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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
她二人一直相对沉默而立,夏力却起身了来,对夏若笑了笑,“阿姊,我呆在殿里有些热,不如陪我出去转转?”
“已是初夏,有些热也难免,”夏若近身去将他扶起来,“伤口处可流了汗?”
“汗倒是很少,”夏力往额上一抹,“不信你看,我额头上还凉得很呢。”
白术不经意退了出去,夏力装作未察觉那股子尴尬,还在对夏若笑着说,“阿姊怎么又似要哭了,我被封了官职,阿姊难道不开心么?”
“开心,”夏若将他额发拂至耳后,“阿姊正是为你开心,才喜极而泣。”
阿力看了看她,展臂将夏若缓缓抱住,手在她背上拍了拍,“阿姊总是很累,为何不轻松一点呢?”
“因为阿姊现在不止要为自己想了啊,”夏若轻轻说着,语气幽然似梦,“要为着你,为着陛下,乃至整个皇室,抑或这个国家”
她顿下一笑,缓缓道,“会不会是阿姊多虑了?其实你们比我都要好,我一介女流,做什么都及不过你们,还要在这里瞎操心。”
“阿姊,”他扶住夏若的肩,将头往后移开来看着她,目光坚定似磐石,“不管是何时间,我总觉得阿姊比我要好很多,你教人射向我的那一箭,似雷鸣般警示我不能忘了旧事,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汗流浃背。”
“我那时不过是想借此方法来解去枉费的药效,误打误撞而已,哪里是刻意去警醒你的。”
“可是我的确是受此教训,思索了极多的事,”他肃然凝重的目光似火灼灼然起来,“阿姊,我于这世间只有你一位至亲了,你不用处处为我着想,该快乐的,也要自己快乐起来啊,不然我这个男子汉,岂不是会汗颜万分。”
夏若眼波流转,挑唇笑了笑,“阿姊现在万事都有了,怎会不开心。”
阳春三月的景致已过,连莺燕都了无踪迹。
林嗣墨一身龙袍加身,自殿外阔步走进来,“阿若,白术为何突然要走?”
“哦?”夏若转过身去看他,一脸疑惑道,“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走?”
“说是白师父遣她去南蛮多了解些蛊毒的事情,”林嗣墨走近了来拉了夏若的手,“你的手怎的也这么凉?”
“无事,许是白术听了我的顽笑话,一时有些被吓着了。”
“顽笑话?”林嗣墨眸光闪动,顺着夏若牵着坐了下来,“说来听听,她一直都是个胆大的人,可不被这样容易被吓着。”
“我瞧着阿力很是喜欢白术姐的样子,所以就说着想要撮合他们,谁知白术姐竟是差点与我吵了起来,”夏若眉眼盈盈地朝林嗣墨看去,“听你的口气,倒是极了解白术姐一样,不如你与我去说说,做个顺水人情可好?”
“儿女婚嫁之事,自然要两厢情愿才好,”林嗣墨叹了口长气,“白术姐年岁也不小了,既是知道白师父那边的用意,为何还痴痴等到如今。”
“你有些怜香惜玉了,”夏若挑眉笑了笑,意味不明,“你不同意阿力迎娶她么?”
“话倒不是这样说,若是她愿意,我也正好帮她一帮。”
“阿力少年英雄,相貌堂堂,白术姐想必不会生出退意,”夏若语意有些猜不透,“你便做了主,赐婚吧。”
林嗣墨的面容隐在阴影当中,沉默了良久,夏若有些催促着,“我现下就去找她可好?她虽心性高傲,想必也不会推拒这桩美事。”
林嗣墨未有反应,阿力却陡地出声叫道,“阿姊,你快来与我看看,我伤口疼得慌。”
夏若听了忙撇下话头,转身便走至阿力的床榻之前,弯腰欲检视一番,却是阿力暗中轻捏了她手悄然道,“阿姊莫要急,白姑娘应是对我无别的用意的。”
夏若愣了愣,站起身来不再说话。
“夏将军若是想成家,我觉着李上将军的女儿倒是不错,将门之女正配得上。”
“李见微?”夏若眉心一蹙,回身去看夏力神色,见他神色略微有些不满起来,忙接口道,“这事便从长计议罢。”
林嗣墨看向夏力,眉宇间隐隐有些异色,“封职之旨意朕已诏告天下,等夏将军的伤养好了,朕再赐你一座府邸,户邑三千,粮米三万石。”
夏力忙垂首谢恩,夏若站在一旁,神色难辨,“朝中老臣可有何反应?”
“文官并无过激反应,倒是今日才归朝的武将”
“哪些武将?”
“一些官职并不高的,李上将军和杜左将军倒未说什么。”
“我突然忆起一事,”夏若看向夏力的伤口,眉心一紧,“那日回京时我于车中远远瞧见杜左将军的神色,许是她逝女不久,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往常。”
何止是不同往常,忠肝义胆的将军本该是眉目肃然,可他却狠辣之色尽显,一双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紧攫住他二人不放,似要牢牢穿透他们为止。
林嗣墨突地笑起来,“他女儿?不就是之前亲自被他送去军营里了么?三番两次不以明处身份来随军,可不是有些蹊跷。”
“那次行刺之事的元凶到底可有查探出来?”夏若望了殿外,“田双河倒是十分得力,在军中那次还救了我一回。”
“他已与我说了,道是杜蘅欲不利于你,幸而在紧要关头拦下了她。”
夏若缄默不语,良久才叹了气,“正是只因杜蘅未犯大错,却被她亲父手刃,才更惹人怀疑。”
“叛乱平得确是及时,”林嗣墨忽而言道,“而这朝纲的迂腐,也是该血洗了。”
夏若以为他这话至此便无下文,与夏力嘱咐了些事情便回了正殿去,却不料当日夜里,林嗣墨便宣了文武百官入朝候旨,一时间朝臣或任用或罢黜,或升迁或流放,不过都在旦夕之间。
夏若半夜被一阵巨大的嘈杂哭喊声惊醒,宫人听从吩咐已是燃起了臂粗的灯烛,她映着殿内灯火通明拥着被衾坐起,拿了簪钗松松挽了发,抿了宫人端来的温茶漱了口,悠悠笑了笑,“这进贡的茶叶倒还是不错,有几分滋味。”
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少年身上还带着伤,氲湿纱布的热血如花团锦簇在肩背上,在这令人惶惑不安又觉得激奋的夜里无端生了几分艳冶之色,夏若站直了身子来等宫人为她加上最新的宫装,见他来了,抿唇挑眉一笑,“为何慌张?”
“外面是何动静?”
“余孽未清,不过是重新清剿叛党罢了。”
一声沉闷的滚雷自遥远的天际模糊地传至耳中,夏力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阿姊,我的佩剑还在外殿,我去拿进来护着你!”
夏若轻轻勾了手,“不必,有陛下在呢,你同我一起去看看,这灼人烟火的景象,到底是由谁人来放的。”
夏力踟蹰原地,夏若昂首上前便执起他手往殿外阔步而去,她眉眼凌厉地比霜雪还要寒上三分,“害得你一身伤的逆党,今日势必要让他知晓厉害!”
宫门处本应是年老之朝臣依序于皇帝圣颜之前亲自告官还乡,夏若站于远处笼袖看去,却是一帮人慌作一团,只余了两人在前,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魄力胆色。
宫门落了锁,外面似被重物撞击着一下接一下发出震耳欲聋之音,田双河候在神色未变的林嗣墨身侧,俯首待命。
沉重的宫门被锁住不会被轻易撞开,却也抵不住那般频繁地重击,仿似金玉相碰清脆刺耳地一次声响后,方才纹丝不动的宫门终是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缝。
田双河有些站立难安,小心抬眸去看林嗣墨的脸色,被看之人以向来都不轻易慌张的姿态斜唇一笑,“好不容易让他等至今日,便让他一身甲胄地进得这座宫门来,也不至于辜负他筹谋了如此久的光景。”
宫门终是在一声合力叫喊之下彻底崩塌,那雕刻着繁密花纹与镌刻着沉睡年轮的厚重铁门在倾倒的瞬间扬起地面硝烟四起,火光似龙般拔地而起,一列人马冲进来持金戈提长枪,虎视眈眈地盯视住还在微微笑着的林嗣墨。
那人却带着笑意负手而立,天下之景尽在他浅金色眸中被剑戟割裂成斑驳的残影,“朕依旧尊称你一声杜将军,如你不此般性急,或许还能免于身首异处之下场,”他似玉细细雕琢而成的俊美容颜被溶溶火光映照得发起亮来,“杜家上代满门忠烈,可却落得如此灭族下场,悲也不悲?”
十七章 意态往昔 抛()
(16)
林嗣墨的一席话道完,那在甲胄之兵之前的那人竟是仰头大笑几声,在他甫一仰头之时,李上将军上前张口便斥,“杜典!你休得轻狂无道!”
“无道?”杜典一身戎装,目光炯炯丝毫不显老态,也不见狼狈,“君臣不和而已,若论无道,为何你们都只记得此时欲弑君的我,却忘了当初夺我爱妻灭我亲族的先皇!只因是高于众人的圣上,所以这一切都能被掩埋在尘埃里永不见光了么?!”
夏若的心剧烈地跳起来,若真如杜典所说林嗣墨的父皇夺了他的妻子,那会是哪位太妃?
她凝神去想,先皇的妃嫔并不多,中宫一位皇后,一位贵妃,一位淑妃与端妃,仅此而已。
董淑妃进宫多年依旧年纪尚轻,应与杜典无甚瓜葛才是。
其余便是另两位妃子与如今的太后了。
现今的端太妃一直于深宫之中言语寂寂,从表面来瞧,清心寡欲,不像是能惹是非引君臣翻脸之人。
玉贵妃已被太后殉葬,与她生前也并无过多来往,夏若想着,皇后入主中宫之前是上京城中名门大家的闺秀小姐,与杜典又同是出身将门,莫非
她定定朝林嗣墨看去,本以为他会大声出言呵斥,却未曾料想,他竟是挑眉肆意笑起来,“夺妻灭族?你以为这普天之下的悠悠众口会被你这几句话说得沸扬起来?你大可去问问史官,难道真有如此荒唐之事?”
“史官若不清正,记下的历史也不过是一纸戏言,”杜典竟是于林嗣墨面前嗤地笑出声来,大有不屑一顾之意,“况她早已迷失本心,纵再见我,也必不会如当年那般了。”
风云暗涌之际,夏若突觉身后有阴影随着哒哒的迈步声极快而至,她惊得回身去看,却是太后手持一柄利剑,霍地将之隔空抛在了林嗣墨的脚下,金器与汉白玉的地砖面铿地相撞,在浓夜里擦出刺目的火星。
“墨儿,”那人微仰了首,一世骄矜的她今日更是傲然得眸若繁星不可方物,“遇逆贼,诛之。”
夏若看向那片轻启的薄唇,一开一合间掌握了天下众人的生杀大权,不过是微微一笑,便有让人灰飞烟灭的下场。
林嗣墨对着那柄吊着金线穗子的剑微垂了首看去,他身边的田双河立时会意,弯身拾起后,又垂眸用双手奉至林嗣墨的面前,他伸手接过,那人生就了比他母亲更清丽的面容,比之更薄几分的双唇轻浅斜起,开合间便是翻天覆地。
他轻举了剑,剑锋正对了不远处神色肃穆的杜典,“你即将被先皇之故剑正法,可有悔过之心了?”
“为何我一定会输?”杜典眸中精光暴动,“我手握大军,比林显季还要多出两倍之余,且亲信之兵尽皆由我一手扶植而上,为何我一定会输?”
“为何?你若来问朕为何,却只有一句话,”林嗣墨*轻笑了声,面上却渐敛了笑意,他抿唇目光中一片凶狠,“在朕的面前,从未有过输局二字!”
天之圣颜历来便最是无情,夏若定了定神朝林嗣墨那处看去,他周身俱是黑夜氲染着无边的暗色裹挟缠来,更衬得面色比脚下的玉砖还要白上许多,他皓齿星目地微斜了唇,眸中,唇畔,尽皆是妍极的红。
先前并肩沙场的老将,此刻一方为反,一方为正,身老志却还未改的杜典挺胸拔出了剑,眸内竟似燃起了明灭的火,夏若听得他蓦然喝道,“李进!若不是你当年执意安排那场见面,清瑶又怎会被先皇召入宫中!你负了她一世,也毁了我一世!”
“若不是你胆怯懦弱,清瑶怎会心死甘愿入宫?”李上将军的双鬓虽已是将近斑驳,却依旧声如洪钟,他似比杜典愈发地愤声激昂,“休要在我面前提起她,你也配!”
杜典仿若被激怒的狮子般举剑便上前与李进厮杀起来,左手一直负在身后的林嗣墨微扬了右手,声音如清越钟声响着余音不歇,“放箭,留杜典一人。”
夏若朝太后看去,她云髻嵯峨鬓发未乱,面上却稍显了疲意老态,林嗣墨自远处伫立着望来,他点头伸了手,唇边轻柔笑意突展,“阿若,过来。”
她被这浅笑蛊惑着抬步出去,身后的阿力却蓦地出手拉住了她,“阿姊危险,有箭!”
夏若惊得回神,再凝神看去,林嗣墨依旧负手观望着两厢人马厮杀,哪里有半分轻笑的影子。他何曾入过梦里来,或许也未曾梦过她,他自登基起便怀抱俯视着他面前的大好江山,苦心经营这样长的年月,清逆党平叛乱,连她自己都不知他另外身负着的其它本领谋略,好似不过于一声*的笑之间,便能将敌人全盘瓦解。
杜典带来的人马也是久经战场的,誓死捍卫着主将的不屈尊严,四处八方尽皆是漫天的呐喊厮杀声,迎着雄雄的火光冲天,盘旋在上京偌大的苍穹之上,悲壮异常。
夏若是在之后没有他的日子里,才陆续听得黎民京官以惊骇的语气描述这一场逼宫之役,后来撰写大庆朝史的史官,在那一方供后人阅览的史书之上慎重落笔,称之为杜典之变。
于这即将映遍整座宫城的杀戮之音中,夏若垂眉沉沉去想,他果真是为儿女私情么,还是只为在郁郁多年之后决心一雪前耻,证明给自己,也证明给当年的旁观者看,身为男儿,也是可以逆天命,为当年哀逝的情怀作出余生最终的疯狂。
却有人着了一身簇新宫装臂缠冰绡自那片火光中徐徐走出,夏若抬了幽深的墨眸去看,那显是精心妆扮过的女子已被年华镌刻了太多的痕迹,可声音却依旧轻柔宛转,“杜将军,我来迟了。”
太后轻转凤眸如许,流转的时空里竟要生出妖媚的花来,“端太妃,候你多时。”
“原来姐姐也在,”端太妃敛目静息,躬身见礼,“姐姐依旧容颜绝佳,我可都老了许多。”
“心不老便好,”太后意态亲切地执起她的手,指了那混沌成一片的兵卒,“你看,一个是哀家的兄长,一个,是你进宫前的情郎,他二人今时今日为了你剑拔弩张,势要翻脸尽忘情谊,”她抿唇不知是何深意展颜一笑,“清瑶,你好福气。”
夏若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怔住良久,再回神去看,端太妃已是走至那一方高台之前,扬了声音道,“杜将军,旧事要早些忘了才是,何必执着如此多年。”
本是两剑相抵,杜典却分了神被李进划伤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顺着那剑蜿蜒而下,端太妃却面不改色,“莫要执迷了,当年先皇的大皇子堕马身亡,哀家便斩断了尘缘,伴青灯古佛半生,如今也终于参透,世人执念,也不过是身死一捧灰,作不了数的。”
“清瑶”杜典眸中似重现了往日旧忆,一缕莹亮的水汽溢出了眼眶,“清瑶莫是还在怪我?”
“杜将军,”端太妃眉目祥和宁静,唇边的笑意也是轻浅,“哀家从未怪过谁,进宫是先皇之意,与你无关,与李将军也无关,若论起来,太后多年的照拂,哀家也该感激李氏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