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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当归来时-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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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一笑。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从殿外进来一个小仙娥垂首立于一旁,王妃知她有事禀报,“有什么事说吧。”

    仙娥依依道:“禀娘娘婷瑶上仙求见。”

    王妃一听,下意识的含了笑看了一眼摩德,才道:“怎样好让上仙在殿外候着,快请尽来。”

    少时,仙娥已引了婷瑶走进殿来,王妃忙起身上前执过婷瑶的手往里走,一个上仙竟让母妃如此礼遇,虽是不解但格于礼数摩德起身朝婷瑶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婷瑶虽是蕴着得体的笑与王妃客套着,眼角却总似是无意的从摩德身旁掠过,像王妃这种明察秋毫的聪明人,岂能看不出端倪。宽阔的大殿上金丝楠木戗金交椅左右各一个,摩德回到首座上静静地坐着。待三人坐定,婷瑶才说:“义母得知天神如今醒来,修为多少会有损减,怕是修习上乘术法时易入心魔,故嘱我前来将这本《心法》送来,以做加持。”说着便从广袖中取出一筒竹简册子递与王妃。

    王妃满面皆是春色笑影的接过《心法》道:“乖孩子回去定要替我好生谢谢金母对摩德的慈爱。”

    婷瑶温柔得体的颔首道了声是,转而有向摩德,“本应早些来探望天神的,只是婷瑶念着天神初次醒来不应多受烦扰还是多休养的好,如今看着天神的元神内敛磅礴,想来已是大安了。”

    摩德本不欲答话,可看到她一双妙目流波婉转的看着自己,心下倒是不忍冷淡对待,“劳上仙挂记,本尊已无碍。”

    本是一对可可卿卿的人儿,如今就算婷瑶主动招呼,却也因摩德记忆受损待她亦如陌生人般。王妃心内如钢刀划过般泛起一阵锐痛,转瞬她又想若二人真是情深,就算经历千转百回还是会在一起的,这样也算是对二人的考验罢,如此想来她心里才慰籍不少。

第69章 波动() 
经过这些事之后,王妃自然是认定了婷瑶这个端庄秀美的儿媳妇,看着二人都略显短促的神情,王妃也觉的自己夹在二人中间多有不便,也就寻了个由头离开了。空荡的大殿里仅剩二人,沉默太久,几乎能听清彼此呼吸的悠长之声。摩德以为婷瑶会随母亲一起离开,可这种完全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里的沉静。

    婷瑶面上躺着温婉可人的笑,心里却在嘀咕怎样试探他是不是彻底忘记了不该记着的人,心无二用一时她只记得怎样引出这个话题却也没有心思搭话。摩德性子本就疏冷,见她如此便更没了话说。

    他低下眼帘,无意间便瞧见了往日自己理事的案桌上,仍用琉璃盘乘着的紫箶果。只因他精魂俱散时,仙法也随之消逝,缺了仙泽的护养,这盘紫箶果已不日往昔莹润饱满了,干瘪的果皮上布满了褶皱,“这个是给你的。”徒然间摩德心底深处冒出这样一个声音,便若沧海一粟般落入凡尘终不得见,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使他俊眸骤的一缩,他想努力再想起些什么,可是脑子突然像是被搅乱的池水,混沌且晕眩。

    婷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落在了这琉璃盘上。她打量着摩德的神色,试探着说:“你可还记得这果子?”

    摩德闻言微微一怔,他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的尾巴,但面色仍是沉静如一潭深水,无一丝波纹,“上仙可是知道这果子如何而来?”

    婷瑶紧绷的心弦才慢慢放松,原来他不曾记起什么,于是她口气中含了三分委屈的向摩德说:“那一年,在你大战前夕,我们去蔓渠山摘来这些果子,你说过要用仙泽一直护养着它们,看着它们就会想起我。”说到这里她假作拭泪的偷觑了摩德一眼,他看摩德的神色沉静而专注似乎对她说的话并未作任何怀疑。

    她才放心续道:“谁知如今终于把你盼醒来了,却偏偏把我忘了。”摩德抬眸看她,澄若秋水的眸子里盈然有泪,不由得心下谦然,往昔的种种他都不记得了,却苦了人家还痴痴的等着自己。摩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婷瑶的目光谨慎的逡巡着摩德俊美的脸庞,只要他不记得所有关于和耀月的事情,我又何必总用他们的过去提点他呢,如今的丹穴王妃以经认定我就是摩德的过去,有她在我还害怕我和摩德会没有以后么?思忖一回后她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现下你刚醒来,不宜过度思劳,我还有些事要求见王妃,改日再来看你。”

    摩德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临出殿门前婷瑶回首朝他盈然一笑。她的确美,袅娜如烟的身姿,宛转蛾眉如临水而立的水仙,高贵冷艳而不失优雅,可是自己内心缺失的那块真的是来自于她吗?由母亲于她相处的情状来看,似乎她们相熟已久如斯看来她所说这些并不假,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本能抵触这样的感觉呢?摩德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中那块缺失的部分如冰洞一般使自己溺陷其中不得自拔,而婷瑶就像是一块完全不符合缺口的榫头,硬硬生生的塞了进去,反倒是给愀然的胸口又多添了一丝烦闷。

    殿外和煦的暖风顺着虚掩的雕花窗栊落近殿来,微微拂面吹的人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摩德将手支着额头恍惚中有些倦意沉沉,蓦地里“咣当”一声惊醒了似睡非睡的摩德,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周身莹润通透大小如掌心般的宝蓝色瓶子,咕咕噜噜的滚到他的脚下。

    正在打扫书架的仙娥容诺手里拿了一个象牙镂空花卉匣子,带着一丝惊悸的表情看着摩德,一见他被惊醒过来,容诺立时扑通跪下,“奴婢该死,扰了天神的清眠。”

    视线被这瓶子吸引住的摩德,对于容诺的悚惶并未多理会,这个瓶子看上去与那些成色十足的玉器相较并非上乘,只是这瓶底能依稀见着几个字,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出自自己的宫中,这会是谁的呢?还被自己珍而重之的藏在这样精致的盒中。

    醒来的这些天摩德一直似活在飘渺空洞的悬空中,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就是使不出来,以往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凭着破碎残存的记忆努力的拼凑,可是这些只不过像闪电惊破长空却不能照亮黑夜。他一壁想着一壁无意识的捡起这个瓶子。

    他拿起端详瓶底,上面镌刻着离恨天这三个字清晰可见,“离恨天?”摩德轩眉微拧的呢喃道。

    自打他记事起,就知道离恨天住着的那位上古神祗无极圣母,早已遁世隐居,可是自己的宫殿里又怎么会有她老人家的东西呢?摩德不由得好奇起来,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扑入鼻际,是了,无极圣母素来擅于炼制丹药,这应该是来自她那里没错,若非交情笃深无极圣母怎送自己丹药呢?就中到底有何渊源呢?

    摩德思及此,不由得攥着药瓶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这倒是一个契口,若是从这里入手,或许对于找回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大有裨益呢,他沉静的眸子从容诺的身上掠过,口气淡薄,“起来吧,你可知道本尊手里的这个瓶子是从何处而来?”他将视线移到瓶子上手还不住的摩挲。

    容诺见摩德并无怪罪之意,心里也就放松了不少,“天神如何忘了,这是当年您受天刑时,离恨天的耀月公主特意送来与您的。”心直口快便如她这般,不过说完容诺就后悔了,她狠狠的咬着下嘴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损不不少记忆怕是整个天庭都知道了,自己还这样说分明就是踩人痛脚嘛。

第70章 追忆() 
摩德似乎不意她如此说,平静的面上漾起一丝波澜,“耀月公主?”他心内嘀咕着。他看着容若怯怯的眼神,估计从她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看来要想解疑答案还得自己找。自己当年所谓何事受了天刑,作什么由她来给自己送药,恐怕这些疑问只能见了当事人才能问个明白了,言念及此他就要起身朝殿外走去。

    容诺不解紧跟在他身后问道:“天神您要去哪里?”

    “离恨天。”摩德头也不回的仍下这就话。

    容诺眼珠骨碌转了一圈,思索着他估计是要去找耀月公主,是以忙接口,“天神请慢,耀月公主如今早已经不在离恨天了。”

    摩德正要踏出殿外的脚骤然停住,“她在哪里。”

    容诺依依道:“奴婢只是听说当年耀月公主因犯事惹得无极圣母震怒,遂遣她去了珞珈山观音菩萨那里修炼去了。”

    摩德凝神思索一刻,“无极圣母向来不问世事,而耀月公主送给自己的丹药,恐怕不是她老人家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她偷送丹药让无极圣母发现了,才把她送到了珞珈山修炼?可是她又为什么甘冒风险也要给自己送来丹药呢?”设若如此推断他与耀月应是熟识,那既然是熟识如何自己醒来这么多天,却不曾见她前来探望呢?这一迭串的疑惑让摩德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摩德正欲举步,却迎上丹穴王的近身侍从勾霍,他见摩德走来忙后退了一步,俯首恭敬道:“天神,主上着我前来告知申时正刻请您去明阳宫议事。”

    摩德并未停下脚步,口气淡薄道:“知道了。”说完了就踏上云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勾霍今日见摩德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故走近容诺,双眉朝摩德消失的地方一挑,“唉~,容诺天神这是干嘛去?”

    容诺看他好奇劲头,存意调他胃口,“主上的事情那会跟我这个下人知会啊,你若想知道现在追去,怕是还来的急。”

    勾霍偏头想觉的也是,摩德如此寡言,她一个仙娥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不觉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啊,那你忙吧,我回去复主上的命去。”

    容诺朝他展颜一笑,“那你赶紧去吧,别误了丹穴王的事才好。”

    须臾摩德已至珞珈山,按下云头复又走了数步,才到巍峨庄严的山门前对两个守门大将说道:“烦劳将军通禀一声,凤族天神摩德求见菩萨。”

    二位守门将军皆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摩德,然后二人又对望一眼,这二人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只知摩德下凡重聚精魂,却不知他早已归位,徒然一见难免吃疑。其中一个反应迅捷忙道:“今日真不凑巧,菩萨才去西天大雷音寺听佛祖讲经去了,莫如天神下次再来?”

    摩德神情有些失落的吸了口气,他虽是为寻耀月而来,可是关于前尘往事他早已不记,他也想过直呼耀月,可是他与耀月若真是那般熟知,为何他醒来至今她都没有出现过呢,其中有甚蹊跷自己亦不明了,本想菩萨是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且集大智慧于一身的圣神,若得她点拨万事皆可通顺,如今求之不得见,也只好来日再拜见了。

    摩德又带着一腔疑问回到了丹穴山,刚至明阳宫见着丹穴王正在伏案批阅奏报,听见有人走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未待摩德开口,他已经说道:“坐吧,以往你都是很准时的,今次倒晚了些,可是有事情绊住脚了?”

    摩德撇了一下嘴,半天才道:“儿臣去了趟珞珈山。”

    丹穴王闻言,正批注奏报的手停了下来,沉吟片刻,“是该去的,当初若不是菩萨搭救,你又怎能精魂重聚得以重生呢。”

    摩德虽习惯了处变不惊的做事方式,可是听了丹穴王的话仍不免微微一愕,丹穴王见他不说话只道他是性子疏冷并未做他想,“想来这些日子你的修为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让多阁将你以往的事务交接一下吧,他虽是我用惯了的人,但是办事能力远不如你。”

    摩德欠身俯首道:“是,儿臣遵命。”

    这日正值黄昏,庭院里斜晖脉脉,斜斜的照进敏姝的闺房,光线被重重绣帷掩映,屋内的光线更暗淡了几分,那夕阳的余辉是薄薄的淡金色,望得久了,并没有那种暖色带来的寒意,反而更觉的寒浸浸的。

    敏姝时睡时醒,韩约彻日守在床畔,敏姝醒着的时候眼神亦是涣散迷离,只余一口悠悠气息在胸,韩约见此又不忍卒视,便盼着她能多睡会,说不准她一觉醒来精神就会好了许多,可是她一睡着韩约又会不自觉的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见她是的睡着了,紧缩的心才稍稍舒展些。

    不多时,敏姝又苏醒过来,涣散的眼神里蕴着许多不舍,然她并不畏惧一死,只是父母年迈,如何能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晚年凄凉呢?念及此她干涸眼眶里便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进发丝,最后留得枕面一片洇湿。

    暗紫色的枕面晕染了泪痕,一片一片像是狰狞可怖的鬼脸,让人望之生惧。她轻微的抽泣鼻头,韩约听见声响从悲痛中霍得一抬头,郁然的脸上生硬的扯出一个微笑,“姝儿,你醒了。”

    敏姝亦是无力的扯扯嘴角,她半睁着眼借着熹微的光看向韩约,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刮了,干涩的面庞显的他整个人憔悴的许多,仿佛生病的人是他而不是敏姝。

    敏姝一肚子的话要对韩约说,奈何胸内底气不足,韩约凑近了耳朵也听不到她说些什么,只见她娇喘微微,嘴巴一张一合。自幼韩约便是最懂她的,韩约执过她的手放到唇畔,虽极力自持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姝儿,你放心,你一定会好的,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名医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医好你的。”说着清涩的男儿泪便潸然长流。

第71章 命在须臾() 
敏姝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嘴巴半张着,像是仍有未了的心愿,韩约怎样能不知,唯今能让她撑起精神活下去的也就只有她的爹娘了,只是他不愿意敏姝说出那样的话,像是交待后事一样,如今看着敏姝哀求的眼神,他侧过脸汹涌的泪从紧闭的双眸中簌簌落下。

    片刻,他深吸一口冷气,待理智回归。他望着敏姝,声音微带暗哑,“姝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伯父,伯母的,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韩约这样说,才微微笑了,她的声音竟比冬日的落雪还要轻,“有…有你…”她拼尽了全部力气仍说不说后面那句,“有你这样的哥哥宠爱,姝儿此生无憾了。”那口气她终接不上来,头微微一垂,再无声息。

    他紧握敏姝的手,像痴了一样咆哮道:“姝儿…”

    自敏姝弃世后,伍邦已经多日未去早朝,真个相府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每个人面上都带着些淡淡的哀愁,按照敏姝的意愿葬礼一切从简,虽是一切从简但她作为伍贵妃唯一的侄女陵墓亦是庄严肃穆,伍邦夫妇已年迈又加之丧子之痛皆是缠绵病榻,伍贵妃便将修建陵墓之事交与韩约。

    陵墓四周皆有围墙,前面左右有两个入口,四周皆种满了她生前喜欢的麝香百合。有轻薄的香弥漫四周,姝儿定能睡的安稳了。韩约如斯想来,不觉眼睛竟被湿气迷蒙。

    外头下着搓絮似的小雪,伍夫人左右太阳穴上贴着暗沉沉的膏药,额上一抹宝蓝色珍珠抹额,显的整个人苍老憔悴已极。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丫鬟小莲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冰凉润泽的水气袭过窗棂,带着冬日里的寒意,窗隙间透进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银。

    小莲悄声走到烛台前点上蜡烛,才唤道:“夫人起来喝药罢。”语气温婉又带有怜惜,她本想多言劝慰几句,可是经历这样的天人相隔,又岂是廖廖数语就能解释宽慰的?伍夫人亦不睁眼,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心头一酸,清涩的泪珠便顺着眼角的褶皱蜿蜒留下。

    自下葬那天珠儿就守在敏姝的墓前未曾离开,窦绍枫担心她伤心过度亦是不离左右的陪伴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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