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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敬亭照顾老师的面子,其实师生俩心头都有点怀疑了,敢情那凶手不是畏惧海笔架海青天,而是畏惧神目如电的秦长官呢!
海瑞将信将疑,将宽大的衣袖抖了抖,沉声道:“秦小友真有把握,那凶徒不会再次犯案?”
“我想他应该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做吧!”秦林意味深长的回答。
海瑞眯着眼睛打量秦林的脸sè,但对方脸上古井不bō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略为思忖,便冲着秦林深深一揖:“那么,海某代桑梓百姓,多谢秦将军恩义!”
“海老先生何必如此?折杀秦某了!”秦林微笑着双手把海瑞扶起来。
海瑞更不多话,叫上唐敬亭告辞离开。
“老师,秦某人什么都没答应呢!”唐敬亭小声提醒道。
海瑞笑而不语,秦林受他一揖,就已经是做出了承诺。在此之前,秦林破获顾府人伦剧案,海瑞保举他官复原职,算是扯平了,这次秦林肯再度出手,海瑞无以为报,只有一揖而已。
刚才谈话的huā厅,白霜华带着凉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海老儿打的好算盘,地方官分内之事,专想着推给你!”
秦林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喂,不要出现得这么无声无息好不好?知不知道突然走到别人背后说话很吓人呢。
教主大人已经练到神光内照的境界,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远志和牛大力嘻嘻哈哈的互相打个眼sè,魔教教主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很有些替秦长官着想的味道呢?
咳咳,秦林干咳几声,瞪了一下两个惟恐天下不luàn的家伙,正sè道:“其实我怀疑,这件事和我不无关系,所以才答应下来。”
“你的意思是?”白霜华秀眉微蹙,凝神思考问题的时候,冷冰冰的神情有所松懈,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秦林冷笑一声:“我想顾家寿宴上,那个下毒害我的人,也许和三桥mí案的凶手有某种联系,原因嘛,白大教主你自己曾经说过的。”
啊,陆远志和牛大力瞪圆了眼睛,好哇,这两位都说起悄悄话了,把咱们瞒在鼓里啊,真过分!
我何曾说过?白霜华莫名其妙,不过她是执掌数十万教众的魔教教主,听了秦林的话再稍作思忖,立刻想起来了:“对,我说过嘉靖采少nv元红炼制红铅也是采生的一种法mén……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哼,伪朝伪帝遗毒流传,至今仍在戕害百姓!”
陆远志和牛大力兀自睁着眼睛不明所以,胖子挠着头道:“秦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们听不懂?”
秦林微微一笑:“谁最想我永远回不了京师,最好是死在这琼州岛上?”
“那可多了,”陆远志嘿嘿坏笑,扳着手指头数:“张鲸张公公、刘守有刘都督、张四维首辅大人、严清严天官,底下还有什么顾宪成、丘橓之类的渣渣,简直数不胜数嘛!”
“这里头最想把秦恩公置于死地的,应该是张鲸!”牛大力话不多,但都说在点子上。
刘守有和秦林争权,不过现在刘都督该防着骆思恭和张尊尧两个了,秦林反而不再是他的首要对手;张四维是内阁首辅,严清是吏部尚书,他们固然和秦林是政敌,但秦林自己是锦衣武臣,不会直接威胁到他们,而且他们扳倒江陵党,得到万历帝宠信,至少在近期,地位是非常稳固的;丘橓、顾宪成这些小猫小狗当然也深恨秦林,可他们没有把手伸到琼州来的实力。
唯独张鲸,和秦林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了,同时最关键的是,他和张诚的争斗相当jī烈,秦林则是张诚最重要的头号盟友!
胖子把大tuǐ一拍:“好个张鲸老小子,在午mén外打廷杖的时候就想害秦哥,这次肯定是他派人来啦!”
秦林笑笑,无所谓的道:“张鲸这厮想得美,我贬谪琼州,他就趁你病要你命。”
只不过,秦林是真病还是装病,张鲸算得出来吗?
牛大力冷笑一声:“张鲸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内廷权势极大,他一定派来了亲信办理此事。”
“张鲸是个死太监,他的亲信多半也是个死太监,而且算年纪的话,张鲸那拨人都是嘉靖年间入宫的,”陆胖子补充道。
秦林接着道:“嘉靖帝有小**,可以采处nv元红炼红铅,这太监受遗毒所害也想玩采生,可他木有小**,就只好咬别人的小**。京师天子脚下,他不敢胡作非为,外派到了琼州,天高皇帝远,正好公事sī事一起办。”
白霜华粉面微红,啐了一口,呸,什么小**的,说得真难听!却忍不住出声附和:“对,我们乘船虽快,但在月港耽搁了,往返东瀛琉球耽搁的时间更多,他们就差不多先到一个月,听说我们还没来,就忍不住出手作案!”
那怎么把这伙人一网打尽呢?众人都把秦林看着。
引蛇出dòng!秦林非常笃定。
怎么引蛇出dòng?
秦林一脸坏笑的看着白霜华,教主大人顿时满头黑线,想起在府衙扮演戚秦氏的情形……
正文 847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www.mfxs。net或www.mfxs.net.847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秦林麾下的众位弟兄们开始了无节制的狂欢:陆远志包下了琼州烹调手艺首屈一指的四海楼,珍馐百味流水般端上,吃得他满嘴流油;牛大力则每天换十家酒馆,把椰子酒、猴儿酿、鹿龟酒一坛一坛的往喉咙里倒;其余的锦衣官校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出没于青楼和赌档之间,放làng形骸。
弟兄们到琼州有个把月,也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了,比如府衙捕头李大嘴,sī底下禁不住好奇,问他们为何突然放纵起来?
牛大力打着酒嗝,醉眼惺忪的道:“嗝~我家长官承méng海青天保奏,他是革职大员,一保就能起复,咱、咱在琼州还能呆几天?这立马就回京掌权,弟兄们还不赶紧乐呵乐呵?”
同样的问题问到陆远志,他mō着圆滚滚的肚皮,胖脸上dàng漾着欢快的笑容:“哈哈,咱们为啥要舍了官职,跟着秦哥到琼州受苦?算准了他要一保起复!李哥,不是兄弟说嘴,现在你还能和咱秦哥见面说句话儿,等咱们回了京师,再想见他金面那就难如登天啦!”
“那是,那是,”李大嘴小心翼翼的呵着腰,在这群锦衣官校面前,越发加倍恭谨。
大明朝官场旧例,降调人员须得逐级升转,比如二品都指挥使犯错,降为百户官,就得千户、指挥同知、指挥使这么再升上去,不死也得掉层皮;反而是革职或者辞官回乡的大员,比如秦林、海瑞,看起来一撸到底,其实只要经朝中高官保奏,朝廷准了,就可以官复原职,谓之一保起复。
海瑞青天之名天下皆知,万历、张四维多有借重,他老人家宁肯自己辞官不做,也要保举秦林,一保起复有什么难的?更何况在山高皇帝远的琼州府,人们觉得海瑞海青天就已是顶了不起的朝廷大员了,他的保奏,想必朝廷万万不会驳回的。
李大嘴敬畏有加,他毕竟只是个不入流的府衙总捕,那些琼州士林中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笑歪了嘴巴:那秦某人初来琼州时,倒也颇有几分锋芒毕lù的气势,叫人感觉非池中之物,可没想到他刚得了个保举就得意忘形,果然是武夫出身,器量如此狭小,丝毫不懂得谦抑啊!
琼州百户所衙mén最后一进的密室,mén窗尽数关闭着,木结构的房顶有些年头了,哪怕是正午的太阳底下,房间内却yīn森森、凉飕飕的,yīn暗的光线下,裴敬和身边那灰衣人两双yīn狠毒辣的眼睛,幽幽如同鬼火。
即使是锦衣百户莫智高,也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自在,像是和毒蛇呆在一间屋里,他不舒服的扭了扭身体,悻悻的道:“秦林并不来我百户所点卯,成天逍遥快活,放纵他那伙狗崽子到处寻欢作乐,下官实在、实在找不到机会啊!”
裴敬脸sè白里泛青,拖着尖利刺耳的嗓音:“哼,咱家知道这厮在京师就嚣张跋扈,刚被贬谪有所收敛,现在故态重萌,也在情理之中。”
灰衣人突然盯住莫智高,声音沙哑难听:“你说寻欢作乐?”
对方态度分明没把莫智高这个锦衣卫百户放在眼里,他也不敢稍有怠慢,陪笑道:“这厮放手下出来寻欢作乐,自己倒是缩在五峰海商那座宅子里,近几天几乎足不出户。”
裴敬有些烦躁,悻悻的道:“早知道,就在前几天趁他游山玩水时下手,也比现在mō不到边儿强些!”
莫智高试探着问道:“下官听说,秦林那厮有万夫不当之勇,裴公公和韩长官……”
灰衣人姓韩,大名独峰,不过别人都叫他韩毒蜂,是十二监四司八局里面头一个刺杀高手,下毒和暗杀的手段神出鬼没,颇受张鲸倚重。
听得莫智高发问,他嘴里发出的笑声像毒蛇吐信:“秦林脚步凝重、神采熠熠,可我观察过了,他身重体浊,筋骨架构不是练过武功的,最多修炼什么强身健体的法mén,力气比常人大、jīng神比常人旺,哼,可笑这种人也能成为格象救驾的勇士,真是làng得虚名!”
韩毒蜂平时话很少,提到秦林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他对秦林怨念之重——凭什么你这么个货sè,就做到锦衣卫都指挥使,成了格象救驾的国朝第一勇士,而我韩某人就只能成为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道影子?
秦林崛起太快,璀璨的光芒会吸引八方俊杰,但也会招来魑魅魍魉的嫉妒,不过俗话说得好,不遭人嫉是庸才,秦林根本不知道韩毒蜂的恨意,即使知道了,也不屑于理会这种无聊的恨意。
裴敬有些不放心:“老韩,那天你下毒,秦林身边那小卒竟然……”
“也许那人天赋异禀,百毒不侵吧,”韩毒蜂也有点mō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打起了jīng神:“没关系,那亲兵没有一点儿武功,牛大力学的也是战阵上十dàng十决的功夫,要刺杀秦某人,我至少有二十七种办法——只要能挨到他身边五丈之内!”
可秦林闭mén不出,怎么才能挨到他五丈之内呢?他住的那座宅院,是金樱姬特意安排的,五峰海商自有一番周密的布置,想闯进去并不容易。
“固耐这厮放手下出来吃喝嫖赌,偏偏自己不动!”莫智高咬牙切齿的拍了拍桌子。
“秦某人不好酒、不好赌,他只好sè!”韩毒蜂愤愤的说着,作为刺客,他非常了解目标的脾气,再说了,秦林为了娶到三位国sè天香的夫人,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这事儿在京师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到好sè,裴敬yīn恻恻的脸就是一chōu,京师有规矩,太监面前不能提“蛋”字,jī蛋都要说成“jī子”的……
莫智高郁闷了,抓着头发冥思苦想,如果有绝sè丽人,说不定真能把秦林勾出来一举击杀,可惜琼州府地方偏远汉黎杂处,青楼楚馆里头只有几个残huā败柳,肯定比不上那些大地方的北地胭脂、南国佳丽,到哪里找能让秦林动心的丽人呢?
说曹cào曹cào就到,莫智高等人正发愁没有能让秦林上钩的绝sè丽人,北mén内群芳阁就新来了位颠倒众生的红倌人。
这位美人儿乘船从杭州来,登岸时正下着méngméng细雨,她撑着把油纸伞,两名小丫环扶着,四名青衣白帽的健仆垂手shì候,娉娉婷婷的走下船,码头上就看呆了一大片。
但见她不带发钗,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穿一领曲裾罗裙,莲步轻移身姿妙曼,纸伞下的面容初看觉得极为普通,只是皮肤白净而已,可再看第二眼时,就觉得她tǐng漂亮了,等看到第三眼,那可不得了,分明是美yàn不可方物!
而且这位丽人脸上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霜,两湾深邃的眸子更是叫人把魂灵儿都陷进去,仪态端庄大方,凛然不可侵犯。
“哎呀妈呀,这是天妃娘娘下界了?”码头上的一名船老板,用力掐了把大tuǐ。
那种圣洁的气质,那种颠倒众生却又冰清yù洁的神态,分明就和画上的妈祖娘娘一模一样嘛!
正当众人以为这是哪家达官显贵府上的小姐时,却见她径直进了北mén里头最大的青楼群芳阁,顿时大跌眼镜:原来这位天妃下界似的美人,竟是青楼楚馆中的人物!
自己掂量掂量身家还不够群芳阁的进mén茶钱,不少人叹息着离去,对沦落风尘的美人生出几分惋惜;但那些听到风声的纨绔子弟,就飞快的赶往群芳阁,唯恐被别人拔了头筹,唯有城西顾府的子弟们自叹倒霉,要为顾克渎服丧,礼法拘束,没法进青楼风流了。
“陈妈妈,这个小娘子究竟姓甚名谁?本公子yù与她谈诗论文,您看能不能……”城南赵家大公子赵明福把一锭十两的元宝,塞进了群芳阁老鸨陈妈妈的手里。
陈妈妈满脸堆笑:“小娘子芳名唤作华双双,江南杭州府人氏,是刚到咱们琼州来游历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赵明福冷笑两声,所谓卖艺不卖身都是噱头罢了,既然在青楼中卖笑,只要银子够了,就没有谁是真正三贞九烈的。
不多时,群芳阁天井里面,纨绔子弟就坐了十几桌,渐渐有人起哄,请华双双小姐出来见面。
“就来,就来”,陈妈妈满脸堆笑。
二楼房间两扇mén无声自开,华双双捧琴而出,顿时喧闹声一扫而光,不少欢场làng子更是惊喜jiāo加:这位姑娘初看相貌平平无奇,越看越叫人心旌摇动,乃是难得的内媚之相啊,就算放在江南美nv云集的秦淮河,夺huā魁都不在话下。
华双双更不答话,将琴放下,屈膝跪坐在铺好的席上,因为姿势的关系,tún往后倾,柔软的腰肢却弯向前方,越发显得曲线玲珑。
赵明福吞了口唾沫,心中庆幸不已,亏得顾家老东西死了,一群狗崽子要守孝,否则今天不知多少人争抢和华双双风huā雪月的机会呢!
众纨绔假模假样的听了一首琴曲,半点味道都没听出来,只是贪婪的把华双双看着,等琴声一停,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大声道:“在下贾富贵,区区薄礼不值一哂,为华双双小姐接风洗尘。”
说是薄礼,分明两个五两重的赤金锞子,这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够厉害啊!
赵明福不甘示弱,立刻拍出两张一百两的会票,登时把那贾富贵压了下去。
众纨绔纷纷加码,不过当赵明福出到五百两银子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和他争了,替秦淮河上各家青楼的头号红倌人赎身,都只要千把银子,五百两只是见个面,已算得上天价了。
这还多亏顾家那几个败家子在家服丧没有过来,否则恐怕价码会抬得更高。
赵明福得意的站起来拱拱手:“双双小姐,在下……”
“下、下你个头啊!”伴随着非常嚣张的骂声,秦林由官校弟兄簇拥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见华双双,这厮立马贼眼发亮,一双眼睛很不客气的钉在人家xiōng脯和腰肢上,口水哗啦啦直流:“哈,好漂亮的小娘子!”
赵明福不乐意了,华双双确实美若天仙,可咱们先来这么久,大家伙儿端着架子,怕惹恼了她,都没敢怎么细看呢,谁像你这么无耻啊?眼睛都快粘在人家xiōng脯上了,就算嫖院,也请给点风度好不好?
他整了整衣冠,非常客气的冲着华双双拱拱手:“双双小姐,在下yù为小姐赋诗一首……”
“赋诗?”秦林瞧着赵明福那样儿就有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道:“如今作诗有什么意思,土包子!京师、杭州那些大地方,如今时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