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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儿尖尖,塔底儿方方,高高的没有门,只在靠近顶儿的位置开了一扇小窗。
尘埃落定,辛缚山脚尖轻点,踏着风往高塔的方向飞去,毕竟他手中的剑也有别的用处。
高塔之下,夜似乎更深,花草生长的也更密集。
辛缚山站在高塔之下,铸造高塔的石砖严丝合缝,唯有站在塔下的辛缚山,孤身一人。
*** *** ***
女子梳妆总是磨蹭又漫长,描眉敷面,在两颊扫上胭脂,双唇轻抿一张暗红色的纸。梳子和手穿过瀑长青丝,耳坠子的长针刺过耳垂上的软肉,轻盈的摇晃闪烁……
暖黄色的烛光摇曳,但鼻尖嗅到的却不是烛芯燃烧的淡淡焦香,而是一股刺鼻的焚烧味道。
镜子里倒影着符晓和帮着符晓梳妆的妇人,妇人眉头皱起,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左右环视试图寻找这味道的来源。
符晓或许不晓得这味道是什么,妇人却明白的很。凡人在祭奠死者时,会燃烧纸钱,也不晓得天道是怎么想的,但这纸钱总会到死者手边。
除非魂魄已然散了或入了轮回,否则不论是在地狱谢海,还是在黄泉路上,这东西都会出现。
但血海众皆是大奸大恶之辈,鲜少有人祭奠,即便是新死之辈,怕是凡间也无人留恋,说不定早就巴不得他死了。
故而当妇人瞧见有纸钱出现在符晓手边的时候,锁紧的眉心松开,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脸颊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让这笑意越发的迷人。
自打她见到符晓以来,除了知道符晓是自己的女儿之外,实则并没有觉得符晓是自己的女儿。一来是符晓不在她身边长大,二来即便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九恶,妇人也缺了爱子之心。
而今她看了看那伴随着燃烧味道出现的纸钱之后,眼前浮现出九恶的身影,再看看符晓之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原来晓儿在上头还有别的男人啊……
妇人原本以为九恶在成亲之后发现十恶无法大成时才算有趣,而今想想,带绿帽子估计也是值得他恼火的事情。
轻轻拍了拍符晓的肩头,妇人望着镜子里的符晓,长着一张像极了宣阳铃的脸。妇人在符晓的身上找不到多少熟悉的痕迹,而今看着那纸钱,总算在符晓身上寻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果然是我的女儿……”
妇人俯下身来,声音自符晓的耳边响起。
杀人还不算,还要玩弄人心。
第69章 第六十九回()
符晓微微侧了侧目光; 突然出现的纸钱让她有些惊讶,所有识得她的人,要么死了; 要么恨不得亲手取了她的性命。
上头竟然还有活人惦记着她?
这可真是让符晓惊讶。
好在诧异只是一时的; 符晓也懒得去猜测是什么人; 又是何原因,她这辈子没做过好事; 更不值得别人留恋。
当初村落里的人盼着她这个小狐狸精快些去寻短命的娘亲; 而长华的仙人们估计也都恨不是自己取了她的性命。
于是符晓随手就将那还在燃烧的纸钱丢到了一边; 视线重新落到了镜子里那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身上。
望着对方的神色; 直觉告诉符晓,对方可不值当她叫一声娘。
是故随手丢到一边的不只是祭奠她的纸钱,还有多年来对给她那苦命娘亲报仇的执念。
符晓在人间受苦的时候; 吃了上顿没下顿; 活的像只丧家犬的时候; 所谓父亲做着高高在上的仙君,所谓的娘亲则给她留了个血海深仇的误会; 自己快活去了。
是故符晓不觉得自己和身后的妇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长长的珠钗插入了发髻之中; 细而尖的钗柄似一把利刃,闪着银色的寒光。
妇人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珠钗的位置,正对着镜子欣赏,不料符晓一言不发,抬起手将钗子取了下来。
“怎么?不喜欢?”
妇人打量着自己的妆匣,琢磨着给女儿换个什么。
然而符晓并非是因此不满; 她手腕一转,将钗子握在了掌心,尖的那一端朝向了手腕。
如同手中的不是助女子妆点美貌的饰物,而是一刀杀人的暗器。
符晓的动作利落,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许多次一般,她将钗子的尖端,刺入了妇人的胸膛。
按照符晓以往的经验来说,钗子尖细,无法造成那种鲜血如注的场面。但伤口虽细小,符晓却瞄准了心口的位置,确保伤不能用小来形容。
若按常理推算,即便没有符晓所期待出现的血腥场面,深红色也该浸湿妇人的胸膛,温热的血也该滴落流淌在符晓的肩上。
但世事从不顺遂人愿,镜子里倒影着妇人的面容,没有扯着喉咙嘶吼,也没有怒气冲冲,只是微微的皱了皱没。
胸前的伤口处,连滴血都没有流。
妇人拔出了刀柄,抬脚向前走了几步,从符晓的身后停身在其身侧,站定。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妇人轻声轻语,可手中的动作却不轻,铛——的一声金石相撞,妇人将钗子一把刺入了木案之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这孩子,小时候唯唯诺诺,现在做事竟然阴险狠厉,手段毒辣…
如若说初见符晓,妇人觉得她和宣阳铃仙君太过相似的话,此刻她觉得符晓身上除了容貌之外,再无半点宣阳铃仙君的影子。
不管从哪里看,都是我的女儿。
突然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我心甚慰的感觉来。
早知如此,当初或许应该亲手带大符晓才对,只有这孩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日后为祸人间。
妇人挑挑选选,在妆匣里翻来翻去,选了一支新的步摇,笑眼弯弯,将其插在了符晓的发髻上。
娘已经等不及看你嫁人了。
可惜符晓这个皇帝不急,她对嫁给九恶这件事还处在犹豫和茫然之中,毕竟在和九恶相处这段时间里,九恶似乎对吃掉自己的兴趣更多。
而对于符晓来说,在见过母亲的真容之后,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半夜里冒出来的那些恶意是从何而来的了。以往符晓会怪罪给村里的人,如若他们对自己好一些,说不定符晓也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但眼下看来,是天生的。
“当初我躺在病床上……”
妇人弯下腰来,朱红色的唇凑在了符晓的耳边。
“你个子小小的,眼睛红红的,嘴巴嘟嘟的,手忙脚乱的照顾我。”
已然模糊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当娘的总算是记起了孩子儿时的模样。刚会走不久的小娃娃,脚步虚浮,浣洗了干净的布子之后为她擦拭脸和身子。
甚至在灶台边忙碌,做着不大能入口的饭菜。
疲惫和无助竟然没能折损一个几岁的娃娃,她实在没得办法,只能选择死亡来压垮女儿了。
“我亲眼看着你被丢进塔中。”
属于母亲的声音在符晓耳边响起,让她头皮发麻。
妇人细长的手指挑起了符晓的一缕碎发,用小指卷了卷,略有可惜道。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
符晓猛地偏头,发丝从妇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扯拽之下头皮微痛。
疼痛则让符晓越发清醒。
二人之间或许当真有相似之处。
比如妇人喜欢看别人遭受苦难,即便遭受苦难的人是自己的女儿。而符晓呢,论仇恨没有多少,但镜子里站在她身后的人影,怎么瞧都碍眼得紧。
识海清明之后,符晓低头瞧见身上的嫁衣,也察觉不对劲。
所谓的娘亲大概是想要看她受苦,那为何如此赞同这门亲事呢?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嫁了。”
也不知是和原因,符晓仍旧能和九恶心意相通。双唇未动,另一边的九恶却清晰的听到了符晓的声音。
至少在知晓自己死得徒劳之后,符晓没有心思嫁。
“我说过,已然帮你很多,还会帮你更多。”
九恶似乎早就猜到了符晓的打算,回应起来十分的平静。
又或是因为距离遥远,即便言辞激动,惊涛骇浪听起来也缥缈虚无,不起波澜了。
符晓的困扰以前是宣阳铃仙君,如今呢,则是那位被他们共同成为娘亲的妇人。
九恶在人间的日子不久,却也晓得一些人间的习俗老礼,比如新人在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可这段时间里独自一人也怪没有意思。
换做以前,九恶多半会提起大刀去血海之中寻几个昔日的仇敌厮杀,但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在和符晓相见之前置办妥当。
凉风习习。
东边日头初升,日光一点点的抢走被夜幕抢占的底盘,虽吞噬了黑暗,但仍需时间驱赶寒冷。
山林之中本就清冷,四下一片死寂,罪魁祸首九恶望着漫山遍野的尸骨,竟还有几分得意。此地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是脊背凉飕飕。
结伴而行的野狗似乎舍不得明月的光辉被朝阳抢走,站在高处仰着脖子拖长调子嚎叫。嚎叫声阴森而凄凉,还带着几分饿极了疯狂。
凡人要开了天目之后方能瞧见神佛恶鬼,鸡犬之类的畜生则天生便有一双辨别阴阳的眼眸。
自打九恶在山村中现身,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一般,野狗的嚎叫声便戛然而止,夹紧了尾巴,逃也似得四下奔离。
环视了一周之后,九恶一眼便锁定了不远处的高塔,闪身朝着那处走去。
还未走到近前,九恶便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死气,尸横遍野的村中也无法与之相比,是积攒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方才能够出现的怨念。
九恶站在塔下,仰起头朝塔顶望去。
尖尖的塔顶像极了一把利刃,直指晴天烈日,霸道而无礼。
厚厚的石墙里是叠摞着的尸体,以及锁在里头不见天日的冤魂和执念。
九恶抬手将身后背着的大刀取下,随手在高塔的石墙之上打磨了几下。刺耳的金石相撞声让人心情不佳,可在九恶听来,却似华美乐章。
漫山的尸骨是他曾经为符晓做过的。
而今这塔,也会是众多他为符晓做过的事里,其中不值一提的一件。
一刀。
石砖出现了裂痕,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塔中钻出,似藤蔓一般的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攀爬蔓延。
两刀。
缝隙拓宽,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浑浊的汁水从里头渗透出来,滴滴答答的浸入了地面,瞬时将昂扬生长的花草毒杀。
三刀。
高塔摇摇晃晃,轰隆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尘埃四下飞扬。
死过的方能称之为鬼。
想要杀死恶鬼,则须捣毁其元神栖身之所。
“当初说好的,若我帮了你,便都听我的。”
九恶和符晓心意相通,这边心神一动,那边符晓便能听得真切。
彼时的符晓以为是要魂魄性命交换,而九恶想的是。
“你好生梳红妆。”
符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双唇朱赤,眉细弯且长,端的是一个极美的新嫁娘。
而站在她身后的妇人满脸的惊骇,细腻的肌肤出现了裂痕,黑气从里头渗透出来。妇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哀嚎无声而凄厉。
符晓起身转向妇人,双臂环在胸前,心口总算生出了畅快来。开口更是恶毒,符晓凑近了妇人,低声道。
“娘,你怕是瞧不见我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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