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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幸暗暗奇怪:“原来凌九姑娘的伤,乃是那番僧巴穆所发的,怪不得在恶风岗上,郝先生说‘铁砂掌掌伤,并非难治得很’之类。糟了,听他口气,似乎对凌九姑娘心存爱慕之意?但是凌九姑娘明明是九玄门之人,为何说是沧月岛上的人?”
转念一想,心下已明了:“凌九姑娘冰雪聪明,古灵精怪,这铁穆耳既然对沧月岛如此惧怕,她便胡诌自己是沧月岛上的人,杀杀他们的威风。但是我怎么从没听过沧月岛?”
便在此刻,忽听帐东“啪啪啪”三声脆响,大营中人听得清楚明白,人声哗然,元军军制甚严,每个士卒夜间也是衣不解带,听得声音,已有多半之人当先奔了过去。
帐中刷地一声响动,显然是有人抽出腰刀。铁穆耳问道:“怎么了?出去看看!”在总兵三王爷大帐巡逻的士卒也听了声音,握着明晃晃的刀枪往东边营帐靠去。
韩云低声道:“小兄弟,我去看看。”话音甫落,鱼幸已觉得身边一空,一回头时,韩云已跃下帐去,身形消失在一座帐篷之后。
就在此时,南松子已护着铁穆耳朝东边而去。
鱼幸绕开耳目,飞身下帐。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之前是韩云带着奔走,此刻已没了他的声音,心中茫然无绪,暗中责怪韩云忒也鲁莽。蹑手蹑脚地绕过一座帐篷,正要穿插过去,迎面过来一队士卒。
这下闪躲万万来不及了,鱼幸心想:“糟糕,给发觉了!”却不料那队人对他置若罔闻,往东而去了。鱼幸一怔,随即明白:“我现下是穿了蒙古人的装束,他们又怎能看穿我?”
再往东行了一阵,已无法辨别方位。正踌躇,又见帐中大乱,喧声不绝,帐中士兵们都往东而去,显是发生了什么。
鱼幸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此刻军中大乱。我何不救了凌九姑娘?”但举目一看,一座座营帐平地而起,重重叠叠,却怎知凌苏雪身在何处?
他不肯错失良机,将心一横,心想只得闯一闯了。他专门避开来往军卒,拣人稀处乱窜。
此时军中大乱,他身形又敏捷,竟然没人发觉。奔行了片刻,已来到后帐。这时东边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原来是粮仓着火了。元兵吆喝更疾,寻水源救火。
忽听得身后一人喝道:“呔,你鬼鬼祟祟地干么?”说话人所用的乃是蒙语。
鱼幸吓了一跳,此时他心知自己是蒙古人打扮,万不能慌张,但他蒙语字腔不准,一说话便露陷了,斜目正要往背后看去,那人脚步震响,已朝他走来。
鱼幸当即顿住脚步,不再前行。那人见他举止神秘,心内大奇,想要瞧个究竟。鱼幸听闻脚步声愈来愈近,不免一震,突觉肩膀给人一拍,那声音又道:“喂,你耳背么?”
鱼幸蓦然回首,那人只看一眼,叫道:“啊,是你……”张大了口,正要呐喊。
鱼幸出手如风,一指点在他腰间,随即封住了他的哑穴。那人大开着喉咙,硬生生将呐喊吞在肚子中,鱼幸看他一眼,这人身形彪悍,正是日间与铁穆耳前去恶风岗找郝先生相约的那六个蒙古汉子的其中之一。
鱼幸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人既然和铁穆耳一道去恶风岗上找人给凌苏雪治病,多半是知道凌九姑娘在哪里的。”
将他拉在一座帐篷之后,放目四瞧,只见隔身子不远处有一截断木,当下弯腰拾了起来,鱼幸伸指扣住他背上的要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最好不要出声,否则我便杀了你!”
另一只手握住断木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木屑纷纷而下,随即解了他腰下的哑穴。
那蒙古汉子见他掌上功夫如此厉害,惊得目瞪口呆,直合不拢嘴来。
要知道蒙古人对勇士最是敬佩,之前他以一截松枝为剑,便逼得南松子节节败退,心中对他甚是仰慕,这时更对眼前这美貌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鱼幸问道:“我且问你,你们铁三……三王爷所说的那个姑娘在哪儿?”
那蒙古汉子穴道受制,只得听他吩咐,说道:“那姑娘受了巴穆大师的两掌,但三王爷不想让别人知道,将她置在那儿的山洞之中。”说着伸手朝帐后指了指。
鱼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天光昏沉,隐隐约约可看见是一座小山峰。
鱼幸回头道:“你敢骗我?这半截木头便是你的榜样。”那蒙古汉子连连摆手道:“公子武功厉害的很,实则是勇士一个,我对你很是佩服,不敢说假话欺骗你。那生的好看的姑娘就在半山腰的山洞之中。从这儿过去,没人把守。”
鱼幸见他满脸诚恳,料也不致骗自己,在他“肩贞穴”上拍了一下,将他塞在一座营帐之下,拔足朝那小山峰奔去。
一路之上,果然没有士卒把守。那小山峰处在正西,是在营帐之外,鱼幸纵气奔了数下,已出了营帐,往山腰而去。
他提气一跃,果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鱼幸救凌苏雪心切,三步并做两步便往洞中窜去,一边低声叫道:“九姑娘,九姑娘?”那山洞乃是风化所致,声音一出,登时在石洞中回荡。
回音没落,只听得洞内一个声音应道:“嗯……”声若蚊蝇,几不可闻,但却能分辨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鱼幸心急之际,来不及分辨,心里一沉:“她果然受伤了!”
再进数步,眼前豁然开朗,藉着昏暗月光,只见地上打扫得干净,洞中陈设简陋,但却有床帐被褥,靠墙而立。
一个女子蜷成一团,倩影缩身躺在床上,身影婀娜,模模糊糊之中,看来便是凌苏雪无疑。
五二章 惊鸿曾是,笑语欢颜(一)()
鱼幸又朝前走了数步,道;“凌九姑娘,你受伤了,是那个番僧所下的手?”
此时与她相隔已近,但她背心向外,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见她秀肩微微颤抖,又听她轻哼了一声。
鱼幸心里更急,忽觉不妥:“咦,凌九姑娘与我分别之时,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素缟服,怎地此刻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袄子了?”
随即一想:“是了是了,她在放翁庙里与我分别之时,外面大雨不止,她当时身上又没配什么避雨的工具,衣服给漫天大雨淋湿透了,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湿淋淋的衣服在大街上奔走,羞也羞死了,是而她到了镇上,先换了一套衣服,那是理所当然。”
当下更不说话,危急关头,顾不得男女之嫌,伸手就去拉她的肩头。说道:“凌九姑娘,我来给你瞧瞧!”
触手之处,只觉她全身犹如火炙,不禁“啊呀”一声,急忙缩回手来。可经他这这一碰,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外转过来。
这炙热却足以令人诧异,昏暗的天光之下,更令鱼幸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人,却哪里是凌苏雪?
匆匆惊鸿一瞥,已隐约看清了她的样子。但见她蛾眉颦蹙,双目紧闭,满脸之上尽是汗水,顺着她面孔滑落了下来。
鱼幸心底一沉,这般境况,令他始料未及,首先便想到:“这人不是凌九姑娘,那凌九姑娘她人呢?她去了哪儿了?”
忽听得那女子“嘤”地一声轻呼,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鱼幸心间一颤,再望她一眼,只见她牙关紧咬,正禁受着巨大的痛苦折磨。鱼幸再看一眼,突然发现这女子此时的模样,大为熟悉,竟与齐倩在放翁庙中临死之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鱼幸身子一动,双耳雷鸣,一下子心情异动。霎时之间,他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这姑娘性命交关,危在旦夕,我若见死不救,撒手不管,不怕日后传出去了他人笑话,就在我良心之中,也是过意不去。”
“可我与她素昧平生,怎能如此冒失?”
“不成不成,佛经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她受的是那恶番僧的掌伤,我不出手,岂是习武之人的风范?这生死攸关间,也顾不得许多,我得救她一救。”
其实在他心中,有一个缘由,比这些都重要了数百倍:这姑娘此时的样子,真与齐倩临死时判若一人。
言念及此,一步踱到床榻边上,将她身子拨正,香肩对着自己,检视她受伤的所在。只见她左肩处衣衫破碎,露出的肌肤黑黝黝的,如同在烈火之中炙烤过一般,与脖项之处黑白相较,更觉怕人,赫然是中了“铁砂掌”之毒。
察觉了伤口的所在,鱼幸却暗暗叫苦:“糟糕了,这掌伤定是难治得很了,否则那铁三公……铁穆耳怎地摒弃了军中之事,巴巴地去叫郝先生给她治伤?甚至不惜打伤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作诱饵?”
但若再不出手,这姑娘的危险辄更深一分了,咬了咬嘴唇,霍然跃上床铺,说道:“姑娘,江湖中人,不需拘泥,我来替你疗伤,得罪莫怪!”
那姑娘受伤虽重,犹有知觉,轻“嗯”一声,恰似意许。鱼幸盘膝坐下,伸掌伸右掌抵在她背心,伸左掌抵在她左肩掌伤下两寸处,两掌同时发力,源源不断地将内力输送入她体内,希冀以此压住“铁砂掌”之掌伤。
甫一触及她身子时,犹如落入火窟之中,一阵阵火气窜上手来。此时虽是初春,刹那间却比夏日三伏燥热。鱼幸强自忍住,心知若是不接下去,那边是前功尽废了。
他收心摄神,徐徐运功抵抗,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鱼幸贴身的衣衫已全然湿透,可双掌处的火炙仍旧不减。又过半晌,热气方稍退了一点。
鱼幸心中一喜,情知有望,掌力疾催。约摸是过了一刻功夫,只听得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多谢,多谢……”鱼幸抵着的手只觉得一阵颤抖,原来是那女子在说话。
他掌力仍旧不止息,问道:“姑娘,你觉得怎样?”那女子又轻声道:“感觉好多了……”
便在此时,喊声大作,戈矛相撞的声音远远传来。鱼幸耳目聪明,隐隐听得是有人在前奔跑,而有人在后面追击。前面之人轻功极好,落地几乎无声。
但他双掌贴着那女子,仍不收回。再过一会,那少女也已听闻得,语音颤颤:“有……有人来了……”鱼幸应道:“是呀。”
那女子道:“快,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鱼幸决绝道:“不成,你现在命悬顷刻,如何能走?”那女子道:“我听我娘……我娘……说,藏边铁砂掌……须得用药物,你……现在身边无药……左右也是死,你……带我走……我对你……抱激于心……”
鱼幸心下恍然大悟,既然得知那番僧巴穆的铁砂掌的掌伤得需入药医治,去了镇上,几率便大了。闻得声音越来越近,当下便道:“好。”起身将她托在怀中,右手紧紧对外她背上,奔出山洞,往安县方向而去。
时维冬春之接,大地回春,天气却冷得很。铁穆耳军队驻守在山洞的东边,鱼幸提气绕开大营,往东北的安县而去,一路上寒风扑面,闻得四野虫豸微鸣,后面的声音愈来愈远了,想来是去向各不不同。
过了一刻功夫,已到镇上。只见万家灯火,照得整个小镇明晃晃的犹如白昼。鱼幸正要低头询问那女子要待如何,那女子道:“寻个医馆抓药。”声音已不再断断续续,想是鱼幸为她输的真气起了作用。
鱼幸六神无主,手掌贴着她不放,说道:“我从未来过此地,不知什么地方有医馆。”那女子道:“你向前走,我来指引你……沿着这里走出三十丈,便……往右转,绕过巷子,再右转一次……前行数十步,就有一家医馆……”鱼幸依言而行,续转两次,前行十六步,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医馆。
只见医馆门前灯影重重,随风左右摇曳。大门紧闭,已打烊了。那女子道:“过去敲门。”鱼幸跨上台阶,伸手“砰砰砰”敲门。
过了片刻,听得脚步声响,随之有人问道:“谁呀?”一边来前来开门。
门开处,灯光之下,一个半百老者探出头来,扫了一眼,问道:“大晚上的,公子有什么事?”鱼幸心下一笑:“这老头也真糊涂,来他的医馆,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看病抓药了。”一边跨进门内去,朗声说道:“抓药!”
方进馆内,只见医馆里灯火通明,右端桌子上坐着一人。但见那人生着一张马脸,满脸络腮胡须,六十来岁年纪。
两边衣袋下俱是鼓鼓的,想来是藏了兵刃。一看装束即是江湖中人。鱼幸瞥了一眼,心内忖度:“外面关得风吹不入,里面却大相径庭。”一时猜不透寻常小镇上的医馆,这般做法是何用意。
那人听闻有人进来,抬眼朝这边看过来。鱼幸生怕多惹是非,急忙收回目光,径自朝柜台前走去。
那半百老者乃是医馆的掌柜,见眼前这少年公子黑夜抱了一个女子进来,出口问道:“不知公子要抓些什么药?”
鱼幸心中恍然,却不知什么药能治怀中女子的掌伤,双目向下一垂,正欲询问那女子。却不料那女子秀目上看,也正是看向自己。
医馆掌柜见两人如此举动,心下一动,误认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轻声笑道:“老儿见公子……公子你的……”似乎想到什么,顿口转言道:“哦……你的朋友肩上黝黑一片,受的可是铁砂掌掌伤?”
桌子上坐着的那人听得“受了铁砂掌掌伤”几个字,回眸看了一眼。
鱼幸心中一惊:“这掌柜的单凭一眼,便能看出中的乃是铁砂掌掌伤,果然非比寻常。”见掌柜眉目含笑,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答道:“正是。”
那女子细语道:“我听我娘说过,掌伤需要茯苓来治,其他的记得不甚清楚了。”掌柜的道:“令堂能知天下掌伤,都需茯苓此味药为辅,端的是了不得的。只是天下掌法杂沓繁多,就老儿所知,也有数十种,若不对症下药,只怕适得其反。铁砂掌也有闽南铁砂掌,藏边铁砂掌,和西南铁砂掌三个分支,只是不知公子的朋友受的是哪一家的伤?”
掌柜的既然知道得如此分明,鱼幸也无需隐瞒,脱口道:“她……我朋友受的是藏边铁砂掌之伤。”掌柜的与桌子上那人同时身子一颤。掌柜的挠了挠头,惊讶得张大了嘴,却显得木讷,道:“这个,这个……”
鱼幸对医学懂得粗浅,不知入药之道,但陡然听到“茯苓”二字,颇觉得熟悉,忽然一下想到在恶风岗上,郝先生离别之时唱的那一首打油诗,心间陡地一动,随即大喜,低声吟道:“当归伏令与谁狂?大醉阳池顺六阳……”
五三章 惊鸿曾是,笑语欢颜(二)()
那老者看他一眼,不明所以,听他口中道出了几味中药,便顺水推舟,说道:“我听公子口中嘀咕,原来公子精于医道,那公子是要抓当归与茯苓两味药了。”
心下却嘀咕道:“当归不是治掌伤之药啊。”却动手包了两味药,递将过来,说道:“给你!一共八文钱。”鱼幸脸色尴尬,低声朝那女子道:“我身上没钱。”
那女子道:“我……我胸口前荷包里有,你拿出来付钱吧。”鱼幸目光斜扫,发觉桌子上坐着的那人不断看向自己来,知道不便久留,匆促从那女子怀中取出钱袋,抓出碎银子,递给掌柜,接过他退来的钱装入荷包之中,说道:“多谢了!”转身便走。
出了医馆,只听那女子道:“你怎么知道要用这两味药?”鱼幸道:“我……我也是听一个人说的。”那女子奇道:“什么人?”
鱼幸道:“我和他也是初次见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