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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搭救孤光之前,她早就从自家四师兄那里,听说了这太湖渊牢的不少辛密,却也未曾上过心——这世间的有趣之事何止万千之数,她每天都要忙着去找没整蛊过的生灵,哪里能浪费辰光在这种与自身安危无关的闲事上?
就算跟着犼族幼子进了这湖底虚境,亲身领教了这渊牢的阴森死寂,她也并未把来之前、老七那絮絮叨叨的警告听进耳里——紫凰门下十七位弟子固然被这尘世无数的生灵虎视眈眈,可他们隐姓埋名了不知多少年,这世上压根没有多少活物知晓他们到底是不是上神的徒弟,又能有什么危险?
然而见到小白夜猫子那个以离家出走为乐的徒弟后,本来还只盘算着将小师弟带出去即可的索命小鬼也不得不稍稍慎重起来。
连四百多年都被关在冽川荒原上、不曾对佑星潭的师门辛密窥得太多的小牙,也觉出了这场陷落不知多少修真界生灵的牢狱之灾背后、必然藏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困局,那她这个天性万事以逃命为首的傒囊当然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只是这多年来看似“同气连枝”的九山七洞三泉,几乎占了人间修真界的大半钟灵,连金仙界也有其不少其门下的生灵,若真和这天杀的渊牢牵连不断,这红尘里哪里还有能和其较劲的活物?
倘若永远只是如从前这般,每代都悄无声息地有那么寥寥数位陨落在此,看似偶然横祸加身,让其山门也无从寻起、无法认定他们之死与渊牢相干,倒也可以永生永世这般“相安无事”下去。
然而眼下这境况,却是谁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九山七洞三泉里其他的几个山门,这次有没有子弟陷落在此,她暂且无从得知。但撇开把自己拱手奉上的小牙不提,至少裂苍崖这十几位的弟子、听秦钩说起来似乎还有其掌教门下九位亲传弟子在内的娃娃们却实实在在地已经在她咫尺之遥的地方,被折腾得快去了半条性命。
“本神就说不要和这些人间界的修真山门有什么牵连你看你看,能有什么好事?”
师姐大人心念急转,迅疾无比地就对当下的窘境下了个希望全无的断言,双手一摊,横眉竖眼地跳起了脚,让堪堪缓和了心神的秦钩又被吓得在半空中滴溜溜打了个转。
索命小鬼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一回头就又倒在了小房东的背脊上,在犼族幼子的毛发间耍无赖地左右打着滚,像是和自家爹娘耍横的顽童那般、气呼呼地顺道把楚歌也教训了进去:“本神好心好意地给孤光和你们送去那么多的筹码,你们不要本神要带孤光回去,他也不肯这倒好,被当成大眼丫头的陪葬,送进这种连出路都没凿出一条来的死地来,咱们出不去,这群小子也只拿了老怪物们的遗言、只会些半吊子的打混法子,这下怎么办?”
她几乎要在这条过道的幽沉黑暗中怒喊出个窟窿来:“如今偏偏只有这个自顾不暇、快成了个鬼灵的不上道娃娃看过那本救命的手札,你们说!怎么办?!”
秦钩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索命小鬼话里所指的“不上道娃娃”就是自己,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破罐破摔之意,这下愈发惶恐不安——他知道掌教师叔留给祁师兄的那本手札肯定是极要紧的东西,却没想到那会是在座全体生灵逃出渊牢的唯一希望。
“小小房东你们来之前,难道也没有打算过救人的法子?”微弱的火光大骇着往石室门口扑来,几乎撞在了雪白幼兽的鼻尖上。
不会的,不会的这种大任,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落在他身上?
然而小房东肃然地转过了她的缝眼,一本正经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就算来之前备下了什么法子,在被你那术法驱使下的造字神力冷不丁地猛抽了下,也早就碎得一干二净了。”索命小鬼翻着白眼坐起了身,利索无比地替楚歌解释了全,“她虽然是正统的小山神,可没了山神棍相助,又被这里的禁锢大阵削弱了身魂里的妖力,连仓颉老头的残留神力都挡不住几下,更解不了这些囚笼前的封禁之力,你要她怎么救人?”
石室里的昏黄火团激灵灵地抖了抖。
“那难道和祁师兄说的一样,在掌教师叔来找我们之前,就就只能靠我了?”
不行啊!
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这里每一个活着的生灵不都比他要厉害得多?!
动用了东方牧归的心火术法,已经是他这辈子的极限,算是保住了诸位师兄和木头的生机,就算以后到阎王老爷那去,也足够他吹嘘两个时辰了!
他才不要再给自己添什么功劳!
他才没有这个本事!
误打误撞之下、好不容易才把小房东给拖了进来的秦钩,还以为所有的重担已经从自己身上彻底卸了下去,哪里能想到,祁师兄那句“拜托”竟不是客套的言辞。
第516章 万千怨念集一身(一)()
“小小小小房东!祁师兄只是让我试试用那个术法来打碎这些石室可没让我来主持大局啊!你们哪一个随便谁,小房东你也好、木头也好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柳老板吗总、总之,别指望我来救咱们全体的性命啊!”
那微弱的火光就在楚歌眼皮底下晃悠个不停,转得她快要发了晕,偏偏火芒里还发出秦钩那声嘶力竭的哭腔,逼得小房东干脆站起身来、挪动着四足往后退了一步。
坐在她背脊上的师姐大人却终于等到了最要紧的那句话,后者一把拽住了小房东的双耳,轻轻一跃就坐上了小房东的脑袋顶,双眼放光地往前探着身子,咧着嘴往石室里的火光靠得更近了些:“裂苍崖的小子们果然比小白夜猫子的门下要得力得多本神就说你们手上握着破这渊牢的法子,快说快说连你都能动用、那能打碎石室的术法,是个什么玩意?”
没成想向小房东求救的结果会是换来这索命小鬼的追问,秦钩生生地将自己的下一声哭喊卡在了喉间,倒吸着冷气、噤若寒蝉地乖乖回了话:“也、也不一定是能打碎石室祁师兄赶着神游太虚,没来得及和我细说要用那本手札上哪个术法他只说此处若果真仍然是太湖底,那这些看起来结实、凿起来更纹丝不动的石头,大概就是许多年前被龙族封在湖底的蛟龙骨”
显然是想到了彼时祁师兄说这句话时的为难面色,秦钩愈发苦了脸,喉间都有些发干:“既然是这种‘难啃’的囚笼,那别说诸位师兄都负了伤,就算我们全都吃饱喝足,也是打不破这些石室的而这虚境里的禁锢大阵出自九山七洞三泉昔年诸位长辈们之手,好死不死地正是压制裂苍崖心法的封禁力量,想要硬抗着冲出去,也根本是痴人说梦。”
师姐大人翻了个白眼,并没有买秦钩这堆废话的帐——就算六方贾不来捣乱,寻常的修真界生灵只要进了这牢笼,谁都没有硬撼的本事,这种傻话谁不知道?
秦钩犹自惶恐不安,倒没有看到索命小鬼面上的不屑神色。
他被勾起了堪堪担上那重任时的震惊念头,恨不得再次扑到祁师兄的跟前、抱住对方的脚踝,连说起话来都抖得像是正在死命狂奔:“祁师兄说,事到如今,掌教师叔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诸位师兄又只能自保,木头在醒过来之前、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找来找去,也只能求助于外力了。”
“我们这趟下山,掌教师叔几乎带上了山门里修为较高、暂且也无需闭关顿悟的所有亲传子弟,就连诸位师门尊长也同来了数位就算指望山门来救,大概也只有仍在峰巅打坐的我家师父能赶来”
索命小鬼突然朝着秦钩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先停停,她则半是真心好奇、半是轻蔑窃笑地半途打岔了句:“这几百个年头里,九山七洞三泉差不多都指望着裂苍崖帮他们做些难为的定夺,恨不得除了掌教大会,平日里时不时都跑到你们山头上去问东问西怎么一到了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就没想到让他们来回这个人情?”
秦钩悻悻然地耸了耸肩,尽管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压根也看不见他这举动:“我当然也追问过可祁师兄说,这趟掌教师叔带着我们来太湖渊牢,本就是为了赴十九个山门数代以来的死约,咱们既然已一个不落地陷落在此,其他山门大概也不比我们好上多少别说掌教师叔走前没有过这个命令,就算有,在这种叫天天不应的荒凉地界,我们也无处去找他们啊”
师姐大人无声地牵了牵嘴角,替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雪鸮妖主暗暗庆幸了下——所幸小白夜猫子从来都看不惯九山七洞三泉之间的“同气连枝”,并不像佑星潭前几代的掌教那般与裂苍崖常来常往,只要不知道小牙身在渊牢,他大概是能彻底躲开这里的乱祸的。
眼下这境况,她连能不能救出孤光都是未定之数,哪里还顾得上再拖出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小白夜猫子?
更让她眉眼皆翘、甚至不乏讶然之意地拍了拍手掌的,是秦钩这番说辞下的另一个意思:“没法从活物身上顺利找到‘外力’来救,难道你们是把这指望托付在了仓颉老头的造字神力上?”
“夜游神大人英明”还在苦苦思虑怎么让自己的“无心之失”听起来更无辜些,秦钩压根没想到会被彼时并不在场的索命小鬼抢在了前头,且惊且喜之下,只顾上赶紧恭维了句,“祁师兄说他从前并未来过这渊牢,只听掌教师叔提起过,这湖底虚境本来并不是人间任何生灵的所有之物,而是某位仙神大人昔年的隐居之所,他老人家登了上界之后,便留了这处虚境在此,还残留了不少其得道时的本源之力而这些力量,和九山七洞三泉诸位长辈联手留下的禁锢大阵截然不同,更格格不入,不管耗上多少年岁,都不会、也无法被这里的困阵吞并圆融,就像就像是许久不归、被占了巢穴的凶禽,总会在巢里留下些其他禽鸟眼不能轻见、更无法闪避的木刺的。”
“这位仙神大人的本源之力在渊牢里存在了不知多久,无孔不入,就算如今这地界换了主人,想必也不能把这力量驱使如臂只是年岁太久,这些力量失了主人,来去之势渐渐柔和下来,显不出什么霸道,所以在这里听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既然没有自救之力,倒不如试试能不能把这力量借为己用。”
“当然就凭我和祁师兄,也不可能真借这力量来当成傀儡蛟龙骨太硬,诸位师兄又使不了力,我们求的只是能‘唤醒’原本是这处虚境主人的本源力量,让它们多动弹那么一点、快那么一点、力道大那么一点只要一丁点也行,说不定就能敲碎这些石室的。”
第517章 万千怨念集一身(二)()
快那么一点力道大那么一点?
就是这么一丁点,就几乎将他们一行三人的肉身抽成碎渣,要是再涨些许力道,岂不是要把他们统统埋葬在那人鬼不到的虚境黑暗里?
小房东无声地转过脑袋、望向不远处那仍在酣睡的大头侏儒,后者的睡相极差,正踢踏着两只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小短腿,朝着无人的虚空有一脚没一脚地瞎踹着。
于是趴在她脑门上的师姐大人也得以顺势斜过了眸光。
索命小鬼歪了歪嘴角,替这愧疚感太深、而干脆闭嘴不言的倔强同伴叹了口气:“九山七洞三泉的娃娃们还真有点本事早知道仓颉老头的造字神力发起威来、不输你犼族的山神棍,咱们这一路还瞎担心什么?”
“夜、夜游神大人你说什么?”秦钩竖着双耳,却没能听到师姐大人这句低声叹息,想到自己在如意镇时、被楚歌“驱赶”着去收租时的凄惨模样,他生怕这看起来就坏心眼满肚的索命小鬼会在小房东耳边说些什么火上浇油的坏话,愈发惶急起来。
“说你顶厉害,比你这些名义上的师兄们都要厉害”师姐大人故作夸张地跳起身来,朝着秦钩猛力地拍了拍手掌,这一惊一乍吓得后者差点彻底熄灭了火芒,然而索命小鬼面上的赞许之色倒有九分真切,让秦钩这个千门老手一时也辨不清真假,“这个姓祁的人族小子能想到借虚境里的造字神力来逃出死地,这份胆魄和眼力已着实不容易就说你小子,拜入裂苍崖门下才多久?照本神看来,怎么也没有整年光景也能从这不着边际的荒诞念头里,琢磨出个真把仓颉老头神力借为己用的法子,你还不厉害?”
这听起来怎么都有几分讥嘲之意的“夸赞”言语,让秦钩压根不敢真听进耳去,他只能尴尬地嘿笑了几声,慌不迭地把这差点摔死沈大头和楚歌的“功劳”推给了旁人:“不不不这种差事,本来是怎么都不会落在我头上的但是这次掌教师叔带着我们来的路上,被太湖附近潜居地脉里的水族妖怪寻到了报仇的机会,师兄们一个不落地中了招这才,只留下了我。”
县太爷瘫坐一旁,听到发小来时所逢的困境,也不禁苦笑着低了眉眼、轻轻接上了话头,他的语声依旧低得如同蚊蝇,但身旁的每一个还清醒着的生灵都知机地住了嘴,让他能够缓慢、却清晰地说完这话:“那是上一代就和裂苍崖结下死仇的地泉精怪,多年来蛰伏地底不曾出世,只牢牢地记着裂苍崖的灵力只是我们山门离太湖极远,诸位师兄未得尊长之命、轻易也不会下山云游至此,偶尔来到这附近的,大概也只有匆匆而过的符偃师叔,他来去太快,那水妖生自地底灵脉、被地气死死牵绊,不能随意离开原地,就算闻到了他的气味,也未必追得上这次,大概是有了你这个拖累,师尊他们才会乱了阵脚,被那精怪钻了空。”
那是他仍在山门里时就听过的嘱咐,此时由自己娓娓道来,竟毫不磕绊,熟悉得像是刚刚才听师尊提起。
终于等到发小再次替自己说话,尽管最后一句仍然带上了教训之言,可秦钩已快高兴得哭出声来,那微弱的火芒在半空中蹿得更得劲了:“是是是,我没看清师兄们那时候是在布阵、准备困住那水妖,还以为那是让我躲进去的结界,一回头就钻了进去”
这下别说楚歌、县太爷和师姐大人尽数变了面色,就连仍在对面的黑暗里休憩养身、安静许久的柳谦君,也轻轻失笑了出声。
裂苍崖的术法大半是引天地间的雷电之力为己所用,正如县太爷在如意镇里为了封印厌食族一众后生而使出的“落雷狱”一术,别说寻常的肉胎无法承受,就连人间界十之八九的精怪妖魅也被其所克,一旦落入阵中,轻则肉身焦灼、重则魂魄被震荡至散,哪里是秦钩这个连野狐禅都算不上的“新入门弟子”更够承受的?
县太爷几乎能想到诸位师兄彼时的神色——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不但要死要活地偏要跟下山来,还在这种十拿九稳的境况下,活像是个内奸般地、莽莽撞撞奔进本给敌人布下的困阵里,替对方担下了劫难这小子是不是前世和裂苍崖结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
半道强行收回已经结成的阵法,诸位师兄恐怕也受了或多或少的反噬,又要继续照顾手足无措的秦钩,才会在诸位尊长照拂之下,还被水妖趁虚而入,尽数中了妖毒。
“能让十几位裂苍崖的亲传弟子一次栽了个完,虽然有些罪过,可也足够你小子从此自吹了”师姐大人笑得打颤,还不忘趁机再揶揄秦钩几句,“倒是你使出的这‘心火’术法,不管怎么说也护住了他们全体的生机,功过相抵,这些娃娃们的眼光,总不会差到还要来怪罪你,安心安心”
微弱的火芒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