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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幼子,却偏偏有着妖族众生里都极难找出的倔强脾气,别说面对她一个不知来历的傒囊,就是这六界里,都绝不会有任何一个生灵能让他低首屈服,更罔论因为他人的生死安危、而勉强自己做任何事了。
那么自说自话的小白夜猫子怎么会让自己砸在了这个动辄就离家出走的小徒弟手里?
师姐大人的音调渐高,恨不得替多年前那个嚣张跋扈得近乎憨傻的老朋友调教好这不识相的炉鼎徒儿:“你知不知道小白夜猫子一共只有几个徒弟?”
“当然”小牙好整以暇地盘坐原地,闻言牵了牵嘴角,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索命小鬼的冲天怨气,连语声都是极为平淡悠闲的,“晚辈虽然一直住在雪鸮族的居地里,可同门的另外四位师兄弟,还是打过照面的。”
师姐大人的一张枯黄小脸皱得愈发骇人:“那你知不知道九山七洞三泉其他十八个山门里,每位掌教膝下都有几位弟子?”
小牙耸了耸肩,没有应声。
“傻大头,你来说。”被这清醒过来之后、便举动言语都诡异得很的炉鼎后辈气得七窍生烟,师姐大人干脆一脑袋扑在了石墙上,气急败坏地把接下来的差事甩给了无所事事的另一位同伴。
大头的侏儒转了转一双小眼睛,笑嘻嘻地接受了这把他当奴仆使的不客气差事:“除了末倾山每代的弟子之数都少得可怜最昌茂的裂苍崖上,这一代的门内弟子已过了三百,仅掌教膝下就有二十九位亲传徒弟;偃息岩这一代也收了不少根骨上佳的女弟子,如今到底有多少个还真不知道,可一甲子前就至少有了五十之数;蜃禺丘和锹锹穴向来在收徒一事上低调非常,但门内的亲传弟子,怎么着也都各有三十位”
他这话没说了几句,就换来了渐渐紧皱眉头的小房东的惑然眸光,沈大头心虚非常地嘿嘿笑了数声,几不可闻地替自己辩解了句:“六方贾要借我绿林道的子弟们去把九山七洞三泉的各位都扛进渊牢来,我当然也要和总管先生多多少少打听几句嘛”
“你听到没?”师姐大人全然没有意识到,自打见到了小牙,她肚里的怒气就渐渐高蹿了起来——这本不该是她平日里的处世之道。
若是在人间界的任何一处见到清醒着的小牙,即使同样是要为雪鸮妖主叫屈,以她的脾气,也该是用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来整蛊这不听话的后辈,而不是这般直接地冷言教训。
小房东和沈大头面面相觑,却都比她这个当事人更早地发现了端倪——渊牢里的禁锢大阵,和这些蛟龙骨混杂在一处,果然结成了极厉害的障术,连她这个半神之体的傒囊都无可幸免。
进了这湖底牢笼的生灵们,果然多多少少都受了这障术的影响,就连本性里某些藏了许久的东西也被悄无声息地挖了出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枯黄干瘦的索命小鬼摆出了副长辈的姿态,后者沉浸在了教训小牙的迷障里,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小白夜猫子之前,佑星潭的历代掌教膝下的亲传弟子最少也有七星之数,外门弟子更是代代都在七七之上要不是你家师父出身雪鸮一族,本就不擅教养徒弟,那些老不死的飞禽怪物们不敢让自己的侄孙儿们在他手下遭难,才勉强接受了他只收四个亲传弟子的荒谬定夺。”
“你在小白夜猫子膝下数百年,有没有听说过佑星潭里还有你的哪位师叔师伯?”
“当然没有雪鸮全族压根没有师门传承,他哪里会有什么同门亲眷?”
“若非万不得已,佑星潭也不愿让雪鸮族的后生来接掌山门他这个族群,从无师徒门第之说,更罔论耗费心力去教养他族的幼子,能收下你那四位师兄,也是被那群老不死烦得快发了疯,才不得已为之的。”
“可就连他们四个小子,也不过是小白夜猫子名义上的弟子。拜师之前,他们四个就尽数是自家族群里的聪慧幼子,进了佑星潭山门后,更是由禁地洞窟里那群老不死亲自教养,从未去麻烦、也不敢去叨扰小白夜猫子。”
“就连年长出师后,这四个还算孝顺的孩子想要跟在你家师父身边,替他收拾佑星潭平日里的琐事,小白夜猫子也极不耐烦地把他们统统轰了开去。”
想到数月之前、在陪着四师兄将小牙送回了冽川荒原后,自己死皮赖脸地跟着小白夜猫子去了佑星潭,想要看看昔年那个倔脾气的雪鸮娃娃到底能把这修真山门折腾成个什么样子,然而等来的却是自己傻呆呆地在小白夜猫子身边跟了数天,看到的尽是些无趣的山门琐事后,师姐大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人间界各处角落整蛊着诸多死蠢死蠢的妖界生灵时,都得意于早就找到了个好玩的雪鸮娃娃,还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孩子骗去洛阳青要山一回,让诸位兄弟姐妹们见见这个冷峻高傲、又任性死倔的妖族小孩,也让自家那个心肠太软的小师弟看看,真正的逍遥活法该是什么样的。
她没有想到,会有如今这种替小白夜猫子叹气的时候。
“他唯一教养过的被他真心当成弟子的娃娃,这世上,也就你这个没良心的妖力炉鼎罢了。”
师姐大人颓然抬了抬眼,将眸光从小牙身上转回来的时候,有意地在小房东身上也停了停,那眼神里的无奈之意,激得后者双耳乍然微动。
索命小鬼再次低低地叹了口气:“跟你们俩比起来,我家小师弟还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啊”
第460章 自请入住的囚徒(一)()
“前辈您担心的,无非是我家师父会不会为我伤了自己的命数,亦或这辈子都白白耗在替晚辈收拾残局的诸多琐事上”
师姐大人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神思游离地冷哼了声,算作对小牙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的应答:“哈?”
这孩子怎么尽说些废话?
少年依旧安坐在石室里,盘腿低头,那苍白的指尖已绕上了几缕自己的灰白长发,像是要从这些发丝间瞧出什么端倪来。
比起数月之前昏迷着造访如意镇时的他,小牙额前的碎发显然留得更长了些,如今几乎齐耳,比起同样满头长发无遮无掩的殷孤光来还要“邋遢”得多,如同有意地不容旁人窥到他眸眼里的神采变化。
可他嘴角的嗤笑之意,却像是恨不得让身边所有生灵都看得到般,从未被刻意隐去过。
“其实您老人家念念叨叨了这么久,怎么没有想起问问晚辈最怕的是不是也是这桩事?”
“晚辈虽然是个没用的妖力炉鼎,可这副肉身皮囊自小就被师父和佑星潭诸位长老护得周全万分,不但不瞎、不聋,更连处弹丸大小的伤痕都留不住师父这些年来为我伤了多少心神,晚辈还是知道一二的。”
“师父不喜欢和修真界的众生打交道,可就因为怕我这个第四代‘病人’在世的消息被漏了出去,不惜狠心把冽川荒原暂时借给旁人,让那几个心怀鬼胎的散仙进了他雪鸮族的居地里,借风雪荒原虚境的天时、来帮他们扛过天劫。”
“佑星潭是九山七洞三泉里唯一一个还被极南妖境完全掌控的山门,除了禁地洞窟里那几十个飞禽族的老不死,妖境里的镇守长老们也要常常来烦师父其实早在三百年前,妖境里就有几个大族有意派子嗣接管佑星潭,可师父听说一旦交出掌教之位、连我也要被送去交由妖境长老们抚养,还是二话不说地回绝了这能让他从所有麻烦事里脱身的机会。”
“甚至连一甲子一次的九山七洞三泉掌教大会,师父也因为要收拾我‘无意中’闯下的祸端,而有好几次都半途贸然离开了长白山的天瀑秘境,把九山七洞三泉的其他掌教和长老们抛在了后头不管不顾。”
师姐大人闻言再次翻了翻白眼——她之所以要在数月前堂而皇之地把小牙“绑”去了如意镇,就是因为那时恰逢长白山的掌教大会,她原本认准了这是小白夜猫子每六十年最不得空的时候,绝对无法抽身来找踪迹袅袅的小徒弟,却还是低估了雪鸮妖主的倔脾气。
至少这一点上,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即使是能决定修真界未来一甲子命数的掌教大会,小白夜猫子也会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说不去就不去。
她不高兴的,是雪鸮妖主如今的这个执念竟会是个狼心狗肺的妖力炉鼎。
像是听到了眼前这索命小鬼的满腹牢骚,小牙轻轻笑了笑:“师父对我这个小徒弟的好,晚辈桩桩件件都记在肚里只是若反过来,就未必了。”
师姐大人眉间微动,干瘦枯黄如败枝的双手双脚都不自禁地颤了颤。
她毕竟是从六界数场围剿中仓皇逃了出来的傒囊族一员,习惯了在危机到临之前就伺机脱逃千里之外,天性与后天的双重“磨练”,使得她常常毫无缘由地、就激灵灵地心生恶兆——这本就是她能活到眼下的“本事”之一。
小牙这话亦或还没出口的那些话,倒让她心里腾起了股比这渊牢黑暗还要渗人的冷意。
“师父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些小事上头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走起路来都能在冽川荒原上连摔出几个冰窟窿的凡人娃娃,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些年来他收拾的那些个所谓‘麻烦’,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我亲手折腾出来的,他也根本听不进去。”
石室里的灰发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双眼眸明明被彻底遮挡在了额发下,却让师姐大人如坠冰窟地抖了几抖,下意识地往小房东那边靠了靠。
过道里的黑暗幽沉如旧,更偶尔会有古怪的“微风”四面乱窜着拂过石室外三人的面颊与双手,于是就连小牙嘴角的讥嘲笑意,此时看起来都愈发阴森诡秘。
“师父虽然是佑星潭的掌教,却从来没有山门之尊的模样,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回冽川荒原来探望我,就会二话不说地弃了整个佑星潭不管,悄无声息地遁回妖境里来他又是飞鸟族的精怪,千里之遥也不过是他翅下区区几振的功夫,根本耗不了他多少辰光。”
“他要是觉得我有些不安分,即使平日里会被九山七洞三泉其他山门拖住脚步,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乍然回到冽川荒原,其中的间隔则毫无规律,短则数天、长也不过两月这意味着就算我能寻机逃出妖境,也会很快被师父他带了回去。”
“师父他老人家唯一不能随便脱身的时候,就只有每六十年一次、在长白山天瀑秘境里的掌教大会。”
“要是我想彻底从他眼皮底下遁去行迹这不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还是低估了师父的厉害即使是身处外头不能轻易送进消息去的长白山天瀑秘境,他也像是每次都料准了我会出事,说回来就回来,连让我多逃出几里都不肯。”
“既然独木难支那我只能给自己找几个帮手。”
“冽川荒原虽然是个与世隔绝的荒原死地,可毕竟还是妖境里的一方天地雪鸮族的孩子们个个强悍非常,但对我这个无处可去、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兄长还是亲近得很,要想哄他们帮我带几句闲话到妖境里去,也实在容易得很。”
“果然就有几个不要命的散仙被我这第四代‘病人’的名头引了过来。”
“他们既然是以借冽川荒原来渡劫的名头才能被师父放了进来,当然也要装模作样一番呵,他们终究不知道我这个妖力炉鼎能做些什么。”
“虽然无法引这些精纯妖力为己所用,可要借这力量稍稍扭曲下天劫也不过是晚辈一个动念的小事罢了。”
第461章 自请入住的囚徒(二)()
沈大头几乎要替那素未谋面的雪鸮妖主喊起屈来。
他绿林道虽暗地里与修真界有些来往,却也从不会主动去招惹九山七洞三泉的诸位掌教之尊,更别说佑星潭掌教这个出了名的火暴脾气。
可大头的侏儒还是听过这个名号。
雪鸮妖主的护犊之名,早在昔年差点把锹锹穴的桑耳长老打得双腿皆废时,就传遍了整个人间界。
如今听索命小鬼和这名唤“小牙”的妖力炉鼎说起来,那位以妖族少年之身就成了佑星潭掌教的雪鸮妖主,最疼的竟然还是眼前这位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家出走的小徒弟倘若连不怎么上心的徒弟受了伤、都能和锹锹穴的长老打个昏天黑地,那要是得知小牙被六方贾拘进了太湖渊牢,还不得掀了这天、碾了这地?
可沈大头坐在旁侧、静默地听了这许久,落进他耳里的,却尽是小牙那位师尊近乎不讲理的种种护犊之举的不值得在这个妖力炉鼎看来,师尊无论做了些什么,于他而言似乎都并不怎么要紧。
至少,是并不足以留住他的。
就连这数百年来死皮赖脸跟在范门当家后头、烦得冤家几近崩溃的沈大头,也自认做不到雪鸮妖主这般周到——别说范门当家本就是偃息岩的得意弟子,修为远在他之上,根本不需要沈大头为她的安危担忧,更何况黑虎恨不得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主仆相伴着,不但在凡间商道上绝无人敢来寻衅,就是修真界众生也不会轻易来招惹这对麻烦。
可不管旁人觉得他如何疯傻,大头侏儒还是深信自己和范门当家之间有种出自同一上神灵魄的心有灵犀。事实上这数百年来也确实如此,一旦对方遭难逢敌,即使相距千里之遥,他们俩也会切身同受。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次次都赶到冤家身边去助上一臂之力亦或在暗处小心翼翼地窥伺——人间界何其浩瀚宽广,他又有绿林道数千子弟时时“拖累”,哪能像路鬼一族那样随时应召待命?
连他这个绿林道的狗头军师尚且如此,堂堂佑星潭的掌教大人当然只会比他更分身乏术。
可雪鸮妖主偏偏做到了。
不惜连掌教大会都说抛下就抛下、也要赶回小徒弟身边护他安生的这股子执念,难道还不值得这狼心狗肺的小子转圜心意?
要是换了沈大头明知自己逃出冽川荒原后就会被人间界各路人马争相抢夺、绝无生机可寻,必定乖乖地听从师尊的吩咐、就算在那虚境冰原上冻成个冰疙瘩也绝不动弹!
和自家性命比起来,“自由”算什么玩意?
沈大头翻了翻白眼,在肚里为雪鸮妖主多年的辛劳毁于一旦默哀数息后,还是没能忍住满腹的牢骚,最终从千千万万的讥嘲言辞里挑出了句稍显客气的问话,赶在小房东和师姐大人之前,打断了小牙的自说自话:“佑星潭不像九山七洞三泉的其他山门,掌教之位向来由极南妖境里诸位长老说了算你家师父虽然脾气奇坏,可既然一直都没被老不死们换下来,想必这几百年也还是将佑星潭打理得未出什么大乱。连山门中的那许多琐事都没能让他乱了阵脚,你这些小孩子的伎俩难道还真能蒙住他的眼?”
师姐大人忽地冷哼了出声,面上的嗤笑之意竟比小牙的还要盛上几分——沈大头这话的答案,她早就心里有数了。
小白夜猫子天资极高,又以山门掌教之尊在人间界来去了数百年,当然不会傻到真被个从未在凡尘中行走过的小徒弟骗得团团转。
可关心则乱不也是混沌造世之后,所有生灵都逃不开、亦避不及的命运?
小牙果然也跟着笑了笑,只是这一次的笑纹里,终于稍减了那让人望之便心下发冷的谋算与诡秘之意:“从我二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盘算着要从妖境里逃出去开始,师父就见识过了我所有的把戏,苦肉计、声东击西、再到不惜代价地借助其他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