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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仁虎口流血,满脸羞惭的抱拳行礼:“末将不是小姐对手,只得腆颜回去复命,拼着受国公爷责罚吧。”
王守义笑道:“郑兄都不是小姐对手,末将更不必提了,小姐前途珍重!”
二将打马便回,郑思仁并不包扎伤口,举着虎口流血的双手,一路走一路大声感叹小姐神勇无敌,实为中山王之遗泽也。
国公府正厅中,宾主各怀鬼胎,刘成崔寿两个更是望眼欲穿。
等到的是双手流血的郑思仁,众人齐齐一惊,难道真的打起来了?
郑思仁跪禀:“末将无能,被小姐打败,连飞龙宝剑也被她夺过去掷在地上,还有些悖逆不道的话,不敢说与国公爷听。”
只管说来!徐邦瑞厉声喝道。
“小姐、小姐她还说什么父不慈,子不孝,恩断义绝的话来……”郑思仁吞吞吐吐的说着。
徐邦瑞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忽然哎呀一声大叫,捂着心口偏偏倒倒退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父亲,父亲大人!”徐维志连忙上前搀扶,捏人中、揉太阳穴,忙活半晌才回头,非常抱歉的看着刘成、崔寿:“两位公公,你们也看到了,家父公忠体国,大义灭亲,做到这份上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事已至此,实在无能为力啦!”
刘成、崔寿目瞪口呆,终于想起来这段为什么那么熟悉了,明明就是三国演义上刘备和孙夫人逃离东吴那段,徐家这是活学活用啊,演的一场好戏!
可不是嘛,周进忠、吴广孝、郑思仁、王守义四将假装诚惶诚恐,都在偷偷坏笑……
秦林偕徐辛夷、永宁和女儿秦真登船出,不多时后面几艘提督操江府的兵船飞也似追来。
难道?永宁咬着手指头,小脸上有点害怕,她很想回京去赴兄长的葬礼。
秦林不慌不忙,大声道:“常侯爷追来,要讨一杯酒吃么?”
后面兵船放起连珠号炮,炮声稍停,常胤绪声如牛吼:“小弟恭送秦大哥赴京秉政!”
荆湖夏风 1143章 清君侧
万历十九年十一月初九,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以赴京替大行皇帝奔丧为由擅离封地南京。先有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邦瑞大义灭亲,两番派精兵强将追袭皆被其逃脱;后有提督操江怀远侯常胤绪率舰战于瓜阜,炮声震天、弹落如雨,终被秦林突破阻拦扬帆远去。
十一日船到扬州,知府率丁壮衙役前往阻截,忽有漕帮民夫万余为拖欠工食银大闹于市,盐商、丝绸、海贸等二十余行会,齐叩知府衙门为民请命,丁壮衙役终不得出府衙半步。
十四日秦林抵达淮安,现任漕运总督新建伯王承勋正是心学大儒王阳明之孙,闻秦林抗旨北上,特率总督标营前往缉拿。秦林以阳明心学“心外无理”辩难,称北上赴京乃为先帝奔丧,尽忠臣本分,虽万死而不悔。王承勋不能答对,率标营回城,自行挂印待罪。
不消说,无论徐邦瑞、常胤绪还是王承勋,都和秦林私通款曲……
但船过淮安府,情形又不相同。
秦林离开淮安,从清江浦进入黄、淮河道,这一段是逆流而上,纤夫在岸上拉着船走。
刚到洪泽湖口的乌头镇,徐辛夷把秦真哄睡着了,正在船舱里边和秦林、永宁腻歪呢,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
走到舱面上,徐辛夷惊得吐了吐舌头,永宁也睁大眼睛。就连秦林都没想到这么大场面。
大河南北两岸人山人海,须如雪的老人、黄垂髫的童子、大姑娘小媳妇……不知多少百姓挨挨挤挤人头攒动。看见身穿素服的秦侯爷走到舱面上,登时欢声雷动,几万张嘴巴同时乱喊,竟听不清喊的什么。
船头左边,一个监生打扮的中年乡绅,特地站到高处,大声喊道:“我等两淮百姓,特地来看恩公秦侯爷!”
这乡绅带了许多族亲随从。百十人跟着齐声大喊,周围的百姓被牵动也加入进去,喊到第五声,成千上万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恍如天空中震雷滚过,声浪沛然又好似山崩海啸。
船上诸人悚然动容,徐辛夷、永宁看着秦林的眸子里都闪着小星星。别看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可真是扎扎实实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啊。
船后甲板,6远志、牛大力等随员喜笑颜开,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个师爷则惊疑不定:淮泗凤阳府是明太祖朱元璋龙兴之地,可连两淮父老的民心,也尽为秦侯爷所得……
秦林神情肃然。站在船头冲着四面八方拱手,然后一揖到地。
两岸更是声如雷震,那乡绅又吼道:“闻秦侯被奸佞矫诏陷害,所以不得不抗旨入京为先帝奔丧。当年若非秦侯保下潘大人,治好这黄淮河道。两岸百姓每年不知有多少葬身鱼腹……秦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学生愿追随入京。为恩公替死!”
话音刚落,不知多少人挺身而出,奋袖出臂者有之,褪衣洗颈者有之:“我等也愿为恩公替死!”
“恩公午门外苦挨三百廷杖,碧血横飞,皆是为我两淮百姓所流!如今恩公有冤,淮上岂无男儿!”
秦林双手下压,声浪渐渐平息,他鼓起中气大声喊道:“诸位好意,秦某心领,但是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秦某此去若能涤荡奸佞、洗刷朝政,则天下万民幸甚,若功败垂成朝廷降罪,秦某一身受之,百死而无悔。”
忠臣,忠臣哪!
百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戏台上演的那些忠臣烈士,也不如今天这位秦侯爷啊。
有人振臂一呼:“我两淮百姓愿为拉纤,送侯爷一程!”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知多少百姓抢过纤绳,沿岸拉着送了秦林一程又一程,不仅没人嫌累,还要挤着上前才有份,谁要是手略略松开,立刻有三四双手来抢纤绳……
但是那些读过书的乡绅,就暗暗吐了吐舌头,秦侯爷口中“涤荡奸佞、洗刷朝政”八个字来得厉害,就差说出“清君侧”了吧?
………
紫禁城,皇极门,御门听政朝会。
八岁的朱常洵满脸不耐的坐在与他身高完全不配的龙椅上,司礼监秉笔太监莫顺、庞保随侍在侧。
文臣申时行领班,武臣徐文璧居,两边排班站定,气氛与往日朝会大不相同,彼此间或者交换着眼神,或者笑容暧昧不明,心中各怀鬼胎。
尤其是旧党清流,气势非常颓丧,甚至可以说惶恐不安。
从南方传来秦林北上的消息,沿途官府多有驻军,却阻拦不住他轻车简从的一行人,甚而百姓夹道欢呼秦侯爷,痛骂朝中无耻奸臣。
旧党清流们自诩清,结果在百姓口中是臭狗屎,可惜他们永远不肯承认这点,就像明朝末年的东林党人同样非常不解:为什么灾民不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等死,非要起来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反,做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呢?
所以旧党清流只能认为,那些去为秦林欢呼的,要么是他用小恩小惠收买的刁民,要么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刑部尚书王用汲出班奏道:“今有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擅离封地,沿途煽惑百姓,其言多有狂悖欺君,已露不臣之心;然而秦贼屡次督师征剿,老于用兵,极为凶顽,官府难以抓捕,请陛下降旨收其在京家属,并调能臣率军前往缉拿秦贼。”
定国公徐文璧眉头一剔,眼中精光闪现,朝儿子徐廷辅微微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王国光立刻出列反驳:“武昌侯有大功于国,大行皇帝在世时极为君臣相得,秦林忠心耿耿,悲伤先帝驾崩,欲附京为先帝送葬,何罪之有?”
“一派胡言!”右都御史耿定向出列,戟指王国光骂道:“苍髯匹夫,皓老贼!分明是秦贼一党,所以巧言令色为他开脱,真个无耻之尤!陛下,查抄秦林京师府邸,抄没家属人等,同时派精兵强将前往缉拿,方能以儆效尤!”
旧党清流纷纷颔:耿天台果然不愧为清流领袖、南天一柱啊。
唯有顾宪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说。
莫顺和庞保低头,在朱常洵耳边低低的叮嘱几句,小皇帝依样画葫芦说道:“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着令刑部尚书王用汲查抄秦林府邸,收捕在京家属;右都御史耿定向会同保定总兵,调兵围捕秦林,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荆湖夏风 1144章 四夷宾服
查抄秦林府邸的圣旨一下,旧党清流纷纷弹冠相庆,多少年都被秦林吃得死死的,偶尔占到上风又很快被他翻盘,这次他抗旨悖逆自己作死,终于让旧党拿到抄家逮问的圣旨,可以说大获全胜!
王国光、曾省吾等秦党大臣还身居高位,为免夜长梦多,刑部尚书王用汲接了圣旨,立刻点起本衙兵丁和六扇门高手,从棋盘街刑部衙门出,浩浩荡荡的杀奔草帽胡同武昌侯府。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这些旧党干将也狐假虎威的跟在后面,要看秦府被查抄的热闹场面,以前被秦林摆布整治,这次总算痛痛快快的出口恶气!
李植恶狠狠的鼓着眼睛:“秦贼荒谬悖逆,累年来做跳粱之小丑,四方进献奇珍不入大内而先入秦府,如今通通抄没入官,秦贼多年聚敛化作泡影!”
“秦贼权势喧天,将吾辈肆意荼毒之时,可曾想到今日?”羊可立咬牙切齿,有段时间他被秦林派到家里来的东厂坐探搅扰得鸡犬不宁。
江东之更是无耻,满脸奸笑:“国朝体例,凡大奸恶逆之徒,除本身受国法惩处之外,妻女俱教坊司为奴,嘿嘿嘿嘿……”
是么?同行的刘廷兰,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大眼睛、翘鼻梁的娇俏丫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倒要学白乐天,去教坊司为她作一《琵琶行》呢。
李植、羊可立等人同时大笑,他们也不见得就有多好色。但是仇敌的妻女受辱,毫无疑问能大快人心。
亏他们以儒家门徒、正人君子自居。此时此刻的嘴脸,又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
另外又有一群官员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左副都御史张公鱼、兵部郎中黄嘉善、右参政王象乾等人,都是秦林的亲朋好友,他们试图在秦府被查抄时代为转圜,至少不能让家属受无端之辱。
看到旧党清流那副嘴脸,顿时人人齿冷:秦侯爷固然和你们旧党是政敌,毕竟他为国朝流过血。为大明立过功,你们就忍心这样做?还有没有一点天理良心?
朝廷降旨查抄秦林府邸的消息不胫而走,街道两边聚集了许多百姓,瞧着王用汲一伙的无耻嘴脸,骂声不绝于耳。
有人操着燕云边地口音:“秦侯爷是好官哪,当年要不是他和戚帅在口外浴血大战,图门汗和董狐狸就打破长城了。为什么朝廷要去他?”
还有客商打着山西话,把大拇指比起来:“官家这是干吗呢?饿们山西从盘头闺女到婆姨,从细娃娃到老汉儿,谁不知道秦侯爷是当朝头一号的这个!”
“朝里有奸臣哪!”老百姓故意大声说着,叫骑在马背上的王用汲能听见。
街边的绸缎铺,伙计从人群里边挤回来:“唉。东家、掌柜的,秦侯爷多好啊,怎么说倒台就倒台?”
绍兴老掌柜唉声叹气,用手拍着柜台面儿,一板一眼的唱着温州鼓词:“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分。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
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店伙计听得痴了,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沉甸甸的压在那里,连呼吸也变得不畅。
“不做生意了!”东家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当年要不是秦侯爷灭了海鲨会,又开放海贸通商,咱们连印子钱都还没还完,能有今天?爷爷听说书的讲什么文死谏武死战,咱商户只好罢市,也做个凛烈的男子汉!”
伙计和老掌柜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店东,锱铢必较的小商人,往日的市侩之气随着那一声喊通通消散,在这一刻身上竟有股子难以名状的气魄。
罢市,罢市!
从栅栏胡同到草帽胡同,从珠市口到灯市口,家家商户关门谢客,就连勾栏胡同的青楼楚馆,也上起了门板。
山西会馆,湖广会馆,云南会馆……处处群情激奋。
十刹海,各路海商在京驻地,乱成了一锅粥,许多海商吵吵嚷嚷,说要救了秦侯爷家属,再拥侯爷出海。
东便门,正是南方秋粮冬解的时候,漕帮却停止了漕粮运输,无论苦力还是纤夫,整整齐齐坐在太阳底下,任凭装满粮食的漕船堵在运河上。
负责太仓和内承运库的几个库大使,往日都是被漕帮捧金凤凰似的捧着,这会儿却满头冒汗,不管怎么好说歹说,漕帮的漕头、帐房,连眼皮子都不夹他们一下,都作揖下跪了,摇着扇子的总帐房才**的来这么几句:“秦侯爷是咱漕帮的大恩人,咱们苦哈哈不懂别的,知恩要图报,朝廷去他老人家,请先摘了漕帮上下十万颗脑袋!”
田七爷交代过,这次漕帮是彻底豁出去了,他也就毫无顾忌的放泼。
漕头跟着冷笑两声:“只不过将来南粮北运,就请那什么王尚书、顾郎中,自个儿滚到这里来下苦力罢!”
哎哟妈呀!库大使叫起撞天屈,凡定都京师之朝代,国运半系于漕运,漕运一停,南粮不得北运,京师告饥,边镇告饥,杀了他们的头也担不起啊。
得了,赶紧上报朝廷吧……
草帽胡同,承担查抄秦府任务的王用汲,来到了秦府门口,今天武昌侯府门口没有锦衣官校和家丁值守,两座石狮子之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许许多多的百姓聚集左近,骂声不绝于耳。很多道目光射向王用汲、江东之等人的后背,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实质。他们的脊梁骨早被戳得稀烂。
王用汲只觉芒刺在背,咬了咬牙,狠一狠心,挥挥手就要让兵丁冲进去。
“且慢!“
东厂科管事曹少钦、雨化田、霍重楼、刘三刀四位京师赫赫有名的狠人,领着群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锦衣指挥洪扬善、石韦率一伙凶神恶煞的锦衣官校,杀气腾腾的来到府前。
王用汲既惊又怒:“你们、你们敢抗旨?”
“不敢!”
喝声从身后传来,提点京营防护内城的左都督小公爷徐廷辅。领着一队定国公府的家将飞马而来,铁青着脸点点头,家将们就抢到门口站定,冲着刑部的人虎视眈眈。
王用汲戟指徐廷辅,厉声喝道:“勋贵不得干预九卿事,圣旨已下,徐小公爷欲抗旨乎?”
“徐小公爷。你家可是与国同休的世勋功臣,切莫错了念头!”江东之赶紧帮腔。
李植、羊可立、刘廷兰等人也软硬兼施,谅京师天子脚下,徐廷辅不敢真个抗旨。
徐廷辅冷冷的道:“此系乱命!秦侯是先帝股肱之臣,有罪无罪还待他赴京辩白,岂能急着查抄他府邸?家父定国公已赴慈宁宫请太皇太后懿旨。还请王尚书稍安勿躁。”
图穷匕见!万历不死,徐家或许还走不到这一步,但现在八岁太子坐龙庭,朝政纷乱,秦林分明已有群星拱北斗、万峰朝太岳之势。徐家父子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他们在南京的亲戚站在同一阵线。
王用汲愣怔不能言,江东之踏前一步。声色俱厉的道:“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也不能驳回圣旨!”
话音未落,一队人马从什刹海那边过来。
瀛洲都统使金樱姬内穿锦绣棉袄,外罩绛纱袍,腮染红霞,明眸善睐,自有一股风流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