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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林完全同意这个看法,至少徐文长被牵涉进本案,应该是一个巧合。
“下毒,是一种比较精密的有预谋犯罪,”秦林喃喃自语,毕竟很少有人会随身带着毒药,所以这种犯罪方式往往经过比较缜密的预谋准备。
那么,临时请来的徐文长不算在内,真正牵涉到案情中的,应该就是主人李如松和顾宪成为的五位客人。
“李如松也应该排除掉,”徐辛夷顺着6胖子的思路往下梳理,“他其实请的是顾宪成和都察院的三位,是顾宪成他们把连志清带来的,李如松事先也不知道,不可能预作安排。”
说到这里,秦林、徐辛夷、6远志面面相觑,感觉案情简直走进了死胡同,顾宪成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三大骂将都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连志清则只是个国子监监生,可以说今天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连志清,又为什么会谋害他呢?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徐辛夷迈着大长腿轻捷的走动着,望着秦林的杏核眼闪闪亮:“那就是凶手根本没确定毒死谁,谁轮到谁就倒霉!”
6远志本能的想笑,觉得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秦林却悚然失惊,对大小姐刮目相看。
没有确定对象的犯罪!
确实有可能是没有确定对象的犯罪,凶手并不一定要毒死特定的目标,而是杀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案件的侦破就更加困难了,秦林感觉凶手简直隐藏于重重迷雾之中,恍惚见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真要定睛细看,却又烟消云散……
“也许,也许从开始我们的思路就步入了歧途,”秦林双眉深锁,凭着一个刑侦老手的敏锐直觉,他感觉破案的方向没有走对。
真的是没有特定对象的杀人?徐辛夷睁大了杏核眼,一个劲儿的打量顾宪成,然后向秦林报告自己的现:“喂,你看见没有,顾宪成那小子阴阳怪气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对了,还记得不,刘戡之那王八蛋就是他朋友,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哼哼!”
顾宪成被盯得心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我脸上没长花呀?
秦林怎么会记不得刘戡之那案子?他想了一阵又摇摇头:“不对,就算是没有特定对象的杀人,顾宪成干嘛在今天动手,这些人都是他一伙的嘛!不行不行,前面就从案情本身来分析了,咱们还是从头来过,别管谁在场谁有嫌疑,换个方向,从动机上看看。”
徐辛夷踱着步子,柳眉紧紧拧起:“动机嘛,无非因财、因仇、因情,连志清家贫,不会因财,今天之前他和在场诸位都不认识,似乎不大可能结仇,因情就更可笑了,你看他那副尊容,脸上长了不少痤疮丘疹……”
徐大小姐说话从来粗声大气的,不远处连志清的两个仆人就听见了,那老仆抹了抹眼泪,愤愤的道:“夫人不要胡说,这哪是痤疮丘疹?我家小主人长花粉癣,天气一凉就要消的。”
在场众人尽皆摇头,老仆维护小主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管痤疮丘疹还是花粉癣,总之他脸上许多红疙瘩,徐辛夷的话是没错的。
孰料秦林忽然浑身一震,双目精光四射,紧紧盯住那老仆:“什么,你说他脸上长的是花粉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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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潜于渊 979章 意料之外
老仆吃了一惊,不晓得督主大人为何突然失态,吓得他张口结舌。
徐辛夷走上前柔声宽慰:“老人家,你别害怕嘛,我丈夫是个大大的好人,别看他有时候凶巴巴的,其实一点也不坏,不信你看。”
徐大小姐说着就揪了揪秦林的耳朵,秦林果然不生气,还笑嘻嘻的扮了个鬼脸,东厂大魔头的可怕形象瞬间崩塌。
督主大人哪……东厂番役们全都泪目。
连家老仆没什么见识,觉得这位督主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倒也定下心来,老老实实的答道:“好、好叫老爷和夫人晓得,我家小主人委实有花粉癣,每年春天生起满脸红疙瘩,到秋冬才消,挨不得花粉,一碰就加重。”
秦林听到这里顿时面露喜色,走到尸身旁边,蹲着仔细观察死者的脸。
顾宪成和江东之等人完全不以为然,聚在一块儿风言风语的,笑话秦林黔驴技穷,这会儿已经乱了方寸。
就是嘛,上午所有人都看见了的,连志清脸上有不少红疙瘩,管它是痤疮丘疹还是花粉癣,和被毒死有什么关系?
“故弄玄虚!”羊可立满脸不屑,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
李植也道:“想替徐渭脱罪,没那么容易,这里主人的李将军根本与连志清素不相识,咱们则和他同为正道中人,除了为虎作伥的徐渭,还有谁会下黑手?李将军,你怎么看?”
李如松左右为难,只能讪笑着哼哈两句,心头万般焦躁,暗道京师的水果然深,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将来的事情还难说得很哪……
秦林不知从尸身上现了什么,站起来对徐文长招招手,请他过来之后指指死者的脸:“徐老先生。请仔细看看,他脸上的丘疹是不是比上午见面时更加严重了?”
徐文长有点不明白秦林的意思,既然秦林没有解释,他也就依言定睛细看。
痤疮有粉刺、丘疹、脓疱等类型,连志清脸上那些红疙瘩,看上去很像痤疮造成的丘疹,而且以他的年纪,也很容易让人想错。
不过仔细观察之后现。花粉癣和痤疮丘疹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找不到粉刺,也没有毛孔粗大的现象,纯粹就是过敏引的疙瘩样红肿。
连志清死于牵机药,整张脸肌肉扭曲痉挛,显得异常狰狞可怖,若不是秦林特意要求,徐文长也不会仔细观察他脸上那些小红疙瘩,此时定睛细看就瞧出了端倪。虽然死人脸色苍白,疙瘩的颜色变浅了,没有生前那么醒目。但也能看到范围和大小似乎都有增加。
“秦督主好眼力!他脸上的疙瘩,确实比上午变大变多了,”徐文长揪了揪山羊胡子,眨了眨昏花的老眼:“记得妓鞋传酒的时候,老夫觉得连志清脸上的红疙瘩好像更多了,当时以为他酒酣耳热,疙瘩受酒气所激,咦,难道……”
徐文长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睁大眼睛看着秦林。
嘘~~秦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顾宪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秦林和徐文长交头接耳,羊可立便语带讥讽的催促:“传言秦督主神目如电,咱们今天正好拭目以待。看督主大显身手,如何迁延至今,还在纠缠死者脸上的几颗花粉癣?”
秦林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又走到那位素环姑娘身边,笑嘻嘻的道:“比起唧唧歪歪的某些人。本督主更喜欢和年轻姑娘说话嘛。敢问素环姑娘,你裹脚用的什么香粉?”
羊可立闹了个面红耳赤,堂堂士大夫被秦林和妓女相提并论,实在叫他气炸了肺,几乎咬碎了满口牙。
素环先是扑哧一声笑,听得秦林问她用什么裹脚香粉,又羞红了半边脸,水汪汪的眼波在他脸上一转,低下头期期艾艾的道:“秦督主问的,真叫奴家羞人答答的……那些东西,无非是明矾、轻粉、百花粉罢。”
喂喂,姓秦的你干什么?徐大小姐有些不乐意了,看看自己脚,好像是有点大。
身高腿长,脚能不大吗?
可这时候却是以小脚为美的,难怪徐辛夷有点儿小小的自卑,许多文人雅士喜欢小脚到了变态的程度,甚至有恋足癖的“逐臭之夫”,而三寸金莲所踏的莲鞋也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吸引力,所以秦林当众问素环用什么裹脚香粉,就和后世问女孩子用几号罩杯差不多。
热衷品莲的逐臭之夫,也不是当真喜欢闻脚臭,缠小脚的姑娘每天都要花大把时间洗脚、打磨死皮、裹脚,并且涂覆各色香粉,让三寸金莲香喷喷的。
试想一下,如果妓鞋传酒所用的莲鞋,一脱下来就是臭烘烘的,恐怕没人愿意喝装在臭鞋里的酒吧?拿着只臭鞋传来传去,也没什么意思。
秦林从素环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并没有罢休,笑了笑:“姑娘,得罪了,请取莲鞋一观。”
素环惊讶的捂住嘴巴,徐辛夷头一个不干了,冲过来拉了拉秦林的胳膊:“喂,姓秦的你不要太过分啊!”
6胖子、牛大力和东厂番役们挤眉弄眼的笑,咱们督主也太急色了吧,借破案调戏姑娘就罢了,还当着徐夫人的面,啧啧……
“岂有此理!”顾宪成、江东之等人脸色铁青。
李如松则摇头苦笑,在关外就听得秦督主好大的声名,老师徐文长也对他推崇有加,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原来不过如此,人命大案摆在这里,还要调戏烟花女子,纯属纨绔浮浪子弟的做派嘛。
却见秦林在徐辛夷耳边低语两句,大小姐悻悻的放开手,他又笑眯眯的冲着素环打躬作揖,素环竟红着脸儿,脱了只莲鞋给他。
原来的鞋已经用来传酒了,这是刚换上的鞋,秦林拿到手之后,放在鼻端嗅了嗅,笑道:“好香,好香,你没说谎,和留在现场那只鞋是完全相同的气味儿。”
素环的一张脸儿红到了耳根子,扭过脸看也不敢看一下,同院的姑娘则掩口偷笑,从来没见秦督主这样轻薄无行的家伙。
秦林这家伙!徐辛夷蜜色的脸蛋上微笑依旧,一只手却在秦林腰间掐呀掐,掐呀掐。
“徐老先生,你也闻闻,没有错吧?”秦林又把鞋递给了徐文长。
顾宪成一伙见他们俩拿着莲鞋只管闻,谈笑举止显得甚为轻浮,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齐声道:“秦林,徐渭,你们俩不要欺人太甚!”
“没有没有,让你们稍安勿躁嘛!”秦林笑着摆摆手,又自言自语道:“所有的人都查过了,还剩一个人没有查,所有的东西都检查过了,就还有一样没有找到。”
“剩下连志清本人没查!”徐辛夷抢着叫道,杏核眼睁得圆溜溜的。
徐文长揪了揪山羊胡子:“还有装毒药的东西没有找到。”
顾宪成和江东之等人骇然变色,他们并不傻,都听出了话里话外的味道。
东厂番役们展开了更加细致入微的检查,根据秦林的指示,重点检验连志清本人的遗物。
一只绣花荷包,内装几两碎银子,五十多个铜钱,胸前揣着一支笔,一叠折过的纸,指头大的一块墨,都是些文人常带在身上的东西。
6胖子正要检验荷包,秦林突然止住他:“且慢,咱们先看这叠纸,好像折得有点奇怪嘛。”
确实,一般纸要方便携带,都是从中间对折,再对折,但这叠纸的折痕有点奇怪,好像主人折纸的时候非常匆忙,胡乱折了一下揣在怀里,很不整齐。
秦林戴上茧绸做的白手套,一张张翻看那些纸,终于他眼前一亮,找到了预料中的那张。
这张纸上的折痕与整叠纸有所不同,好像原本被折成什么形状,又被打开了夹在一叠纸中间,重新折叠起来。
秦林小心的按照原来的折痕,把这张纸还原,变成了一只方胜形状的纸包。
“应该就是它了!”秦林大喜,吩咐6远志取出指纹刷,在纸面上刷出了清晰的指纹,经过对比,全都属于死者连志清本人,再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
顾宪成、李如松等人,都伸着脑袋看秦林举动,白纸上刷出指纹,人人都觉得大开眼界。
“本来就是连志清的纸,验出他的手印,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羊可立悻悻的说着,虽然尽量做出对秦林不屑一顾的态度,但刚才指纹显影那一幕,已经叫他非常惊讶了。
秦林笑笑:“那么接下来,羊御史就得看清楚点了。”
徐辛夷又捉来一只小兔子,用原来的方法让它舔了舔那张纸,只过了几次呼吸的时间,那只小兔子就出现了异常的僵直和抽搐,不一会儿就四脚一蹬,呜呼哀哉。
“是、是这样的!”江东之、羊可立、李植全都目瞪口呆,连志清的死状,简直和这只兔子一模一样!
秦林神色肃然,朗声道:“所以很清楚了,连志清不是被害,而是服毒自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龙潜于渊 980章 义不受辱?
除了徐文长和徐辛夷,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惊讶莫名。
顺天府尹冯璞双眉深锁,冲着秦林拱拱手:“秦督主如是说,想必已经查明案情,下官斗胆请教一二,望督主不吝赐教。”
顾宪成一伙就没那么客气了,顾大解元一挥袍袖:“滑天下之大稽!牵机药服下之后身体痉挛蜷缩,死得惨不堪言,有用牵机药自杀的吗?”
“对,你有什么证据?”江东之、羊可立、李植气势汹汹的逼问。
“很简单”秦林云淡风轻的笑笑,眼皮子都不夹他们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头:“刚才我问过了,也脱下素环姑娘的鞋子验过,她裹脚用了百hua粉,香味之浓一闻便知,试问连志清有hua粉癣,他怎么会参加妓鞋传酒的游戏呢?”
所谓hua粉癣,是过敏性皮炎的一种,大概每十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个过敏性皮炎的患者,其过敏源各不相同,有人对hua生过敏,有人对生漆过敏,还有人对羊肉过敏。
其中对hua粉过敏的患者,又叫hua粉癣,患者接触到hua粉之后,有的会长红斑,有的是丘疹,有的则皮肤瘙痒,症状那就因人而异了。
连志清就是个对hua粉特别敏感的过敏性皮炎患者,他接触到了hua粉,脸上就会起红疙瘩,他家的老仆人都知道,那么他为什么要参加妓鞋传酒,把沾着百hua粉的莲鞋传来递去?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秦林说罢,立马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个分析带来的震撼之中,他也不急着往下说,而是目光扫视众人,给他们留出接受信息的时间。
原来如此呀,6远志叫着猛的一拍大腿,嚷嚷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趁机服毒自尽,嫁祸给参与流杯传酒的其他人,呃。就是徐老爷子!”
不错!秦林微微颔。
“也许,也许连志清感冒鼻塞,闻不到莲鞋上的hua粉香味呢……”羊可立强颜辩道,毕竟心头没有底气,饶是他跻身三大骂将,这句话也声音越说越小。
闻不到是吧?秦林笑呵呵的走过去,羊可立还在干笑,秦林突然劈手就揪住他头。横拖倒拽的扯到尸身旁边,摁住他脑袋就往死尸脸上凑。
“秦、秦督主,君子动口不动手,救命哪!”羊可立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无奈秦林修炼了周易参同契,力气大得出奇,怎么也挣扎不开。
事出突然,顾宪成、江东之想要救援,一愣神羊可立就被捉住。根本就来不及。
秦林冷笑一声,摁住羊可立把他脸凑到死者跟前:“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红疙瘩是不是比上午作得厉害了?连志清又不是白痴。就算闻不到莲鞋上的香味,自己脸上痒起来,还能不知道?”
羊可立哪里敢接秦林的话?他只觉连志清那张痉挛扭曲、颜色死白的脸近在眼前,只要秦林再加把力,他就得和死尸来次热吻,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督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江东之和李植赶紧软语解劝,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秦林稍微把羊可立放松了些,这厮终于缓了口气,脸冲下一叠声的叫:“下官言语过失,督主幸勿介怀!督主说的没错。连志清之死实有古怪……”
这就对了嘛,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