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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早早的就认清了自家六师姐绝对不可能正常起来这种残酷的事实,但幼年的殷孤光跟在师姐身边的那几十年里,他以为师姐在全无界限地整蛊着六界里所有的生灵时,至少对自己这个小师弟还是多少有几分同情之心的。
幻术师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师姐会下这么狠的手!
虽然殷孤光确确实实出自于凡人一族,但从小跟在十七个师兄师姐的身边,其中十六个都来自于六界里也算得稀缺的其他族群,这使得幻术师当然知道傒囊一族是并没有雄雌之说的。
跟着七师兄住在极东废城下的几十年中,幼年的他第一次从木讷寡言的师兄嘴里得知,自家的六师姐竟也算傒囊族里的异数。
所谓天地阴阳,六界中的万物不管以什么样的法子存活下去,都必须遵循着混沌造世时定下的最初规矩。然而阴阳并不等同于雄雌,天地间仍然有无数的族群并不需要用这个法子去繁衍生息——傒囊一族传承自上古异兽血脉,算是人间界中少数脱离神界管制的半神族群,每个族里的生灵都直接脱胎于混沌之中,更是不需要像一般的人间生灵般给予后代生命。
于是所有的傒囊只需要在漫长的年岁中满足着他们戏耍他人的天性,而并不需要担心人世间所谓的传宗接代,这使得雄雌之分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天可怜见,大部分的傒囊到死都没能分清楚所谓雄雌到底有什么分别。
至于孤光家的六师姐之所以明白了人间界中这么麻烦的男女之分、并且还在师尊紫凰的助力下化形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孤光在听了七师兄告知他的故事之后,大概也猜到了是因为四师兄。
数千年前人间界对于傒囊一族的全力围剿,虽未将这个族群真正灭绝,却毁了大部分在凡尘间捣乱得太厉害的傒囊原有的家园。天性中除了整蛊其他生灵、还有保住自己小命要紧的众傒囊极为明智地迅速各自隐入了高山深涧、污泥深沼之中,极少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间界里。
而师姐大人作为当年的“受害者”之一,幸而遇到了当时正在云游的四师兄,被“捡”回了紫凰门下,从此寻到了让她得以安心的归宿。
在孤光还未成为他们小师弟之前,师姐大人仍然保持着她的本相、像是影子般跟在了四师兄身边长达一千三百余年。然而不同于其他的兄弟姐妹,四师兄作为紫凰十七个弟子中唯一一位凡人,并不能全然舍弃红尘间羸弱的生灵们,依旧长年累月地奔走在人世间,并没能顾得上身后这个枯黄瘦弱的小小傒囊。
不知是忍受不了这无法整蛊其他生灵的无趣年岁,还是愤于自己的本相在人间格格不入,师姐大人终于在这千余年的岁月后放弃了跟随在四师兄的身边,用了师父留下的化形之术,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并且离开了将她从孤独寿命中解救出来的四师兄,自己开始了祸害六界生灵的快活年岁。
年幼的孤光跟在疯魔师姐身边时,也常常会听到女子无聊时提起的玩笑话。那时的师姐大人带着他坐在繁华街头的高处,老是喜欢指着满大街晃悠的少年少女,说是要给自己这个小师弟找个伴——幼年的孤光并没有如今的警觉心,顶多翻了翻白眼,也就将师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没有料到六师姐竟然会执着至此。
他更没有料到,师姐大人在了解了所谓“相亲”这种俗世民风后,竟然有意无意地撇去了其中最最关键的一点,赫然将几位早已不年轻的“少年”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住在吉祥赌坊的十年间,从来没有试过在几位好友和外人之前这般丢脸的殷孤光,在发怔了十数息之后,决定再也不要这么骄傲地活下去了。
幻术师默默地转过了身,任凭师姐大人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讲着更加恐怖的“真相”,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二号天井中专供甘小甘子时所用的大缸面前。
殷孤光扶住了冰冷的大缸边沿,神情怔愣地依次抬高了双脚,跨进了缸内。
除大顺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赌坊剩下的三人众被甘小甘一句轻唤激得反应了过来,被幻术师这前所未有的行为吓得赶紧扑了过来。
所幸这段时间以来,甘小甘的吃食都被照顾得甚好,大缸里只剩了层层的青苔,并没有积攒下来自于女童肚里的“清澈流水”。
幻术师蜷着双脚坐在了大缸里,无遮的长发掩住了他大半张脸,恰好可以让一众好友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窘迫面色。
“孤光?”平日里习惯了安抚甘小甘、楚歌和大顺,却从来没有看过隐墨师这般失态,柳谦君也失了主意,只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试探好友是否需要他们的帮助。
“走开,都走开。”
殷孤光快要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膝间,突然闷着声拒绝了众位老友的好意。
赌坊四人众面面相觑。
若说前几日被关进了失魂引箱车里的孤光是闹了小孩子脾气,这时候的幻术师恐怕是彻彻底底地被逼疯了!
第85章 又来一个(二)()
“相亲?”
从来没怎么关心过人间界的俗世民风,雪鸮妖主并没怎么听懂这场让殷孤光藏进了大缸里的谈话。白发少年瞪着一双赤金暗瞳,转头低声问着身边的破苍主人。
“那是什么东西?”
末倾山大弟子摇了摇头——尽管是实打实的凡人一族,但数百年前进入山门后,便为了破苍舍弃了自己名讳乃至作为凡人的一切时,他就早将所知的红尘琐事统统扔进了地脉火龙之中,再没有去关心过。
于是出自九山七洞三泉中的这三位大人物,除了可怜的小牙至今未能醒转之外,另外的两位也因为并没有听懂师姐大人到底道出了多么可怕的“事实”,而极为“豁达”地没有提出任何的反驳,就这么默认了各自被“骗”到如意镇的最终归宿。
“真是的过了这么多年,小时候的倔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师姐大人显然是见惯了小师弟这副放弃人生的颓废样,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片刻之前抛出的“事实真相”惊悚到了什么地步,竟然一个箭步上来趴在了大缸的边沿上,义正言辞地教训起幻术师来,“说了是相亲啊相亲,师姐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他们带到这种山野小城来,你也不起来倒腾点吃食招待下?”
尽管幻术师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膝间,围在大缸边的赌坊四人众还是看到了殷孤光瞬间通红的双耳。
十年间都未看过好友这般的窘迫样,张仲简再也看不下去,决定好歹要救一救场,不至于让殷孤光难堪致死:“吃食什么的我去弄。”
“谁都不准去!”
终于被大汉这善意的话语激起了血肉中残存的羞耻感,本来准备就这么将自己接下来的岁月葬送在大缸里的幻术师霍然跳起身来,毫无仪态地大喊起来。
正准备飞奔着赶去赌坊厨房的张仲简被震在了原地。
“吃什么吃!你带来的这几个家伙哪个还需要吃东西?!”尽管从师姐大人进入如意镇以来,赌坊四人众就看过了幻术师的失态样子,但此时此刻像极了高大版楚歌的殷孤光还是将众好友吓得不轻。幻术师显然并没有因为幼年的岁月而习惯了师姐的整蛊,正“以下犯上”地指住了自家疯魔师姐的鼻子,恨不得像小房东一样也将脚下的大缸踩成碎片。
找到小牙后便放下了担心之念的雪鸮妖主突然意识到,早上与甘小甘的那顿吃食并没有填饱自己的肚皮,不通人事的佑星潭掌教没有听出幻术师话中的愤懑意味,竟准备举起手来应答这个问题:“我要吃的”
甘小甘倏地转过头来,平日里痴怔的一双大眼中赫然是滔天的杀气。
白发的少年悻悻然地将手放了下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被女童极为义气地阻止了雪鸮妖主的打岔,幻术师得以顺利地继续向自家师姐怒吼了下去,“从小到大你有哪个谎是能撑到三天的?哪次不是圆不下去了就赶紧换下一个?七师兄让路鬼递信给你说要给我准备相亲?你怎么不说骗了他们三个是来给我下酒的?”
“你又不是这个大眼的丫头”师姐大人淡定地翻了翻白眼,驳斥了小师弟漏洞百出的愤怒言词。
“甘不吃人。”甘小甘终于也听不下去,帮着孤光呛了师姐大人一次。
“她也不吃妖。”深知女童平日里说话太慢,小房东皱着眉头,也帮着甘小甘补充了一句。
“你吃过早食没!”被这番对话惊醒,张仲简突然回想起赌坊里最容易引起大祸的关键,大惊失色地回头问女童。
甘小甘指了指二号天井中唯一漏下天光的缺口,示意自己的肚皮早已被少年的灭魂术法填饱,放下了大汉高悬的心。
被一众好友无心的打岔浇熄了方才好不容易才升腾起的怒火,殷孤光颓然扶额,跌回了大缸之中。
“他们三个可是人间修真里也难得的好苗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师姐大人并没有因为小师弟的再度放弃而失去她要给幻术师“相亲”的高度热情,骨白色的大袖一展,女子纤秀的手霍然指向了正呆立在二号天井中的三位外来客,“粉嫩又长寿的妖力炉鼎、生死无畏的绝世刀客,还有个小巧玲珑的冷峻少年,师姐我千辛万苦地找到这么多优秀的孩子送到你面前,你还抱怨什么?!”
雪鸮妖主的一张小脸不能再黑。白发的少年扯住了小徒儿的双臂,默然转身,准备在命中魔星还未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时,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又慌什么。”女子不需要背后长眼也注意到了“老朋友”的逃离,笑意未减地道出了她至今还未解开的另一个谜题,“小千年没见都不记得我的本事了?你以为没有我,你家小徒儿还能醒得过来?”
雪鸮妖主默默地转回了身,站回到了末倾山大弟子的身边。后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结识三百余年的好友,从来没有想到在人间修真界中以暴躁无礼为名的佑星潭掌教,竟然也会被这般死死地吃定。
至于末倾山大弟子自己,倒并没有被骗的愤怒感——眼前这位不知来历的女子,显然是个天大的麻烦,但至少将素霓和他的主人送到了自己和破苍的面前,结束了他数百年未寻到满意对手的失望年岁。
“好啦好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师姐大人搞定了雪鸮妖主,反倒徐徐地叹了口气,看着蹲坐在大缸中、放弃了与自己抵抗的小师弟,声音又轻柔了下来,“要是这几个都不喜欢,师姐还准备了其他的好玩正经生灵在后头,总归会有你中意的。”
等等还有其他的?!
“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背着我们各位兄姊,去妖境里救过犬狼族里数十只幼崽的事么师姐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
第86章 凶兽之怒(一)()
如意镇里并没有太多专门用以看家护院的家畜。
这其中大部分当然是托了张仲简的福——大汉住在吉祥赌坊的十年间,几乎包揽了县衙和各家青壮年照顾全镇老小们所需要做的绝大多数活计,尽管因为自身的“绝症”而常年在街道上留下斑斑血迹,却也让各家各院安心地门户大开,方便让大汉随时出入。
但即使是大汉还未来到如意镇之前的许多年里,这被包围在附近群山之中的山野小城也因为与外界甚少来往,于是也并没有招待过太多的外来客。
直至小房东来到了小城里,替代了白发白眉的土地老爷后,才渐渐地收容起由人间界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各路弱小生灵,还特地在如意镇各条大街上辟出了多所大宅供他们居住。在楚歌的帮助下,这些外来的生人们竟也在多年的相处中,成为了小城中的一员,并未让土生土长的如意镇老小们感觉到有什么不安。
偷盗掠夺这种事情,在如意镇里几乎是不可想见的。天可怜见,如今的小城里白天有张仲简,晚上有小房东,这两位“门神”已足以辟易万盗,护得全镇家宅平安。
这使得家犬这种生灵在这小城里并无什么用武之处。
真要算起来,整个如意镇里三百一十四户人家里,也仅养了九只用以看家护院的家犬罢了。
然而仅仅这九只体形并不比小房东头上高冠大了多少的小家伙,已将这小城里素日的平静给彻底打破。
整个如意镇的老小们都注意到了异常——这九个小家伙皆被主人牢牢地牵在了自家的小院里,并不能像其他较为温驯的家畜家禽般随意地走动。但平日里认惯了附近邻舍的面孔,小家伙们大多乖乖地休憩在院落里,甚少会发出怀有敌意的叫声。
然而此时此刻,在如意镇午后的天光下,分布在小城不同街道中的九个小家伙却像是看到、或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齐齐嘶声狂吠了起来。
这响动并没有如各家主人预料般迅速停息下来。直到附近的邻舍、乃至各条街道上、整个小城里的居民们都被这声嘶力竭的吠声吵得出了门,九个小家伙依然像是在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怒吼着。
吉祥赌坊里当然也听到了这并不寻常的响动。
师姐大人坐在自家的失魂引箱车顶上,抬着头享受着二号天井缺口中漏下的温暖天光,面上洋溢的笑意一如不久之前告知自家小师弟“真相”时的得逞之相。
不管女子这次所谓的“局”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至少在三位外来客之后,她终于“好心”地给出了这第四位客人到来的警告,早早地就让小房东有了准备。
楚歌眯着一双细缝长眼,回头看了眼柳谦君,千王老板将甘小甘揽在怀里,轻轻地对着她点了头,让她尽管放心前去,并不用担心眼皮底下的这几位。
藏青色的宽大袍袖“呼啦啦”地展在了风里,小房东纵起身来,四尺不到的矮小身躯倏地蹿到了高处,化成了暗色的疾影,隐遁在了天光之中。
“真是选了个可怕的地方”师姐大人看着这道墨绿色的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几不可闻地轻声笑了起来,像是为自己引来的这第四位“相亲对象”将要面对的情状同情不已,“那么厉害的山神棍,不知道会在他头上敲出几个包?”
“要是想对九山七洞三泉动手,为什么要把犬狼一族也卷进来?”自从被女子用小徒儿的身家性命威胁之后,雪鸮妖主认命般地与末倾山大弟子一起坐在了二号天井之中。近千年前就领教了这位魔星的整蛊之法,如今的佑星潭掌教并不认为平日里的暴跳如雷可以让自己和小牙顺利离去。
但少年也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在这破旧的小楼里坐以待毙。
终于等到“老朋友”先跟自己搭话,师姐大人低下头来,眼中的笑意更盛:“你们几个都是我千挑万选来给我家小师弟相亲的,怎么会因为不是正统山门的子弟就把大好的苗子拒之门外小白夜猫子,个子长得高了些,连心思也比当年重了不少啊。”
“你抓了小牙,把我和破苍都引到了这里,恐怕十九个山门里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次无论如何都是赖不掉的。”
“哼,一帮子充老资格的娃娃们,知道了还不赶紧爬到本神明的面前跪谢恩赐?”师姐大人鼻孔朝天,恨不得人间界一百零八位路鬼此刻都聚在她的周围,将她的狂妄之语赶紧送去各位掌教的耳中,“病人一族好不容易流传到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