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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很纳闷,姐姐说让自己睡这里,可这里没有床,怎么睡?
左少阳举着油灯张望着,油灯的光线很昏暗,好不容易才看见,原来在靠里的小半间药材仓库的上方,有张横着的小隔板,或许那就是睡觉的地方,可怎么上去呢?
左右一看,终于在药材仓库边发现了一架木梯子,拿过来架上,端着油灯慢慢爬上楼梯一瞧,果然是张床,特别小估计翻身都得小心。铺盖是一床葛麻布的垫褥,旁边放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摸了摸垫褥,又翻开了看了看,发现铺的是稻草。人爬上去,悉悉索索直响。
左少阳发现床头有个长条搁板,放着几本书,便把油灯放在搁板上,取过那几本书来观瞧。见都是手抄本,蝇头小楷,字迹工整,挺拔苍劲,跟自家药铺大门上的匾额、两边的桃符联句和老爹左贵写的方子上的笔迹相同,应该是老爹左贵的手笔。想必是老爹左贵从哪里抄录来的,给了儿子学医之用。唐朝以前由于印刷术等条件的限制,医书传播基本上是靠手抄笔录甚至口转,现代意义的书籍很少见。
细看这几本医书,却都是一些方书,也就是记录方剂适应症的,这些方剂一部分是《名医别录》、《伤寒论》等唐朝以前医书上的方剂,其中夹杂着一些《素问》、《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论》等唐朝以前医书上的一些论病条文。这些都是医学经典,其中主要条文左少阳是烂熟于胸的,细看之下,发现不仅残缺不全,而且好些地方的条文还都错了。
除了左少阳熟悉的一些方剂之外,另有一些看着眼生的方剂,可能是唐初的一些经验方,后事失传了。他心中暗喜,说不定能从这小册子上学到失传的古方呢,便将几本手抄医书都细细翻阅了一遍。
可是细看了适应症和方剂组成配伍之后,他很是有些失望,从方剂组成和适应症来看,适应症都是些常见的伤寒杂症,用方都是些常用药,配伍平平无奇,有的还值得商榷,个别甚至明显有问题。想想也不难理解,这些都是手抄本,本来就有可能以讹传讹,更主要的是,没有经过官方组织权威的审核认定,其中谬误之处肯定难免,很多方剂都是一些经验方,而经验方偶然性很多,不足为信的。
翻看完之后,他发现上面谬误之处颇多,不禁暗自摇头,心想左贵老爹用这样的医书治病,难怪药铺生意不好,连房租都交不起。见这几本小册子有些地方都残缺了,显然被人翻阅日久,如果是左贵老爹自己看过之后传给儿子左忠,也就是自己附身的摔死的这个人,那倒还好理解,若是新抄之后给的左忠,左忠刻苦攻读翻看成这个样子,那这左忠学习还是够刻苦的了。只不过,跟着这样的医术学,再刻苦也难有成就啊。
天寒地冻,他穿的夹袄又不暖和,手指头冻得僵直,但他还是坚持翻阅完了这几本手抄小册子。感叹一番之后,将几本手抄小册子放在搁板上,跪在床上把被子铺好。被子很薄,整个面用针缝成了现代羽绒服一样的井字形横隔,摸了摸,中间夹层也是硬邦邦的,摸了摸高低不平,好像是些揉乱了的布条条。他不敢相信这能保暖。
听着外面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他偷偷问了姐姐茴香,知道了怎么听打更声,听出现在才一更天,也就是现代的**点钟。他是个夜猫子,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觉的习惯,刚刚穿越到古代,也很新奇,此刻全无睡意,便想下去附近逛逛。他已经听茴香说了晚上二更之后要宵禁,不过就在家附近逛逛,二更天一到就回家,料也无妨。
左少阳端着油灯下了楼梯,先把自己这间房都看了一遍,特别是那些炮制药材的工具,觉得很是简陋,不免感慨,悄悄出到大堂,举着油灯来到厨房,厨房里更是简陋,一个大土灶,上面两口铁锅,一大一小,盖着木锅盖,揭开了瞧,锅里是空的。有个两个竹子编的笼屉放在灶台上,也揭开了瞧,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笼屉旁边放着个竹筛,里面倒是放着东西,是下午自己跟姐姐从山上挖回来的桑树跟剥下来的桑白皮,已经洗干净切成丝了。
靠灶台边上,是盛水的大缸,盖着盖子,水缸旁边放着一对水桶。靠边一个矮脚木柜,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小布袋子,捏了捏,软软的,扯开口子一看,里面是一小点黑面。厨房墙角,放着一些柴火。
左少阳举着油灯四下观瞧,发现靠里有个小门,上着门闩。举着油灯过去,轻轻拔开门闩,把门拉开一条缝,呼啦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油灯噗的一下便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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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雪夜溜达
这寒风冷不防吹得左少阳机灵打了个冷颤,忙关上,等了片刻,又才慢慢把门拉开,往外观瞧,见是门外一条窄窄的小巷从门前横贯而过,天黑看不清,两边都是黑洞洞的。不过,地上是白森森的积雪,借着积雪的反光,倒也能朦朦胧胧看清近处。小巷对面是一堵青砖高墙,这墙有两丈来高,搞不清后面什么人家。
左少阳回身把油灯放在灶台上,小心地拉开门,本不想发出声响的,可这木门还是吱呀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听了听,里屋没有反应,这才放心,侧身出了后门,又把门慢慢拉上。
站在门外,忽然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抹,发现是片雪花,想必雪还在下。抬眼细瞧,果然,昏暗的夜空有一片片雪花飘落。巷子里的积雪泛着白光,左少阳笼着衣袖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往右侧走去。
地上的积雪都让行人踩成了冰,很有些滑。他只能用一只手扶着冰冷的青砖高墙,慢慢往前走。
走没多远,高墙便没有了,变成了木板墙壁,房屋也矮下去很多。又往前走了一小会,一处凹进去的小角落里,传出一股屎尿味,定眼瞧了瞧,似乎是个茅厕。忙扇了扇鼻子。加快步伐又往前走了一小会,便到了个十字巷口。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四周静悄悄的,估计已经快二更了,不敢走远,便磨转身往回走,走过自己药铺后门,继续往前,一路上高高低低的房屋,有的还亮着灯,偶尔能听见小巷两边屋里传出孩子哭泣声、说话声,还有不知何处的犬吠声。
到前面,是个丁字巷口,他站在那左右看了看,两个巷口黑洞洞的,仿佛黑暗中怪物的眼睛,不仅有些发怵,忙回身摸着墙回到药铺后门,推门进屋,把门插好。
他身上冻得冰凉,又觉鼻孔发痒,一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生怕把爹娘吵醒,捂着嘴打的,更是难受。抱着双肩跺了跺脚,把脚上的雪渣跺掉,又发现肩膀上冰凉,伸手一摸,发现都是雪花,这才一小会功夫,身上已经落满雪花了,看样子雪下得不小。
他摸索着回到屋里,爬上楼梯。心想古代的夜晚可真没意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没什么夜生活,更没有网吧、电脑、电视电影,家里这条件,连油灯都得省着用,想看点书都没那条件。实在无趣,只能睡大觉了。
左少阳跪在床上,脱了身上的夹袍,里面只有一套贴身小衣,他哆嗦着把夹袍铺盖在被子上,床铺另一头靠着窗棂,有寒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所以倒着睡,可以保证脑袋不受风。他吹灭了灯,爬到另一头钻了进去,全身卷曲着,缩成了一团,在被子里簌簌发抖。
他原以为缩在被子里,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可过了好一会,发现被子里依旧冰凉如冰窟似的,鼻子开始流清涕,发痒,忍不住又连着“阿嚏”打了几个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倒引得肚子痛了起来。他从小到大还没吃过野菜馍馍,想必是肠胃还不习惯,刚才出去逛了一圈,肚子可能又受凉了,此刻很不舒服,睡了一会还是不行,肚子越来越痛,必须得上茅厕,只得爬起来又穿上葛麻夹袄准备上厕所,刚才倒是发现了茅厕的位置,就在后面小巷里,正要下了楼梯,忽又想起上完茅厕,该用什么善后?厕纸是别指望的,用树枝小棍?想想都恶心。他下意识用手在四处乱摸,摸到隔板上老爹左贵手抄本医书,心中一喜,就用它了。这玩意错谬百出,自己肚中记的东西比它强百倍,留着也没什么用。这纸是很柔软的宣纸,当手纸正合适。
拿了一本随手扯下几张,揉成一团,摸着楼梯下来,又摸到厨房,开了后门,沿着小巷来到那茅厕。拉开木门进去,把门管好闩上,正要宽衣解带,才发现自己这长袍入厕的时候太费事,折腾了半天,这才弄好,现在算是明白了,古人为什么把入厕叫更衣,这长袍、长裙的,入厕还真不方便,必须得更换短衫才好。
在寒风呼啸的寒冬腊月的夜晚,在四处漏风的古代茅厕里方便,这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方便完了,整好夹袍,摸着黑又回到屋里。这光着屁股一冻,觉得身上更是难受,忍不住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在静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忙用手捂着嘴,摸回屋里上楼梯,脱了夹袍钻进被子里,冷得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停打架,清鼻涕哗哗流,喷嚏一个接一个响了起来,
他感到全身一阵阵发冷,连鼻子也不通了,摸摸脉,脉如浮木,伤风感冒了,有心起来去找点药吃,可古代的药差不多都是煎服的,恶寒之下,哪里还能动弹。
就在这时,只听下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梁氏端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忠儿,你咋了?凉着了?肯定是刚才大雪天的在外面晃。冻着了!”说着慢慢爬上楼梯。
左少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没事……,阿嚏!阿嚏!”鼻涕口水横流,忙道:“有纸吗?我擦鼻涕!”
“哪有用纸擦的!”梁氏从腋下摘下一方手帕递给左少阳,“喏,擦吧!”
左少阳哆嗦着爬起来,光着膀子伸手接过手帕擤鼻涕。
梁氏一见,惊叫道:“哎呀!你咋把夹袍给脱了?难怪要着凉了,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娘去给你熬姜汤!”说罢端着油灯下了楼梯。
左少阳这才知道,唐朝没有棉花,而穷苦人家又没钱买丝绵被,无法在寒冬里保暖,只能穿着衣袍再加盖被子这样睡觉,自己跟现代一样脱了外衣睡,难怪不保暖。赶紧起身把夹袍穿上,蜷缩进被子里,这下虽然还是很冷,但感觉比刚才要好一些了。
又听见堂屋里左贵的声音道:“他受凉厉害,姜汤没用了,用麻黄汤吧!”
左少阳把脑袋伸出来道:“我鼻子堵得慌,留清鼻涕,再加点苍耳子和辛夷!”
“你懂什么!”左贵提高了声音,“赶紧捂着被子!”
梁氏问:“那要不要加苍耳子和辛夷啊?”
左贵顿了顿,才低声道:“加上吧!”
“哦。”
过了一会,又看见油灯进来了,梁氏把油灯放在炮制灶台上,端着一个大碗慢慢爬上楼梯,对左少阳道:“忠儿,来,把药喝了,你爹给你开的,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左少阳全身哆嗦着,爬起身来,接过热气腾腾的汤药,咕咚咚一口气喝光了。
就听下面门边传来左贵的声音:“把这被子也给他盖上,捂着发发汗!”
左少阳低头一瞧,只见左贵微驼着背,手里抱着一床被子,仰着头正望着他,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寒风,将他花白的山羊胡吹拂了起来,在摇曳的油灯下,飘飘荡荡忽明忽暗的,有点像画上的老神仙。
望着他们关切的神情,左少阳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父母也是这样坐在床头,望着自己吃药。不仅鼻子一酸,眼眶里噙满了泪花,终于哽咽着道:“爹!娘!我没事!”
梁氏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柔声道:“快躺下!捂着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嗯!”左少阳缩进被子里,很快,便感到身上一重,感觉到梁氏正把那床被子铺在他身上。顿时感到一暖,也不知是加了被子的缘故,还是亲情的温暖。
听着梁氏下了梯子,片刻还听不到关门的声音,左少阳忍不住探出头,见二老还仰头望着他,脸上满是关切,便哑着嗓子说道:“爹!娘!你们赶紧回去睡吧,当心着凉。我没事了。”
“好好!”梁氏道,“要是不舒服,就喊我们啊!”
“嗯!”
门关上了,屋里恢复了黑暗。
穿上了夹袄,又加了被子,加上姜汤很快发挥了作用,左少阳感觉身上开始暖和了,劳累了一天,听着窗外呼啦啦的寒风声,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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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挑水姑娘
这一觉睡得好沉,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是被厨房劈柴火的声音给闹醒的。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窗户已经大亮了,可由于窗户比较小,光线进来少,屋里还是比较昏暗的。
他跪着把被子折好,从楼梯下来,拉开门出到堂屋,瞧见厨房的灶火已经通亮了,母亲梁氏正蹲在那里劈柴,急忙进了厨房:“娘,让我来吧!”
“出去出去!哪有男人进厨房的?没出息!赶紧去挑水吧,然后扫地,把门开了。把门口的雪扫了,别让来瞧病的人摔着!”
“哦!”左少阳忙出来把药铺大门打开,跨步出来一瞧,只见大街上铺满了银色的白雪,只是已经被早起的人踩过,显得很是凌乱。对面和自己药铺的屋檐上,还挂着一根根的冰凌。
左少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觉得古代的空气格外的清醒,活动了一下手脚,正要回身进屋拿水桶挑水,忽见前面街上来了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好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皂隶、捕快之类的官人,用门板抬着什么,招呼旁人回避,一路过来了。
左少阳笼着袖子探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门板上躺着一个冻僵了的人,衣衫褴褛,似乎是个乞丐,两眼圆瞪,两手蜷缩在胸前。如同一个冰雕一般一动不动。但从这姿势,左少阳便可以断定,这人肯定死了。
当头的一个皂隶瞧见他,招呼道:“是小郎中啊,这么早就开门了?”
左少阳听这人认识自己,想想也是,姐夫侯普在衙门上班,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书吏,不过衙门的人应该也都认识,便陪笑道:“是啊,——这人怎么了?死了吗?”
“是啊,一个乞丐,昨夜大雪里冻死了,就前面巷子里,这已经是今早上发现的第七个了,他娘的,这贼老天再这样下雪,满大街的乞丐都别活了!唉!走了!”
左少阳呆呆望着他们抬着那冻死的乞丐远去,刚才愉快的心情顿时没了踪影。一早上就冻死这么些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唉,古人当真命苦。回头想想自己,如果大年三十交不上房前,一家人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命运?顿时心中一阵寒意。
他心情沮丧地回到厨房,挑着水桶,一声不吭出了门,按照昨晚茴香的指点方向,出门右拐,踩着齐脚踝的积雪嘎吱响,一边东张西望看看哪里有河。茴香说了,那井就在河岸边。
穿过两条街,视线赫然开朗,一条清幽幽的小河蜿蜒而过,河两边铺着毛茸茸的白雪,河边的青草、芦苇都被积雪压弯了腰。路边一级级的青石板石阶一直通到河边,在靠近河边的岸上,有青石板盖起的一个石拱,旁边站着好几个姑娘小媳妇,脚边放着水桶,在唧唧咋咋说着话。
一个圆脸少*妇抬头瞧见左少阳挑着水桶站在那,笑道:“哟,是小郎中啊,你傻站在那瞧啥呢?”说着推了旁边那圆臀细腰的少*妇一把:“是偷偷瞅我们小妹吧?咋不下来,凑近了细细相看相看?嘻嘻嘻。”
“作死啊你!”那叫小妹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