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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晓被藏在披风之下,蜷缩着直不起腰来,视野中只能瞧见脚下的草木飞速变换,一瞬还在石阶,下一瞬便已然踏在了云上。
她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奇妙仙法,并没有像寻常凡人一样惊慌失措,反而平静的很。脚下的云软蓬蓬的,踩在上头似是来路上的枯叶。
高处不胜寒。
神来峰所处之地乃是长华山的至高点,守门仙人带着她踏云奔去,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撞在了符晓的身上。
风是寒,却不及符晓的眼眸寒。
在乡野中,她是见不得人的野种。
在仙山峰,她同样不可正大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不老王八仙,人间无情混账道。
野爹终于要出来了!
第10章 第十回()
“劳烦去化童子通禀。”
守门的老者双手聚在胸前,连脑袋带身后的大椎,齐齐弯了下来。
守得峰门的童子声音脆的很,珠玉落入盘中一样的明快响亮。
“主人正在与佛修论道,此时通报也派不上用场,且在此地稍候片刻,待论完了我就领你进去。”
“要等多久?”
老者拽着藏在自己披风下的符晓上前一步,焦急的询问道。
他自己没得什么仙缘,摸不到天地大道之门。小道都叫人捉摸不定,仙君们论起大道来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完不了吧。
老者自己等等倒是无妨,可他披风下藏着的人等不得。
符晓偷偷的撩开了老者的披风,顺着缝隙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朝外头张望。这一望,恰好对上了童子的眼。
“快得很。”
去化童子生的灵巧聪慧,雪肤朱唇,眉目之间带着股子凡人娃娃无有的出尘。说这话的时候,童子直勾勾的看着符晓,并未将提问的老者放入视野之中。
符晓和童子四目相对,明明是个模样机灵的孩子,却不知为何,符晓一眼望到了童子的眸子深处,也并未寻到半点鲜活的气息。
童子似乎察觉到了符晓的情绪,又一次张开了朱红色的唇。
“稍安勿躁。”
脆生生的话音刚落,山风吹来,更脆的声音紧随其后。
神来峰地势极高,山石有险峻陡峭,直插霄汉的气势有几分要将天上云踏在足下的傲。能吹在神来峰的山风,自然要比寻常的风更寒,也更有力道。
山风撞在童子的腰间,他腰间挂着一个铜色的铃铛。铜铃被风吹响,似是号角一般,四面八方的铃声便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符晓抬眼望去,神来峰上有一座看起来颇为气派敞亮的宅子。大宅的屋檐角上,同样挂着铜铃,被山风吹撞着摇晃。
定睛一瞧,不论是童子腰间的铃,还是屋檐上悬挂着的铃,制式皆与符晓手中的别无二样。这铃声符晓也熟悉的紧,她曾日日夜夜将铃悬与窗上,偶尔有村里的爷们儿趴她的窗口,警铃大作就是这个熟悉的动静。
符晓仔细的看向了童子腰间的铃,形制虽和她手中的一样,可上头的雕花却又略有不同,并不如符晓的细致繁复。
她还待继续打量的时候,忽的大宅里飘出了一声厉喝震耳欲聋。声音里的威压逼得给符晓引路的老者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身为凡人的符晓更是被这声音刺的双耳深处刺痛,腹中似有温热的血气上涌。
“贼秃!你懂什么世间大道!”
那吼声还有余威,在逼退了守门老者之后,仍然绕在耳边迟迟无法散去。
童子对此只觉稀松平常,回头瞧了一眼宅院后浅笑着开口。
“仙君论完道了,且随我来吧。”
老者闻言用披风将符晓兜紧了,低着头跟在了去化童子的身后。守门的老者从未亲自进过神来峰,对于仙君怀揣着敬畏之情,双目紧贴着去化童子的后脚跟儿,半点不敢往上边去瞧。
符晓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用力在披风里挣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不住的打转不住的瞧。
刚一入宅院的大门,就见院中有树木林立,山石流水间杂其间,七彩的云雾绕着那山石转来转去,是凡间从未见过的盛景。
山下有一石桌石台,石台下摔着一个破了的茶盏,石桌边坐着个身穿褐色僧衣的秃头佛修。和尚生的面如满月,圆盘大脸。
眉眼弯弯不笑时也带着笑,厚厚的耳垂直要拖拽到了肩头,像极了凡间庙宇里受人供奉的大佛,让符晓看着就心慌。
这边符晓缩回了脑袋,石台边坐着的和尚倒似乎察觉了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满月一般的脸掉转至了老者身后那圆鼓起的披风上。
和尚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们进了屋堂,直到雕花的木门将视线遮挡,他不由得微微皱眉,歪着头陷入沉思。
怎的神来峰仙人地,会有如此大的恶意邪念。
佛修扶着石台要起身,可起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方才和神来峰主人闹得不快,那人脾性捉摸不定,便又坐了下来。
藏在披风内的符晓踏入了屋堂的门槛,身后的木门关上的瞬间,那如芒刺一般扎在她身上的目光被拦在了外头,符晓登时畅快放松,继续露出眼睛张望着。
屋堂内的摆设井井有条,地上一尘不染,墙角处立着一座四角高高的香炉。炉内焚的不知是什么香,青烟袅袅而起,四下散开后的香味让人心神镇静。
符晓自打记事起,如花的容貌底下憋着一刻不肯停歇的坏。即便面上笑眯眯的,心中也藏着杀人的意。可此时闻嗅到那香气之后,耳边叫嚣着杀杀杀的那个声音,竟然变成了浅浅的低语。
“好气。”
不过这香却未能静下所有人的心,屋堂内立着一扇宽大的山水写意屏风。屏风后有一人影,端坐在榻上,双手置于膝头叹息。
符晓循声看去,虽瞧不见屏风后人的模样,可他的身影落在屏风上异常的高大威严。登时脑海中便回忆起了她在来时山野人家里看到的仙人画像,后头定是个满脸沟壑,白头发白胡子,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子。
“主子,有客。”
去化童子走入了屏风后,从影子上来看,他短手短脚的爬上了仙人的榻,附在了仙君耳边低语着。
屏风后的仙君一动不动,心中觉得奇怪。守山门的低等仙人来拜我的门?位置不高心气儿却不低嘛。
换做平日,神来峰的主人碍于自身的格调,是不会相见的。然而今日方与佛修起了争执,他有意要下门外和尚的面子,便隔着屏风勾了勾手指。
守门的老者自打进来后就没敢抬过头,压根儿没瞧见仙君的举动。还得是去化童子开口提醒,他才惊慌失措的应声。
老者抽回披风,朝着符晓伸出手。
“把信物给我!”
符晓曾有意亲手将铜铃甩在野爹的脸上,然而方才野爹的一声厉喝就能叫她处在生死之间,故而便毫不犹豫的将铜铃递给了老者。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凡想成大事者,定当动心忍性,待她寻到了斩杀的机会,那时再将铜铃摔在野爹的脸上也不迟。
佛修修心,长华修术。加上人心隔肚皮难以捉摸,符晓的这份滔天恶意也没有引得屋堂里的所谓仙人侧目。
老者手执铜铃,走向屏风后的脚步异常虚浮。刚瞧见仙君的云靴,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被丢在屏风外头的符晓从落在屏风上的影子上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越发的鄙夷不屑。修得什么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缘何还要做些凡人都不屑的事呢?
肉体俗胎的男子都晓得膝下有黄金的道理,怎的仙人说跪就跪?
符晓不由得想起那日她在酒肆里见到的长华仙长,受百姓跪拜高高在上,是不是他在长华山中,也是逢人就跪呢?
可回忆那仙长的眼神,澄澈清明,与引路老者有天壤云泥之别,怕是并不会这么做。一想到那人能在长华山中挺直腰杆的行走,符晓就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屏风后的老者跪在地上,双手托着符晓的铜铃高高举过头顶。他歪过头私下看了看屏风后的符晓,咬紧牙关顾忌仙君的体面,用了长华的传声之术,将今日山门处找爹那一幕给仙君说了一遍。
仙君一抬手,铜铃摇晃着自老者掌心飞起,悦耳的声音在屋堂内响彻。
在符晓手中似破铜烂铁一般的铃铛,此刻如同是有了性命一样,像极了村里人家的老狗,见到主人后摇头摆尾兴奋个不停。
铜铃抖落了浑身的斑斑锈迹,露出了它原本耀眼的面目。蓬勃的灵气自铃中涌出,金光刺的尚未抬头的守门老仙睁不开双目。
如若说在山门时,老者还对此物将信将疑,现在已然确信它是长华之物了。
那铜铃金光大作,就连屏风外的符晓也眯起了眼睛。在金光的照耀下,屏风上仙君的影子模糊起来,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大概。
符晓瞧见那本静心打坐的仙君歪着头望向铜铃所在的方位,口中发出嗯——的长长思索声。仿佛是陈年往事太过遥远记不清,足足花费了两息的时间,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屏风外的符晓听得清清楚楚。好一个负心的陈世美,不对,应当是好一个没长心的陈世美。
符晓日日夜夜记挂在心头的仇人,仇人却早已将她母女遗忘。有心思去论什么天地大道,无心回忆做人做夫做父最基本的规矩,可真是叫人……
叫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挫其骨扬其灰呀。
符晓垂下眸子,盯着屋堂内石砖的缝隙时,忽得听见哗啦啦的响动,那横在她和野爹之间的屏风无人推,却自己收叠而起,挪移到了墙根儿的位置。
蹬蹬蹬——
端坐在榻上的仙人走了下来,皂色的云靴踏在砖上发出鼓点一般的声音,声声都踩在屋堂内里人的心上。
符晓瞧见一双云靴停在她的面前,上头繁复精致的金丝花纹与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有天壤之别。
“抬起头来。”
仙君的声音在符晓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符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把所有的恶意深埋,在面上做了一副可怜兮兮,天真良善的神色,眼中氤氲起了朦胧的雾气,半是喜半是怨的抬起头。
她不止一次在入睡前,在梦中勾勒过野爹的模样。未曾见到画像之前,符晓以为仙人皆是骑鹤踏龙,面目隐在一团光中。
而今,她只想看看老不死的东西究竟有多么丑陋。
可当符晓真的抬起头,视野中的仙人却并非如她在脑海中勾勒的模样。无有鹤发,也无有白须,脸上更无有深入沟渠的皱纹。
入眼的是一个面色如玉,剑眉星目,两颊上还有几分软软糯糯的,属于少年的稚嫩。身穿皂色云靴,肩披天青色长衫的仙人,看起来至多也就是凡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少年的模样。
仙君微微的歪着头,眼中盛满了比符晓那佯装出的天真更为真实的稚嫩,他用目光扫过了符晓的眉眼,在女子的容颜上找到了几分能唤醒如梦旧事的回忆。
片刻后,笑意自少年的嘴角荡漾开来,他伸手满是爱怜,温柔的附上了符晓的脸颊。
“叫爹。”
作者有话要说: 论爹比自己还年轻是什么样的心情
顺便我把文名改回狗粮养的了,这个名字太好笑我真舍不得放弃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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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回()
书中有三姓家奴,认贼作父。
符晓在来长华仙山之前,也曾存了同样的心思。虽说她要认得人与书中的义父不同,可即便是亲爹,也是个该死且迟早会死在她手上的贼人。
故而符晓早就打算像是那书中的三姓家奴一样,昧着良心认初次谋面的人做父,叫他一阵子爹。
可现在……
站在她对面仙人瞧着至多十六七岁,模样比符晓看着还要稚嫩。爹字就在嘴边,但符晓望着这张过分稚嫩的脸,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
如若是个鹤发白须的老头子,符晓此刻一定执手相望泪眼,爹长父亲短的哭起来了……但她万万没想到,长华仙山神来峰的仙君是这般模样啊。
面对仙君的温柔,符晓回应他的是僵硬的神色,以及长久的沉默。
兴许是血浓于水,又或许是舐犊情深,仙君并没有怪罪符晓,而是兴冲冲的转过头,朝着那双目空洞的童子和守山门的老者高声道。
“你们看这孩子,长得多像我!”
守山门的老仙偷偷抬眼去看,来寻亲的女子和仙君站在一处时,眉眼气度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即便没有那铜铃做信物,打眼一瞧也能从容貌里看出相连的血缘来。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他们站在屋堂内,活脱脱就是一对姐弟一般。
侍奉仙君的童子走下来,双手握拳聚在胸前,弯下腰来朝着神来峰的主子和突然冒出来的女主子拜了拜。
“去化恭喜仙君,贺喜仙君,老来得子,享天伦之乐。”
符晓眉头紧锁,这恭喜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别扭极了。
她这里虽觉得怪,少年仙君听着可顺耳多了,当即面上的兴奋更浓。仙君拉起符晓的手,拽着她走向不远处的挨榻,凭空变了个软垫出来,按着符晓坐下。
“娃儿,叫爹!”
少年的眼中满是期待,闪烁着深夜里天上星辰一般的细碎光泽。仙君拉着符晓的手,生怕她抽走一样紧紧的包裹着,目光更是一刻不离的追随着符晓。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儿与她的母亲没有过多的相似,反倒是和他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叫仙君如何能不心生怜惜。
然而尽管仙君一再的催促,符晓对上这副稚嫩的脸,就是喊不出爹这个字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叫不出爹来,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娘啊娘——”
娘啊娘,我的亲娘……
符晓的母亲心高气傲,不愿嫁给村里的汉子,任凭媒婆怎么敲门,大门总是紧闭。她在生下符晓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几岁,在村中属于老姑娘了。
结合与此掐算一下母亲与她野爹相遇时的场景,符晓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亲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十几岁的老姑娘,偷的野汉子竟然是个模样不过十六七的少年……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十岁三块金砖有点沉吧?
这这这……
符晓想到这里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忆她那已经躺在坟包里十几载岁月的娘亲了。
“欸——”
仙君在听到符晓喊出娘这个字后,露出了嫌弃的模样,拖长调子打断了符晓。
“别提你娘,早年做下的荒唐事罢了,提她做什么……”
少年仙君的眼神一冷,肩头颤了颤仿佛符晓的母亲是什么让他嫌恶的东西,恨不得远远的甩开。
天地大道诡谲奇妙,世间万物又福祸相依。明明是一件他都不愿提起,且早已抛诸脑后的荒唐事,竟然还给他留下了血脉至亲。
修行之士逆天而行,违背了天道的意愿,天道亦降下了惩罚。修为越高活的越长,越难在人间留下血脉后代。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的容易,舍弃同枕共眠的女人也确实不难。但当真对上自己的骨肉之后,仙人也同样难过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