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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君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痛苦地抓挠起来。他身上的伤口因为他连番的剧烈动作,反复地撕裂开来,整个人此时已经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封卿兰看着郁明君的脸色,脸色发青,唇色发白,显然失血已经过多。如果不是那些魔气强行支撑,现在郁明君已经要昏迷过去了。
司若婴再度祭出两团紫气之火,又一次地拍入郁明君体内。
郁明君当即躺倒在地,不停地抽搐着。封卿兰看准时机,上前封了郁明君的血脉经络,暂且强行地止住了伤口的血。接着,封卿兰才安下心来给郁明君的伤口上药。一如司夜心的伤口那般,郁明君的身上也有着多种伤痕,同样也有一道刀伤。
封卿兰仔细地看着那道刀伤,低声问道:“司夜心身上有没有刀伤?”
司若婴的气息有些虚弱,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四团紫气火焰,几乎是抽干了司若婴金丹内的紫气,司若婴缓缓地向着郁明君走去,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之上,慢慢牵引着紫气在他体内游走。
与司夜心的情况如出一辙,郁明君体内的魔气也早有意的汇聚成团。
那一团魔气最终得知自己无法与紫气抗衡,匆匆向外逃窜。司若婴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管这些魔气,急急喝道:“卿兰,制住它!”
封卿兰心领神会,挥手便是十数道结界,将那团魔气层层包裹。
司若婴舒了口气,又取出一个瓶子来,封卿兰出手将那些结界压缩,最后将魔气送入瓶子当中。
封卿兰深深地忘了司若婴一眼,随后专心地去为郁明君疗伤。司若婴心中的担子暂时放下了一些,稍微有些松懈,先前吸入的大量绮罗香生效起来。司若婴摇晃了两下,便是伏在地上睡着了。
封卿兰手中的动作一滞,犹豫了片刻之后,先是将郁明君的伤势大概处理了一下,将人移到了床上。随后,封卿兰将司若婴抱起,送回了鹿宛然的屋中。
鹿宛然看到封卿兰将司若婴带回,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现在要照看司夜心,分不出心来照看璎珞姑娘。况且这间屋子,也没有舒适的地方让她睡一觉了。”
封卿兰看了看,发现情况确实如此,犹豫了片刻,便是到另一间屋子走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他的心意()
隔间屋子里住的是柴珊,柴珊见封卿兰抱着人过来,灵机一动,便是借故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封卿兰和司若婴两人。
封卿兰传音给清恪,让他去照看郁明君,自己则是在床边坐着,守着司若婴。
今日过于疲累的不只是司若婴一人,封卿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也是趴着睡着了。等到司若婴睡醒的时候,窗外已是升起了一轮明日。司若婴一睁眼便是发现了床边趴着的封卿兰,心中有些怅然。
前夜突如其来的妖兽袭击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封卿兰话中的含义,现在回想一番,司若婴仍是觉得心脉绞在一起,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封卿兰也是醒了过来,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封卿兰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明君怎么样了。”
司若婴蓦然开口道:“如果她回来,你会亲手杀了她?”
封卿兰背对着司若婴,沉默了片刻道:“你还不明白吗?”
直指心底的叩问。
恍然间,司若婴全都懂了。
她是否清白已经不重要了,司秉然定了她的罪,她就是罪人,她就是大逆不道的邪魔,她要被处以焚身诛魂的极刑。这一切,都已经在司秉然下了决定的瞬间,决定了。
封卿兰比她年长,自小生活在宗门之中,对这些了如指掌。
当司若婴还在幻想着能够沉冤昭雪的时候,封卿兰已经彻彻底底地看明白了这一切。
想要司若婴好受,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被推上行刑台之前杀了她。
所以封卿兰瞬间便是动了手,但或许是因为司若婴的身手够快,也或许是封卿兰的情绪起伏影响到了他的水准,那一剑被毫无法力傍身的司若婴挡了下来。万幸的是,司若婴在人的协助之下,仓皇逃了出去。哪怕身姿狼狈,但到底是活了下来。
封卿兰收走了司若婴留下的断剑,不知用什么样的心情将断剑修补完整。
在司知一帮助司若婴重铸挽风的瞬间,搁置在封卿兰房中的断剑化为飞灰,只剩下一枚剑坠,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那个时候,封卿兰便是意识到,司若婴会回来,而且很快就要回来了。
司若婴此刻也知道,封卿兰认出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出的,但封卿兰的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所以才会有那样一句,希望你一直都是璎珞。
司若婴的身上背负着世家宗门的追杀令,有着无论真假都要她付出性命的罪名,封卿兰在见到司若婴的时候,会选择亲手杀了她,让她能够避免焚身诛魂之刑。但如果是璎珞,她身上没有那些无法挽回,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司若婴再度躺会床上,封卿兰已经离开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却发现明明是那样近的距离,手指尖却是无法碰触。
司若婴明白了封卿兰的苦心与想法,明白他的言不由衷和迫不得已。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开口直说过,司若婴心里清楚,只要封卿兰开口,自己就会原谅他,但他却宁愿让自己抱着对他的误会死去
司若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溢出了指缝。
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感动,还是怨恨。
她只知道自己心头泛苦,像是眼泪流入其中。爱与恨可以在瞬间反转,也可以毫无间隙的融合交织在一起。那些过往与现实交替上演,令人心乱如麻,剪不断,理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司若婴移开了捂住脸颊的双手,眼眶微红,泪珠却早已蒸发,消失不见。
她也已经想清楚,她不可能一直都是璎珞,总有一天,她会拿回司若婴的身份,带着无法反驳的证据,为自己洗刷冤屈。道界的所有人都认为司若婴杀母弑父,最终畏罪潜逃,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凄惨的死去。但她通过的凡世之门,经受了九道雷火,体内的金丹瞬间溃散,好不容易才能重聚。
她在青白山谷,引仙诅邪气入体,仙诅咒脉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修炼屠龙功法,在心脏之中生生地开辟出一条新的龙脉,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融合紫气凝成金丹。
如果没有遇到司知一,她的天赋会因为雷火之劫而泯然众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道界。
她脸上有雷火烙印,眉心留有仙诅咒印,甚至小臂上的部分经脉,都变得透明,也不知是否是一个隐藏的祸患,等着什么时候突然爆开令自己神魂皆散。
前半生她活得顺风顺水,突如其来的罪名让她吃尽了苦头。
而让她坚持下去的,就是为父母报仇,为自己雪冤。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
司若婴整理好了心情,离开了客栈。
如今她是璎珞,要借璎珞的身份,来寻找制作乱魂珠的幕后真凶,同时寻找杀害自己父母的仇敌。一旦找到真相,她还是那个司若婴,身负无限荣光、傲视整个道界的司若婴!
离开客栈没多久,司若婴发现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回头一看,是庄执渊。
庄执渊御剑与司若婴平齐,笑道:“刚刚想出门晃一晃,就发现你匆匆离开,要去哪儿?”
司若婴道:“去北面,想看看司夜心和郁明君受伤的地方。”
庄执渊道:“我带你去吧,昨晚上我去照看的郁明君,他中间醒过一次,我问过是怎么一回事。”
司若婴追问道:“他怎么说的?”
“虽然他言语有些混乱,意识有些模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刀伤是人为的,并不是成型的妖。”庄执渊的神情有些轻松,“这起码说明了,乱魂珠的功效,还无法影响一些修有灵智妖丹的妖,所以幕后的人不得不亲自出手。”
司若婴的神色却是仍旧凝重:“从他们阻截世家宗门的援军,到频频骚扰青河镇周围,以及重伤司夜心和郁明君来看。这个幕后黑手,似乎目标是这些世家宗门的子弟。”
庄执渊颔首道:“这倒是个好消息了,起码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是比较安全的。”
司若婴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只好说道:“不过这也只是一些推测。一开始青河镇出事,到后来柴羽他们过来,接着青河镇的大劫,看起来似乎是在吸引这些世家子弟赶来。但如果是想对世家子弟集合起来动手,又为什么要在世家子弟赶来的路上袭击,导致大部分人折回家中,来到这里的只有这几个人。”
庄执渊低声道:“如果说,那些原路折回的人,都已经被种下魔气了呢?”
在青河镇的人,是没有受伤或者受伤较轻的,甚至也有像司夜心这样在旁人折回家中之后再派出来的。而在青河镇的这几个人里,鹿宛然的体内就有魔气的存在。余下的柴珊、清恪、封卿兰、陆殷殷四人,司若婴也不知道他们体内是否有魔气存在。
这种魔气藏得太深,仅靠着自身,是很难察觉的。
但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除了一个性子温婉的鹿宛然之外,其他几个,都不是那种会低头让司若婴为自己检查体内的人。司若婴直接开口的话,难免有一些藐视的嫌疑,所以司若婴不会主动去问。
司若婴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世家宗门有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我们不要过多操心了。还是先去看看郁明君他们受伤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线索吧。”
说完,两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抵达了镇子北面的小溪旁。
小溪清澈见底,其中有几尾小小的游鱼。
庄执渊道:“应该就是这里了,这些碎石缝隙间还留有血迹。”
第一百二十四章镇外遇袭()
司若婴蹲下身子,去检查溪流旁的碎石。
碎石的缝隙之中,生出了一些小草,碎石下的泥沙十分的湿润。仔细看的话,泥沙之中似乎掺杂着丝丝血迹。司若婴拔出一根小草,在小草的叶子上看到了一点点的血块,很不显眼。
司若婴将小草递给庄执渊,低声道:“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庄执渊点了点头,认真看了看小草上的血块,然后对着司若婴道:“你试试看探测一下,这一点血斑内有没有魔气的成分在。”
血液之中本来就很难溶解魔气,更何况只有这一丝丝。司若婴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庄执渊的要求检查了一下,小草的叶子上的那块血斑被一小缕紫气包裹起来,由于实在是太过微小,司若婴甚至无法在血斑上感受到任何气息的波动。
见司若婴毫无收获,庄执渊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感觉这块血斑有些不太一样,或许是那个袭击郁明君的人留下的。但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话,也确实很难探查了。”
司若婴心思一动,从乾坤袖中取出了一个瓶子,而后司若婴将沾有血斑的那一小段青草折了下来,丢进空瓶子当中。随后,司若婴施展了一个御水术,将溪流中的水调出来几滴,将水中的杂质清除干净之后,送入了空瓶子当中。
庄执渊好奇地看着司若婴的动作,见她手上升起一团火焰,火焰把瓶子包裹其中,瓶中的水很快就沸腾了。草叶和上面的血斑一同溶解在了沸水之中,司若婴再度调出魔气,包裹住这个瓶子。
在长时间的探查之后,司若婴舒了一口气,对着庄执渊道:“瓶中确实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很难察觉,应该是分量不足的缘故。大概就是那块血斑之中,蕴含着魔气。”
庄执渊点了点头,开口道:“郁明君和司夜心受伤之后你应该都见过,他们的血液之中是没有魔气存在的。那些具有极强的生机的魔气,大都附着在他们的骨头经脉之中。而这滴血却是含有魔气的成分,必然是那个袭击他们的人留下的。”
司若婴仍是不解:“但是,无论是哪种气,都很难融在血液之中。血液之中溶有魔气的人,是如何存活下去的?难道这种魔气的生机顽强程度,已经到了足够支撑血液异化的人存活的地步?”
庄执渊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却是问了司若婴另一个问题:“这种魔气进化到最终阶段,会出现什么?”
会出现什么?
郁明君和司夜心两人的体内魔气之浓郁,已经有了部分灵智。
司若婴突然想了起来,常允魔君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在司若婴问他魔气可以生出灵智,天地灵气可不可以的时候。常允说:“你以为,人是什么?”
人是什么?
当时常允的反问,让司若婴不寒而栗。人以骨骼为框架,生出血脉皮肉,再辅以灵智,最终成为了一个独立存活在天地之间的人。而人在死后,则会重新归于道心之中。
如果
如果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道心之中的灵气形成,那么人类死后,全身的气化成一缕魂魄的形势重新回归到道心之中,再经过道心的净化重组,重新作为人降生在天地之间,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乱魂珠仿照道心制成,能够催化生出魔气。而这些魔气富有生机,在一定的催化之下,会衍生出自己的灵智。这个过程看起来与天地灵气转化成。人类十分相似,那么魔气变异进化的最终结果,会不会是像灵气一样,生出一个人来?
司若婴做出这个推测,突然觉得天地一寒,令她毛骨耸立。
庄执渊见司若婴久久不回答,似乎有些出神的模样,便是开口叫道:“璎珞?”
司若婴回过神来,看向庄执渊的眼神有些惊恐。庄执渊看到司若婴的眼神,蹙了蹙眉头,问道:“璎珞你想到什么了?
司若婴犹豫迟疑了许久,张了张口,却觉得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表达。最终,司若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做出了一些推测,不一定能够当真。”
庄执渊却是逼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两人面对面站着,司若婴的目光却是躲闪开来。司若婴从来都没有想过,人们口中所谓的魂魄,竟然只是道心分离出来的一缕气,而这缕气最终会分解,与其他的气融合,再生出另外的新生命。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所谓的血脉,所谓的亲缘,是不是都可以置之不理?
谁又能确定,眼前的朋友,不是曾经的仇敌?
司若婴转过身去,背对着庄执渊,这才有了一丝勇气,对着庄执渊说道:“庄公子还记得魂魄归于道心的事情吗?”
常允讲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庄执渊,所以庄执渊也是知道,于是颔首应道:“我记得。”
司若婴又问道:“那么庄公子又记不记得,乱魂珠是仿制道心而成?”
庄执渊依旧道:“记得。”
司若婴长叹一声,语调悲怆:“那么乱魂珠催生的魔气,是不是与道心分离出的灵气作用十分相似?”
说到这里,庄执渊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司若婴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谈这个猜想。如果沿着这些结论继续推测下去,最终,人不成。人,魔不成魔,天地万物,竟然都只是一缕气罢了。
而造出乱魂珠的人,竟然是试图仿制道心,凭空造出“魔”来。
庄执渊低声道:“这滴血,或许就是一只成型的魔留下的?”
司若婴点了点头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