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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得热闹,忽然墙头上黑影子一闪,唬得众骄仆战战兢兢,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尿都快流了——别看他们吹得厉害,其实一个个心头都是发虚的。传说魔教杀人如麻,哪个不怕?
亏得护院武师都是少师府从江湖上延请的好手,纷纷挺着朴刀并力向前,却听得墙脚下喵呜喵呜叫唤,一只黑猫跳起来,然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众骄仆这才把悬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妈、妈……的,死、死猫……跳。唬得爷爷够呛!”张驴儿啐了一口,抚了抚怦怦乱跳的心口,眼珠子一转。贱笑道:“刚才闹出点动静,也不知那些婆娘安生不安生,爷过去看看。”
众骄仆挤眉弄眼的笑,张驴儿要去做什么,大家伙心照不宣。
有人在背后坏笑道:“今天有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娘们儿,驴哥艳福不浅,只是办事时注意身后,别油水没沾到,反撞上魔教妖人。那可就呜呼哀哉啦!”
“呸呸呸,爷命硬得很!”张驴儿笑嘻嘻的,踱着四方步慢慢往侧院走去,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走远,心头那个羡慕嫉妒恨啊。简直不消说了,侧院里的女人,也只有张驴儿敢去招惹。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知还会不会羡慕张驴儿的艳福?
被少师府骄仆护院们严加提防,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朝廷列为钦犯第一的白莲教主。恰恰就在这座侧院里面。
张允龄几代行商,实乃晋商魁首,这家业气象也就非比寻常,楼台错落,房舍连片,大大小小的院子互相套叠,主人和女眷丫环所居的正院之外,还有不少跨院、侧院,甚至还有单独的养马场,隐然一座小市镇模样,而地方官府奉承首辅大学士家,除了正院由家丁护院守卫,外围捕盗巡检、弓手马快打着灯球火把来回巡查,守得铁筒一般。
张家主宅东侧一座不起眼的侧院,外头很有些挺胸凸肚的打手护院严加防卫,从院子里传出了嘤嘤的女子啼哭声。
院子里燃着松脂火把,关押着不少女子,大家都席地而坐,小的**岁,年纪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穿得虽然破破烂烂,却个个都眉清目秀,至不济也有中上姿色。
白霜华置身其间,一张生具内媚之相的俏脸早已布满霜寒,双眸中熊熊烈火与冰冷寒意互相交织,紧紧抿着嘴唇,手已在微微发抖。
“娘,俺要俺娘!”一个小女孩双手揉着眼睛,不停的啼哭着,她的发辫儿已有些散乱,但看得出来是巧手编织过的,只不知将来,她还能躺在母亲怀中撒娇,让母亲为自己编发辫吗?
旁边十四五岁的少女,拍着小女孩的背安慰她:“妞妞不哭,唉,这世道……他们要占俺家的十五亩水浇地,硬说俺爹是什么魔教,把俺爹抓进牢里,也不知是生是死。”
少女毕竟年纪小,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自家的伤心事,神情变得呆呆怔怔,清秀的小脸上泪水滑落。
一名白净少妇眼睛已哭得通红:“怎么得了?欠了张老太爷的阎王债,俺就被抓到这里来,可怜俺的儿啊,他、他才六个月,还在吃奶……放俺出去,放俺出去,求求你们行行好……”
外头护院笑起来:“姑娘们且住,诸位都是俺们生发的路子,既然到了此间,免不得大同府三瓦两舍走一遭,将来成了红倌人,自然享用不尽,那时候才晓得哥哥们的好处呢!”
听到这几句,众女哭声越发悲切了。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白霜华怒意如火如沸,心头真如油煎一般,这世间人都是无生老母降下的兄弟姐妹,张允龄怎可将她们如此糟践?这就是大明朝的缙绅,这就是当朝首辅的家!
殊不知,白霜华所见仅是冰山一角,明代晋商集团官商勾结,肆意鱼肉百姓,弄得关中之地民生凋敝。于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枭雄辈乘势而起,同样又是这群晋商,欲壑难填之下竟勾结建州女真,为了交换对方手中的劫掠所得,竟将粮食军器源源不断的输入塞外,生生养肥了那伙女真鞑子,遂有华夏陆沉之祸!
此时的白霜华还想不到那么远,只是风陵渡少师府商队欺辱百姓。绛州卫欧阳鹏惨死,塞外图门汗董狐狸拿着走私军械屠杀边关百姓……这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再听得耳边啼哭声分外凄惨,她顿觉胸膛都快要炸开来,一股烈火直冲泥丸宫,只想把这一切打个稀巴烂!
正在怒火冲顶之时,听得外面几个声音嘀嘀咕咕,接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顶着一张大驴脸的张驴儿淫笑着走进来。目光停在白霜华脸上,便是喜不自胜:“小娘皮,今晚跟俺走一遭。待俺好生疼疼你……”
白霜华早已气晕,哪里还容情?也懒得答话了,双手一分,铁链子登时迸断,顺手往张驴儿头顶抽落!
可怜,魔教教主含愤出手,便是一流高手也只好等死,张驴儿哪里禁得起?铁链子直上直下的抽落,竟将他从顶门心到腰胯直直的剖成了两片。
院中的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然后就不约而同的嘶声尖叫。
“别叫!”白霜华低低的吼了一声,仿佛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魔力,这些女子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毕竟有些响动,几名看守这里的护院武师都聚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进来看,却见一道白影如鬼魅般欺近,接着自己就眼前一黑……
白霜华从尸身上搜出些散碎银子,分给被关押的女子,让她们四散逃命。
“多谢恩人。但是、但是少师府追来怎么办?”女子们叩谢救命之恩,心底又免不了害怕。
白霜华冷笑一声:“放心回家,少师府顾不上追你们的!”
说罢她纵身而起,踏着墙头没入夜色之中……
少师府主宅的第四进院子,也即是老太爷张允龄起居之处,老爷子一改平日的习惯,把娇滴滴的侍妾都打发开去,只和孙有道、曹四待在书房里头秉烛密议。
张允龄手里转着铁胆,生着老人斑的脸在烛光下神情分外狰狞:“秦林这厮,竟然把威德老秃驴都拉了过去,老夫、老夫实在是小看他了!有威德老秃驴相助,这御前官司……”
曹四满头大汗,孙有道还有点主张:“他勾结魔教也是极大的罪过,大不了扣到这上面,用快马把消息直递京师,请咱们家大老爷出手!先告他勾结魔教教主、图谋不轨之罪!”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张允龄明白,只有把水搅浑才有机会,便吩咐磨墨铺纸,要给儿子张四维写一封亲笔信。
忽然眼前一huā,满室生寒,一个美貌白衣女子凭空站在了室内,望着他们不停冷笑。
“你、你是何人?”曹四上前一步摆出忠心护主的样子,孙有道眼睛滴溜溜的转。
“哪路高人来相会?恕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张允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手中还转着铁胆,故作镇定。
白霜华一边从怀中取出银面具扣在脸上,一边非常平静的说出答案:“奉无生老母法旨降世,摩尼大光明王,白莲圣教之主!”
张允龄昏huā的老眼顿时缩紧,铁胆当的一下落在了地上,曹四和孙有道的牙关也在喀喀喀的打架。魔教教主银面具后面的双眼,迸射的可怕目光让他们彻骨森寒,灵魂仿佛都被贬入了九幽黄泉,他们想叫,却半个字也叫不出来,他们想逃,却连一步都挪不动,如果说这世间有地狱,那此刻便是地狱!
死!银色死神慢慢伸出了手指,她一直觉得天罗地网搜魂手那种功夫太过阴毒残忍,但此时此刻,对眼前这三人来说,连搜魂手都显得太仁慈了。
白影闪动,魔教教主已飞身越墙出了少师府,满天星光下负手独行,心境渐渐平静:也好,既完成了张紫萱所托,又亲手为秦林除掉了起复原官的最大障碍,和他联手举事东南的希望自然断绝,从今往后……
白霜华毅然挥慧剑、斩情丝,到底是魔教教主的慧根深厚,还是秦长官牛皮糖功夫厉害,此刻还不得而知。(未完待续)
正文 886章 暗中布置
一轮红日东升,灿烂的朝霞映照着千年蒲坂古城,西望白云直上,黄河自天际而来,逝水向东浪奔浪涌,蒲津渡浮桥浮沉难测,鹳雀楼仅存的台基作为这幅宏伟画卷的点缀,平添了几分苍凉。
蒲坂城西临河高踞的宅院里有处小阁楼,凭栏而望正可将这关中丽色尽收眼底,清凉的晨风从黄河上吹来,叫人舒服得遍体通透,直欲驾云鹤而上青天。
秦林就在这处阁楼用早餐,八仙桌上整套的钧瓷盘儿碟儿摆得错落有致,平遥牛肉、沁州黄小米糕、羊肉蒸饺、孝义火烧、蜜汁山药、芙蓉百合粥,全是山西名产,数目不多,却格外精致可口,是拮芳和采萍下厨调治的——可怜两位大同府身价千金的红倌人,在秦林这里只好充作厨娘。
美食美景,秦林在此地步,也只能感叹三晋豪门实在会享受,不过他的心思却没怎么放在这上头,手摸着下巴,笑盈盈的瞅着桌子对面。
张紫萱纤纤玉手不着蔻丹,自然的白皙莹润柔若无骨,执着双精巧的牙箸,夹起一片蜜汁山药,吹弹可破的鹅蛋脸稍稍侧过,山药便送入口中轻轻咀嚼,唯有紫色的玫瑰huā蜜汁在朱唇上薄薄的沾了一层,恰好让广寒仙子般的美人儿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越发娇艳可喜。
这位相府千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到了极处,此时此刻见她风姿绰约的大家闺秀模样,怎敢相信昨夜浴桶中水huā四溅,美人儿勉力承受时也曾颤颤娇啼?
秦林瞧得心旌摇动,心头那份得意是不消提了,笑容比平时越发的坏。
张紫萱微有所觉,低头避开他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固耐这厮脸皮就是厚,眼神儿干脆顺着她薄薄春衫的缝隙,从精致的锁骨开始往下溜……
相府千金的俏脸就被朝霞染上了一层嫣红,轻嗔薄怒道:“哼。就知道欺负小妹!你这只大马猴呀,迟早把白姐姐请回来,才能降服得住呢!”
秦林只好厚着脸皮嘿嘿干笑,心头实在有点发虚,身上那些淤青和指甲印痕,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玲珑剔透的张紫萱。唉,白姐姐你干嘛那么粗暴啊。就算做午夜牛郎也是有人权的!
张紫萱嘴角微翘,察言观色确定秦林和白霜华真有那么点什么之后,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慧黠,她可不是拈酸吃醋或者故作大方,而是另有深意……或者心间还有那么一点点微酸吧。
秦林倒是真有点尴尬,毕竟心理上是现代人,被老婆发现偷腥时,怎么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看看秦林左顾右盼装无辜的模样,张紫萱反而被逗得笑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事尔,当年父亲的相府之中,不也有阿古丽、布丽雅等众多侍妾吗?
咳咳。张紫萱轻咳两声,朝不远处巡视的额朝尼玛等人努努嘴,顾左右而言他:“这几位倒是勤勉得紧,轮班替咱们看家护院,秦兄准备怎么办?将威德法王白教一系连根拔起,烧了大雪山扎论金顶寺,那才解气呢!”
说到正事,秦林精神头就是一振,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紫萱。她明明猜到自己的盘算,还在这里装模做样,真是越来越腹黑了!
“威德法王固然可恶,然而我又何必便宜了索南嘉措?”秦林伸手刮了刮张紫萱的鼻梁,笑道:“不要装傻。给索南嘉措的信,已经在路上了吧?”
张紫萱调皮的点点头,又站起来凭栏看了看蒲津渡那边,老老实实的道:“刚过黄河浮桥。”
腹黑男与腹黑女相顾一笑,这两位真是天生绝配。
威德法王固然可恶。但一刀宰了他,再把扎论金顶寺烧成白地,除了出气又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叫黄教索南嘉措平白捡个大便宜!这可就不为秦林所取了。
留下威德法王,与索南嘉措相抗衡,秦林借土默特部驻牧青海湖的兵威,居中平衡黄白两教,便可轻而易举的控制青藏局势,这就比除掉威德法王留黄教一家独大,要来得高明百倍!
索南嘉措乃黄教第三代教主,同为雪域一代人杰,万历六年时受江陵党大臣甘肃巡抚侯东莱招抚入贡,他给张居正写信剖白诚意,又赠送金观音像、雪域天珠、氆氇、金刚结等等重礼,使出这般卑辞厚币的手段,张居正出于羁縻控制的考虑,欣然接受礼物,准许他通贡。
等张居正一死,这位老朋友立马没了音讯,秦林、张紫萱当然有自知之明,这时候再去和他搭线,那是肯定要碰一鼻子灰的,所以也没去自讨没趣。
现在可不同了,威德法王杵在这里,张紫萱轻飘飘一封信寄到雪域高原,看那位索南嘉措着急不着急?
张紫萱嫣然一笑:“此是驱虎吞狼之计,秦兄贬谪琼州,没空去找白教的晦气,一干喇嘛却自己撞到蒲州,真可谓自投罗网了。”
两人嘿嘿奸笑,从阁楼上看众喇嘛的背影,那是越看越觉得像羊牯。
手持铜钹正在巡视的额朝尼玛,离顶尖高手也只有一线之遥了,忽然觉得背心寒浸浸的,回头一看正瞧着秦林和张紫萱那颇为“阴险”的笑容,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晓得多半被那两位算计上了,恐怕佛祖也难保佑罢……
咦?秦林眼尖,遥遥看见从南面通往风陵镇的官道上,十余骑飞奔而来,人人头上披麻戴孝,正是往各亲友家报丧的打扮!
风陵镇,难道是张允龄?秦林霍的一下站起来,吃惊不小。
“白姐姐动手了吧?”张紫萱暗自思忖,俏脸露出一丝快意,这下省得秦兄和张允龄、张四维打御前官司了,直接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不一会儿,陆远志打探明白,屁颠屁颠的回来报信,满脸幸灾乐祸:“风陵镇少师府的人炸了窝,正往各家显贵姻亲府里报信,就在昨天晚上,张允龄暴病身亡!哈哈。老狗死得好!”
张紫萱轻轻颔首,暗道少师府主事之人实在狡猾,首辅之父被杀,必然士林大哗朝廷震怒,万一查出什么反而对张家不利,他们不提被杀,只说暴病,为张四维省了许多首尾……哼哼。我张紫萱又岂能让他如愿?
“可惜呀可惜”秦林闻讯之后,倒是挠了挠头皮“我倒是想把他罪行尽数揭穿,叫他父子俩身败名裂的,一死了之反而便宜他了。”
“那倒也未必”张紫萱闻言一笑,傲然道:“秦兄破案缉凶确实厉害,对世道人心的把握也超群绝伦。不过对大明官场的道道嘛,比起小妹那还是稍有不如哩。”
哦?秦林眉头一挑,难得的吃了次瘪。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张紫萱深得乃父江陵太师真传,隐隐还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徐文长之上,我秦长官在这上头要想盖过她那是千难万难,好在到了晚间总有叫她娇声告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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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飞逝,转眼已是初秋时节,坐落于燕山脚下华北平原的京师,比三晋大地西南端、地近中原的蒲州更早入秋,随着绿叶稍见黄。秋风也约略有了萧瑟之意。
和太医院几乎比邻而居的槿黛女医馆京师总馆,仍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香藤小轿、宝马香车往来如织,各家各户的夫人小姐少奶奶在丫环簇拥下进进出出,脂粉气在这京师里头或许仅逊于八大胡同。逼人的朱紫富贵气却百倍有之。
秦林虽然贬谪,却没人敢动他的产业,右都御史吴兑、佥都御史张公鱼依然在位,江陵党众多中下级官僚依然在位,霍重楼、洪扬善等厂卫之中的飞鹰走狗也充斥京中。明面上是姻亲定国公徐文璧、徐廷辅父子照顾,暗地有提督东厂张诚张公公出手遮护,隐然已成深固不摇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