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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玥指尖摩挲着药瓶,里面已经空了,剩下的都给骆璟用了,她却没丢掉这个药瓶。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再说信与不信。”她收了笑意,神色淡然无波。
“生骨散乃是燕家秘药,若非本王儿时见过,想来也认不出来,你这生骨散比之燕家生骨散还要厉害,据闻丞相出身贫寒,自小便是神童,且是个天煞孤星,辅一出现之时,便已经六亲俱亡,身边只有几个忠仆罢了,这生骨散,本王也实在好奇来历。”
“总不能是燕家被抄斩的时候,相爷趁机昧下的吧?”
骆璟看着她,轻轻一笑,“自然不是,这生骨散,乃是微臣娘亲调配的,她曾有个名字,唤作云华。”
尊玥蹙眉,反应极快,“云?”
“正是王爷所想,云家世世代代都是顶尖的医药世家,其中子嗣,个个都是神医。可惜,从前朝开始,云家因为未能治好当时的末代皇帝,被下令抄家处斩。后来云家幼子带着家传医书逃走,隐姓埋名,做一个乡野游医,云家就此没落。”
“云家的医书医术就这么传承下去,直到改朝换代,直到云华救了燕家主。”
“云华医术超神,当时已经嫁为人妇,腹中已有一个月的身孕,燕家主那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家中更是妻妾成群,他看中云华的本事,想要将这样的奇人困于身侧。”
“可惜云家有家训,子孙一旦学了云家医术,便需得发下毒誓,终生不可参与权谋争斗,更不能与位高权重者有牵连,云华因此拒绝了他的招揽。所以他暗中派人杀了云华的家人与夫君,在云华悲痛之时趁虚而入,发誓为她追查凶手,且好好照顾她一生。”
“为了报仇,云华入府,成为了燕家主的十三夫人无梦,不久后,早产生下了一位男孩,排行七,燕家主高兴极了,为这孩子取名珏,称燕七公子。”
“时光辗转,燕家主对云华动了真心,不仅想要她的才能,更想要她的心,他待云华的确极好,整个燕府,后院争斗,却无人敢冒犯云华一分。云华虽不爱他,可投桃报李,她将生骨散的配方交给了燕家,并且长年为燕家制药,因此更加得到燕家主敬重。”
“直到燕珏八岁之时,燕家主发现云华竟然还在悼念亡夫,同时听到了惊天的秘密,而这让他就此疯狂。”骆璟眸色平静,仿似在讲一个普通故事。
“燕珏不是他的儿子,”骆璟说到此轻笑一声,“除了云华,没人知道这个秘密,燕家主妒忌成狂,将养了八年的儿子,活生生扔进了燕家后山的寒潭里。”
“他将这件事告诉云华,果然云华悲痛欲绝,他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一时痛快,便将当年的事说漏了嘴,云华恨他入骨,当场将他刺伤,去了后山救人。”
“她跳下寒潭找到儿子,母子俩没能浮上来,却阴差阳错的被水中暗流带走,然后出现在城外河边,被云遮寺的大师救了上来。”
尊玥蹙起了眉,看他一脸平静的模样,抿抿唇,“不必再说了。”
“是微臣之过,只顾着说旧事,惹了王爷厌烦了。”他回神,缓缓躬身,神色淡淡无波。
尊玥见不得他这样,挥挥手,“无事,并不厌烦,你,你若是不介意,随意说吧,本王可以听,不过本王可不会安慰人。”
骆璟见她别扭的样子,不由跟着笑,心头那点阴霾竟也散了不少,“后面其实王爷也猜得到了,燕家十三夫人和七公子双双暴毙殒命,而云华和燕珏都落了病根,尤其是燕珏,年纪小,又在寒潭泡的太久,从此一身病弱,用王爷的话来说,是个破锣身子。”
“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的还记住了?”她瞪他一眼。
“云华费了极大的心力将儿子救回来,她其实很爱燕珏,而且一生极苦,只是一想起至亲至爱的死是因自己救了畜生而来,她便控制不住疯狂。终究活不下去,一日清晨,将儿子托付给云遮寺大师,她哭着对燕珏忏悔,也并不希望燕珏报仇,她只是太痛苦了,活不下去了”
骆璟神色怔然,喃喃着:“不怪她的,她只是痛得厉害,快被逼疯了”
回忆起母亲在眼前亲身跳崖,像一只鸟儿般轻盈决绝,倏忽便落了下去,等他哭喊着冲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留给他的,只有几盒子生骨散。他们在崖底找到了母亲被野兽吃剩一半的破碎的尸首,那场景到如今都是骆璟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他都独自埋在被窝堵着嗓子静静流泪,等到渐渐长大,就连眼泪也没有了。
上次受邀去燕府参加长公主婚宴,便是因着忆及往事,所以喝多了,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的落月居,本是进去悼念一番,却不想又是错。
他不恨她,那时他不知道该恨谁,燕家主那八年给予的父爱不是假的。
可后来他又想,燕家主给予他的,都被他亲自将他扔进寒潭那一刻给抵消了,他一生病魔缠身,便就是对这父子之情的偿还,所以,他是要报仇的。
云遮寺大师没给他算什么卦,只不过是在他传出那话之后没有否认罢了,他不想娶妻生子,那不过是连累好人家的姑娘,也借此合理化了身份。
第十四章 尊玥()
后来的尊玥;仿似曾经的他,在孤独无望的道路上挣扎;与世间为敌,她比他厉害强大的多,也比他幸运一点,至少,她还有其玉;还有最后一点希望。
所以一开始,他心思阴暗,故意和她做对,想要将她压回去;他想;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女子,父兄母亲都在眼前没了,战战兢兢面对天下人的指责;能依靠的亲人都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豺狼;还要照顾着同样失去父母哥哥的傻弟弟,每日竟是连个完整的囫囵觉都没睡过了。
但他知道;她的决定大部分都很对;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种幼稚,而她甚至从未与他计较过。
直到她再次被伤害;又是燕家的人;他们肆无忌惮;将这样好的姑娘,变作了冷酷无情的摄政王。
他才发现,他早就开始心疼,开始后悔,他原本以为,他只是将她看作一个小辈,看作自己曾经的模样而已,可
骆璟回想自己种种傻气举动,回想上次在山洞控制不住的心跳,终于承认,他好像大逆不道了。
“你如今还会做梦么?”她看着沉思的人,静默了半晌道。
骆璟长睫轻动,缓缓偏过头来,神色带了一点小孩子般的天真,“什么?”
她如何会知道?他每日里不得安生,这些年来,夜夜都睡不安稳,只有两回不同。
一回是在燕府与那姑娘的那件事,一回,便是上次在山洞中被她抱着一夜沉稳。
尊玥轻轻笑了笑,竟然难得十分温柔的模样,骆璟神色一动,微微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倾身稍稍偏向过来,目光直直看向她,仿似在看什么极珍贵的珍宝一般。
“我会。”她轻声道。
骆璟回神,眸光放柔了,“王爷,如今您已经十分强大,足够护住自己与陛下,过去的事只会徒添”
他说到一半顿住,又是无奈,自己也一样啊,倒是忙着安慰别人。跟着又反应过来,她方才,是说“我”?!
尊玥不以为意,“我会做梦,梦中是儿时,那时尚且天真,骄傲跋扈,谁都敢惹。只是儿时的场景大都极短,转眼就没了,接着便是皇兄,我是很怪自己的,皇兄在记忆里的美好模样都叫我弄丢了,只剩下他怒而决绝的神色,然后变做了他死时的样子,我想,最后的时候,他都说不定还怨怪。其实我也怨怪,明明是双生,为何偏偏他死了。为何偏偏太子没了,招人嫌的长公主活着”
“接着是父皇母后,他们也在怨怪,明明跟他们保证了,要好好照顾玉儿,可却让他代我受过,痴傻一生,好好的人成了这个模样,明明答应了母后,饶皇叔一命,可我却亲手将他斩杀,违抗她的遗命”
她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这世间对她是否太过仁慈了,为何偏偏就她一直活到最后。
“曾以为自己多仁义,杀死一只兔儿都觉不忍,可当真身处其位,才明白有些事,若本王亲自来,必定更加狠毒。”
骆璟怔然看着她平静的脸,指尖一抽,那心仿佛反应过来,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越收越紧,又跟着揪起来,渐渐地连呼吸都困难,困于一角为她隐隐作痛,可又难以忽视,他张口,嗓音艰涩。
“王爷很傻,”他说着觉得自己又犯上了,“其实王爷便是太看重了,那所有的怨怪,不是来自呒夜太子和先皇先后,而是来自王爷自己,王爷,那不是你的缘故,这样的自责,太过伤己了。”
“臣大逆不道,可臣觉得,若是真要有人活,那便是王爷了,只有王爷才能真的护好陛下,太子或是先皇先后都做不到。王爷,您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这是臣自愧不如的,臣从来都没有真的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留下的永远只有遗憾。”
他又难过又高兴,难过她这样伤怀,高兴她这样骄傲的人,竟然会愿意对他倾吐心事。
尊玥转而恢复神色,看向他控制不住心疼的眸子,不由浅笑,“骆相不必这样看着本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梦中如何都是梦罢了,本王永远知道,什么是当下,什么是真实。”
骆璟垂眸收回目光,无声点头,悄声道:“如此便好,王爷是大梁的顶梁柱,自然不能永远沉浸过往。”
“启禀王爷,丞相大人的药好了。”门外高德喜在通报。
微微侧首,“送进来吧。”
齐雨兰端着托盘进门,屈身道:“民女见过摄政王。”
尊玥没有多看她,她并没有打算拆穿她身份让她去死的意思,只是挥手,“免礼了,骆相乃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这些时日,多亏你们照料。”
“王爷折煞民女等人了,照顾相爷乃是我等的福气,也是本分。”齐雨兰急忙道。
尊玥点头,见她回身放了托盘在床前凳上,拿了药碗一勺一勺冷却,细致的吹了吹便舀了一勺喂给骆璟。
不自主的看着她的动作,她下意识蹙了眉,指尖微微摩挲一下,也不知那一瞬心里不自在个什么劲,微微偏头,不再看那边。
骆璟却也跟着偏头,抬手挡住齐雨兰,“齐表妹,你下去吧,我又没伤着手,等药凉了,我自己喝就是。”
齐雨兰顿了顿,抬眸见骆璟眼底神色,她脑袋微微偏向尊玥一瞬,女子的直觉向来很准,不过是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什么。
颔首放下药碗,齐雨兰半起身行礼退下,路过时抬眸悄悄看了一眼,暗叹果然气度不凡,姣姣绝色。
尊玥回过头来,看着冒热气的碗,“还是喂了好,快些,不必等,自己也松快。”
骆璟笑了笑,“不必了,臣这身子骨,早就病习惯了,这些年喝药不过是家常便饭,等药凉了,一饮而尽便是,哪里需得伺候。”
她缓了缓神色,“你既也是云家后人,怎么也得有点医术吧,再不济,久病成医,也不算差的,这身子骨,就没想着调养调养?”
骆璟轻轻摇头,“娘亲从未教过臣医道,及至后来到了云遮寺,她就更加不愿臣接触半点云家医术了,她曾试着为臣调养,只是她也是最清楚,这身子骨是注定了养不回来了,而这让她神智更加不清醒,为母则刚,她坚持了两年,即便自己疯症时发,也记着微臣,只是终究是个凡人。”
云遮寺大师说不要他怪她,其实他哪里会呢,整个天下,唯他没那个资格说怪她,他明白的,也理解,她太累太苦了,所以他让她休息去了,他会好好的活,不让她太难过。
尊玥敛眉,看着那碗褐色汤汁,她是很少生病的,记忆里最新的药的味道,是当年玉儿的药,每每她都先尝上一口,再给他喝,只可惜,那些药没能让玉儿好起来。
“药好喝吗?”她轻声问。
骆璟伸手端过药碗,将勺子放到一边,话中含着清淡的笑意,“不好喝,不过臣喝久了,也如白水一般,没什么特别了。”
“只可惜了,云家没了,不然,本王还想着,或许玉儿”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怔怔的模样。
骆璟一顿,缓缓抬眸来看她,尊玥轻轻一笑,复又平静下来,“本王从当年父皇重病开始,就私下在找神医,后来玉儿又出了变故,那时本王听闻云家传说,这些年从未放弃过,不过今日,骆相倒是给本王泼了一桶冷水。”
“对不住,王爷咳咳咳咳咳。”骆璟出口便忍不住咳嗽,手中那碗药波波荡荡,他勉力维持住。
尊玥回神蹙眉,看他实在难捱,还是起身过来,微微倾身接过药碗,另一手顿了顿,放在他背上不轻不重的拍起来。
骆璟指尖一松,便见那人接过了药,跟着背后传来力道,还有她的声音,“骆相可得保重自己这身子骨,大梁还离不得你。”
她将药送到他嘴边,“本王便伺候一回相爷,喝吧。”
骆璟眸光轻颤,看着汤药表面倒映着的他和上方的尊玥的身影,动了动唇,张嘴便顺着她的力道将药一口喝尽了。
尊玥回身将药碗放下,骆璟侧首看着她长发倾泻,几缕落到了他安放的手心里,小声道:“微臣多谢王爷,”顿了顿,“亲自喂药。”
她又回过头来,发丝从掌心抽离,他缓缓握紧手心,仿似还残留触感。
“罢了,本王叨扰骆相多时了,如今骆相喝了药,也该歇息了,本王这便先回去了。”她就近坐在床前道。
骆璟一愣,“并不叨扰,王爷这便要走?”
尊玥抬手撤回他身后靠着的垫子,骆璟顺着躺下,目光仍然直直看着她,尊玥扯了扯被子,“那是自然,莫说本王事务繁忙,便是骆相如今模样,最是需要休息,本王再扰下去,岂不是惹人嫌了。”
“不嫌王爷能来,微臣喜不自胜,不嫌的。”他轻声道。
尊玥想到什么,抬手覆在他眼帘上,骆璟讶然,“王爷?”
她取下自己颈间的一枚木饰,放在他鼻间,“本王也做梦,那时父皇母后刚没了,本王怕玉儿也出事,恨不能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每夜里守着他入睡。不过本王时常惊醒,玉儿便亲手做了这个给本王,梦枕木雕刻的一只兔儿,嗅着它的香气,便可以很快安睡。”
虽说其实作用不大,但好歹心里有个安慰。
她语调轻缓如同清泉,长睫扫过她的掌心,骆璟心头不争气的再次跳的欢快,他抿紧唇瓣,呼吸间都是梦枕木的香气。
第十五章 尊玥()
“启禀王爷;永郡王求见。”
尊玥手中朱笔一顿,略略抬眸;忽的一声轻笑,真是,竟然还不死心。
“让他进来吧。”
“臣,见过摄政王,王爷千岁。”永郡王叩头行礼;姿态十足放低。
尊玥微微挑眉,倒是学乖了不少,“王叔不必多礼,高德喜;赐座。”
“谢王爷。”永郡王起身;小心的坐下了。
尊玥垂眸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道:“不知王叔来找本王有何要事?”
永郡王顿了顿,他之前若是为了那至高之位,到如今自然被摄政王一连串的手段震住了;不敢动歪心思;可权势富贵迷人眼,即便做不成皇帝;可做亲王的机会还有;他若是丢了;岂不是太蠢了。
“上次祭天之行,王爷与小儿之间的事;说了回来商议;可如今这些时日了;发生了太多,又是刺客又是乱党的,好在咱们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