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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几乎是全城修仙，虽都是些仙门基础，也足够他们给普通人炫耀的了。
第40章 投仙缘（1）（）
收徒大会虽然是下月初一才开始，但通常都会提前甄选，比如城内有几个测试六艺的地方，全部合格的人会获得一块木牌，佩戴木牌的孩子更容易获得仙门的垂青。
仙门讲究君子尔雅，所以最基础的就是君子六艺。
礼、乐、御、射、书、数。
如此算来，倒也不能说是完全公平，出生富贾的孩子才可能六七岁的时候就接触这些。
如果不想多花时间，随缘拜师，则可以去仙桥一试。
无弦阁面朝河流，四面高墙。河流上面有一座吊桥，桥上弥漫着雾气看不清对面的情况。这是一座选弟子的仙桥，走不过去，那就说明资质一般或者仙缘较差，不能提前进场，乖乖等收徒大会开始了再参加比试吧。
凡是能在大会开始之前走过去的，要么是被邀请来的仙人，要么是资质极佳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或者是带着哪位极有名望大仙的信物。
当然，就算资质差也不一定一无所获，迷仙桥对面也会有神仙进入迷雾之中，能在其中遇到神仙，便是有仙缘的人，神仙会给一个信物，即使参加收徒大会被淘汰了，也还可以凭借信物拜入对应的仙门。
富贵贫寒是天生，运气是上天所赐，也算是不公之下的公平。
各家的孩子都挤在桥的这端，紧张又期待的盯着迷雾，一个出来了就又进去一个，两名无弦阁的弟子站在桥头两边把控着秩序，主要任务是给走出来的人手心里划一道朱砂做标记，防止有人来来回回的走。
“啊？我明明一直往前走……怎么会回来了呢？”刚走出来的孩子一头雾水，在他身后逐渐走出来的孩子们也都是莫名其妙。
这就属于既没有仙缘，资质也一般的弟子，得靠大会上表现出色才可能进入仙门。
“哈哈哈……”里面又出来一个人却是笑着的，高兴的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一块刻了字的香牌，“我遇到仙缘了！”
这话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少本来观望的人也都加入了排队的行列，甚至有一些已经不在收徒范围年纪的人，也要走进去试试。
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少爷别担心，您肯定能通过的。”排在稍微前面几位的是一个富家小公子，前前后后的还跟着家仆，穿着一身箭袖武行，旁边的家仆帮他拿着佩剑，说是专业吧在外人看来又有些娇惯。
从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来看，像是当地的名门。
穆相思排队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顺便打量那位小公子。
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子有些单薄像是病秧子，可看他站得笔直又不像有问题，坚韧挺拔反而比其他人要精神些，因为背对看不清长什么样。
此处的仙缘与平时在路上遇见的不同，路上撞见的仙缘证明你与仙门有缘，交给你一个信物用作推荐，任何门派都会优先考虑，除非资质太差。
而这迷雾中遇到的仙缘，是特指和某一位神仙有缘。
第41章 投仙缘（2）（）
穆相思终于排到了队伍，正要走进去，被无弦阁的守卫弟子给拦下了。
“不是广陵人？”
“啊？”穆相思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的确好像互相都认识的样子，“不是，怎么了？”
“不知底细，需要登记。”守卫如是说。
“哦，我叫穆……木楠。”
“穆木楠？”
“不是，木楠。”
等登记好了，穆相思才被放行。看似稀薄的迷雾却是怎么也望不见尽头，前方一片白茫茫，只有脚底的路还稍微有点颜色。
尽头是无弦阁的入口。
此刻不少的仙门弟子围在入口附近，有说有笑，手中拿着从长辈那里领来的香牌。他们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是已经出师了的弟子，可以收徒了。人生中第一次收徒，心情难免激动紧张。
谁都想收一个根骨上乘资质极佳的徒弟，那实在是万里挑一太难得了。
但是用“缘”这种东西来找徒弟，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千万人里偏偏遇到了你，谁说没有几分命中注定呢。
“看来这一届的‘师父’们都很热情啊……”坐在云台的几位仙尊对此次的收徒大会发表看法，偶尔聊几句。
“还有几天时间，广陵城已经水泄不通，下回还是办在我们昆仑吧。”昆仑派的掌门仙尊玉虚子如是说。
“这可是没有的道理，在无弦阁办，因为无弦阁是仙门之首。这些先不论，你昆仑山高路远天气寒冷，真不怕路上冻死几个好苗子？”无弦阁阁主汀笙不同意这种带刺的言语。
“行了行了，听我一句。仙门讲究机缘，凡求仙之人需经历磨难，无弦阁地处世俗……不符对弟子的筛选，这么多年来因为吃不了苦中途回家的比比皆是。不如以后每一届大家轮流办，有什么意见再商量。”木蓬岛主王尧施出来做和事老。
“要不是前些天鬼王白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凑热闹。”无弦阁主试着辩解，“再者世人求仙是好事，我们如果将他们拒之门外，岂不是给了魔宫机会。”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断无弦阁主的话语，寿音寺主持惠恩双手合十，低着脑袋。
被他这么一喊，无弦阁主才住嘴。在座的五位仙尊中，有一位仙尊是和那件事情有关联的……
凭云门的掌门季轻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面色淡然显得有些虚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在说的话，手中翻着这一次被邀请来的仙人名册。
五大门派中论规模、论历史悠久，无弦阁是仙首。但五位仙尊中，论修为、论名望，季轻诺是首尊。所以他伤得再重也还是得出席，别人代替不了。
“咳咳……”季轻诺轻声的咳了下，身体只是这种程度的牵动都让伤口淅淅沥沥的作痛。
其他四位尊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完全知道季轻诺那九十九剑是为什么，心里也因为故意瞒着他去掘墓而羞愧，可是不瞒着他，墓根本就掘不了了，他们可是为天下苍生在考虑。
无弦阁主汀笙想了想，说：“首尊伤势未愈，不妨……”
话未说完，季轻诺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本座无碍。”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静。
云台下忽然一阵吵嚷声，望下去看见是几个的弟子吵了起来，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季轻诺眉头微皱，其中有两人是凭云门的弟子。
第42章 投仙缘（3）（）
争吵的越来越激烈，其中一位凭云门的弟子首先拔剑动手，仙剑直击向对方的要害。
“铮——”的一声，仙剑偏离插到了地面之中。季轻诺不知何时从云台下来了。
吵架的几名弟子看到拦在中间的人时脸都吓白了，一个个的连忙行礼认错。
“栖云真人……”
“师祖……”
季轻诺看向两位弟子，因为没有收徒的打算所以只带了两位门中小辈过来。说是小辈，但也入门多年，将近结丹了。
“事因何起？”季轻诺问。
“师祖，是他们出言侮辱在先……他们说你和鬼王白尸……”弟子说了两句没敢再说下去。
季轻诺敛眸，说：“论年纪你们算是他们长辈了，还如此轻浮？”
“栖云真人……”那两名差点被打的弟子连忙辩解，“是我们不辨真假，都怪百晓生的书乱写……”
凭云门的两名弟子狠狠的扔过去两个白眼，真是不会看脸色！这个时候还扯百晓生的书？！
好在季轻诺没有追问，只是责备了下自己门中弟子，说：“回去后自觉领罚。”
“是。”两名弟子齐声回答。
季轻诺没有回到云台，而是在无弦阁中随便走走，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大门口，看见不少的仙人聚在那里，其中有一位穿着红裙的仙子格外熟悉。
那位仙子也看见了季轻诺，便走了过来，唤了声：“轻诺。”
当今仙门会这么喊栖云真人的，也只有赤月仙子了。明媚的阳光洒在红色的长裙上，多了一些张扬的味道，但她神情温柔，多了一份内敛，面颊也被长裙的颜色映得微红。
“刚才听到云台那边有动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无事。”季轻诺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知道百晓生是何人吗？”
赤月愣了好一会，笑了声，说：“一个后起小辈，胡乱写了几本秽乱书籍，竟被当成仙门秘闻四处流传，我看该整治整治如今仙门的风气了。”她不想季轻诺再问，便转移了话题，“这一届凭云门还是不收徒吗？”
“嗯。”季轻诺点头。
“为什么？”
“凭云门仙魔双修，魔道难修，弟子品行资质要求更为严苛，若随意收徒恐出变故。”季轻诺这样回答。
听着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
对了，是穆相思说过。
当年穆相思夺位当了魔尊，更改修炼方式之后竟是公开招收弟子，但提出的要求却是比修仙高出许多，引来仙门不少人的嘲讽。
“正因为魔道难修，所以修魔之人心境要比你们更纯净，正因为比你们纯净，所以眼里容不下是非。”当时穆相思是这么反击的。
赤月轻轻咬唇，掩盖住心中的不悦，抬头时又是笑脸。
她将一块沉香木牌递到季轻诺的面前，说：“世事皆讲究一个缘，凭云门最小的一辈都快结丹了，每次的仙剑大会凭云门都不方便让参加，以他们的修为岂不是欺负小辈？”
第43章 投仙缘（4）（）
“想必门中许久没有新面孔了……你不愿意，可他们未必不想。”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位凭云门弟子，“多收易乱，不如就收一个有缘的弟子。你去走一走，若真不是收徒的时候，也不会遇到有仙缘的人。你总不想凭云门就此没落……毕竟扶摇……”
赤月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直接转身就离开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扶摇。
扶摇是凭云门的前身，稍微有些年纪的仙修在提及凭云门的时候，都会提到扶摇。可是凭云门是凭云门，扶摇是扶摇……扶摇早就覆灭了。
那时候的人们，也都不在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关于扶摇，所剩下的只有回忆。原本穆相思可以也在的，却被挫骨扬灰。他懊悔自责，都已经晚了，他不应该离开陵墓，他应该化作坟头一棵树好好守候。
季轻诺将沉香木牌端详，两面都刻了字。
一面是“缘”，另一面应该是“仙”，这块香牌可能刻的时候没刻好，“仙”字有些模糊。
他看向门外的迷雾，稀稀薄薄却厚重得看不清雾里有什么。哪有那么多有缘人，这桥到现在也没见有人走过来，仙门式微已经是个很明显的趋势了。
无弦阁终究是在俗世之中，桥对面恐怕是求名、求利、求寿的人居多，而不是求“道”。
他将沉香木牌提到眼前，风吹过的时候木牌轻轻转动，上面的字越加的模糊。
季轻诺敛眸，叹息一声，走进了迷雾之中。
身后传来门中弟子惊讶的声音。
“师祖去投仙缘了？我们会有师弟师妹了？！”凭云门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巨大的喜悦让他们甚至忘记了刚才和无弦阁弟子的冲突不不悦。
雾气似是稀薄，似是厚重，让身处其中的人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梦里的云烟，雾气随着行走而飘动，似乎随时都会散去。
他没有抱什么希望，走进来也算是给门中弟子们一个交代，他甚至不希望可以遇到仙缘。
但是没走多久他就在雾气之中看见了个隐约的人影，看身形是个蹲在地上的孩子，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犹豫着没有唤出声，转身离开。
那孩子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见了就要隐没在迷雾中的人影，惊喜的喊了一声：“神仙——”
季轻诺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看见小孩子的身影奔跑过来。
“神仙神仙，等等等等……”听声音是个女孩，而且性格开朗。那女孩可能是太过激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正好匍匐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狼狈。
“神仙别走哇，我很聪明的，收我为徒吧！”女孩没有爬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脚。
季轻诺无奈叹息一声，将她扶起来，对上女孩一张脏兮兮却笑着的脸。也在那一刹那，他感到女孩的身体一僵，眼中流露出无数的情绪，震惊、疑惑、难以置信。
最后那些情绪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开始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清冷，无端带了些生分，显得拒人千里之外。
“嘿嘿。”女孩笑得很欢，道，“我叫木楠！”
第44章 投仙缘（5）（）
这个女孩便是穆相思。
总算是见到了真真切切的他。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传闻中，也不是在书里。她想过好几种再次相遇的场景，没想到挫骨扬灰时的晚来一步，也没想到此时的机缘巧合。
她又不禁想，二魂共生，究竟是谁的缘呢。
“木楠……”听到这个名字，季轻诺也是一愣。
当年，穆相思还在扶摇的时候，随同下山历练时用过假名，叫做穆澜，从发音上和木楠有几分相似。
他将她打量，这女孩笑时竟也有几分穆相思的影子。
他心中觉得好笑，天底下开朗的人笑起来都是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穆相思见他神情微愣，也想起了自己用过的假名，担心被他怀疑便补充了一句，道：“嗯，木头的木，楠树的楠。”
说完才觉得多此一举，显得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
“神仙，你收徒弟吗？我可聪明了，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说着拉过季轻诺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凉了很多年了，以前的时候他的手就这样，没什么温度。
小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了木楠两个字，楠字收尾轻轻一点。
穆相思以前特喜欢借着帮他暖手的理由吃豆腐，他要是反抗，就能调戏道：我只不过是帮你暖手罢了，你心里想着龌龊事情才觉得我有所图吧？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好心的。
当然了，季轻诺不吃那套，每一次都是坚持把自己的手抽走。
回忆往事，手心的字已经写完穆相思还是没有松开手。
“木楠。”季轻诺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将手收回，“你想修仙，是吗？”
“嗯！”穆相思重重点头，摆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季轻诺将沉香牌拿了出来悬在她的面前，说：“你虽有仙缘可基础太差，若入仙门需要比旁人多吃苦，绝不可半途而废，你能做到吗？”
她故意显得犹豫，结结巴巴的说：“能，我能……”
“咳咳……”季轻诺咳了两声，又牵动了伤口，眉头微皱。
穆相思看在眼里，一点也不想同情。
季轻诺缓了缓，说：“你三日后参与仙门收徒大会，若……无其他机缘。”他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落选的可能，“你可入凭云门。”
“好，好的……”穆相思欣喜的盯着他，一脸崇拜向往。
季轻诺点头，转身走远消失在了迷雾中，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无痕的笔划残留着温度，这女孩和穆相思有着一样的写字习惯。
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