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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初岂会不知:“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很快,连咱们仙音门都得牵扯进去。”
花静水眸色沉沉:“以楼前辈的修为,对付他应当极为轻松,为何不应战,与他废这诸多口舌?”
文之初摇摇头:“为师更好奇,盛冽哪里来的自信,凭他能赢过楼姑娘?”
……
简小楼被盛冽将住了,骑虎难下。
连莲灯内的任明朗都在劝:“前辈还在考虑什么呀,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战必须应下!他虽十六阶,但与乌那那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五个盛冽也打不过一个乌那那,您动动指头都能弹死他!”
简小楼嘴角直抽抽,她是被盛冽一个指头弹死吧?
轻易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之前任明朗误会她为前辈,不解释,是怕仙音门追究她伤害任明朗神魂一事。
后来降服乌那那,仙音门虽欠了她的恩,她却更不能言明了。因为她解释不清楚,自己区区九阶修为,哪里来的本事重创一位十六阶女魔头。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这是最起码的经验。
悲催的是,无论现在暴露不暴露,在盛冽口中,都成了图谋不轨。
众人灼灼目光中,简小楼正不知如何应对,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盛前辈,您邀战的对象似乎错了,依照你们的规矩,您该向我邀战才对。”
简小楼讷了讷,看着一人从人群飞出,落在擂台上。
与盛冽面对面而站。
衣袖宽阔,松松垮垮,银白长发随意披散着,颜色如春晓之花;金瞳似星河璀璨,正是夜游。
广场上众人俱是惊讶,包括殿门口站着的文之初师徒几个。
谁也不曾看到他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似乎一直在,可他明显与人族不同的妖异外形,如此扎眼,不可能注意不到啊。
夜游在擂台站稳后,转了下头,看向空地里的简小楼。
他目光沉静,没什么表情,简小楼更没什么表情,两人瞧着像极了陌生人。
只有简小楼自己知道,她紧绷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一刹那松懈下来。
“女儿呢?”
“在义父那里。”
没下文了。
龙族,十二阶?
盛冽神色诧异,也看向简小楼:“这位是楼前辈的夫君?”
简小楼一摊手:“是啊,你不是要找他么。”
……
“这这这就是那条白龙?”
文之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单从相貌来看,的确无可挑剔。
不过……
他偏过头,目光似点兵,一一在自己徒弟脸上掠过。
恩,每个徒弟都能与他平分秋色,尤其是小徒弟玉无涯,实力碾压他!
像个辛勤耕耘的老园丁,文之初看着华枝春满,老怀安慰:“这小白龙才十二阶,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你们还有机会,千万不要泄气啊!”
他的徒弟们站在那里,玩萧的玩萧,玩埙的玩埙,一概假装自己已经聋了。
……
盛冽与夜游闲谈两句,也觉着不可思议:“你才十二阶?”
夜游点头:“是。”
盛冽呵呵笑了笑,他不开口,火云宗弟子们纷纷替他开口:“这年头,连龙族都开始吃起软饭了,可让我们怎么活。”
嘲讽声四起。
太阳岛的男人自立自强,最看不起太阴岛那一干依靠女人的男人,这满广场的嘲讽,俱是出自真心实意。
一片“吃软饭”的嘘声中,夜游面色如常:“若是盛前辈向我邀战,我愿意接受。”
盛冽背起手来,眼底透出几分犀利:“你乃域外来客,是否知晓我们的规矩,接受我的挑战,胜负代表着什么?”
“我输了,内子便归前辈所有。”夜游淡然地道,“赢了的话,前辈不得再做纠缠。”
“楼前辈以为如何?”与夜游之间差距过大,盛冽甚至提不起什么兴致。
简小楼不知夜游哪来的自信,以十二阶去对抗十六阶,不过经验告诉她,夜游很少会做没把握之事。
她定定道:“我同意。”
再是满场哗然。
盛冽抿着嘴角:“你比我修为弱,有资格选择文斗还是武斗。”
“武斗我必定不是您的对手,选文斗。”夜游慢慢道,“听说,文斗是由弱者来选题的,公平起见,强者有两次否决权利?”
“是,看来你已十分了解规则。”两万多岁的年纪,盛冽博学广识,无论文斗武斗,没什么可以难倒他,自与人战,从未输过,“然而选题的范围,你需要注意,不得漫无边际,不得既定……”
“请问,‘既定’是何意?”
“譬如高矮胖瘦这一类。”
“懂了。”
“那你说题吧。”
盛冽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心头只觉得索然无味,此番即使抱得美人归,也没有往昔那股荣耀感和自豪感。
夜游微微垂下长睫,认真思索一番,抬起灿烂的金瞳道:“盛前辈,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的子孙根硬的时间更长吧?”
“恩。”
“恩?”
“恩?!!”
盛冽的笑容僵化在脸上,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睁圆了几分,足足两三息没有反应过来。
不只盛冽,广场上一群大老爷们基本处于懵逼的状态。
简小楼也是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夜游好整以暇,又重复了一遍:“盛前辈,我想,这并没有超出文斗的选题范围吧?”
盛冽抽着嘴角道:“的确没有超出,但比……比这个有何意义?”
夜游淡然道:“繁衍能力是生命体最基本的能力,岂会没有意义?”
盛冽的俊脸有点绿:“你乃龙族,龙族子孙根内本就有骨头……”
夜游打断他:“我化人胎与你比,与人是一样的。”
大庭广众之下,盛冽堂堂火云宗道子,与一条龙讨论子孙根的问题,总觉得好生奇怪:“即使如此,龙族与人族在这方面……也、也是不对等的吧……”
“你承认不如我,所以要否决掉,进入下一题么?”
“那倒也不是。问题你这题该怎么比,总不能你我一起站在擂台上,脱了裤子给人看吧?”
“有何不可?”
“你……”
“哦?莫非盛前辈患有什么隐疾?”
擂台下一众看好戏的弟子,明知夜游是在噎他,仍旧跟着起哄。
盛冽的脸越来越绿,渐渐绷不住了。
眼尾余光瞥见骆一寒在台下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沉住气,莫要中计。
盛冽收了收情绪:“此题我否决,你再出一题吧!”
夜游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笑着,眼底弥散着冰冷、挑衅:“所以说,吃软饭也是得有本钱的,这口软饭不是谁想吃都能吃,比如盛前辈,你就吃不了。”
盛冽火上心头:“你怎知我吃不了,我只是不屑与你比较而已!”
“哦~”夜游垂下眉眼,整了整长袖,不再看他,“我相信,我非常相信,盛前辈若愿意,定比我更会吃软饭。”
“噗哈哈哈……”
广场上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
花静水忍俊不禁:“瞧见了么,黑心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就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
何阑转动着竹萧:“大师兄,你觉不觉得,这小白龙挤兑人时的口气,有些似曾相识啊。”
“哦?”花静水倒是没在意。
“像我们小师弟。”言柳看了玉无涯一眼。
“咦,还别说,是有一点儿像。”花静水恍惚着点了点头,与他小师弟一样,瞧着冷清淡然的,垂首抬眸间,时不时会冒出来一股子阴险狡诈劲儿。
玉无涯一脸茫然。
文之初突然询问花静水:“静水啊,龙族的繁衍能力是不是真的很强?”
花静水被问的一怔:“是的师父,众妖族之中,龙是最强的。”
“哎!”文之初左拳打在右手心里,叹息道,“怪不得呢,原来楼姑娘好这口,看来你们都没戏了。”
突然一挺腰,心思又活泛起来,看向玉无涯,“无涯啊。”
玉无涯拱手:“师父有何吩咐?”
文之初目光炯炯:“你意识海内的丹方,有没有……”
“小师弟,你怎么了!”
不等文之初将话说完,何阑和言柳一个人架起玉无涯一条胳膊,拖死狗一样将他朝大殿里拖,“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晕了?!”
玉无涯早已习惯,很配合的将脑袋仰后一仰,翻了个大白眼。
……
这一边,夜游在众弟子的笑声中微微拱手:“盛前辈,文斗第二题我已想好了,您只剩下最后一次否决权,还望您谨慎使用。”
抽个空,他朝简小楼眨了下眼。
简小楼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猜不出第二题是什么。
但她知道,这位太阳岛第一天骄,八成要被夜游给玩儿坏了。
第164章 四宿往事(五十九)()
“论雄性的能力,盛前辈认输,接下来,我与前辈比一比‘勇气’”
夜游说着话,抬起右手臂,衣袖过长,手臂得向上倾斜出足够的弧度,导致袖口顺着小臂滑下,才能露出手来。
他将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弯曲,积聚起一抹莹白的灵气团。
气团在手心里跳跃,逐渐凝结成一柄淬着寒芒的短剑。
盛冽仍在“吃软饭”这个问题上拧巴着,脸色青绿交加,丹凤眼里溢满戾气,剑柄被他握的咯吱作响,凭谁看,都是一副下一刻便要拔剑出鞘将夜游砍成肉酱的架势。
但被数千双眼睛注视着,约好文斗,擂台上他若动手就是输了。
紧绷唇线,调整心绪,盛冽气定神闲的道:“不知‘勇气’怎么个比法?”
倚着擂台的灵丝围栏,夜游玩笑似的抛起手中短剑:“依照规矩,只要前辈与我不动手残害对方,就属于文斗范围。那么你我自残,并不超出范围吧?”
盛冽不明所以:“自残?”
“对,我先捅自己一剑,前辈跟着捅自己一剑,尽量避开要害……当然,若是前辈自觉厉害,非得朝自己要害上捅,我也不会拦着您……”
盛冽愣愣张着嘴尚未说话,被夜游打断,“我捅,您跟,我再捅,您再跟。我不敢捅了,算我输。你不敢跟了,算您输。”
“你不认输,我也不认输,那怎么办?”
“过程中,你我不得动用法力疗伤止血,且看看你我谁先晕过去,谁先死,谁输。”
“这不公平,你是龙,肉身……”
“也对,那我刺自己两剑,前辈只需跟一剑就是了。”
“你……”
“再不行,我三剑,您一剑……”
盛冽怔怔无语,这小白龙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围观弟子们纷纷止了笑,仔细打量夜游的神情,见他意态悠闲,瞧不出有多认真,但慵懒的眼神下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坚毅,证明他绝不是胡乱说说而已。
于是有人发出了抽气声。
“早说了盛冽臭不要脸!夜游是龙族没错,他也不看看自己十六阶修为,肉身淬炼的程度还比不过十二阶的龙?”
简小楼是仙音门座上宾,仙音门弟子自然站在夜游这边,朝着火云宗弟子们吐口水,“该不会娶的老婆太多,把身体都掏空了吧!”
仙音门弟子话音一落,其他门派弟子开始跟着瞎起哄:“确实过分,不过,就算夜游三剑,盛前辈一剑,盛前辈肯定也不敢应战啊,哈哈!”
讲真,见不到盛冽在人前脱裤子,看他自己捅自己似乎也挺有意思。
“是啊是啊,莫说会大伤元气,那一剑剑捅下去,哇,血肉模糊,没准儿还‘牵肠挂肚’,得多恶心人啊。”
“‘牵肠挂肚’这词儿用的甚妙!世人皆知,盛前辈最爱重仪态,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一根头发丝,肯定不敢答应!”
“怕毁了仪态就不敢应战?盛前辈果然比夜游更适合吃软饭啊!”
“噗哈哈哈哈哈……”
起哄声越闹越热乎,盛冽转晴的脸色再度阴云密布。
偏偏他们火云宗弟子半点儿眼色也没有,一个个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盛师伯,一人一剑,和他比!”
“盛师伯,堂堂儿郎,顶天立地,何惧见血!”
“盛师伯,捅给他们看看!”
“盛师伯,您还犹豫什么,捅捅捅,证明您不是吃软饭的!”
妈的!盛冽被架在这里进退两难,气的快要吐血!
骆一寒给他师侄使了个眼色。
稍后,万象宗弟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样不好吧,盛前辈乃这次行动的主事人,代表天下道盟来相助仙音门的,我们与太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岂能为这点小事儿自残?”
“是啊,若是盛前辈因此受伤,我们怎么办?”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算是给盛冽否决自残找了个漂亮的借口。
简小楼啧啧嘴,这风向转的真快,成了夜游别有居心残害忠良了?
她拔高了声音:“盛公子,我都不知你如此顾全大局,之前你逼迫我上擂台时,我还有些生气呢,若不是我夫君来了,我被你激的正准备上擂台,像之前重伤乌那那一样,打你个后半生不能自理!”
说话时,她余光冷冷瞥向骆一寒,警告意味十足。
骆一寒打了个寒噤。
盛冽快要把剑柄攥碎了!
他想当众拆穿简小楼的真实修为,证明她是一个招摇撞骗之人!
可她招摇撞骗了吗?
似乎她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何修为,都是大家凭空臆测的,重创乌那那又是事实。
盛冽眼睛涌出红丝,这夫妇二人实在奸诈!
简小楼不屑道:“不服?是你自己先上的擂台,不是谁逼着你上去的,先前为何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想想真是可怕,若我上了擂台,你打不过我,为我所伤,莫非我还要背个破坏道盟大事的罪名,被指责为奸细,被逼着不得不输?你倒是很会盘算嘛,我说怎么够胆向我挑战!”
对!
众弟子回过味来,纷纷指责盛冽。
一个骆一寒趁火打劫已经够膈应人了,盛冽一个领头带队的,不顾全大局,竟将争夺女人摆在第一位,和太阴那些女流氓女强盗有何区别,真是恶心!
前辈怎么了,天骄怎么了,此时人多,法不责众。
能多骂几句骂几句,全都是赚来的。
任明朗在她意识海里无奈道:“楼前辈,您不劝着,怎还刺激他呢?虽说我们也不指望天下道盟能帮什么忙,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可您还真希望看着您夫君捅自己刀子啊。”
“担心什么,盛冽不会答应。”简小楼暗暗笑了笑。
这两题存在的意义,是耗掉盛冽的否决权,顺便给他一通羞辱,帮她报仇。
简小楼心里爽翻天。
可是,她盯着夜游的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
夜游的手指骨节分明,似葱管,盈润细长。除却小指凸出的尖甲约有半寸,其余四指的甲片修剪的颇为圆滑整齐。
以他推推动动、拨拨转转的懒散个性,自然是简小楼给他修剪的。
不是嫌蓄甲太娘,夜游的相貌气质虽与“英武”八竿子打不着,但绝对不属于“娘炮”类型。龙爪原本就长,若将人胎指甲剪掉,龙躯的爪子便也秃了。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