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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如今他们踩着的这条过道虽还未见变化之势,但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任何的囚徒与渊牢看守,显然离他们要找的关押好友之处还远得很,哪有辰光可以白白耗在斗嘴上?
“带路?咱们走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两眼一抹黑、哪里有路朝哪走,他这算带的哪门子路?”师姐大人嬉笑着收回了手,却浑然不掩饰自己言语里的讥嘲之意,“就连他袖里的那些个宝贝玉髓蜻蜓,大概都要比他有用得多。”
楚歌的一双缝眼微微翘了起来:“玉髓蜻蜓?”
“啊据说是人间界里仅次于九龙傲空黑玉杯的玉石髓灵物,只是灵智未开,还是蒙昧愚忠的半道精怪之身,只能按着主人的命令来去。”眼看这个大头凡人眸光涣散,像是真的快要被她吓出个好歹来,师姐大人这才暂且收回了继续调侃同伴的打算,双脚急蹿着爬下了沈大头的肩背,轻轻巧巧地往下跳了几步,忽地就抓住了大头侏儒的宽大袍袖,悠悠荡荡地挂在了上头。
想到了自家那个傻乎乎的老大哥,师姐大人嘴角的促狭笑意也渐而温暖了几分:“我家大哥也曾收过这些个小宝贝,想要用它们给我们这些到处乱跑的弟妹递个消息,只是不像沈老板袖里这批青翠剔透,想来是玉质远远不及的缘故”
她双手力道一大,差点把沈大头的百宝袖囊扯出个洞来,所幸这宝贝的价值犹在万金之上,勉强扛住了她两只枯瘦小手的拉扯。
只是师姐大人这一拉,让原本就在袖囊口转悠的几只翠色小影现了出来,若有若无地闪过了那几近透明的翅膀。
“这种灵智未开的半道精怪,在一些死心眼的本事上倒无师自通得很就算是再险恶、再迂回、再有虚境之力阻挠的地界,只要来过一次,就能记得清清楚楚,比起咱们这些眼明心亮的生灵还要识途得多。”
“沈大老板要是放这些个小宝贝在渊牢里逛过哪怕一次,咱们也就不必在这里弯弯绕绕下去喽”
师姐大人随口呼哨了一声,猛地荡起了沈大头的袍袖,借着衣衫的回转之力,欢呼着把自己高荡了起来,轻捷无比地重新跳回了大头侏儒的肩上去。
然而她堪堪坐定,看到的却是沈大头和小房东同时疾变的脸色。
“我袖里的这些孩儿们千真万确是第一次跟着我到了渊牢,可、可是”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惊骇,大头的侏儒愈发结结巴巴起来,“还还还还还有另外两只。”
“哈?”师姐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房东却显然听懂了:“你留给谦君的那两只蜻蜓,是不是没有收回去?”
“没有!”沈大头更加激动地跳起了身,点头如捣蒜。
师姐大人差点被颠得撞上了顶头上的湖石,赶紧一把抓住了沈大头的耳朵,但语声里也微微发着抖,显然也意识到了眼前这看似山穷水尽的境况终于有了一线生机:“那现在会在哪?”
楚歌小脸肃然:“大顺看到蜻蜓就以为会下雨,谦君怕它们俩被大顺伤到,一直都带在身上。”
“也就是说”从两百年前就心知肚明自己永远都不如随身法宝有用的沈大头,还是第一次为蜻蜓孩儿们的去处激动成这样,几乎要一头撞到身旁的冰冷石墙上去。
那两只也被带进了渊牢?!
师姐大人那揪住了沈大头耳朵的小手这下力道使得更大了:“同出一块玉石的半道精怪是能找得到对方的呀!”
想到小师弟的生死这下都着落在了这个无用的大头凡人身上,她恨不得直接把后者吼成个聋子:“你发什么呆?!还不快把这些小宝贝给放出来?!”
第452章 截胡(一)()
剔透的翅膀在幽沉的黑暗中颤动不休,却宛若静止,但那几十只纤细轻盈的虫影依旧在半空沉浮着,仍然慢慢地往前行进着,青翠如薄玉。
“果然是上好的玉髓精怪竟然一丁点动静都不见。”师姐大人站稳在了大头侏儒的右肩上,像是个见到新奇玩物的凡间顽童般,嬉笑着向半空频频招着手,想要把这些与山间活物无异的玉髓蜻蜓捻到掌心来好好看看,“真是比我家傻大哥收着的宝贝要好得多呀”
沈大头惊骇不已地赶紧往左挪了几步,让肩上的小怪物和半空中的翠色身影们离得稍稍远了些,生怕这些小家伙们会真的被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傒囊伤了身翅——这几十只小宝贝,是他花了大气力才从和田带回来的,虽然能风雨不侵,却受不了修真界众生的真力,要是真被这索命小鬼扯下了一双半只的翅膀,他能找谁哭去?
更不提他们如今在这渊牢里的仅剩生机,就赖在这些小家伙身上了。
大头侏儒惴惴不安地开了百宝袖囊后,这些本就在袖口打转的翠色小虫们果然悠悠地飞了出来。然而灵智未开的它们,没有像以往那般听到主人的任何命令,一时茫然不知所往,傻乎乎地围着沈大头转了许久。
他们三人在黑暗里屏气凝神了半晌,也没敢打扰这几十只半道精怪——这渊牢里的禁锢大阵之厉害,实在超出了人间界有过的各种困阵,天知道这些蒙昧的小家伙们是不是也受了影响?
毕竟那两只在柳谦君身上的玉髓蜻蜓到底离此处多远,没有任何人知晓。
所幸在约莫三盏茶辰光后,翠色蜻蜓们像是意识到了主人对它们毫无所求,这才慢悠悠地各自转上了半空。
它们似乎极其畏惧上下左右围绕着的冰冷湖石,都刻意与石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完全不敢靠近。但在用翼尖碰触了彼此后,这些翠色的幼小身影们也终于找到了它们接下来的方向,齐齐往斜右方慢吞吞地飞去。
那原本该有堵石墙挡住前路的斜右方,赫然没有任何的遮挡,大大咧咧地放了玉髓蜻蜓们、还有沈大头一行三人迈了进去。
果然如师姐大人所说,这些灵智未开的半道精怪们竟能完全不被这古怪无律的虚境所阻——即使是仓颉老头留下的也不行。
被这些小蜻蜓的本事惊得眉眼直跳的自大三人组,就这么懵里懵懂地皆尽抬着头,跟着小家伙们转过了无数个眸眼不能见的虚妄转折,走了将近三个时辰。
直到他们再次停在了一个拐角。
半空中的翠色身影们像是出现了分歧,犹犹豫豫地在原地打转不休,全然没有继续往前探路的意思。
沈大头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了半天,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等待与静默,干脆蹲下身来,几乎把他的大脑袋凑到了小房东的耳朵尖上。
他被某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折磨了一路,终于忍不住要和楚歌小声打听:“这只傒囊明明一路都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比我先醒?”
要是有法子能让这只索命小鬼再次睡过去,他将不遗余力!
天知道肩上坐了个肚里永远转着坏心思的小怪物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本神英明神武,当然想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什么时候醒过来!”师姐大人的一双宛若坚石的眸子依旧盯在半空的翠色小虫们身上,却不妨碍她听到大头侏儒的小气打算。
沈大头激灵灵地打了个颤。
小房东却不像另外两位同伴那样惬意。随着这一路前行,她身上的毛发也渐而微微直竖了起来,尾巴和两只尖长的耳朵上的赤色绒毛更是摇曳如灼人的火芒。
此时被沈大头乍然问了桩无关紧要的闲事,她也未将狭长的缝眼从半空转回来,只是心神游离地随意应了句大实话,浑然没顾上已经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师姐大人:“下头要暖和许多,她当然会醒过来。”
暖和?
沈大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这湖底渊牢虽然还未像南北极境那般滴水成冰,却自有股阴森森的寒冷之气,走到哪里都让人四肢发僵,哪里有什么“暖和”许多?
“可怜的财神爷”更让大头侏儒气短的,是肩上的索命小鬼竟还拍了拍他的大脑袋,装模作样地低了声调同情起他来,“你这副毫无根基的凡胎皮囊,当然受不了虚境里的阴冷死气,更觉不出其中有甚变化不知道本神为何突然精神百倍,也是可以谅解的。”
全然没有被揭穿胡言的自觉,师姐大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替自己再次辩解了一次:“要是真的像这丫头所说,咱们是往下落了一层、甚至更多大概也该到了关押九山七洞三泉门下弟子的地界,咱们这位小土地爷嘴里的所谓更暖和,大概就是他们身魂里漏出来的些许人气”
她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抱了胸,斜着眸光继续讥嘲了句“无知”的大头侏儒:“在人间界行走的神明,当然要凡胎们的人气围绕,才能寿与天齐财神爷大人难道不知道?”
沈大头差点被气得倒翻了白眼。
“不只是凡胎肉身的人气还有参族的味道。”楚歌却完全没有听出师姐大人话里的挤兑之意,她绷着小脸,神色肃然,一双缝眼却微微倒吊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大头只觉得小房东话里隐隐透出股藏不住的欣喜之意,“寻常的山参不可能把味道传到这么远我们该是离谦君越来越近了。”
师姐大人和沈大头面面相觑,也都倏尔肃然了面色。
他们当然知道犼族的鼻嗅之能要远远胜于他俩——渊牢里曲曲折折的万千转圜,都挡不住兽族天生的敏锐嗅觉,要是小房东果真闻到了长白山那位万年参王的味道,那他们这趟劫狱之行也终于有了些盼头。
似乎也是听出了小房东话里的急切之意,半空中那几十只翠色身影终于达成了共识,忽地尽数沉了身躯、往下方展翅飞去。
第453章 截胡(二)()
“是不是到了?”
沈大头一屁股坐稳在冰冷湖石上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不同于第一次毫无准备地就被小房东生拽着跳下来、而又急又怕地吓得直接昏了过去,这趟跟着自家的蜻蜓孩儿们落到了下一层虚境,大头的侏儒只听得耳边风声不断,却已然觉得顺当得有些无趣,像是自己快习惯了这片黑暗。
唯有撞到脚下湖石、整个身子里的骨头都“咔啦啦”乍响的那一瞬,他才意识到,自己果然不过就是傒囊口中那“命数稍长”、鬼才知道真假的废物财神爷罢了。
要不是小房东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用她的尾巴在沈大头身子底下稍稍垫了垫,恐怕他还真得清醒无比地直面了自己的残废之行。
“不对不对不对。”极其明智地在往下跳的一瞬、就选择了楚歌作为自己新坐骑的师姐大人,此时已轻手轻脚地从小房东背上爬了下来,却皱着眉、慌不迭地否决了沈大头的哭求揣测。
眼前这片幽沉黑暗里,确实是有个活物的。
他们甚至已经可以听到不远处那轻微踟蹰的脚步声。
但这个味道这个古怪得这么好玩、几乎能让她欢呼出声的味道,绝不是参王和小师弟。
“不是谦君。”小房东抽了抽鼻头,果然也得出了和师姐大人同样的结论。
除了沈大头还哭丧着脸不肯站起身来,楚歌和师姐大人面面相觑了半晌,还是双双迅疾无比地往不见光亮的前方蹿了过去。
“终于送来另外的生灵给我作伴了么行行好,不管是哪路道友,都关在对面这间石室,让我能看一眼其他活物,好不好?”
像是要和他们打招呼般,眼前这片分明有参族独特清苦之气馥郁蔓延的“崭新”黑暗过道里,忽地响起了个绝不属于殷孤光、亦或柳谦君的少年声音。
小房东和师姐大人赶紧收住了脚步。
依旧不见任何渊牢看守的黑暗过道里,与这湖底牢笼其他地界一样遍布着或宽或窄的石室,唯一不同的,是终于出现了个活生生的囚徒。
她们二人斜前方不远处的某间石室中,有个虚浮踉跄的脚步声愈近,在似乎有些困难的缓慢挪动中,终于靠近了被禁锢之力封住的石室门口。
“唉,果然又走错了”沈大头显然对这个少年囚徒的声音颇为熟悉,即使没有跟过来、依旧像是半废之人一样呆坐在远处,却已然近乎哭号地叹起了气,神情颓丧得像是碰上了两甲子才来造访人间一次的瘟神,“这家伙是”
“啊啊啊闭嘴闭嘴我和山神娃娃都认识他的呀!”贴壁而行的师姐大人,早已且惊且喜地从石墙面上跳了下来,像是看到了许久未能找到的心爱玩物般,载歌载舞地跑近了斜前方的石室。
等到她凑到了这石室封禁之力的边缘、靠得不能再近后,那从石室深处缓缓踱步而出的“陌生囚徒”,也终于得以看到了她那发黄枯瘦如索命小鬼的模样。
“啊是前辈您呐”像是失望至极,对方低着头悠悠叹了口气,忽而不知是自嘲、还是讥嘲他人地轻轻嗤笑了起来,“怎么到了渊牢里,您也要来劫走晚辈么”
这看起来约莫只有弱冠之年的年轻凡人,身形修长,相貌俊秀,若是行走在天光下,也该是凡间难得的美人,被这幽沉的黑暗一衬,倒依稀与殷孤光或县太爷有些相像。
然而小房东与师姐大人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萍水相逢”的囚徒和甘小甘像得更多。
他和女童一样,身骨虚弱单薄,纤瘦得几乎能在那身苍色的衣衫下勾勒出宛如老树横枝的支离之态,双颊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像是如意镇后山腰凹洞里的陈年积雪。
他从骨子里,就透出了股缱绻不去的绵延病气,让人望之心惊。
更让小房东和师姐大人同时认定了他是谁的,还是这男子一头无遮无掩的长发——分明是凡人肉胎的皮囊,却长出了废墟余烬般的灰白长发,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凡人该有的模样!
“你是小白夜猫子那个病怏怏的徒弟?”师姐大人根本掩不住自己嘴角漏出的畅快笑意,然而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地位”,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肃然了面色,问了句连小房东都不屑得转过头去的“客套”之语。
他当然就是雪鸮妖主不惜千里追踪到了如意镇、差点为之在凡世山城里造下杀孽的小徒弟。
那个身世离奇、不知从何而来的第四代“病人”——被佑星潭掌教唤作小牙的妖力炉鼎。
那个在师姐大人的宝贝箱车里摇摇晃晃地熬到了如意镇、继而在吉祥赌坊里昏睡不醒、还未与赌坊诸位怪物打过招呼便被孤光家四师兄送了回去的古怪病人。
只是他这样子的清醒模样,在小房东眼里,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楚歌原本以为,这个第四代“病人”会把他这辈子的漫长阳寿都生生睡过去。
小房东不知道的是,小牙当初的昏迷不醒,不过是因为在失魂引箱车中逗留太久、被师姐大人“善意”地施了术法罢了。
他本就活蹦乱跳至少,还是个能走能跑的活物。
“前辈在家师眼里,尚且是随之任之的命中魔星,在我这种小辈面前,当然更不用拘束了”这看似病气缱绻的佑星潭隐秘弟子,一双眼睛却透亮得很,还是看到了师姐大人嘴边那几近抽搐的古怪笑意,也不知是肉身虚弱、还是在这渊牢里呆了太久而神思游离,他几不可闻地轻笑了笑,然而从他嘴里漏出的话语,却直接得让师姐大人都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家师不肯在前辈面前丢了他身为佑星潭掌教的脸面,可您掳走晚辈、最终还是让我平安回了冽川荒原这桩‘恩情’,他老人家还是牢牢记在肚里的。”
“晚辈当初一时任性的狂妄之举,也劳烦前辈费心了。”
第454章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