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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珍与众位同行攀谈,人人都赞他这个孙婿富贵不忘杏林身世,开办这么多女医馆悬壶济世,实在功德无量。
一时间老神医老怀甚慰,拈着白胡子笑个不断,只觉数十年来除本草纲目得以出版,就属今天最欢乐开怀。
青黛也笑个不断,丫头笑起来是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嘴儿也弯弯,惹得徐辛夷揪了揪她的脸蛋:“这才是个笨妹妹呢,将来槿黛女医馆风行四方,蕲州女医仙名扬天下,出去谁信是我这青黛妹妹?”
“都是秦哥哥的主意啦,”青黛的声音又甜又脆,看看秦林,大眼睛里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什么呢?秦林笑眯眯的走过来。
具体准备女医馆的事情交给了甲乙丙三位,坐堂医生是各位老郎中家里的女眷,当然还要到槿黛女医馆进行甄别、培训、实习,之后才能上岗,而护工嘛,从徐辛夷那五十名女兵中挑选三十名,再于其中成长暗桩,以女医馆为基础的情报就具备雏形了。
那些女兵大部分是国公府的家生女儿,父母兄弟都在国公府当差,忠诚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秦林还没把挑选女兵的事情出来,徐辛夷倒想到一码事,恨恨的道:“秦林,当初怎么不把张尊尧、鹿耳翎找麻烦的事告诉我?走,敢找青黛妹妹的麻烦,咱们去把他皮扒了!”
原来刚才青黛和徐辛夷到惠民药局这群老郎中,徐辛夷便问起那日在京畿道衙门的事情,自然到了张尊尧、鹿耳翎指使孙一帖找麻烦这桩事儿。
大姐摩拳擦掌,不失女魔头风范,把秦林袖子一扯,拉着青黛就要打上锦衣卫千户所衙门。
“这个就没必要了?”秦林坏坏的笑着,笑容颇为古怪。
“哼哼,有仇不报非君子……”徐辛夷嚷了两句,忽然想起自己夫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马上猜到了几分原委,指着他道:“呀,一定设下什么阴谋了,青黛妹妹,每次这家伙满脸坏笑,就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算算时间,就在这一两天……”
秦林话还没完,外头韩飞廉就一溜烟的跑进来,神色喜忧各半:“主座,京中有圣旨到,天使等在千户所衙门!”
连圣旨到来的日期都了如指掌?徐辛夷惊讶的看了看秦林,接着把青黛一拉,不怀好意的道:“这家伙,有古怪,怕是和那位相府千金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吗,否则南京和京师相隔数千里,他怎么能算准京中有圣旨到?”
女医仙只是笑笑,心头暗道徐姐姐和紫萱姐姐怎么就像猫和狗一样,总是互相看不惯呢?哼,还我年纪,们才是孩子脾气。
秦林摸了摸鼻子,他的安排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不过这圣旨嘛,他可比韩飞廉笃定很多。
“应该是好消息,”秦林笑起来:“已经革职留任,莫非张相还要拿我流配流放?老相爷再刚愎自用,也没到这水平。”
还是秦主座举重若轻!韩飞廉佩服之余,又觉着主座话里味道有些古怪:怎么呢,似乎有点像毛脚女婿对严厉老丈人的怨念……
秦林与韩飞廉飞马赶回锦衣卫千户所,这里已经排好了香案,众多锦衣卫弟兄心怀忐忑的和他打着招呼,而张尊尧和鹿耳翎则阴笑连连。
在他们看来,现而今是江陵相国张居正执掌朝纲,秦林既已得罪张相爷,朝中发来的圣旨还能给他落个好?
“等着不利!”张尊尧朝地上啐了一口。
鹿耳翎也故意用大家伙儿能听见的声音:“别看姓秦的嚣张一时,得认清楚形势,现而今到底谁是咱的顶头上司?结个婚,都上赶着去凑趣讨好,别把正牌上司是谁都给忘了!”
众校尉弟兄听了心头火发,却不知圣旨上究竟是何意思,难免人人心头惴惴不安,都观察着秦林的脸色。
秦林神色一如平常,没有丝毫波动,在香案前山呼舞蹈,口称“已革锦衣副千户秦林跪接圣旨”。
那传旨的中使脸上丝毫神情也没有,不徐不疾的展开圣旨,“诏曰:掌锦衣卫事都督刘奏称,已革副千户秦林奉密札,核办浙江布政使李嗣贤勾结海鲨会欺压苍生横行犯警杀害天使一案,任劳任怨、公忠体国……特令其开复原官,即刻勋官转实授,升锦衣卫指挥佥事,授散阶明威将军,加赏世袭锦衣总旗!”
秦林立刻高呼皇恩浩荡,从中使手里将圣旨接过。
那中使立刻换了副嘴脸,堆起笑来:“秦主座年轻有为,实乃厂卫之中第一等少年英雄,可喜可贺呀!”
荆湖卷 340章 鹿长官“高升”
340章鹿主座“高升”
秦林并没有喜形于色,只是微微一笑,和那传旨中使拉手寒暄,一锭马蹄金已塞进对方手心。{免/费/小/说 m/f/x/s。N/e/T首发}
中使手里有了沉甸甸的一大块,立马喜笑开怀,口中谀词如潮,把秦林捧到了九天之上,心头也暗赞这位主座不但出手阔绰,气象还极为宏大
——这位中使在宫中不大得志,经常出来传旨,见过的官员也多了,接旨之后的离合悲欢早已司空见惯。
今次所传圣旨不但开复原官,又勋官转实授,连升三级一跃为锦衣堂上官,秦林从此鱼跃龙门风云千变,他年纪轻轻有此际遇居然仍能淡然处之,确实十分难得。
他哪里知道秦林前番还曾将同样的职位推辞不受呢!只不过那是张居正直接命兵部发下的部照、官凭,天下间少有人知罢了。
所以秦林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特另外激动,完全淡然处之,只是由衷的感叹朝中有人好做官,信哉斯言。
秦林以革职留任之身赴杭州处事,为的是杭州开放海禁、五峰海商与漕帮合作的事宜,顺便打倒了拦路虎海鲨会和李嗣贤,他本人是过路官儿,功劳都是归于本地官员,严格深究起来,还要他是擅离职守呢!
可是和王本固事件如出一辙,左都督掌锦衣卫刘守有再一次替他背书,事后他奉了密札前往办案,官字两张口咋咋都有,锦衣卫的密札原本就不对外公开,刘守有既然这么了,谁还能辩驳?
于是大部分的功劳就归到了秦林头上,连升三级,一跃成为锦衣堂上官,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秦林唯一没有料中的,就是那个世袭锦衣卫总旗。他现在年未及弱冠,儿子连影儿都没有,赏个世袭总旗来做什么?
大明皇帝一高兴,就喜欢对臣僚赏赐恩荫世袭,最高到正三品指挥使为止,而世袭锦衣官乃是对功勋之臣的特赏,一个世袭锦衣总旗比普通卫所的世袭指挥佥事还要值钱,算是很了不起的恩赏。
“我连儿子都没有,所谓世袭恩荫,恐怕只是朝廷按例颁赐的!”秦林摸了摸鼻子,没把这当回事,心头反觉得有点儿好笑。
锦衣卫千户所的校尉弟兄们就完全不合了,在他们眼中秦主座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官位芝麻开花节节高,连世袭恩荫都挣到了手,从今往后代代嫡子嫡孙只要踏入官场就从锦衣卫总旗起码,而普通校尉从力士做起,升校尉、升旗,再到总旗,怕不要十年二十年的水磨工夫,那还得运气极好才行!
陆远志、韩飞廉几个亲信弟兄,更是把胸脯抬得高高的,自家主座这般了不起,他们也脸上生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座青云直上,他们也有奔头嘛。
唯独张尊尧和鹿耳翎两人,是张飞穿针——大眼努目,看看我、我看看,嘴巴张得老大,喉咙里沙哑得很,竟连半句话都不出来,两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
千户是正五品,指挥佥事是正四品,似乎相差其实不很大?
差得很离谱!
锦衣千户在地方权势再大,也是方面之员,在锦衣卫体系内部根本排不上号,没有资格进入锦衣卫衙门的白虎大堂,再加上恩荫秉承的锦衣官儿太多,京师之中号称百户不如狗、千户满街走,像张尊尧若不是仗着张鲸的权势外放了南京,在京师他算哪根葱?
而指挥佥事就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堂上官,入白虎大堂议事,得掌朝廷机要,有资格执掌南北镇抚司,以此为基础,对整个大明朝局都可以施加属于自己的一份影响力。
从千户到指挥佥事,是极重要也极难跨越的门槛,门外站着的,看堂上高谈阔论,唯有俯首听命罢了;一旦踏入这道门槛,就与往日需要仰视的大人物并肩而立,掌握着那群门外汉的生杀黜涉,享受着他们或者崇拜敬仰、或者畏惧惊骇、或者谄媚讨好的目光。
秦林不但开复原官,还一举跃过龙门,华丽转身为锦衣堂上官,深谙内情的张尊尧未免心惊胆颤,因为他知道这必须要在朝中有极其可怕的靠山才能办到,秦林和司礼监秉笔张诚交情很好,那么锦衣都督刘守有……
张尊尧不敢再想下去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两鬓落下,沾湿了领口。
至于鹿耳翎就更不用,早已面色如土,对他来,锦衣卫指挥佥事简直就是九重天上的大人物,随便挥挥手就是雷霆万钧,叫他这种人物粉身碎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呀!
所以鹿百户只能瑟缩着身子,暗暗挪动着往后退,同时心中默念:秦主座秦爷爷,千万别看见我,您老人家喜气洋洋,把我这人物当个屁给放了!
秦林似乎其实不准备打击报复,他只是高高捧着圣旨,摆出副公忠体国的架势,高声道:“皇恩浩荡,不以本官年轻识浅而加以重任,本官感激涕零,今后唯有戮力王事,竭诚尽忠。本官克日就要赴京上任,望列位弟兄在南京仍秉承旧旨,执干戈以卫社稷,替大明朝诛戮奸邪!”
底下轰然叫好,陆远志最是秦林肚里的蛔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率先跪下行了庭参:“属下锦衣总旗陆远志叩谢主座教训,永志不忘!”
众官校马上醒悟过来,轰的一下全部跪拜叩谢,别看秦林平时嘻嘻哈哈的,人家官衔摆在那儿呢,谁敢怠慢?
鹿耳翎是早跟着众官校一块跪了,张尊尧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锦衣卫堂下官见堂上官都要庭参叩见的,没奈何,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肯的跪下。
“诸位兄弟何必行此大礼?”秦林笑嘻嘻的,却不是双手往上虚扶叫大家伙儿起来,而是一个个的伸手去扶。
先扶了千户所里面另外一位行事老成、与世无争的副千户,再去扶韩飞廉、陆远志、牛大力、游拐子,接下来是百户、总旗,每扶起一个,秦林就要寒暄几句,若是哪个身上带着战伤,还要细细问他腰腿逢天阴还疼不疼,奇经八脉又该如何调度,到动情处,甚至假惺惺洒下几滴泪来。
“我靠,咱们主座果然是无毒不丈夫!”陆胖子捅了捅韩飞廉,几个人笑得嘴都歪了。
秦主座实在太坏了,他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与众官校东扯西拉,偏偏张尊尧张千户、鹿耳翎鹿百户两位还跪在地上呢!
留在千户所衙门里面的官校,从副千户一直到守门的校尉力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号人,他一个挨一个的去扶,大半天工夫还没把人扶完,张尊尧自始至终跪在地上,尴尬得不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待要继续跪下去,膝盖头都跪疼了,脸也丢到了爪哇国;待要不等秦林扶就自己站起来,又违了锦衣卫的规矩,恐怕秦林又出什么幺蛾子,这南京千户所的官校都向着秦林,他张尊尧可不敢冒险哪!
“罢罢罢,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老子跪了又如何?”张尊尧只好这样开解自己,殊不知在官校们眼中,他根本不是韩信,而是个彻彻底底的王八蛋。
鹿耳翎却是不怎么在意,在他这种天生贱格的家伙看来,多跪几下如果能消了秦林的气,从此平平安安,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秦林真的会这么廉价他吗?
张尊尧牵涉到司礼监张诚和张鲸的明争冷战,和秦林原本就立场不合,倒也罢了;
鹿耳翎前段时间虽被秦林整得很惨,但秦林其实不是没给他机会,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计较,总算大人不计人过了,偏生张尊尧一来他就上赶着凑趣讨好,一门心思和秦林作对,这种如不惩戒,咱们秦主座可真成烂好人啦!
“起来,都起来!”秦林等跪着的只剩下十多个人,才双手虚抬,叫众人都起来。
呼~~张尊尧和鹿耳翎都同时长出了口气,张尊尧或许还羞愧难言,鹿耳翎却是暗叫侥幸。
哼哼哼,秦林嘴角往上弯着,轻蔑的瞧着鹿耳翎,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鸡。
秦主座岂肯轻易饶人?放他们站起来,只因来提鹿耳翎的催命无常已经到了。
一位戴尖帽、穿褐衫、蹬白皮靴的东厂役长,率领八名番子,目不斜视的走进千户所衙门。
张尊尧究竟结果是正牌千户,赶紧迎上去问道:“这位档头,到本官千户所有何贵干?”
那役长眼睛一翻,冷冰冰的道:“奉东缉事厂浙江领班霍大人之命,查贵千户所有一员鹿耳翎鹿百户,乃是处事得力的干将,特将其调往浙江厂内奉职,调函已发往南镇抚司,这里是东厂驾贴,请千户主座验看。”
素来厂卫一体,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负,称贴刑官。中层官员有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锦衣卫拨给,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是役长和番役,这些人也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分子组成。
一般来,东厂的权势比锦衣卫更大,所以锦衣卫对调入东厂都是很是欢迎的。
但鹿耳翎听到这消息,马上就吓得魂灵儿飞在九宵云外,很早就知道东厂霍领班是秦林,他被调过去任职,这条命还能保得住?当下就想脚底板抹油,开溜。
偏偏陆胖子笑得脸上肥肉直抖,一把扯住鹿耳翎:“恭喜恭喜,鹿主座调入东厂,将来可得关照关照咱们老弟兄!”
那东厂役长就知道这位獐头鼠目的老兄是正主儿了,手一挥,番子们鹰拿燕雀般捉住了鹿耳翎。
“鹿百户,霍领班还在浙江恭候大驾,咱们这就走!”东厂役长皮笑肉不笑,目光阴恻恻的在鹿耳翎脖子上转了一圈,后者已吓得就地尿了裤子,不由自主的抖起来,浑身上下犹如筛糠。
这才是秦林真正的安排,他替鹿耳翎安排了一个绝好的去处,阴曹鬼门关。
来得快去得也快,东厂番子把鹿耳翎“请”走,秦林则笑嘻嘻问着张尊尧:“张千户,看庚字所的鹿百户高升东厂,这个……”
“还是、还是韩飞廉韩百户回原任!”张尊尧没精打采,直如斗败了的公鸡。
荆湖卷 341章 南京,再见
秦林刚回到自己家,荣任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消息便迅速全开,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尤其是陆胖子眉花眼笑,一张大嘴口若悬河,吹得神乎其神,好像秦林不是去做指挥佥事,而是成了当朝首辅似的。
就连徐辛夷都酸不溜丢的来了句:“哈,锦衣堂上官位分可不了,不但收支白虎大堂,还能封妻荫子呢!”
青黛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些不解:“怎么了徐姐姐,好像不太高兴?”
“傻瓜!”徐辛夷伸出手指头把青黛额角点了点,恨铁不成钢的道:“秦林既是正四品指挥佥事,只要报上朝廷,也有恭人的命妇诰封呢!姐姐我是不在乎的,反正,“反正可得心,别被人夺了去!”
青黛掩着口吃吃的笑,什么诰封她完全无所谓,只是觉得徐辛夷的反应实在很有意思,“嘻嘻,徐姐姐不在乎诰封,青黛也没需要啦,如果紫萱姐姐喜欢的话,就让给她咯。
徐辛夷哑然失笑,想想也觉着自己的没事理,身为国公之女的自己就不怎么看重四品诰命,难道相府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