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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阿拉德历990年,洛修·迪兰从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为他哀悼,连他自己也来不及为他懦弱的人生感到可悲。5年之后,冰冻了内心的洛修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来。“我已经什么也没有剩下,除了冻结身心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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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逃离道界()
是日,暴雨。
司若婴抓起地上的烂泥,在脸颊上涂了厚厚一层,遮住仍在渗血的伤口。
暴雨带来的寒气浸入了泥土中,涂在脸上竟有一丝凉意,暂缓了伤口的疼痛。司若婴扒开草丛,看着方才的马车行远了,才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大路上,向着相反方向跑去。
雨水很快地将她身上的泥泞冲刷干净。一袭破烂的衣衫下,十数道伤口任由雨水冲洗,渐渐由鲜红变得发白。而发白的伤口,又随着她的动作,淌出新鲜的血液。
疼!
累!
这是司若婴如今仅剩的感知。
跑!
这是司若婴如今唯一的动作。
但是逃到哪里去?
司柴祁郁清五大世家的家主联名发出告道界书,司若婴因杀母弑父被司氏除名,此等悖逆之徒,为道界不容。
她的父亲母亲惨死,她的师兄师弟欲杀她而后快,她的未婚夫婿亲手斩断了她的佩剑,她这一身的伤,自落在身上那一刻开始,就在反复地愈合撕裂再愈合再撕裂。
一纸告道界书,让她狼狈至此,让她在道界再无容身之所,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她不敢死,她此刻死去,只能为别人承担罪过、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人世。她要逃,逃出道界,养好伤,重铸断剑,再杀回司氏,手刃仇人,讨一个公道!
“醒醒,醒醒。”
司若婴蹙了蹙眉,眼皮沉沉难以睁开,可这呼声却近在咫尺,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路逃来,司若婴早已疲惫不堪,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强撑着让自己歪倒在路旁的草堆里,却不料草后有一斜坡,她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昏迷在了沟底。
庄执渊路过此地,常带在身旁的灵兽苑苑突然就向路旁扑去,庄执渊追着苑苑,便看到了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司若婴。
闲事莫管。
这是庄执渊出谷之前,爷爷给他的忠告。
可这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伤口大都溃烂,气息微弱,若不及时救治,旦夕间便要香消玉殒了。
“苑苑,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好活计。去,找点儿水来。”庄执渊摸了摸苑苑的脑袋,苑苑乖巧地蹭了蹭庄执渊的掌心,而后跑开了。
庄执渊为司若婴探过脉息,从袖中摸出了个红色的药瓶,取出其中丹药。随后又以气刃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用血将丹药化开,喂给司若婴服下。
血腥气在口中漫开,司若婴呛着吞下了药,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个玉人,姿容俊朗,气度从容。
庄执渊见她醒来,满意笑道:“醒了?”
司若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打扮不像是世家宗门中人,这才回说:“醒了,多谢。”
说完便要起身,可身上却没有多少气力,意识清醒之后,伤口也开始作痛。司若婴忍着没有出声,额上却是浮了一层薄汗,勉力坐起后,问道:“不知阁下可知,此处距凡世入口还有多远?”
“凡世三千,你要去哪一个?”庄执渊似笑非笑地看向司若婴。
司若婴一时无言,忽然听到身侧有动静,警惕地斜眼看去,见一只通身皎白的小鹿疾速跑来。原是早先跑开的苑苑,叼着水囊跑了回来。
苑苑跑回庄执渊身旁,将水囊搁在一旁,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珠子,此时却有着些许哀伤。苑苑低下头,舔了舔庄执渊的掌心,血迹被舔舐干净,而那道伤口,也随着血迹一同消失不见。司若婴这才知道口中的血腥气从何而来,他竟是在用血来喂自己的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庄执渊温柔地顺着苑苑颈部的毛发。
司若婴疑道:“疾明兽?”
通身皎白,形似鹿,可疾行,能愈伤,通人性,应当是十分罕见的灵兽疾明兽。
“它叫苑苑。”庄执渊捡起水囊递给司若婴,“喝水。”
司若婴接过水囊,毫不迟疑地拔出塞子,慢慢饮下。口中的血腥气被水冲淡了些,司若婴心道,能驯服疾明兽这类灵兽,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可如今道界风头最盛的年轻人中,却未曾听闻有谁驯养了一头疾明兽的。
莫非是哪位世外高人的弟子?
“别担心,我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没什么兴趣,哪怕你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也不会多管闲事绑了你。”庄执渊悠然说道,“只是你要离开道界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司若婴嗤笑一声,似是自嘲般说道:“以我这幅残躯,想要离开道界?谈何容易。”
庄执渊道:“我会让苑苑带你到凡世入口处,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你——”司若婴不解,“你不是不愿多管闲事?”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已经救了你,顺便再送你一程而已。”庄执渊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尘,笑道,“这是怜香惜玉,并非多管闲事。”
司若婴却是不得不再度警惕起来,如今她体内金丹近乎溃散,先前还能靠着一丝信念逃跑,可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对面这人,有疾明兽在手,却籍籍无名,此番如果抓了自己,足可在道界扬名一番。
人在危境,需步步谨慎。
苑苑低声鸣叫,转身舔了舔司若婴的脸颊,她脸上纵横着的数道伤口瞬时痊愈。司若婴诧异地抬手摸着脸颊,又露出了手背、胳膊上的伤口,苑苑不厌其烦地继续舔舐着司若婴身上暴露出的伤口。
片刻之后,除了藏在衣衫之后的那些伤口,其余皆已痊愈。
庄执渊咋舌:“看来苑苑很喜欢你。”
“多多谢。”司若婴有些无措,只好向着那灵兽道谢。苑苑回以鸣声,清脆悦耳,听来像是心情极佳。
“看来我这番怜香惜玉倒是没有惜错。”庄执渊看着司若婴仍旧苍白的脸——貌美如兰,带几分清傲之气,虽重伤在身,却不减半分颜色,反添几许可怜之态。不等司若婴作出反应,庄执渊便移开了目光,转而说道:“苑苑这样只能治好你的皮外伤,内里的伤,还要慢慢调养。”
“我知道。”司若婴在外伤痊愈的第一时间就探查了自己体内的情况,结果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再歇些时候,我送你去凡世入口处。”庄执渊道。
司若婴摇了摇头:“不用了,到了凡世,有的是时间歇息。”
“苑苑。”庄执渊唤了声。
苑苑当即曲起前腿,俯下身躯,转头望着司若婴,昂首鸣叫。司若婴心下惊叹,疾明兽这类灵兽,驯服已属不易,更何况驱使其为坐骑?灵兽有着灵兽的傲气,比之修道者亦是不遑多让,如今苑苑却甘愿为坐骑,这让司若婴更好奇这人的身份。
然而纵然心中有万千疑问,却都只能搁置不提,如今当务之急是速速离开道界,逃开司氏的追杀,只要进入三千凡世,饶是五大世家的人,想找到自己也需要耗费一番心力,到时自己必然已有一战之力。
司若婴缓缓地爬到苑苑身上,抱住了它的脖子,贴在它耳边道:“麻烦你了。”
庄执渊自怀着摸出一个锦囊,递到司若婴手中,叮嘱道:“苑苑只能送你到入口结界处,以你现在的状况,过结界倒是容易,只是进入结界内,就有些难行了。这锦囊之中的丹药,待你过了结界后服下,可让你在一炷香内行动自如。”
司若婴握紧锦囊,盯着庄执渊,语气笃定道:“大恩不言谢,待我重返道界,必百倍为报!”
“举手之劳,不过你一定要报答的话,就给苑苑带些朔明草回来,道界没有这草药,可是把他馋坏了。”
司若婴顺着苑苑的毛发抚摸着,点头应道:“苑苑帮我治愈了那些令人头疼的外伤,自然也要报答。不过因我有些许麻烦事缠身,不便告知阁下名姓,还望莫怪。”
庄执渊含笑道:“明白,走吧,路上小心些。”
苑苑得了命令,立时迈开了前蹄,司若婴环着苑苑的脖子,看着周遭风景迅速向后略去,咬着下唇,红了眼眶。
第二章流落凡世()
有苑苑在,目的地眨眼便至,司若婴翻了下来,用来阻隔道界术法高强之人的结界,对司若婴没有丝毫阻拦。司若婴滚入结界内,取出锦囊中的丹药,想也不想地就吞入腹中,登时一股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有了力气站起身。
司若婴站在结界内,望着结界外的苑苑,突然屈膝跪下,向着来时的方向道:“爹!娘!阿婴无能,不能收敛爹娘尸骨送葬,不能立时为爹娘报仇。今遭遇贵人相助,得以离开道界,待阿婴于凡世休整完毕,必定重返道界,为爹娘报仇雪恨!”
说罢,重重地叩了三下,而后抹去泪水,转身奔向不远处的凡世入口。
结界内怨气戾气四处缭绕,更有清浊二气相互攻击,一不留神就会被波及。司若婴靠着丹药回复的些许法力,动作灵巧地躲闪开来,最后全力一跃,翻入了泛着荧荧白光的入口中,身影就此消失,苑苑这才离去,回到了庄执渊身旁。
庄执渊拿着株朔明草,任由苑苑撕咬,轻声道:“来就听说司氏出了个天赋卓越的逆子,没曾想原来生得这么好看——那锦囊她应该没丢吧?”
苑苑只顾着嚼食朔明草,未曾理会庄执渊突然的发问。
庄执渊无奈,摸着苑苑的脑袋道:“要是没丢,好运的话还能碰到他,总是要比自己瞎琢磨要强一些。不过,咱们今天管这闲事若是被爷爷知道了,怕是——怕是要气的胡子都倒起来了。”
道界之外,有三千凡世。
凡夫俗子有踏入修道之途的,结金丹便可入道界,继续修行。
可从道界入凡世,必得身受九道雷火,打散在道界修得的法力,法力越高,所受雷火的威力便越强。
司若婴眼看着雷火劈下,落在身上时却不痒不疼,心中有着一丝庆幸:若非自己身受重伤,法力流失大半,体内金丹亦有溃散之势,自己也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通过凡世之门。
只是不知,会流落何方。
凡世入道界,只有一个道界去处。可从道界去凡世,则有三千个去处,处处不同。
出身凡世、后入道界的人,再通过凡世之门,会返回原籍。而生长在道界的人,通过凡世之门时,则需带着凡世信物,否则便是完全不知会落在何处。
第九道雷火劈下,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笼罩全身,而是自眉心钻入司若婴体内。霎时,如蚁啃噬般的痛楚在脑海中炸开,全身上下似火焚一般,司若婴痛苦地蜷缩起来。她能感受到先前服用丹药所恢复的些许法力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她体内原本就有溃散迹象的金丹,在疼痛消失的刹那,消散殆尽。
随后,司若婴昏死过去,而凡世之门,在此时张开,将已经昏死的司若婴吐了出去。
司若婴穿过凡世之门的瞬间,天暗了下来。
天有异象,鸣天雷,降流火。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落在此处凡世的司若婴,被人捡回家中,喂了几碗汤药,昏迷两日之久,方才悠悠醒来。
“比预料中的醒的要早啊。”正在一旁捣药的褐衣男子向着司若婴挑了挑眉。
司若婴神思尚且混乱,意识未完全清醒,神情木讷,却在本能驱使下四处看去。是个简陋的土坯房,墙上挂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屋子里只有一张方桌,桌旁坐着一个男子,褐衣短衫,十分朴素。
“怎么样,被雷劈的感觉如何?”那男子搁下手中物件,走到司若婴正躺着的土炕旁,伸手搭了搭司若婴的脉,“瞧瞧这,五脏六腑坏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幼年时炼体练气让你身子骨比一般人强上一些,这会儿你应该已经见鬼去了。”
听着男子的诊断,司若婴缩了缩手,此时她已经清醒过来,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自然是万分的谨慎。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体确实如同那男子所说,若他当真对自己存了什么歹心,自己也无力抵抗。
“你可别这幅表情,像是我怎样欺负你了似的。”男子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道,“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挨着九道雷火往凡世跑?道界出什么事了吗?”
司若婴道:“你怎知我是从道界来?”
那男子诧异,回说:“就在脸上写着呢!”
司若婴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修道之人和普通人在外形上不会有太大区别,就算是有,凡世也是有修道的人存在,这人探过自己的脉息,探得出自己五脏六腑有损,应当也能探得出自己体内没有金丹的影子,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呃?你不会不知道吧”男子有些迟疑,随后在屋子里翻腾了一番,最后无奈之下,端了碗清水坐在司若婴身旁,手指一点,碗中清水顺着手指的引导,在司若婴面前结成了一面水镜。
男子摆了摆手说:“家里头也没面铜镜,你将就一下用这个看看吧。”
司若婴看他施法,见不过是较为低级的驭水之术,倒也不多想,在水镜结成时,看向了水镜中的自己。
面容憔悴倒在其次,司若婴看着自己的脸,方才明白为何他说出那样的话。司若婴生着两弯吊梢眉,平日里自带一股傲气,可如今镜中那张脸,右侧眉毛完好,可左侧却是没有了吊梢眉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曲折的疤痕,呈殷红色,状似雷电。
这是经受过雷火才会留下的烙印。
“原本多俊的一张脸,这一道疤印上来——”男子话说一半,见司若婴神情有些恍惚,忙转了话锋道,“比之前更俊了!外面那些个姑娘们还都在研究着什么却月眉?她们画出来的,哪有这样一道眉毛别致?”
“别说了。”司若婴听着他胡说八道,哑然失笑道,“我并非因容颜有损——”
男子尴尬地停下,再开口,语气却是温柔了许多:“虽然雷火烙印很难祛除,但我会想办法的。在此之前,你先把身体养一养,我呢,懂得药理,医术高明,对你也没什么恶意,你就安心养伤吧。”
“多谢。”司若婴又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听得垂询,脸上浮出喜色,清了清嗓道:“你是来自道界的,必然是听过我的传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道界大名鼎鼎的司知一!”
“你是司氏的人?”司若婴突然间怒目圆瞪,盯着司知一,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司知一愕然道:“你和司氏有仇?不对,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吗?”他以为他干的那些事情,在道界总归是要留下一篇传奇的,可这个道界来的姑娘,竟然只在意自己这个姓氏?
司若婴看着有些颓丧的司知一,原先的恨意渐渐散去,这个人把自己救了回来,他应该是和如今的司氏没有什么干系的,自己不能迁怒于他,更何况,之后养伤还是要依靠他的帮忙。
“我在道界时,大多时间都忙于修炼。”司若婴简单地说,意思是自己没有时间在意别的,所以不知道,也算是小小的安抚了一下司知一受挫的心。
饶是如此,司知一却仍有些失落,蔫蔫地开口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晚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