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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声音又道:“陶伯伯,你不乐意借我宝剑,那便罢了,为何这般粗声粗气地吓我?你那宝剑,可要好生保管,刚才那三个川蛮子,可都是打着它的主意呢。你瞧,他们蹑手蹑脚的又回来啦!”
陶左谦一怵,一惊那少女既然知道无剑帮三人方才的举动,显然已经在亭上多时,自己却没有半分察觉;二惊之前那黄面老者和那胖子低声谈论,说什么“真的假不了”之类,显是冲桌上泣剑来的。
回过头来,极目远眺,却哪里有什么人来?心中暗叫不妙,知晓已中了亭上那人的诡计了。
果真如此,他未及回头,身后风声骤紧,夹杂着呼呼朔风,一削瘦人影已疾风骤雨般扑向石桌上的泣剑。齐倩隔那石桌较近,眼见人影扑来,眨眼之间,已到面前,她无暇细想,右手微斜,便去抓那人腰下。
她既是“云横秦岭”柳苍梧的嫡传弟子,武功自是不弱。只是她心地善良,若非仇敌,自然不愿加害,有伤于那人,故而手上功夫便只用上了一层。
施招之际,已看清了来人模样。但见那人着一件黑色如漆的长衫,秀发齐肩,年龄十七八岁,芙面桃腮,长身倩影,容色端丽。饶是齐倩天生丽质,却也相形见绌。令人费解的是,她左右两鬓各戴着两朵雪如柳花的白花,显是一身素缟打扮。不知是家中死了人,还是别有他因。
齐倩料想那少女年值豆蔻,武功修为尚浅,只需出手制止于她,也就是了。兼之见她俏丽端方,心中已先增了几分好感。
哪料手掌甫一触及她腰下,只觉那少女身上油然生出一股力,力道竟是大的出奇,将齐倩右手弹开两寸。齐倩心下着实吃惊,眼见那少女手指已距石桌只有半尺,蓦地里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弯曲,中指平撑,拿向那少女手腕。乃是“云横秦岭”柳苍梧的成名绝技“雁翎锁”。
那少女少女荡开齐倩来势,右手往前一探,就去抓那桌上长剑。她尚未抓到,身后风声又起。她“嘿嘿”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左手遽然伸长,在空中划了一道半弧,爪抓齐倩手腕,肘处径撞她嘴角“地仓”穴。她虽未回眸,这几下却使得分离不差,气势磅礴,迅捷无比。
齐倩眉目一低,抢后一步,躲过嘴角一击。蓦地手腕一紧,腕骨“咔嚓”一声剧响,只觉整条手臂疼痛不堪,深入骨髓,险些晕了过去。
那少女道:“这便是什么雁翎锁么?功夫脓包得紧,只怕是还未练到家吧!”
她得势不饶人,手肘一格,娇叱一声:“去!”顺势一运劲,远远将齐倩掷了出去。
那力道竟是大的出奇,齐倩腕骨既断,拿椿不住,身子不由自主,跌向西角大木柱子,拦腰击在木柱之上,只见木屑纷飞,齐倩身子受阻,复跌在雪地之上,她只觉心如刀绞,闷哼一声,便不再作声,晕了下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那少女一招占先,抢上前去,桌上那柄“泣剑”已实实握在手中。陶左谦见她眨眼之间,猛下杀手,眼见齐倩横卧雪中,生死未卜,不由得怒怼万钧,喝道:“好心狠的女娃娃!”
暴喝声中,须发戟张,满腔愤怒,蓦然发作出来。一双肉掌使出十层力气,去势汹汹,分袭那少女东南西北四面,登时将她全然裹罩住。
那少女闻他怒吼,不禁心窃骇然,手中“泣剑”奋力一挥,欲消去他刚猛无俦的力道。遽然激力扑面,呼吸陡窒,胆寒万千,拔步疾退。陶左谦喝道:“哪里走!”身形晃动,快如追云逐电,拦在她身前,挡去了她退路。
陶左谦见她无路可退,面色阴沉,问道:“小娃娃,你师父是谁?令尊是何人,何故这般心狠手辣,无故伤人?”
那少女又是“咯咯”一声清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柔声道:“陶伯伯,你是武林前辈,我刚死了爹爹,你又怎么下得狠手欺负我这个后生晚辈?不怕传讲了出去,他人暗地里道你的不是么?”
陶左谦面露阴鸷,怒声道:“我懒得理会你胡言乱语。陶某磊落一生,岂会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快说!你师承何处,这小姑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她?快说,快说!”说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声色俱厉。
他说话之间,掌中暗提真气,十指如钩,只要那黑衣少女滋生逃念,便即出手扣住,绝不容她逃走。
那少女仍是不答,手中紧紧攥住“泣剑”,侧目望了望雪地兀自昏迷不醒的齐倩,冷声问道:“陶前辈,我且问你,这人是不是柳苍梧的弟子?”面色沉重,竟然改口称陶左谦为“前辈”。
陶左谦道:“不错,你既认识她,为何还要下如此重手?”
那少女俄然双目噙泪:“既是如此,那便对了,莫说我震伤了她,就算我杀了她,也算是一命抵一命,怨不得别人!”
陶左谦干笑两声,疑惑道:“她年纪轻轻,难不成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少女狠声道:“她与我怎会有仇?只是我爹爹却是丧命于她师父的手下!”此言一出,却犹如半空中打了个晴天霹雳,陶左谦不自禁走上一步,双目翕合,精光四射,直直逼视那少女双眸,寒声问道:“你说什么?”
“家父便是凌震天!”那少女一字一句地说道。
陶左谦神色凝重,暗自防备。须知九玄门处于滇黔一带,用毒功夫怪样百出,教人防不胜防。他与川滇黔一带帮派毫无交情,此刻一听,轰然道:“慢着!你爹爹与柳苍梧柳大侠素无过节,怎会命丧于他手?此中缘由,恐怕纠缠不清,一时也难以辩解。”
那少女退后一步,淡淡地道:“江湖之中,道貌岸然之侪难道便少了么?有人口口声声说是为国为民,私底里却去干龌龊的勾当。陶前辈,家父喉骨断为十八截,试问当今江湖之中,除了‘云横秦岭’柳大侠的成名功夫‘雁翎锁’之外,有谁的锁打功夫还会如此高明?”她“高明”二字说的极重,语意暗含讥讽。
五章 何处梧桐泣剑(五)()
陶左谦听她讥哂,一时语塞,道:“即便如此,你却不可贸然伤人。常言道的好,冤各有头,债自有主,即便你爹爹当若为柳大侠所害,你也不可迁怒与她。我带她前来,乃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辩白柳大侠与你爹爹的此中曲折是非。”
那少女眸子流转,说道:“如此也好,陶前辈只需将这柄‘泣剑’假侄女我一用,我便不再和她为难。待今日过后,自会双手奉上,敛衽向陶伯伯赔罪。”
说着晃了晃手中长剑:“至于其中是非,也勿须辩解了,淮阴七位前辈已在来的路上,只要去了梧桐岭,一一对证,就知孰是孰非了。”
陶左谦心底一凛:“淮阴七秀果然要来。”面上道:“你苦心借我宝剑,却又何用?”那少女哼了一声:“家父别有死因则已,若当真是柳苍梧所害,那我只好将他开膛破肚,让诸位在梧桐岭的英雄好汉瞧上一瞧,看看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尝尝血是咸的,还是甜的!”说到后来,竟变得阴森森的,着实怖惧。
陶左谦听她出言不逊,面目冷峻,怫然道:“凌姑娘武功高强,要这废铁何用?恕老夫难以从命,你有本事,就来取去!”
手掌霍地一伸,掌影绰绰,迅如奔雷,迳拿她缺盆穴、肩贞穴、神阙等六处大穴。这六式融会贯通,乍如行云流水,乃是擒拿之中的上乘功夫。他拟以快攻之,致那少女手足无措,弃刃投降,顺势夺下泣剑,救得齐倩。
那少女临危之际,却不慌乱,前赴后仰,霎时避开陶左谦这六记拿穴猛攻。但陶左谦掌势何等凌厉,六招避将下来,直割得她螓面隐隐作疼。
陶左谦连施六记未中,只听那少女道:“陶伯伯既然都这般说了,那小侄女也只好无礼了!”
陶左谦“嘿嘿”一笑,一招“天吴移川”使出,暗含打锁擒拿制敌诸般妙处,又拿她右臂上“青灵穴”。殊知天吴乃是海神之名,《山海经·海外东经》中写道:“朝阳之谷,有神曰天吴,是为水伯。其为兽也,人面八首,八足八尾,皆青黄也”。
陶左谦此招,乃是自中幻化而来,意为海神天吴推动世间山川,横扫华夏寸土之意。他骤然施出,真如八面八尾,势不可挡。
那少女闪无可闪,不得左掌下斜,铤而走险,切向陶左谦手腕。
陶左谦见她手掌支来,喜不自胜,忖道:“逼这女娃娃与我比拼内力,那是再好不过,她功夫再好,武功再怪,焉能敌我四十余年的功力!”掌心一翻,往她掌心对了上去。
但听“波”的一声,两只手掌蓦然相粘,陶左谦势气陡然倍增,劲力源源不断催动,排山倒海,摧楫倾樯般压将过去。那少女面色一阵煞白,倏尔转为一阵赤皂之色,稍闪即逝。
但凡练内家功夫之人,与他人比拼内力之时,若是内力不济,运功疾抗,脸上便会呈现不同颜色。此刻若对手仍穷追不舍,绝不撤手,那便遭了。
陶左谦知她运功抵抗,若在此刻加紧掌上力道,只需她脸上再转两次赤皂之色,内脏必受重伤不可。他原是与眼前这少女素不相识,只是恼她出手太重,言语清傲,是以出手惩治,好令她知难而退。当下大喝一声:“撒手罢!”劲力一吐,两掌分离,随即手掌霍地伸出,也不知如何使招,那少女手中宝剑陡然一松,落在他手中。
那少女乍得松懈,内劲收之不住,“噔噔噔”退了数步,退出亭外,落在雪地之中,犹自立桩不定,激得雪花脚底一阵纷飞。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吐不出言语来。
陶左谦昂然道:“你走罢!”陶左谦手下饶了她,并出言放她安然离去,已是仁至义尽。按照江湖规矩,她便当立即转身离去,日后就算不感恩戴德,遇上陶左谦,也将远远避开,不可与他为难。
陶左谦不再理会她,将夺下“泣剑”插在腰间,步出亭子,径直走向齐倩,伸手便欲将她抱起。
孰料那少女高声叫道:“你莫要碰她!”陶左谦手一缩:“凌姑娘,你罹逢丧父,孤苦伶仃,念在武林一脉,陶某不跟你计较,暂且放你一马,你还待怎样?”
语气与方下相斗之时相较,已变得霁缓柔和。那少女一动不动,言道:“我叫你老人家不要碰她,乃是为了救她的性命。”
陶左谦满一头雾水,满面疑惑。那少女忽而哈哈大笑:“陶伯伯,你是江湖耆老,武林前辈,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是看瞧不起的,但我只不过是一介女流,楚楚女子,不是什么大英雄。再者家父死的不明不白,小女子救父心切,那些不伦不类的手段,却是使得出来的。”
陶左谦心中砰地一跳,霎时已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方才和她对掌之时,一时疏忽大意,已然着了她的道了。这时经她提及,只觉与她对掌的左臂一阵疼痛袭来,直钻心底。慌忙之下,提起手掌,直对天空察看,竟发现掌心一个小黑点不住移动,徐徐蔓延。
他脾气虽是暴戾,但这时生死攸关,知迟得片刻,毒气便深陷一分,若是毒气侵入脏腑,那便大大的不妙了。他默默不语,盘腿坐下,提起右臂,从袍子底下撕下一块衣襟裹在右手拇指之上,随即在左臂上点了六下,却是封住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这六处“手太阴肺经”穴位。
他凝神不动,气沉于渊,暗运真气,护住心脉,想要将毒素逼将出来。面上如临深渊,心中却怒到极点。
那少女眼看陶左谦面如死灰,一言不发,手捂朱唇,又是“咯咯咯”的一阵娇笑,道:“陶伯伯,晚辈掌上功夫不及你,但这为人不齿的阴毒功夫嘛,却要比你高明的多了。”
她说话之际,脚下徘徊,远远避开。陶左谦虽是中毒,但犹自凛凛生威,她恐他猝然发难,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需稳住了他,过得一时半刻,毒气四散,这老家伙无反抗之力,只有束手就擒了。那时候想夺他宝剑,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心中这般计较,陶左谦如何不晓?但他老于江湖阅历,心想此刻一只手臂无法运功,敌强我弱,猝然扑上,不过自取其辱,占不到丝毫好处。
那少女远远游走,正中他下怀:“这小妖女对我如此忌惮,又想夺我宝剑,只需我毒素逼出,断然教她好生吃些苦头!”
此时辰时欲过,巳时将临。天上雪花稀稀疏疏,势头渐小,偶尔夹着凛冽朔风,呼呼的将袍子上下吹动。齐倩仍自未醒转。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听陶左谦呼吸忽而清灵,忽而浊重,头顶冒出阵阵白烟,额上热汗涔涔,一一滑落在雪地里,已是到了紧急关头。
那少女忽然“啊哟”一声大叫,说道:“陶伯伯,忘了告诉你啦,我下的这毒唤作‘缠筋碎’,纵然封住穴道,也是无济于事,除非自断手臂上的经脉,才能克制毒素蔓延。再过得一刻钟头,毒气攻入内脏,就算服下解药,那也活不成啦!陶伯伯,要不你借我宝剑,我给你解药,咱们做这个公平交易,你觉得如何?”这忽而却又称道起伯伯来。
陶左谦运劲半晌,果觉心中更加疼痛的厉害,左臂肿胀酸麻,恹恹下垂,又过了片刻,竟全无知觉。
见少女笑盈盈的,毫无威吓之意,蓦地心底凉透了半截:“我参文星陶左谦横行一世,难道今日就要毙命于斯么?”那少女见他手臂下垂,心胆变大,靠近了几步,以商榷之口吻问道:“陶伯伯,好不好?”
陶左谦双目精光一吐,心下铁然,道:“这柄宝剑,关系着天下苍生祸福,柳大侠几度周旋,便是要取它去救文公子,我若为了个人生死给了你,岂是英雄行径,那不成了贪生怕死的鼠辈了么?我约了老友,全凭这把宝剑说辞,陶某死则死矣,怎能给你为害柳大侠?”言念既定,蓦觉洋洋舒爽。
那少女笑道:“我借了陶伯伯的东西,又不是不还给你?你怎如此小气量?陶伯伯口中的老友,是‘一剑三奇’楚端奇楚老前辈么?你说要带剑去见他,那倒是不必了。前天遇到小侄女时,他大放厥词,说小侄女我颠倒是非,冤枉好人,昨夜又在客栈中辱骂我。小女子气愤不过,已将他带了啦,这便给你吧!”
两只秀臂伸向后背,缓缓地抽出一只布袋,朝陶左谦掷将过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陶左谦门前。
陶左谦颇觉惊奇,以右手掀开布袋一看,陡然天旋地转,血脉喷张,喉头一甜,不禁一口紫黑血狂喷而出,抚着那只布袋,放声恸哭,已是老泪纵横。
那少女眼见计成,喜形于色,向腰中一探,蓦地手中一实,已握住一对钩子,朗声道:“陶伯伯既然执意不肯给我宝剑,那晚辈只好无礼,抢上一抢了!”足下一蹬,绕在侧面,四面进招,八方生光,刹那间便如有千百条钩子晃动。
六章 何处梧桐泣剑(六)()
要知刀、枪、剑、戟、钺、钩、锏、锤、镋、槊、拐等十八般兵器之中,剑乃百器之君,短兵之祖,刀乃百中之王,近搏宝刃,俱都最难练精,可在江湖之中,最是常用。
若数最难成器的兵刃,却非钩拐两件莫属,武林之中使用者亦极为罕见。颜师古曾注:“钩亦兵器也,似剑而曲。”
九玄门之中的钩法,分属“玄筝钩”、“破阳钩”、“沉钧钩”、“离别钩”四种,每种又分四九三十六打。
四种钩法之中,“玄筝钩”最是轻灵,闪动便捷,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