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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守在正门的四名大汉,春园四周都不觉有护卫保镖。
徐子陵特别再一次点出钓丝的位置,然后道:我们分头搜索,看看任少名有否派人埋在暗处,然后在春园后那棵大树上碰头,到时再决定怎么下手。
寇仲点头答应,两人立即分头行事。
※※※
一刻钟后,他们先后抵达春园后那株比别院尚要高上丈许的榆树上。
徐子陵叹道:这是不合常理的,就算任少名不担心,他的手下亦不会这么疏忽的。
寇仲瞧着下方春园的瓦顶,苦笑道:我也觉得很不妥当,不过可能任少名根本不把我们或任何人放在心上。若我们这样退兵,说不定错失了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真想先去偷看一下,但定然瞒不过任少名的耳目。
徐子陵沉声道:我们分由左右扑入春园去,一见额上纹有青龙的麻脸壮汉,立即扑杀。如若是陷阱,就由前门突围,记着七号救命钓丝就在离大门十五丈处两棵大树之间。两人下了决心,疾掠而出,无声无息的落到瓦面上,再分左右翻下去,破穿而入。
砰!砰!
窗︻木鬲︼碎裂。
两人同时进入春园的大堂里。
剎那间他们的目光遍览全厅,立知中计。
厅堂内正门对着的那一端设有两张台子,坐了十多名大汉,不但见不到长得像';青蛟';任少名那模样的人,连青楼姑娘和婢子都没有半个,台上放的更非酒菜,而是各式各样的兵器,正严阵以待。
寇仲和徐子陵触地弹起时,敌人已蜂涌扑来。
两人在厅中会合,正想先一步在给敌人缠上前硬闯正门,风声骤响,一朵彩云由正梁处投往两人头顶去,教两人想腾跃而起,亦有所不能。
同一时间春园外亮起了无数火炬,照外面明如白昼,却不闻任何喊叫之声。
只是片刻时间,两人立即由神出鬼没的刺客,变成了网中之鱼,陷身重重围困之内。
尖锐阴寒的气劲,压顶而至。
寇仲大喝一声,大刀朝上搠去。
徐子陵则双掌上托,右掌如举千斤重石,左掌却是飘忽无定,令人生出怪异之极的感觉。
彩云间忽现出一个秃顶的美女,正是';艳尼';常真。
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如丝的细眉下眼角朝上倾斜,颧高鼻挺,粉红的嘴唇配着整齐的雪白牙齿,迫人的艳光,像太阳般照耀着两人。
蓬!
玉脸隐去,彩云疾压而下。
寇仲但觉长刀刺中处软绵绵无法着力,骇然下抽刀退往大门。
徐子陵带着沉雄掌劲的右掌,亦给对方色彩灿如云霞的长衣化去,反是左掌发出的阴劲与对方硬拚了一记。
阴柔得似有如无,偏又是能夺人魂魄的邪异真气透掌而入,徐子陵骇然下滚倒地上,借翻滚之势消解对方的气劲。
艳尼常真亦不好受。
她本丝毫看不起两人,欲一举制胜,岂知两人一寒一热,真气迥然有异,使她化解得非常吃力。
犹好她的';销魂彩衣';乃师门秘技,不但能千变万化,还最擅化解内家真气,才不致当场受伤。
但与徐子陵左掌的交锋却因同属阴柔,无从化解,遂只好硬拚一记。
常真娇哼一声,整个人往上拋起。
寇仲这时已冲至闭上的大门前,举脚便踢。
砰!
木门应脚破开时,四支长矛疾刺而至。外面人影绰绰,且因受火光影响,一时间竟看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
背后更现警兆。
那是微不可闻的暗器破风之声。
在这一刻,寇仲必须下一个决定,他只可从闯出门外和应付后面射来的暗器两项上选择其一。
只要他略作闪躲,这四名矛手便会拥杀入来,可能使他永远失去了闯到七号钓丝处的唯一机会。
在这一刻,他不但忘了要争霸天下,更忘了保命的问题。暗忖纵是被暗器击杀,在临死前他亦能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的好兄弟有一线逃走机会。
寇仲一声狂喝,手中长刀涌起千百道精芒,人与刀似若融成一体,速度激增,像箭矢般硬射往快要登上台阶那四名矛手之中。
徐子陵这时滚到寇仲背后,由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见到往后拋飞的艳尼常真凌空抖手射出一蓬牛毛般的细针,往寇仲后脑项背罩去,有如一群被惹怒了的毒蜂。
本坐在桌旁的十三名大汉,这时亦扑至离他和寇仲不足一丈处,只要略作停留,立即就会给他们缠上,陷入苦战之局。
形势之劣,尚不止于此。
左右两边的窗子,同时有人窜了进来,若留在堂内,必是有死无生之局。
这根本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敌人似是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先扮作各式各样的客人,到了春园附近的别院去,所以春园四周虽看不到伏兵,其实伏兵处处,有起事来便可形成眼下这种包围局势了。
徐子陵弹了起来,两掌一圈,变魔术地把常真射来的牛毛细针全纳入掌间的劲气里,再旋了一个小圈,往外猛推。
牛毛针化作漫空的光点,把扑来的十二名大汉完全笼罩在内。
惨叫声中,众汉仓皇躲闪,狼狈不堪中仍有五人中针倒地。
徐子陵也不知自己为何可变得如此厉害,更无暇多想,疾往后退,到背脊快要贴上杀出门外的寇仲时,左手闪电探出,握着了正攻向寇仲背后的一刀一剑。
内劲狂吐下,那两人喷血飞跌。
他再反手掷出刀剑,刺入了另两个要攻上来的敌人的胸膛里。
他两人终来到春园正门台阶下的空地处,离七号钓丝尚有十三丈的距离。
但那却像是万水千山般的遥远。
敌人从大门蜂拥而出,使他们再无退路。
在无数的火把照跃下,四周是以百计的敌人,使他们陷进一层又一层的重围中,想移进一步,亦要付出移山倒海似的力量。
寇仲每一刀劈出,都用足了劲道,刀过处圈圈芒虹,不是有人应刀跌退,就是把敌人震退。
蓦地一枪一刀,分从左右两侧攻来,都是功力十足,显是敌阵中出类拔萃的好手。
寇仲此时不但忘了生死,心灵亦静若井中之月,可反映出这惨烈战场每一丝的变化。
他迅速判断出在时间上,绝无可能在枪刀触体前,同时把这由两个不同角度攻来的兵器挡开。
换了在平时,仍可借改变位置来应付,但刻下想略移一步都是压力重重,兼且他一闪开后面的徐子陵必然遭殃。
怒哼一声,长刀快逾电闪的斜斜画向敌刀,右肩却使了一下卸劲,一缩一挺。锵
的一声起处,持刀敌人溅血跌退,寇仲同时亦右肩血溅。
敌抢给他卸得往旁滑开时,还欲迥枪变化,那人已给他侧郏门缪傻
敌阵立时乱了起来,寇仲见机不可失,人刀合一,疾冲而前。
徐子陵接过了寇仲后方所有攻势,令寇仲全无后顾之忧。
最厉害处,就是每当被敌人反震得气血翻腾,又或后力不继时,只要和寇仲背脊相触,两人的气劲便可互补所需,保持强大的实力。
他把真劲贯注四肢,每碰上敌人兵器,立时借物传力,霞得敌人不住跌退,功力稍浅者立即颓然倒地。
这时两柄长矛夹击而来,带起的气旋,使人呼吸不畅,可见来攻者绝非一般庸手。
徐子陵夷然不惧,无视身上的多处伤口,左手翻旋,右手拍击,硬攻入对方矛光潮涌处,手法精妙无伦。
啪!
右手拍中矛尖,那人立往左方倾跌,撞在另一持矛者身上。
徐子陵早抓着被撞者的长矛,同时郏卸苑叫「埂
两人惨嘶倒地时,徐子陵长矛在手,一边随着寇仲退走,同时长矛发出千万幻影,迫得敌人东倒西歪,露出大片空地。
这时离七号钓丝仍有十丈的距离。
当!
一下脆响,震彻全场。
同一刻,徐子陵感到寇仲猛撞在他背上,内劲透体而来。
四周的敌人潮水般往四外退开。
徐子陵运功代寇仲化去入体的敌人气劲,又转身运枪,朝迫得寇仲急退的敌人攻去。
当!
那人操杖扫枪,硬把徐子陵的长枪荡开,得势下杖影重重压至,迫得两人同时再退半步。
两人心中骇然时,那可怕的敌人竟不乘势进迫,反疾退三步,横杖而立,赫然是个额上戴了个钢箍,高大凶恶,身穿红色僧袍的秃头和尚。
恶僧法难。
有他守着逃命之路,他们休想能退到七号钓丝去。
此时十多重的敌人,围成了个大圈,而他们则变成了笼中鸟、网中鱼,全无脱身之法。
冷哼和娇笑声从后传来。
一把妖媚之极的女子声音道:法难哥儿啊!你这么虎视眈眈,一副要把两个俏哥身儿吞了来吃的样子,教他们怎么回过头来欣赏奴家呢?
法难的巨目现出笑意,把重铁杖扛在肩上,从一侧绕过寇仲和徐子陵,到了另一边去。
两人缓缓转身,来不及望向艳尼,终于与威震南方,名气仅次于天刀宋缺,和林士宏齐名的';青蛟';任少名,他们此来要刺杀的目标正面相对。
第三章反败为胜
无论任少名身边有多少人,他总会一眼就给辨认出来。
这不单是因他在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半个巴掌大的青龙,更因他特异的形相和凌厉的眼神。
任少名的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高度比得上徐子陵和寇仲,配着黑色劲装和白色外袍,对比强烈,显得他格外威武。
他有一个宽宽的密布麻点的脸庞,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窄长的眼睛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电芒,冷冷地瞅着徐子陵与寇仲。
他比常人粗壮的大手分垂两边,各提着一个头颅般大而沉重精钢打成的流星锤。
他左边是那艳光四射的艳尼常真,右边则是个又高又瘦的文士,脸庞尖窄,配着嘴唇上的胡须,有点像头山羊,但眼睛却明亮冷静。
当恶僧来到常真的身旁时,那高瘦文士首先开腔笑道:在下崔纪秀,见过徐兄寇兄。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了个眼色,均心中懔然。
这崔纪秀乃林士宏手下第一谋臣,被林士宏这个楚帝封为国师,向以智计著称当世,今晚的陷阱,极可能就是由他策划布置的。
果然崔纪秀笑道: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所以当人人都以为两位知难而退,在下却断定两位必会兵行险着,碰巧竟给在下猜对了。
艳尼常真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美目彩光流溢,扫了两人几遍后才道:两位哥儿身手不凡,若肯归倾会主,会主必不会薄待两位。
任少名冷哼一声,悠然道:若要归顺,必须拿出诚意来。也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寇仲道:可否先让我两兄弟商量一下。
任少名点头道:随便!
寇仲搭着徐子陵肩头,凑到他耳旁轻轻道:今趟不投降,必然没命。
口上是这么说,但却暗在他肩上捏了一记,表示是诈语。
徐子陵见任少名全神灌注,会意过来,同时感到寇仲在他肩上暗以手指写了战
和钓丝三个字,忙低声道:除非他亲手击败我们,否则怎能就这么不战而降呢?
寇仲点了点头,离开徐子陵,哈哈笑道:会主若想我们归降,先要击败我们两人,那我兄弟俩立即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如实奉上。
整个场地数百人竟是寂然无声,只有火把烧得僻啪作响。
任少名嘴角逸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看样子得要答应时,崔纪秀插入道:假若会主分别击败两位,是否又作数呢?
寇仲心中恨不得打他两拳,故作骜讶道:我们两个小子乃后生小辈,兼之现在既伤且疲,若对会主单挑独斗,是否有些不尊敬他老人家呢?
恶僧法难把手中长达丈半的巨杖提起少许,再重重顿在地上,不但发出一下闷响,还似令大地亦微见晃动,狂笑道:就让贫僧来侍候两位小哥儿吧!何用劳烦会主呢?
徐子陵淡淡道:假若大师输了,可是等若会主也输了呢?
法难立时楞住,双目凶光毕现。
任少名再冷哼一声,道:我若不亲自出手,也难教你两人心服,来吧!
语毕往前跨出。
他踏出第一步时,四周的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重,随着他跨出第二步,一股庞大无匹的凛例气势,朝寇仲和徐子陵迫涌过来,若换了一般庸手,早便胆战股栗,弃械败走了。
至此寇仲和徐子陵才切身体会到这名震南方的黑道霸主的威势。
围困着寇仲和徐子陵的铁骑会众,自然而然往四面退开,让出更广阔的空间予圈中的决战者。
寇徐两人知道此人性烈如火,跨出第三步时,便立即会发动狂猛攻势。乘机诈作撑不住他的气势侵迫,往后退去,一刀一枪,虚晃作势。
后方的人怎知他们意在七丈许外横过空中的钓丝;更怕殃及池鱼,退后再多让出三丈许的空间。
只要多移后四丈,就可抵达钓丝的下方了。
两人心中这时只想到溜之夭夭。
此消彼长下,任少名气势骤盛,健腕一抖,两个流星锤化成无数反映火炬光芒的红芒,像蜂飞蝶舞般,震慑全场。
寇仲和徐子陵见到任少名的功夫,才明白为何宋玉致会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能把沉重的流星锤舞得这么出神入化,乃他们事前从未曾想象过的。
惊人的压力并非只来自任少名所在的前方,而似是由四方八面挤压而来。
更使人震骇的是任少名借火光的反映,自己就若忽然隐了形般,躲在芒影的某处。
两人进退不得,更不要说什么超越棋盘的弈剑之术了。兼之此时乃力战之后,使不出平时的一半功力。
蓦地其中一团芒影,挟着劲厉的风声猛撞往寇仲左肩处。
这时寇仲方才惊觉,大喝一声,挥刀挡格。
当的一声大响,寇仲跄踉侧撞到旁边的徐子陵身上。
芒影散去,露出状似魔神的任少名,左右两个流星锤,又奔雷掣电的直往失了脚步的寇仲推去。
狂猛的气流,迫得数丈外的旁观者亦要后撤,首当其冲的寇仲和徐子陵,苦况更是可想而知。
任少名不惜损耗真力,凭气劲把两人压制得动弹不得,正是要以速战速决的战术,好在手下面前立威。但使他吃惊的是两人在力战之后,仍能有此强撑的韧力。现在见寇仲败势已成,那肯错过机会,立以雷霆万钧之势,准备一举把两人制着。他这记双锤出击,乍看似是要同时击杀两人,事实上却颇有分寸,刚中含柔,可点对方穴道。
寇仲猛撞在徐子陵身上,后者却出乎包括任少名在内的所有人意料之外,虎躯一挺,硬把寇仲反撞得往任少名双锤迎去。
任少名大感愕然时,寇仲已得徐子陵补充真气,不但气血回复畅顺,还趁任少名愕然间露出那一丝空隙,挥刀劈入,快得没有人能瞧得清楚。
任少名疾退半步,闷哼一声,流星锤左右合拢,准确无误地把他长刀夹在锤间,反应之快,教人叹为观止。
啪!
长刀中分折断。
寇仲骇然提着断刀后退时,流星锤化作漫天芒影,铺天盖地朝他罩来。
他暗叫娘时,徐子陵的长枪由他胁下穿出,疾射往芒影的核心处。
芒影散去。
以任少名之能,亦被这奇招迫退两步,破解了他排山倒海的攻势。
当!
右手流星锤侧撞枪头,震得长枪荡了开去。
徐子陵给他震得手臂酸麻时,寇仲弃下断刀,接过长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