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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人性的冷漠。
可是,他怎么都无法像宋家的那些人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将一个人彻底忘记。
所以,他开始了叛逆,从年纪尚小时,便与那些人处处对着干。
再之后,宋家人就将他流放在外,只有假期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才被批准回来。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于他而言,如此的流放,却是他再向往不过的。
只有没有在那个家,他才能感觉喘上一口气。
褚暖垂下眼帘,那眼睫毛不住地颤抖。
又过了许久,她才低着声音开口。
“那么,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爸亲手杀死的,你会怎么样?”
她在问这个问题时,呼吸几乎是屏住的。
她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她的嘴唇微抖,重重地合上了眼。
“我直到今天,才终于知道我妈当年并不是病逝的,她是死在了我爸的手里,而这么多年来,我爸就连一点的愧疚都没有,甚至在当年,用钱来把整件事情都处理好了。”
“对他来说,我妈的一条命,是用钱就能解决的吗?”
他看着她,声音很轻。
“你是想问,你爸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妈吗?”
她不吭声,却已表明了一切。
是啊,她想知道,穆文柏到底有没有爱过方菀,哪怕是一分一秒,到底有没有。
如果有,那么他在杀死方菀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他在面对方菀的死时,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想知道,这些年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憎恨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手,一直都紧攥着,他伸出手拉过,一只一只地掰开。
这才发现,那紧攥的拳头,掌心内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一片。
她竟连痛也没有发觉。
穆沐看着掌心的那些伤,眼泪却早已模糊住了她的眼前视线。
“宋梓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又能做些什么?那是我爸,我的亲爸,现在我才知道,我的亲爸杀死了我妈,那可是我的亲爸啊……就算他再怎么无视我,就算他再怎么偏心,他也是我的爸爸啊……他怎么可以杀了我妈?他怎么可以?!”
他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哭吧,大声地哭出来,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这样一来,你才能好受些。”
她的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服,心里却有了茫然。
好受吗?
从她知道这个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不好受了。
穆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带回了南苑,推开主卧的门,他便将她带到了浴室。
“去洗个澡吧!洗个澡出来再睡上一觉,你能忘记很多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走进浴室,就连衣服也没脱,就坐在了浴缸里。
浴缸内的热水溢了出来,溅湿了不远处的地毯。
她曲起腿将脸埋在了双膝间,纵使这水再怎么温暖,也始终温暖不了她的心。
这之后,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这一个多星期,于她而言,都是浑浑噩噩的。
徐明昌曾经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她都没有接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徐明昌。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逐渐冷了起来。
宋梓炀很早就出去了,他今天早上有一台手术,需要早些出门,而临出门前,他好生地叮嘱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
这半个月以来,她是瘦了一大圈。
南苑外头,那参天大树早就只剩下枯了的树干。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久后,转身走到了衣帽间。
换了身衣服,她便出了门。
母亲所在的墓园,就算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怎么去,她开着车,大概大半个钟头以后,车子终于到达墓园。
守门的看卫是认得她的,跟她打了声招呼,便让她赶紧进去,看着天气,估摸一会儿就要下雪了。
她应了声,随后便走上了阶梯。
母亲的墓前,仍然很是干净,看样子,应该是徐明昌会经常过来打理。
这些年来,徐明昌只有得空,都会过来看望一下她的母亲,而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跪下来,手抚上了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随后,她低着声音说话。
“妈,你有没有后悔过嫁给爸?”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她早就知道,只是,看着面前的照片,喉咙里就好像有什么卡在了里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不知道,如果现在方菀还在世的话,是否会后悔嫁给穆文柏。
如果是她,肯定是后悔的吧?
死在了自己丈夫的手上,怕是方菀怎么都想不到的。
穆沐在墓前良久,而后才起身离开。
她离开了墓园,便向着穆家而去。
这个时候,穆文柏是在家的。
自从穆茵出了那种事以后,穆文柏就将工作从公司搬到了家里头,穆茵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门了,一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饭菜也是送进去的。
他坐在客厅叹气,也不知道,穆茵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开。
佣人将一个果盘端上来,梁晴就坐在他的边上,拿起水果刀开始给他削水果。
“文柏,这事我们得给茵茵一点时间,除此之外,我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说到半途,她难免哽咽,将水果刀放在水果盘中,就捂着嘴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茵茵要遭遇这种事啊……”
旁边,穆文柏面色阴鸷。
这事是宋梓炀搞出来的,偏生,现在他的公司全都是靠宋家资助,就算他对宋梓炀有再多的怨言,似乎,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但是他又不甘,自己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就这样被人糟蹋了,他是怎么都气不过。
他要找个法子,好好出这一口恶气,不然的话,他就憋得难受。
正想着,佣人突然走过来说,穆沐来了。
他抬起头,果然看见穆沐缓步地走进来。
他的脸色一沉,看见她,他就想起那天的事。
“你来做什么?你还有脸回来?!”
他的怒气,正愁着没处发呢,她这一出现,倒是碰上了,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门口对她怒吼出声。
“你给我滚!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你妹妹被人做出了那种事,你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穆沐走过去,在他的几步之遥外站定。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我来问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穆文柏冷哼一声,显然不愿意理睬她。
刚想要站起身来上楼去,却因为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动作顿住。
他转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你刚刚说什么?!”
她站在那,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妈,是不是你杀的?”
穆文柏怒不可遏,抬起脚把面前的桌子踢倒。
那上头的水果盘应声掉落在地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在地上滚动,最后落在了她的脚边。
穆文柏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他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大女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个儿最清楚。”
她看着他的脸,这个中年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人,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竟是陌生得可怕。
是不是她一直不知道那个真相,那么,她就一辈子都看不见他的真面目?
他问她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呆在宋梓炀的身边,她也想问问他,究竟是怎样心安理得度过了这么多年。
他可曾对她母亲有过半点的愧疚?半点的难过?
她看着那站在他身旁的梁晴,嘴角溢出了苦笑。
怎么可能会有?他大概早就忘了她的母亲了。
“你旧时告诉我,我妈是因病去世的,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吧?”
穆文柏冷哼一声,直接就扭过了头不去看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当年,我妈不是病死的,她是死在你的手上的,而你,为了掩饰你的罪行,用钱收买了当时的那些人,把他杀改成了病逝。”
穆文柏的眼神冷至了极点。
“你现在是用怎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可是你的爸爸!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她笑,那笑意却是丝毫都没有到达眼底。
她多希望,她不是他的女儿。
这样一来的话,她根本就无须站在这里。
“那是你的妻子,你没有为她的死掉过一滴眼泪,甚至在事后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难道,就不怕半夜里我妈去找你吗?”
第九十一章 宋梓炀,我喜欢你(精彩,不容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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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
穆文柏低吼,那望着她的目光,是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他抬起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我穆文柏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
然而,她却没有动弹,仍是站在那里偿。
他突然觉得,她的目光凛冽而又冰凉,似乎生生要在他身上剜出许多个洞来一般,而那其中夹杂着的恨意,更是令他有些站立不安。
多呆一分钟,就是痛苦,仿佛旧事的一些记忆,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似的撄。
穆文柏想要转身离开,她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爸,这是我最后一声喊你爸。”
她的声音满是悲戚,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每句话都是格外清楚。
“你害死了我妈,却心安理得过了这么多年,甚至在事后,为了免于责任,让我妈死不瞑目……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既然知道了,那么,我就不可能当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听出了她这一番话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要去警察去举报我么?”
她笑,笑里却带着苦涩。
“如果你当年没有做过,那么,又何惧我要对你做些什么?”
只是,穆文柏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真是可笑!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已经过了可以追诉的期限了!就算你想做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是浪费时间的!”
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么多年前的事故,先不说证据已经通通被擦去,而且,每件案子,都是有年限的,一旦过了那个年限,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但是,她却不能劝服自己因为这个原因而什么都不去做。
她的母亲,是被杀死的,不是病死的,而杀死她母亲的人,如今仍然过得风生水起的,根本就没有过一丝的愧疚。
“有没有用,只有做过才知道。”
穆文柏面色铁青,怎么都想不到,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竟是自己的女儿。
“孽障!真是孽障!我可是你的亲爸,你竟然敢用这种话来威胁我!”
她看着他的脸,很多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和她都明白。
他们之间,虽然名义上是父女,但关系是怎样的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儿,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以公司利益为前提,而让她嫁进宋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他不是她的父亲,她于他而言,就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就连穆茵想要得到宋梓炀,他也不曾想过,她是宋梓炀的妻子。
他从来都是将穆茵放在首位,她已经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她事事都让着穆茵,但凡是穆茵喜欢的,她都必须让给穆茵。
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有时候,她不禁这样想着。
既然如此,他现在唯有要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儿?
穆沐阖了阖眼,随后睁开,便弯下腰,拾起了那掉落在脚边的水果刀。
看见她拿起水果刀,穆文柏立即怒吼出声。
“你想做什么?!”
看样子,他是以为她要冲着他挥刀子。
她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看着面前的人,这是她的父亲,可笑的确实是她的父亲,她摆脱不了身上与他相似的血缘关系,就像她摆脱不了她的姓氏一样。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姓穆。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
说着,她将水果刀搁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几乎是话音刚落,她便用力刺进去。
她忍着闷哼,脸色在瞬间便煞白,但是,她却没有后悔自己的举动。
血,一滴滴地溅落在地面上,化开了如火如荼的一片。
她将刀子拔出来,手一松,沾了血的水果刀就应声坠落在地面上。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却抬起头,对上了穆文柏的眼。
“从此以后,我与你穆文柏再无任何关系,再见面,我们都会在法庭之上,那个时候,我要为我无辜惨死的母亲讨回个公道!”
这,就是她到穆家来的目的。
眼泪,瞬间模糊住了眼前的视线。
该是时候别了,这个从小到大的家。
从她走出这个家,往后,她便再也与穆文柏不再是父女,唯有这样,她才能站到母亲的那一边,为当年的真相而活。
穆沐转过身,无视穆文柏震惊的双眸,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血,随着她的步伐一直溅落,代表着她的决裂。
走出穆家,她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
左手的手臂疼得厉害,她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还好,她尚有右手,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仁德并不远,她开车过去,不过是花了十来分钟。
推下车门下车,她的步伐已经有些虚浮,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步步地走进医院。
一路上,很多医生护士都上前来,想要将她送去急诊,她一一拒绝了,只问了宋梓炀究竟在哪里。
听说到消息时,宋梓炀正在手术室内,他连忙让替代的医生过来,随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她一个人杵在那里,左手手臂上的血已经将她的衣服给彻底沾湿了,远远看去,惊心动魄的红。
他脸色微变,顾不得身上还穿着手术服,快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受伤了?是不是遇见歹徒之类的?”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就只有这一些了。
岂料,穆沐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看着他。
“这伤口,是我自己弄伤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眼露惊诧,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而是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快速地向着院长室走去。
她手臂的伤并不算重,只不过是刚好划到了动脉,才会如此大量的出血。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就止住了血。
她乖巧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余光一瞥,男人的脸色是阴沉得可怕。
大概,是在生气吧?
她垂下眼帘,此刻是更加不敢开口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