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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烟雨行-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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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秋烟挥手道:“吴先生。有人在追我们。你快到这里來。”那吴先生道:“好。秋烟姑娘你别怕。吴某來啦。”足下力度用得越发大了。小船划得更疾。破浪而來。鱼幸亦是奋力疾划。小船咔咔声中。已向那吴先生靠了近去。

    “到我身后去吧。”吴先生小船在水中一摆。激起一排水箭。小舟划出一丈。让在二人的这艘小船前。霍地顿住。动也不动一下。

    鱼幸心中一惊。暗道:“这吴先生内功之深。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怎地师父从未与我提起。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吴先生背对着鱼陆二位。傲然而立。头也不回一下。道:“秋烟姑娘。你快走吧。到对岸去。”鱼幸见他身形挺拔。肩阔耳大。手中拿了一支好大的毛笔。又是一惊。说道:“陆姑娘。咱们先别走。瞧一瞧形势。”

    “吴先生。你怎么來了。”陆秋烟听了鱼幸的话。也正有此意。问道。

    “方才我在小岛顶上作画。忽见船只如麻。便解下一艘小船。过來瞧瞧。我才下水。就听到姑娘你的声音。所以过來瞧瞧。你们快走。让我來对付來的人。”

    吴先生说着将手中毛笔一摆。尚未凝结的墨汁洒在他的衣袍之上。他尚不回头。抬头往前方一看。见弓未冷的小船已划得近了。他久居岛上。不识得弓未冷。眼见來人划船时轻车熟路。直是不费分毫之力。心中倒先一惊。毛笔一横。问道:“來者何人。”

    弓未冷见眼前有人拦路。手掌松开木桨。站直身子。两人一对视之下。都是大惊。弓未冷见挡在鱼幸两人之前的是个年逾五旬的糟老头子。斗笠遮住了眉额。一双锐利的眼睛之下。脸上黑乎乎的全是墨水。唇上胡须约有五寸之长。蓬松无比。将口鼻都遮盖住了。

    但见他身影魁梧。站在小船之上。动也不动一下。心中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好深厚的内力。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心思极速转动。将武林中出名人士之名头都过了一遍。仍然毫无头绪:“他到底是谁。”

    吴先生见來人剑目中精光四射。已过六旬。两边太阳穴却高高凸起。心中也是惊奇不已。思忖道:“我久处世外。洠氲秸庀路甑秸飧黾骱Φ娜宋铩!

    弓未冷原本心中蕴积了一团怒气。这下见來人身手不凡。不敢丝毫草率。抱拳道:“这位仁兄请了。我与你身后的这位小公子有些过节。烦你让个路。我向他问清楚其中的过节。”说着朝鱼幸指了一指。

    他远远已听得这人唤陆秋烟为“秋烟姑娘”。对她尊崇不已。若是他说追的是两人。那么这位吴先生万万不肯让路。是而只说鱼幸一人。

    吴先生蜗居海外年月已久。听他一说。回头看了看鱼幸一眼。又转过头來。盯着弓未冷。

    陆秋烟忙道:“吴先生。他说话骗你呢。对了。那些蒙古人都是他带來的。他想捉住我们。拿去与爹爹对质。”

    吴先生一听蒙古人都是他带來的。心中倒是吃了一惊。小船微微晃动一下。问道:“你是蒙古人。”

    弓未冷道:“不是。蒙古人不是我带來的。烦你快快让开。我不会为难你家秋烟姑娘。我只想与这位鱼小公子说说话。”

    陆秋烟道:“吴先生。蒙古人就是他带來的。他是真金太子府上的师父。名字叫做弓未冷。你别听他胡诌你。鱼公子是我的朋友。你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吴先生听到“弓未冷”三字。心中大震。又听“真金”二字。迷糊的双眼一眨。登时变得雪亮:“你就是弓未冷。”

    弓未冷面色铁青。朝陆秋烟道:“什么弓未冷。小妮子胡乱说话。”

    吴先生脸色一变。喝道:“你说话客气点。”弓未冷心底一沉:“他对这小妮子好的很哪。难道是陆岛主的笃友。”

    吴先生见他一言不发。转身对陆秋烟道:“秋烟姑娘。鞑子犯境。你快带着你朋友靠岸去告诉怀老大及陆岛主。这里交与我便是。”

    陆秋烟道:“是。有劳吴先生了。”对鱼幸道:“鱼大哥。咱们快走吧。”鱼幸心中想道:“这人功夫虽高。却不知是不是弓未冷的敌手。”道:“这……咱们还是留下來看看情况再说。”

    吴先生又回过头來。满面怒容。双目打量鱼幸一番。想要发怒。却听得陆秋烟方才叫他“鱼大哥”。想來与秋烟姑娘关系匪浅。强行忍住了。说道:“快走。否则鞑子到了岛上。那便遭了。”

    陆秋烟低声道:“鱼大哥。走吧。”从他手中接过了桨橹。往前便划。

    鱼幸暗想:“这人好生奇怪蛮横。我担心他的安安危。他却满脸怒容。似与我有弥天大仇一般。”

    陆秋烟拨动木桨。往前划开。方划出两尺。忽听得吴先生大喝一声:“哪里去。留下罢。”鱼幸急忙扭头看将过去。只见那吴先生划动小船。手舞毛笔。已与弓未冷斗在一块。

    原來弓未冷见陆秋烟手持桨橹。便要划船。趁着吴先生还未回过头來。足下一动。就要追将上去。吴先生脑后如生双眼。他微微举动。皆瞧在眼里。猛拨船上去。挡了去路。

    他一枝毛笔在手。大开大阖。左点右戳。上挑下挥。舞起一大圈罡真之气。直是密不透风。弓未冷一心只想捉住鱼幸二人。往前疾冲。可挡在身前这人功夫高绝。自己如何冲得过去。

    心中大怒。双掌一推。纯阴真气猛地送出。吴先生大声道:“好冷的真气。”不敢与之交锋。足下一蹬。小船往后划出两尺。大笔一挥。洒出两滴浓墨。将这一股强劲之力卸了开去。

    两股内力一交。便即四散开去。拂向海面。“轰”地一声绝响。平静的海面登时激起漫天水浪。抛向空中。良久方才落下。倾盆大雨般点在海面上。两人身下的小船剧震。各退开三尺。

    弓未冷吃惊不已。大喝一声。“六移蹈海功”中的“移宫换羽”、“移花接木”同时用出。吴先生毛笔疾舞。画了一撇一捺。无形中正是一个“八”字之形。将这两招挡了开去。

    弓未冷叫道:“好是厉害。看招。”小船往前一冲。双掌上下交互。拍出七八掌。吴先生毫不示弱。道:“來得好。”亦是将身下的小船迎了上去。

    两船相撞。两条人影平地而起。飞向空中。漫天水珠席卷之下。两人已噼里啪啦对了五六掌。

    鱼幸二人的小船被陆秋烟越划越远。鱼幸坐在甲板之上。背对着陆秋烟。两只眼睛集注在打斗的二人身上。远远看去。一轮初阳之下。但见弓未冷与吴先生斗在一块。 一似猛虎上山。一如蛟龙入海。穿梭腾挪。霎时间难分难解。扣人心弦。

    陆秋烟道:“鱼大哥。这位吴先生名讳上清下明。一生痴迷绘画。自称为‘画疯’。他十年洠鹿毫恕G毙脑诘荷涎芯炕婊酢F⑵行┕殴帧9Ψ蛉词羌淅骱Φ摹D惴判谋闶恰!

    鱼幸两眼都在二人的身上。对他的话语一个字也洠ァ`溃骸罢馕晃庀壬恢γ试谑帧>⒌朗恪R呀涔∈诹私ァ:檬橇钊司把觥!

    忽听得陆秋烟在耳边大声道:“靠岸了。鱼大哥。”鱼幸猛地回过神來。挠了挠头。道:“陆姑娘。怎地这小船驶得这般快。”

    陆秋烟笑道:“已过了多时了。叫我秋烟就好了。陆姑娘听起來感觉很是生疏。”

    鱼幸道:“好。好。秋烟。”两眼仍旧看向海面打斗的两人。陆秋烟扯他衣袖一把:“快走吧。”两人弃舟登岸。方才将小船系好。忽听脚步声响。小岛后方人影杂沓。数十人手持兵戈。快步走了过來。

    陆秋烟见了走在前头的那人。心中大喜。唤道:“怀先生。快去告诉爹爹。蒙古鞑子的大船过來啦。”

    那名怀先生问道:“吴老二呢。”陆秋烟急道:“他在海上与弓未冷斗起來了。”

    “啊。”怀先生放目看去。果见远远的海面上人影翻滚。两人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正是“画疯”吴清明。

    “秋烟姑娘。你快快去告诉岛主吧。弓未冷武功厉害得很。我怕吴老二不是他的敌手。去助他一臂之力。”慌忙解下一艘小船。嗖地滑向海中。高声叫道:“弓未冷。休得猖獗。‘书绝’怀狂风來会会你。”

    鱼幸心头一震。疑问不自禁破口而出:“他便是书绝怀狂风。”

一五五章 浪卷金戈(二)() 
转过小岛。但见一大座岛赫然矗立在眼前。绵延数里。

    陆秋烟问道:“爹爹在哪里。”

    怀狂风带來的那数十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陆秋烟心内发急。脚下较劲。运起了轻功往前疾奔。鱼幸飞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陆秋烟道:“鱼大哥。快。走到流云岛的尽头。到南岛去告诉我爹爹。”说着往南方一指。原來二人足下的这座岛唤作“流云岛”。

    鱼幸应道:“好。”牵着她的手。全身真气鼓荡。身如轻燕。窜行迅速。

    他一边奔走。眼观四路。过了这座流云岛。目所能及之处。绵绵不绝的都是海岛。走到流云岛的尽头。又上了一座小岛。岛上山石嶙峋。杂草丰茂。鱼幸深恐陆秋烟心里自顾着急。无意中磨坏了双足。再奔片刻。伸出左手。托在她的腋下。带着她奔得更快。

    再往前奔得片刻。又过了两座小岛。陆秋烟见仍旧洠в卸病8亲偶薄M庾〉旱淖罡叽慈ァ5溃骸坝愦蟾纭5礁叽θタ纯础!庇阈业溃骸昂谩!币惶崞T似把律涎獭钡那嵘砉Ψ颉H缫恢淮笤澈铩G昕碳鋪淼降憾ァ

    两人极目远眺。只见背面的海面上。蒙古鞑子的十四艘船一字排开。缓缓向南面驰将过去。陆秋烟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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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只虽不及忻都等人的大船之巨。却也是江河中难见的船只。八艘船鱼贯而行。顺风而來。好是迅捷。大船白帆飘扬。船上人头攒动。手持弓弩。神情肃然。凝神以待。八名锣鼓手分站高台。敲锣打鼓。声势喧天。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却都头戴白色头巾。

    陆秋烟面露喜色。手抚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下却好啦。原來爹爹已得到了元鞑子前來犯境的讯息。”

    一双妙目转动。四下寻找爹爹的影子。却哪里看得到。

    鱼幸放目四瞧。也不见形意门公子青鱼、淮阴七秀余六哥他们的船只。心中一忧。暗想:“遭了。难道他们着了蒙古人的手脚了么。”

    岛上的大船來到岛的这一面。一字排开。靠岛而立。

    忻都见前方有人。下令命号角手吹响号角。停止军队前行。又吩咐将士舵手取出铁链。将十四艘船都捆在一块。

    原來蒙古人海战经验匮乏。若是十四艘船各自为战。必生大乱。是而兀良巴都向忻都献了这个计策。所有船只绑在一块。既可相保不乱阵脚。也可大大增添防御之力。如此一來。蒙古人的战斗力便可提高不少。

    一时间。两军对垒。就这般远远观望。这海面之上少说也有四五万人。却洠в蟹⒊鏊亢恋纳簟>沽I嫌愣酒鸬纳簟R部商拧

    霍地地。海浪哗哗飞卷起的声音从侧面传來。两军的几万只眼睛侧目看去。两艘小船破浪滑翔而來。

    两艘小船一艘在前划。一艘尾随。前面那艘之上的人。正是弓未冷。后面那艘上的是两人。不言而喻。正是“画疯”吴清明与“书绝”怀狂风。三人脚下各自奋力。俱都以内功划船。一时间。两船一前一后追逐。在金色的阳光映射之下。蔚为大观。

    “画疯”吴清明破口大骂:“弓老贼。何处去。打得正起劲。你夹着尾巴跑什么。你这是打架。还是抱头鼠窜。”弓未冷眼见忻都的大军便在前方。一言不发。只顾迅疾划船。朝蒙古大军驶去。

    吴清明见他不发话。心中更急。又骂道:“他奶奶的缩头乌龟弓未冷。”说着提起船桨。力到处。往前奋力掷出去。直击弓未冷后脑。

    弓未冷似未察觉。待得。身子在小船上一扭。霍地转将过來。往左边一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了开去。船桨去势不止。往前飞出五六丈。方才下垂。落入深海之中。激起好大的一圈水浪。

    两艘小船滑行不停。这时间。岛上的大船上忽然转出一个人。高声叫道:“二哥三哥。蒙古鞑子人多势众。千万不可前去犯险。快到这里來。”

    鱼幸听得说话之人声音嘹亮。中气沛然。问道:“陆姑……秋烟。这人却又是谁。”陆秋烟道:“他么。是‘棋癫’幽平幽五先生。爹爹说他功夫很好。是‘南五怪’中功夫最高的一个。”鱼幸吃惊道:“比怀狂风。吴清明两位前辈还厉害。”

    陆秋烟道:“那是爹爹这般说罢了。我从未见过他们出手。今日还是头一次瞧见吴先生怀先生他们使功夫呢。”鱼幸道:“哦。原來是这样。”心里一痴:“比吴清明。怀狂风还厉害。想必与师父不相伯仲。可他为什么叫吴、怀二人为二哥、三哥。”武林人士向來以功夫论高下。诸多门派的师兄弟的排行亦是如此。是而他有这般想法。也洠裁垂殴值摹

    “棋癫”幽平的叫唤。吴清明却哪里听得进去。方才与弓未冷打斗之时。一个不慎。腰间中了一拳。寒气袭上心间。若不是怀狂风及时赶到。他早已遭了大殃。现下寒气虽被他以真力化解了。可心头愤恨不已。

    他生性自负。最为得意的两样东西。一曰画。二曰功。他年少时得遇良师将一身功夫倾囊相授。加之天赋异禀。不出十年。便练了一身高绝的功夫。

    师父死后。他便下山横行江湖。罕逢敌手。那一年他一十八岁。游迹天涯。羁旅漂泊。由是一人一笔。走南闯北。游学绘画。偶尔与人动手。从未在功夫上输过一两招。

    三十岁那年。他为争夺一幅画卷。在临安惹上了三个对头。他好意相劝。说意在画而不在人。可三人生性固执。三言两语不和。就与他动起手來。他大打出手。最后取了三人性命。方才夺过画卷。也不顾三人的尸体。转身便走。

    这三人本是江南武林中名门正派。功夫在江南也是首屈一指。赫赫有名。岂知被他毫不费力便杀了。他夺到话之后。心情大是喜悦。便在烟雨江南流连了数日。那日他正在西子湖畔饮酒赏画。來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人一身蓑衣。说是找他为死去的三人讨个公道。吴清明生性草莽。脾气火爆。眼见來人身形单薄。一副书生模样。却大言不惭。就与之动起手來。无人能知其中的胜败。只有吴清明心知肚明。自己不仅功夫不及这人。连绘画文章。诗词歌赋。也不过是他的万分之一。他心灰意懒。便一人一船。沿着钱塘江东流入海。來到了这沧月岛上。

    后來崖山一战。大宋灭亡。他知打败自己的这人身任大宋要职。正要西去中原打探讯息。却不料益友怀狂风与一女子背着一人。前來岛上。他一见到怀狂风背上的这人。心中又惊又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那个打败自己之人。从此悉心照顾此人。不离床榻。他对陆秋烟尊崇如斯。其中也是有这个缘由。

    这下他吃了弓未冷的亏。如何善罢甘休。这时候小船离元人的大船越來越近。

    幽平见两人充耳不闻。心中一动。又是高声叫道:“二哥三哥。万莫鲁莽。到这里來。否则岛主责罚下來。那便不好说了。”

    吴清明一听“岛主”二字。脑子清明。血红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似乎一头猛兽突然变得温顺起來。道:“怀老三。幽老五说得对。咱们去他那里。否则岛主怪罪下來。咱们担待不起。”

    两人的小船划了上去。幽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间。弓未冷已回到蒙古人的大船上。弓未冷见岛上的大船摆在远处。高声道:“陆岛主呢。请他出來说话。”他有意显摆内功。话语中夹杂着十成功力。绵绵不绝送将出去。震慑心魂。

    正无声间。海面上一阵悠扬清逸的声音來。回旋婉转。声音渐大。却是箫声。箫声声音缥缈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似从东边传來。却又如西边传來;似乎发自南面。却又像极了发自北边。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又再低沉下去。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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