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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稍微把羊可立放松了些,这厮终于缓了口气,脸冲下一叠声的叫:“下官言语过失,督主幸勿介怀!督主说的没错。连志清之死实有古怪……”
这就对了嘛,秦林笑嘻嘻的松开羊可立,哼,老子最恨睁眼说瞎话、犟口不认账的。
羊可立往后连退了七八步,远远避开秦林。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角冷汗,再不敢胡搅蛮缠说什么连志清鼻塞了。
顾宪成这伙人偃旗息鼓,冯璞的立场则和他们不尽相同,这位顺天府尹巴不得快快破案,见秦林已有了眉目,便拱手道:“督主所言有理,下官烦请督主继续剥茧抽丝,试问那连志清不顾身患hua粉癣,仍参与妓鞋传酒,其目的何在呢?为什么他怀里的纸,有一张纸与另外的纸不同?”
“嫁祸!”秦林斩钉截铁的吐出两字,又用带着手套的手拿起那叠纸:“请看这叠纸,尤其是夹在中间沾有毒药的那张,上面只有死者连志清本人的指纹,证明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别人碰过,而这张纸上的旧折痕,也意味着它原本是被叠成方胜形状的小纸包,装着药粉的,只不过又被主人抹平,放回一叠纸里面,重新折叠,以掩盖它原来的用途!”
秦林的分析丝丝入扣,连志清之所以不顾hua粉癣,也要传递沾有百hua香粉的莲鞋,便是为了参与游戏之中,利用这点来嫁祸于人。
毒药,原来是装在小纸包里随身携带的,如果服下毒药,包装纸不好处理,很容易被现它原来的用途,于是连志清将之抹平,放回一叠纸中间折起来,作为迷惑人的掩饰,毕竟一位读书人身上带叠纸,实在是太寻常了,调查者根本不会关心。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围绕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自杀弄得像一起谋杀,从而陷害徐文长!
也只有这个分析,能够解释他为什么甘愿接触hua粉癣的过敏源,能够解释沾有毒药的纸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且慢!”顾宪成心思灵便,现了其中的漏洞,自以为得计的冷笑道:“秦督主,你休得妖言惑众,徐渭也是后来才受邀过来的,连志清事先并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提前准备好毒药随身携带?”
“对对对,一定是东厂从中做了手脚!”江东之和李植也纷纷附议,气愤愤的看着秦林,做出一副“你别想瞒过我”的表情。
羊可立也想附和,可秦林嘿嘿冷笑一下,这厮立马把脑袋往后一缩,闭上嘴不说话了——被吓怕啦!
别人倒也罢了,徐辛夷没什么心机城府,杏核眼眨巴眨巴,迷惑不解的道:“好像也有点道理,连志清为什么把毒药带在身上,难道他早就想自杀?”
冯璞眉头微皱,这样解释。未免和前面那“感冒鼻塞”一样,显得有些强词夺理了,只怕难以服天下悠悠之口。
秦林笑着摇摇头:“他当然不是想自杀——至少在赴宴之前应该还没想到,6胖子,别傻站着啦,说说牵机药的主材,也即是生马钱子的药用。”
6远志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朗声道:“马钱子。又名番木鳖,味苦性温,有毒,功能散血、消肿、止痛,主治风痹疼痛、各色疮痈,内服须经炮制,生马钱子剧毒,常用以外敷疮痈,去风毒。”
徐辛夷恍然大悟:“嗨。原来也是治他hua粉癣的外用药!”
那可不是嘛,连志清有顽固的hua粉癣,而且比较严重。这种情况下,试试比较偏的方子也分属正常,正好生马钱子可以作为痈疽肿痛的外用药,这在中医理论上叫做以毒攻毒。
只不过后来他没有用这玩意儿治病,倒用它来送掉了自己的性命,恐怕开这味药的时候,也远远没有想到吧!
连志清用治hua粉癣的药来自尽,以图嫁祸于人,结果因为身患hua粉癣。不该接触沾满百hua粉的莲鞋来玩妓鞋传酒,反而又暴露了他的企图,让秦林在迷雾中找到了真相,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道循环,冥冥中似有注定呢?
“我想。以东厂番役的能力,要找到连志清何时何地找何人看病,买了马钱子这味药,需要的时间不会太长吧!”秦林淡淡的道。
霍重楼双手抱拳:“十二个时辰找不到,属下提头来见!”
冯璞是最高兴的。终于大案得破,他这个顺天府尹算是轻松了,赶上前作揖打躬,冲着秦林大吹法螺。
顾宪成和朋友们面面相觑,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曲折了,东厂的能力摆在那里,在已经明确侦破方向的前提下,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卖药给连志清的人,想借此做什么文章,只怕不能了。
连家那老仆听完连志清自杀的结论之后就僵立当场,良久才扑地大哭:“小主人啊小主人,你怎么想不开啊,为何弃了老奶奶独自去了……”
“也许是被常小侯爷痛殴,连贤弟义不受辱,以死明志吧”顾宪成老着面皮,说罢自己先脸红了。
“被常胤绪殴辱固然算一个方面,他身患hua粉癣,又连续三届科举都名落孙山,这些都是原因”秦林并没有替朋友开脱的意思,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想来各位先生都心知肚明,至于他为什么甘愿抛下妻儿老小一死了之,几位先生只怕不能置身事外吧?”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互相看看,神色都尴尬无比,刚才大家说得兴致勃勃,什么武死战、文死谏、拼将一死报君王,其实是鼓励连志清去煽动国子监监生们来个公车上书,把徐文长弄倒弄臭,没想到这人一根筋,竟走了绝路。
说起来,连志清提到死之后,他们仨也没当回事,还大包大揽说什么汝老母吾奉之、汝妻子吾养之的话来……唉,什么文死谏,什么泊罗江边屈大夫,大家嘴上说得厉害,怎么这连志清就当真了呢?
江东之、羊可立等人倒也不是天良泯灭之辈,只不过一直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正义的,这次竟闹到如此地步,再也不能自命正义了,真是叫他们情何以堪。
徐文长看着连志清的尸身,尽管此人有意陷害他,徐老头子却没有什么愤恨,反而眼神中带着悲悯,喃喃的道:“有时候,口舌笔墨杀人,比刀枪剑戟还来得厉害呀!”
顾宪成等人羞惭难当,一个个低头不语。
“诸位先生,连志清已先走一步,你们要不要也来个义不受辱?本督拭目以待哦~~”秦林冷笑着问道。
“才、才不,顾某留有用之身,和你这奸佞斗到底!”顾宪成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和三位朋友一块落荒而逃,身后像有鬼在追。
身后传来东厂番役们的哄堂大笑。(未完待续
龙潜于渊 981章 盛名所累
连志清一案的结局令人唏嘘,秦林查明案情就到了后半夜,离开勾栏院时冯璞、李如松这一文一武降阶恭送,态度与之前相比,不知热情了多少。
冯璞是地方官,秦林破了案拍拍屁股就走,他还得留下来处理一些尾,毕竟死的是位国子监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上上下下都要交代清楚。
明月西沉,星河璀璨,李如松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天空一声长叹,本来请了京师清流言官中的几位翘楚,巴望他们替自己剖白心迹,洗去父子并居重镇的猜忌,谁知道闹出这么场风波,一番苦心可算付诸流水了,而且顾宪成、江东之等人含愤而走,恐怕今后……
冯璞见状暗笑,他是文官顺天府尹,李家在辽东有多少军功、李如松官运如何,本来不关他的事,但今天秦林破案破得爽快,冯府尹心情很好,乐得在李如松跟前做个顺水人情,拱拱手笑道:“李将军何以喟然长叹,本官心中似有所感,有句话不知将军愿不愿听?”
李如松神色一肃:“愿冯先生教我。”
冯璞抚着颔下三绺长须,笑容莞尔:“李将军,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啊。秦督主长袖善舞,在京师登高一呼、便有群峰回响,你那位徐老师与秦督主相善,放着现成的门路不走,在这里长吁短叹,却不是现钟不打倒去炼铜?”
冯璞说罢就走,并不理会李如松,我点到即止、你好自为之,他顺天府尹正三品文官,既不是李家的录事参军,也不是秦林的幕府记事,没必要牵涉太深。
李如松一怔,李家父子战功赫赫,也曾提着脑袋浴血厮杀,也曾歌儿舞女千金挥洒。反正大明朝文贵武贱一百多年了,要向文官们低头还看得开些,要对同为武臣的秦林服气,而且对方还是个年纪远不如自己的年轻人,他就有点儿不太乐意。
“难道、难道真要应了那句话?”李如松苦笑,最后一声长叹,用力跺了跺脚。
第二天,草帽胡同秦督主府邸。主人所居的卧室,秦林轻手轻脚的起床,回头看看徐辛夷仍在酣睡之中,红扑扑的脸蛋儿挂着甜笑,一副憨态可掬的俏模样,秦林忍不住又俯下身,在丰润的唇瓣上轻轻一吻。
这个时候,身怀六甲的张紫萱在后院散步,青黛早早的去了女医馆坐堂问诊。秦林径直走到花厅上用早饭,就看见徐文长等在那里。
各色点心摆上来,秦林招呼徐文长一块吃。又笑道:“老头子,你说今天上午第一个来拜的是谁?”
“李如松那浑小子!”徐文长嘿嘿的笑,山羊胡子一翘一翘。
秦林将一块蟹黄烧卖送进口中,含含糊糊的道:“他就是你前些天提到,准备引荐给我的人?”
呃,徐文长摇摇头:“非也非也!张夫人家学渊源,有那位江陵相公一半的本事,就远胜过老头子我啦,不过毕竟女子之身。很多事情不便出面,所以我这一去,秦督主这里就差了个迎来送往、料理文事的幕府清客,李如松是个沙场上斩将夺旗的武将,可做不来这些事情……其实那人是我同族一位晚辈。算日头差不多就快到了吧。”
正说话呢,守门的亲兵就来通传。
来了!徐文长和秦林对视一眼,一老一少都咧着嘴嘿嘿奸笑。
谁知道这次他们俩都猜错了,来的不是李如松,而是之前从来没见过面的新建伯王承勋。
“原来是我这位世兄!”徐文长哑然失笑。与秦林分说清楚。
心学大儒王阳明因平宁王之乱,获封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但他死后因朝廷倾轧,爵位遭到剥夺,直到三十八年之后的隆庆年间,才由儿子王正亿继承了爵位,万历五年王正亿过世,其子王承勋袭爵。
这位王承勋是王阳明的嫡长孙,论起来正是徐文长的世兄弟。
“既是阳明先生嫡长孙,怎么没听你们提及?”秦林诧异,王阳明有长孙,奉阳明先生从祀孔庙的却是赵锦,有些不大对头。
徐文长苦笑着摇摇头:“昨天来了的,混在队伍里面,秦督主没注意罢了。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阳明先生丰功伟绩,这才三代就泯然众人啦,端的如何,秦督主一见便知。”
秦林和徐文长迎到照壁底下,新建伯王承勋便由两名仆人打扮的亲兵领着过来了,但见这位伯爷年纪三十多岁,两条眉毛又浓又黑,留着两撇八字胡,相貌倒也不差,就是眼皮有些浮肿,穿件白泽补服的官袍,腰间挂柄宝刀,手里拿着折扇,看上去文不文、武不武。
四条眉毛6小凤?秦林哑然失笑,想起昨天在送阳明先生神位入孔庙的人群中,确实有这位老兄,但当时没几个人搭理他,所以也没有引起注意,想不到竟是王阳明的孙子,当今的新建伯。
王承勋看见秦林,老远就把折扇插在脖领子后边,一溜小跑着过来,开始是想按武官抱拳行礼,刚做了个姿势,想想可能觉得不大妥当,又换成文官的长揖到地,结果插在后颈窝的折扇顺势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秦林脚边。
“小伯王、王、王承勋,见过秦督主,徐世兄,”王承勋闹了个手忙脚乱,脑袋上热汗直冒。
徐文长眉头大皱,太老师何等人物,传到第三代就这般上不得台盘,真叫人情何以堪。
秦林倒是很谦和的对答,还替王承勋捡起扇子塞回他手中:“世兄,不必着急,有话慢慢说,来来来,咱们先进去坐下,喝碗莲子羹再说,秋老虎还热得很呢,不要中暑了。”
就这么两句话,王承勋感动得眼泪花花的,只觉好久好久没听到这般暖人心的话了。
王阳明文臣以武勋封爵,后人吃亏就吃亏在这上头,在大明官场中成了个另类:王正亿、王承勋袭封爵位,就没走科举正途,文官们觉得他是武功勋贵,自然而然就多了层隔阂;但正儿八经的武功勋贵,像魏定两徐、怀远侯常家、黔国公沐家,是朱元璋开国时封下的,成国公朱家这些,也是朱棣靖难时封下的,全都是武将出身,在他们眼中文官封爵的王家也是个异类。
所以,新建伯就成了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再加上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王承勋学问不济、为人还有点四六不着调,到头来连赵锦、徐文长这些世叔世兄,都干脆不带他玩了。
这次王承勋拜访秦林,便是感谢他替自己祖父出力,促成了阳明先生从祀孔庙——本来吧,王承勋还懵懵懂懂的,是赵锦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一下这位世侄,他才明白过来。
王承勋送了秦林一笔厚礼,坐在花厅上东扯西拉,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徐文长时不时摆出世兄的架子教训他,叫他勤学苦读,方不负阳明先生赫赫声名,如果学文不成,或可改学武,同样可以建功立业。
新建伯脾气挺好,一直笑嘻嘻的洗耳恭听。
可惜以秦林的眼力,立马看出这家伙纯粹左耳进右耳出,只怕半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徐文长老成精了的,如何瞧不出来?略尽人事而已。
门房又来通传,这次真是李如松到了。
秦林见了李如松,待会儿就要去找徐廷辅、常胤绪他们,可以把王承勋带着一块去,也算替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新建伯通通声气。
哪晓得王承勋听说李如松要来,仿佛认定秦林这个东厂督主勾结外臣,里头有什么秘密似的,站起来诚惶诚恐的告退:“督主日理万机,李将军到此必有军国重事,小伯不便在这里搅扰,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瞧这话说的,好象秦林有啥阴谋诡计呢!秦林听了愕然,皱皱眉:“伯爷似乎不必急着走吧?待会儿还有几位都门纨绔……”
王承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个劲儿的打躬作揖:“不劳远送,督主请留步……”
秦林和徐文长留都留不住,王承勋飞也似的走了,这家伙还真是四六不着调啊!
李如松气度端严,穿着簇新的正红色武官袍服,上来就行礼:“末将拜见秦督主,常闻东李西麻皆不如秦一枪,督主威风凛凛,见面胜似闻名!”
是了,原来在这里呢!秦林和徐文长相顾一笑,李如松还真是骄傲得很哪。
一直以来,李如松见着秦林都有点疏远,原来就是为了这句话,九边将士纷传的“俞龙戚虎邓神枪、东李西麻刘大刀,皆不如秦林秦一枪”。
大明朝如今最有名的六员名将,正好两两相对,其中俞龙戚虎同为帅才,辽东李家、宣大麻家是将门,邓子龙和刘綎则是出名的勇将。
俞大猷死了,让儿子俞咨皋拜在秦林门下;戚继光从不吝惜对秦林的颂扬,旁人只要问起,戚帅总是贬己褒人,说秦贤弟胜愚兄百倍;秦林促成四路出塞抵定土默川,麻家将的麻贵亲手替秦林牵马,有这么几出,那句口诀当然越传越广。
可李如松不服气啊,我辽东李家为大明朝立下多少殊勋,怎么就不如秦林了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