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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起、在午时之前又一定要吃下两顿凡世无法轻易寻得的“美味”吃食,若是在午时后不小心又吞了任何物事进肚、大半夜的便要吐上几乎整个时辰,甘小甘这种在六界里都找不出第二个的麻烦习惯,并不是县太爷一介凡人能够承受的。
而女童在坚持自己留下的同时,并不答应赌坊三人众又搬回来、陪着她住在县衙后院里的定夺。素日里看似都在发呆痴怔的甘小甘,事实上颇为了然诸位好友身负的大任,并不想将他们也一起绑在这里——不过是看护个比中山神都弱上不少的凡胎,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于是赌坊三人众几乎是被甘小甘赶出了县衙后院。
接下来的几天里,颇不放心的他们轮流等在门外,却只能看着县太爷是怎样费尽了心力、却依然没能让甘小甘眉间的沟壑抚平下来。
家中已没有第二把百折空刃,白日里又被县衙的正事缠身,县太爷压根没有机会、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到能让甘小甘觉得好吃的合适吃食。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女童去了第二大街的云吞铺子里凑合了足足三天,那每天两碗的灵泉清汤喝得甘小甘不仅皱紧了眉头,连肚肠都差点倒翻出来——这十年来,赌坊四人众都极为重视她吃进肚里去的物事,几乎没有一顿不是世间“珍馐”,哪里让她受过这等委屈?
几乎饿疯的甘小甘,愈发将县太爷的手握得紧了。
她虽然从不吃人,可肚肠都快被酸水灌满的紧急情状下,即使是面前这位曾经身为修真界小弟子的楼家幼子,闻起来也颇为香甜啊
所幸女童这几乎冒了绿光的奇饿眼神,被远远缀在后头的殷孤光收在了眼底。
那天的午时还未尽,县衙后院里就多出了筐出自南疆的五毒蛊虫,解了甘小甘也是县太爷的燃眉之急。
但即使有赌坊四人众的暗地相助,县太爷也过足了两个月惴惴不安的日子——他深知女童这张小嘴的威力,百余年前已轻易葬送了发小前世,如今若一个不高兴、想起要他的性命,岂不也是举手之劳?
数十天未能安睡休憩,又被甘小甘阴晴不定的怒气折磨得疲惫不堪,这个凡人县令,还能这样撑多久?
赌坊三人众都没有把握。
也许等小房东忙过了这个年关,可以托她去将甘小甘带回来?
“我没有骗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骤然尖利地喊叫起来,震得整条第二大街上的老小们都停下了手边的活计。
“它明明就在我房里跑来跑去、响个没完,我没有骗人!”
闲来无事的赌坊三人众被这孩童的哭声拽住了脚,也回身望向了那个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的临街店铺。
灯笼铺子家只有八岁的男娃子,憋红了小脸站在他爹的身后,浑然不管附近的叔伯姨婆们都望了过来,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爹爹赖皮!”
灯笼铺的老板则铁青了脸,完全没因为儿子这眼耳皆红的难看哭相而软下心来:“说过多少次,年夜的日子里不能瞎哭再哭,就不让你娘给你准备饺子了。”
老板实在也有些心烦意乱——眼看已经快到了日头下山的时辰,七禽街上却还有几户腾不出手的人家在他这订了灯笼、没能收拾完给他们送去,真要等到了年夜饭的时辰才去挂灯笼,实在也会坏了满街过年的兴致。
偏偏亲生的祖宗要挑这个时候来胡搅蛮缠。也不知今晨是中了什么邪,一起床便大呼小叫地喊着他昨夜的噩梦,还非要扯着爹娘,想去找找房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能跑能跳的精怪异物。
孩儿他娘正忙着为全家烧煮着今晚的吃食,祖宗眼光倒毒,不敢去招惹每年这个时候脾气最大的娘亲,便调转了头死缠住了似乎并没有那么忙的亲爹。
于是可怜的老板就被自家儿子在耳边絮叨了整整一天,头昏耳鸣的同时,却也没明白过来祖宗的梦里到底是进了个什么怪物。
天知道小孩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这据说脚步轻巧、却迅疾无比的梦中精怪,说不定就是死小子自己瞎编出来的!
“进去进去!”眼见祖宗嚎得更加起劲、完全没有歇气的架势,灯笼铺老板再也懒得跟儿子啰嗦,一把将男娃抱进了房里,狠狠地关上了铺门,“等你今晚还梦到这小怪物再说!”
这场短暂的闹剧并没让满街的热闹光景损上半分——镇中各家都养着这样的小魔星,哪天不是要像老板这样为祖宗烦心发火?
赌坊三人众也相视而笑,并没有将这孩子的话太放在心上。
他们与小房东同檐而居,自然知道楚歌那山神结界的绝妙之处——越是灵力强绝的活物,越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潜进如意镇;而力量渺小的山间精怪们,则因为极容易撞到结界的边缘,而被担心误伤的小房东放了一马,可以毫无阻滞地穿梭于结界内外。
那八岁男童听到的响动,想必就是从附近群山中贸然闯进了山城的某一个精怪小妖,是没有这个本事能对满城的任何一位凡人作出甚危害之举的。
只是这小妖如今不小心漏了行迹、惹了凡人注目,总也得遭个小罪。等楚歌回来,恐怕又会大发雷霆地跑去满城搜寻,直接把这生灵扔回群山密林之间,才算作罢。
柳谦君与殷孤光正准备往第二大街的街尾继续踱步而去时,唯有张仲简依旧停在原地,一步未动。
满街的喧闹声间,大汉还是听到了那灯笼铺子的院落深处,正响起了阵极轻极快的疾奔之声。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第198章 客似云来(一)()
“这东西真会有用?”
张仲简将信将疑地从小房东怀里接过其中一节竹管,半是好心、半是不安地替身后乌压压的如意镇各家老小,说出了全体心头的疑惑。
“当然有用!”听到好友竟然试图质疑自己奔走了整夜的“辛劳”,楚歌一股脑地将怀里十七八节竹管统统扔到了青石街面上,差点又急得跳起脚来,“君说的!”
所幸全镇老小整夜未睡,此刻个个都神情恍惚,根本不像张仲简一样还有气力去追究这法子是否真的可行,如今听到这念头并非出自小房东,而是向来面善沉稳的柳老板所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那就试试?
眼瞅着全挤在第二大街上的各家老小们都快困得成了白日游魂,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在新年第一冲之前就得大半当街睡了过去,张仲简也赶紧地收了好奇的心思。
大汉慌不迭地狂点起头来:“好好好谦君说的一定对,这些一定有用,我去点火。”
楚歌大袖一挥,从张仲简的手里抢过了那节竹管,一双狭长缝眼中仍冒着噼里啪啦的怒火,连语声都带着几分愤愤之气:“我来!”
早早就被大汉搬到了镇口、等着楚歌归来便能赶紧用上的火盆,里头铺上了层细细的碎纸,又放进去了几根手腕粗细、干燥劈裂的柴火,正稳稳地放在镇口岔路上。小房东“瞪”了眼大汉后、肃然转过身来,也不知一双小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捏了什么法诀,那火盆中便倏地腾起了数尺之高的熊熊烈焰。
“太大了太大了”张仲简在后头小声地提醒。
楚歌愣了半晌,才皱着眉应道:“哦。”
藏青色的袍袖未见颤动,可小房东话音刚落,火盆中的烈焰便像是被生生拽了回去,募然缩了大半截。
“起来了起来了,该放炮仗了”傻等了整个夜晚,各家的长辈父母们终于候到这一刻,精神大振,纷纷将靠在怀里呼呼睡去的孩子们唤了起来。
各家的稚子揉着惺忪睡眼从不安分的梦中起了身,恍惚地看到刺眼的天光之下,敞亮的镇口山道上正“呲呲”地冒着赤红的火光,照得驻足在最前方的小房东与张仲简都背影模糊。
不是说要放爆竹吗?
这当然怪不得孩子们犯了嘀咕——每年的除夕夜,除了家中长辈们最在意的年夜饭之外,他们这群还未脱了顽劣之气的幼子们最期盼的,便是饭后与玩伴们一起、在整个山城里折腾出响彻一夜的动静。
爆仗鞭炮,岂不原本就是无知稚童们极为中意的玩物之一?
然而平日里这颇为危险、也极为吵闹的嬉玩物事,并不被长辈们允许。如意镇里没有可以任孩童们肆意抛扔炮仗的宽阔空地,而后山更是草木茂盛,自然绝不可能放任这种火药物事进山。
全镇的娃娃们眼巴巴地盼了一整年,就是为了能在除夕夜畅快肆意地玩上整夜——这毕竟是全年中,唯一能以年俗这种再“正统”不过的缘由来放鞭炮的时候。
上古有兽名夕,来去山间密林深处,性情凶猛,不听人言,每逢年关必因肚饿、循香味而来,毫不客气地骤临人间城镇,以求果腹,所到之处无不屋宇倾覆、遍地死伤。此兽悍勇异常、非人力可挡,唯闻爆竹之声受惊异常,奔逃遁迹而去。
这是凡人族群代代相传、最有名的的精怪异闻之一,不管自己是否真的相信,父母们也会将这故事当做趣闻来讲给孩子听,以求不听话的儿女能够在年关的时候听从自己的安排、安分地遵从当地风俗。
如意镇里的各家孩童们虽不一定都记得这个传说,却至少都将这唯一被父母长辈允许嬉玩爆竹的夜晚列为了念想,无不翘首以盼。
他们没有想到,这次拦在他们面前的,竟会是小房东。
每年的除夕夜,赌坊中的其他诸位怪物虽极为安逸,小房东却是根本闲不下来的。
她虽被众位好友极力劝诫、也尽力地忍耐着自己不去打扰全镇百姓的年关大节,却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接下来的几天中、将要在小城各处噼里啪啦的爆仗鞭炮。
火药是凡人之智的产物,却实在是让楚歌这位上古异兽幼子反感得很——且不提那或小如指头、或大如竹筒的爆仗中满是硫磺那股刺鼻的辛臭之气,小房东光想到这些东西能够将满城的院落、人畜伤到分毫,就已烦躁地几乎踩烂了整条第二大街上的屋顶青瓦。
于是在张仲简与殷孤光死死地拉住她、并几乎是将她绑在吉祥赌坊里度过整个年关接连三年后,楚歌终于勉强答应不去直接没收全镇孩童手中的“危险物事”。
取而代之的,是小房东每年除夕夜都会神鬼莫测地来去整个如意镇里,在暗中窥视着欢快打闹的顽童们,以防某些不知轻重的幼子失了手,真闹出什么要命的大事来。
于是这数年间,各家的孩子们偶尔回身,也会悚然发现向来不愿对他们说什么重话的小房东,正阴沉着小脸躲在角落,一副恨不得将全部爆竹都吞到肚里去的烦躁样。
但好玩之事大过天。就算小房东比平日里还要不高兴三分,满镇的孩童们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总得先玩个痛快再说。
在怯怯地躲过了小房东的身侧范围三尺之外后,稚子们总会呼喊着跑开更远,点燃手中炮仗的引线,继而一把抛开,随着那尖利的爆炸声响笑得更欢。
楚歌的小脸虽因此黑得愈发厉害,却也没真的动手去抢。
今年却与往年全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哪里生了变故,今年的楚歌似乎醍醐灌顶,找到了这个致命问题的解决法子。各家青壮从冀州府城中拉着多车年货回到如意镇,自然也顺道带回了自家孩儿死缠着提过多次的爆仗鞭炮,却在踏进自家院门不到三刻,就迎来了风风火火收缴年货的楚歌。
小房东没来得及与全镇老小多话,以比寻常日子里还要快上不少的狂奔之态,不到一刻间就将整个如意镇里的爆竹炮仗统统抱在了怀里,继而倏忽间消失在了百里群山之中。
第199章 客似云来(二)()
整个除夕夜,小房东都未见踪影。
而各家父母长辈也惴惴不安了整顿年夜饭——祖宗要是知道,这从去年的年关过后就企盼至今的玩物已经不在那成堆的年货里,还不得立马上房揭瓦?
然而这“秘密”根本藏不住多久。
各家的小魔星们急匆匆地扒拉了几口饭菜,便开始坐立不安地在饭桌上死盯着爹娘,终于让各家长辈都大汗淋漓地放了他们离桌。
平日里做起正事来毛手毛脚的熊孩子们,这时候倒是利索得很。不消一盏茶的光阴,整个如意镇里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不亚于爆竹动静的孩童哭喊声。
闲来无事的赌坊三人众听到这“可怕”的响动,跃出小楼、纵身到大顺屋顶高处时,恰好看到了小城这十年来最不可收拾的闹腾场面。
全镇三百一十四户院落,大半的人家都生养有还未能完全懂事的稚子顽童,其中的近五十户镇民,家中的孩子更是还未满十岁之龄,这些娃娃们哪里能学得大人一般、动辄就能强按下心中的烦闷苦意?
柳谦君凌风立在小镇的高处,听着满城的幼童嚎哭之声,不禁苦笑起来。
她行走人间界各处,也曾隐在不少府城山镇中眼看着世间凡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年关,自然也见过不少因为炮仗这种玩物而生出祸端的凄惨之事。
于是在看到楚歌又因为这火药所制的物事被带进了小城、而狠狠地皱起了小脸时,千王老板一时心软嘴快,竟暗地里给小房东出了个一了百了的主意。
比起赌坊中诸位好友来,她不但年纪最大、而且也在红尘中入世多载,是见过这玩物早年间模样的。
楚歌听了这个主意,差点将一双狭长缝眼睁得快见了瞳仁,二话不说便腾跃着飞奔而去,一刻后收缴了整个如意镇里的所有爆仗鞭炮,并消失在了群山之外,至今未归。
赌坊三人众手忙脚乱地分头散去了各条街道,帮楚歌向各家长辈解释这件几乎要坏了除夕年俗的前因后果后,全镇百姓都颇有些尴尬不安起来。
他们素知小房东这个仙人娃娃脾气古怪,却也从未被楚歌这般直接地干涉过年关此等大事,如今乍然得知了小房东这荒诞不稽的定夺,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百般权衡之下,第二大街上的几家老小们开始走到了街面上,准备盯住了镇口岔道,能够在小房东回来时赶上这除夕夜终时的开门冲。
陆陆续续的,其他六条街面上的老小们竟也都从自家院落中出了门,带着椅凳、抱着娃娃、牵着老人,渐渐都聚集到了镇口的青石路面上,到了后半夜,整个小城中的镇民似乎全都等在了一处。
撇开爆竹是否太过危险不提,跨过除夕夜子时之后的那一响开门冲,终归是小城里传承了数代的年俗,倘若没有这一震天响,恐怕全镇老小整个年关都将无法安睡——除旧迎新,若没有那一冲,又除得哪门子旧?
就连两月来不曾安睡的县太爷,都牵着甘小甘的手赶到了镇口。
他毕竟是这小城明面上的正统管护,此等大事还是要露个面的。
这一等,便从暗夜守到了黎明。
直到天边的鱼肚白之色都快退尽,楚歌藏青色的矮小身影才闪电般地现在了镇口前的山巅上。小房东凌风狂奔着朝全镇老小们而来,怀中依旧抱着满满的筒形物事。
然而那并不是她带走的炮仗爆竹。
直到她停在了镇口岔道上,全镇“守岁”至今还未昏昏睡去的百姓们,才看清了小房东抱个满怀的青碧圆筒,竟赫然是如意镇附近百里群山间不曾生长的竹子。
全镇老小对竹并不熟知,只见得楚歌怀里的十余节竹管并不全长成一副模样,有大有小,有粗有细,连那青碧之色也有深有浅,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