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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出了疙瘩,那以前用过的倒不必太担心了。”
医馆里面的夫人小姐一听立刻放心不少,她们都不止用过一贴了,时间也早不止五六个时辰,既然没出问题,今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
还有人寻思这么多人都没事儿,偏偏蒋媒婆脸上出了错误,会不会是她存心诬陷?
总之随着秦林这句话,医馆里面的混乱暂时得以控制。
医馆门口,蒋媒婆不依不饶的哭闹,配合她满脸紫红色的疙瘩,场面倒也惊人。
秦林仔细观察,那些疙瘩扁平、潮红、边缘清晰,看起来确实很像药物过敏的反应,他是法医,中医知识有限,便问李家祖孙有没有可能是面膜所含药物导致这种情况。
“她脸上的疙瘩的确很像涂了什么药物搞出来的,”青黛弯弯的眉头轻轻皱起,小嘴儿一撇:“不过绝对不是咱们那方子!”
李时珍也捋着颔下胡须,点头笑道:“那面膜的药方子再中正平和不过了,就算刷个两三斤在脸上,也不会起这么多疙瘩。”
大明药王都这么说了,秦林当然放一百二十个心。
蒋媒婆呼天抢地的干嚎一通,那马大夫上前使个眼色:“老人家,不要着急,这位孙大夫就是惠民药局的局董,南京医界只要有什么纠葛,求他老人家替你主持公道,定不会叫你被庸医所欺。”
“求孙老爷主持公道,求孙老爷严惩庸医!”蒋媒婆立刻跪到孙一帖脚下。
孙一帖这会儿换了嘴脸,笑容满面的把蒋媒婆扶起来,又笑里藏刀的道:“老人家不必担心,凡南京医界都归我惠民药局管,你被庸医所害,杏林同仁必还你一个公道。”
装、装,老子看你们怎么装!秦林冷眼旁观,鼻子都快笑冒烟了。
卢医生皱皱眉,李时珍《本草纲目》何等精深,孙一帖不问缘由,先把庸医的帽子扣上去,在他看来未免太过草率和意气用事。
“李老先生,李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卢医生朝着李家祖孙拱拱手:“你们用的面膜,究竟是个什么方子,会不会造成这种红斑,还请公开之后,咱许多医界同仁帮着参详参详。”
孙一帖、马大夫几个相视而笑,这秘方乃是医家不传之秘,各家都敝帚自珍,李老儿哪能随便就说给你听?
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时珍数十年精研医药,将心得全部写在《本草纲目》和早年的另一本《濒湖脉学》里面,惟愿医学发扬光大,绝不固步自封。
老神医颔首笑笑:“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此方名为七白珍珠散,乃白芷、白术、白蒺藜、白芍、白芨、白僵蚕、白茯苓等量,加少量珍珠粉,用蜂蜜调匀涂抹,有使肌肤白嫩之效。”(猫注:有女朋友或者老婆的读者可按此方使用,效果真不错)
以卢医生为首的南京同行们又惊又喜,同时也人人诧异,那卢医生拈须迟疑道:“此方中正平和,又是外用,没有一味虎狼之药,蒋媒婆怎会起了这许多紫红疙瘩?”
“也许是用了劣质假药,那也说不定嘛,”孙一帖阴阳怪气的道。
“你说谁用假药呢?”青黛冲着孙一帖吐舌头,鄙视他:“你这胖子,肥头大耳的,才像个卖假药的奸商!”
陆远志泪目:我胖我有罪,躺着也中枪……
秦林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双目中寒光一闪:“孙局董,没凭没据的诬赖好人,可是要反坐哦,哼哼!”
李时珍一世清名,断不许别人诬赖用假药,至此也动了肝火,沉声道:“若是用了假药,已触犯大明刑律,似乎不是孙局董来下判?”
“他有那资格吗?”秦林连连冷笑:“孙一帖做着江宁县正堂呢,还是应天府府尹?”
孙一贴面色涨红,他这惠民药局局董也就是个半官方半民间的职务,处理医界内部的纠葛,而贩卖假药已触犯大明刑律,就该官府来管了,还轮不到他这个局董。
“好,那就去官府,到时候看你们还能不能抵赖!”孙一帖脸上肥肉一抖。
“那,是去应天府,还是江宁县?”马大夫问道。
“哼,你也不看看谁替他题的匾额,”孙一帖朝槿黛女医馆的黑底金漆招牌努了努嘴巴,王世贞的落款分外醒目。
应天府不能去,江宁县是应天府的下属,也是一样,那还能去哪儿?
“好在还有一处,总有他们关节不通的地方,”孙一帖自信满满的道:“京畿道张大老爷乃是爱民如子的清官,定能秉公断案!”
张、张公鱼?听到这个名字,秦林差点没喷出来。
李时珍年老稳重,一时间也大跌眼镜,青黛更是吃吃的笑,连扯秦林的后摆,陆远志、牛大力、甲乙丙丁四女兵则互相挤眉弄眼。
孙一帖这家伙,真是打着灯笼上茅坑——找死(屎)!
京畿道衙门的签押房,张公鱼张大老爷正拿着本论语摇头晃脑的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几个师爷幕宾看着好笑,暗道这位东家实在糊涂得很,考进士要学四书五经,可做了官谁不是把那些屁话远远丢开?
他正念得好处,就有仆役拿着孙一帖的晚生帖子进来,张公鱼念完了才把帖子看了看。
原来前些天张大老爷第三个小妾生病,孙一帖开药方治好了病,从此就攀附起来,往府中走动几次,算是有点不大不小的交情。
“孙某人倒也恭敬,只嫌市侩气多了些,算不得真朋友,本官似乎也不必‘不亦乐乎’,”张公鱼自言自语唠唠叨叨,一边端起茶水润润喉咙,一边将那帖子拿起来看看。
噗——张大老爷一口茶喷出来,把对坐的师爷浇了满头满脸。
“对不住,对不住,”张公鱼叫长随快取干净衣服来给师爷换上,自己则笑容极其古怪的往大堂走去。
大堂之上,秦林、孙一帖等人已等在那里,蒋媒婆的诉状也摆在了公案之上。
张公鱼本想和秦林打招呼,秦林连声干咳,又朝他摇手,才没揭破。
孙一帖自恃和张大老爷有旧,大声道:“为槿黛女医馆卖假药,致令蒋媒婆毁容之事,在下南京惠民药局局董孙潮丹特来出首,求大老爷秉公明断!”
马大夫几个和孙一帖交好的大夫,都奸笑着瞅瞅秦林和李家祖孙,心道咱们孙局董是张大老爷的座上宾,你们想打赢官司,只怕做梦也不行。
秦林也笑嘻嘻,百无聊赖的剔着指甲,李时珍、李青黛和陆远志等人,看着孙一帖的眼神则有种惨不忍睹的意味。
张公鱼粗粗把诉状看了看,立刻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呔,这么年纪轻轻就医术出众、家学渊源的李小姐,怎会用假药害人?孙一帖,别是你撺掇这蒋媒婆,诬告陷害好人?”
孙一帖打了个哆嗦,只觉浑身像过电似的炸了起来,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张大老爷竟会是这般态度,慌得他连声道:“大老爷明鉴,小人在南京行医数十年,治病救人有割股之心,岂会串谋陷害?”
什么?张公鱼睁大眼睛,发起雷霆之怒:“呀呀个呸,这还得了?你做医生的想把病人腿上肉割来吃,这心肠真是黑如煤炭了!”
孙一帖和他的心腹们欲哭无泪:天哪,割股之心怎么被张大老爷这么理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还是李时珍忍不住道:“张大老爷,割股之心是指医家妙手仁心,对病家就像介子推割自己腿上肉喂晋文公重耳那样的仁厚,并不是说医生心狠,要割了病家的肉来吃。”
“原来是这样啊,”张公鱼讪讪的笑起来。RO!~!
荆湖卷 327章 大小姐出马
割股之心算解释过去了,可人人都看出来京*道张大老爷明显偏向秦林一方,而且歪得不能再歪啦!
别一帖满打满算要得到张大老爷支持,没想到张公鱼的态度竟然和预料中截然相反,孙局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殊不知秦林和张公鱼是盟兄弟,虽说这官场上拜盟随便得很,交换一副大红帖子就行,并不像刘关张桃园结义那般“不求同年同月同时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张公鱼有不帮秦林,反而帮着外人的可能吗?
可怜别一帖到现在还不知就里,懵懵懂懂竟把秦林告到了他盟弟兄的衙门里头!
蒋媒婆左顾右盼,看看阵势就害怕起来,瞅瞅别一帖的脸色,得到他的首肯就朝上连连磕头:“大老爷明鉴”老妇人不告了,不告了,这就撤诉……”
张公鱼也不知就里,就看着秦林。
“案情还没查责,怎能撤诉了事?”秦林坏笑着,明显不怀好意。
张公鱼只是瞒顽糊涂,待人接物并没有问题,还不至于笨到连秦林的意思都懂不起,立刻就明白过来,把惊堂木重重一拍:“诬告反坐,乃我大明刑律上白纸黑字写明了的,这老虔婆想开溜,欺本老爷不懂刑律吗?”
后头刑名师爷忍不住腹诽:东家,好像你确实不怎么懂哩……,蒋媒婆和剁一帖都是浑身打了个哆嗦,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张公鱼简直明目张胆的替秦林说话,这下子他们还不呜呼哀哉?
也是走千家窜万户的主儿”蒋媒婆见势不好就在地上打滚耍赖:,“大老爷明鉴,老身并没有诬陷别人,实是用了他们的药涂脸,才起了满脸紫红疙瘩!”
“顽皮赖骨,本官看你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张公鱼将公案上火签往下一甩”厉声道:“来人啦,将这老虔婆先打五十大板再说!”
蒋媒婆吓得跌坐在地,魂都快掉了,可怜巴巴的直瞅别一帖,盼着别局董救命。
可孙一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儿能救蒋媒婆?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汗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这会儿打的蒋媒婆,待会儿就该打他这个幕后主使啦!
张尊尧张千户,快来救命……,几个衙役把蒋媒婆捆翻,拿着毛竹大板子就要打开,那刑名师爷实在看不下去,走出来附到张公鱼耳边道:“东翁”断案先打原告”从古到今没这个道理”您老要帮秦长官,还想想别的办法,否则传到上司耳朵里,东翁先落个断事糊涂的罪名,那就不美了。…=免费/小说/mf/xs会员免费小说 www。m/f/x/s=*”
不像后世原被告平等,在古代原告是享有优势的,像口供矛盾、堂官难以分辨,总是先打被告、这就是“恶人先告状”的来历,先告状就是原告,可以借此规矩欺负被告。
现在没有确凿证据”就先把原告打一顿,这传出去绝对是今天大的笑话”刑名师爷挺有职业〖道〗德,赶紧替东家指出来。
别一帖、马大夫回过神来”也觉出不对味儿”一叠声的叫唤:,“哪有先打原告的?大老爷若是偏心,咱们京控!”,张公鱼望着秦林”脸上很有些不好意思。
秦林朝他笑笑”表示没什么关系,对付这么个诬告陷害的老婆子还要靠屈打成招,那也太小看秦长官的能耐了!
他仔细观察蒋媒婆脸上的紫红色疙瘩,这些红斑呈现扁平、光滑、边缘清晰的特征,看起来确实像某种药物导致的过敏反应。
询问李时珍,老神医捋着胡须直皱眉头:“能叫皮肤起红疙瘩的药物和不属于药物的huā草,没有一百种也有八十种,要查知她到底用什么药叫皮肤生了红斑,极不容易。
这倒是个问题啊,秦林回想着蒋媒婆的供词,挠了挠头皮。
“不好办吗?”,青黛关切的摇了摇秦林的胳膊。
“好办,好办得很!”秦林嘿嘿直笑”走上前去,在张公鱼耳边如此如彼的说了一番,张大老爷登时眉huā眼笑,派了几名瓣役出去。
南京惠民药局的医生们见了这一幕,都猜测秦林到底说了些什么,而他和张大老爷到底是什么关系,能叫这正四品京畿道言听计从;而别一帖和蒋媒婆更是心上心下,不知秦林玩什么huā样,本能的感觉到不妙。
不一会儿,衙役们捧着包糊里糊涂的东西回来了,闻着还有浓烈的药香”众人定睛细看,原来是包药渣。
“启禀大老爷,这是从蒋媒婆住处水沟里找到的药渣!”衙役们大声报告。
蒋媒婆顿时慌了神,嘴唇不住的哆嗦起来,孙一帖本来还没什么,看见她这个样子,立刻也心神大乱。
果然如此!秦林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看着那两个手忙脚乱的家伙,他嘴角流露出揶揄的微笑。
根据供述,蒋媒婆要装出”在家里使用槿黛女医馆的面膜之后,第二天早晨脸上出现大片紫红色疙瘩”这个假象,就必须达到两个条件:第一,她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脸上还是好好的;第二,今天早上出门,脸上必须有疙瘩出现。
否则街坊邻居看见了,登时就要戳穿鬼把戏。
所以她往自己脸上做手脚”也就必定是在昨天晚上、自己家中!
那么,她使用的过敏性药物最大的可能还藏在她家里顶着满脸红包出门鬼鬼祟祟的抛弃某件东西,恐怕更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秦林也不认为蒋媒婆会huā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来处理那份药物,在对方心目中,这应该是一起简单、轻松的诬告陷害,恐怕根本就没想到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
正如秦林所料,李家祖驹只看了那药渣一眼就发现了问题,青黛举着一小片东西叫起来:“啊呀”这是榉皮!哼,榉皮使人皮肤紫红发斑,咱们医馆的面膜里头,可没有这东西呀!秦哥哥,还是你聪明,果然药渣里面有鬼呢。”
青黛的声音又半脆又好听”可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面,就是心惊胆战了。
蒋媒婆噗通一声重重跪倒”磕头告饶:“饶命,大老爷饶命,是老婆子欺心,是这孙局董要老婆子这么干的……”
算这老婆子认得清形势,现在证据确凿”张公鱼就可以动起大刑,她这把老骨头又能熬得几下?倒是直接认了爽快,诬告敲诈之罪就算反坐,也算不上多么严重。
可剁一帖就脸色全白了,身为惠民药局局董,南京杏林极有声望的人物,居然串通他人陷害同行,这下传扬出去”岂不身败名裂?更要吃官司、坐牢,一块名医的金字招牌,算是彻底毁啦!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来形容剁一帖的所作所为,实在恰如其分。
“孙局董”这、这可是真的?”卢医生等人大为吃惊,他们之前都以为剁一帖是意气之争呢,可现在看起来”竟连诬告陷害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实在丧尽了杏林中人妙手仁心的本分。
被同行质问,孙一帖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本来和他交好的马大夫等人,缩着头不敢开腔,而卢医生为首的大多数郎中都有愤然之色,又羞愧南京医界竟出了这么个辱没门庭的异董。
卢医生带头,郎中们齐刷刷朝李时珍、青黛深深鞠躬,实是羞愧J难言”一个个唉声叹气。
张公鱼立刻下令衙役把驹一帖、蒋媒婆两个诬告陷害的罪犯上了镣锋,又令惠民药局新推选局董,结果毫不意外,卢医生当堂被推举为新任局董。
卢医生朝着青黛深深一揖:“今日之事”卢某和南京惠民药局列位同仁真是惭愧,女医也是我杏林一脉、岐黄传人,卢某这就代全体同仁请李小姐有空时,到药局替祖师爷神位上香!”,“那好啊!卢先生,我不怪你,都是别一帖使坏嘛”,”青黛甜甜的笑着”能够得到医界同行的承认,小师姐心huā怒放。
张公鱼再一次拍响了惊堂木”喝令把两名诬告罪犯押入牢房。
“且慢!”
听到这声大喝,本来垂头丧气的孙一帖立刻变得精神百倍。
张尊尧和鹿耳翎带着几名锦衣校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