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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逗他道:徐公子和仲少性格很不相同呢?为何竟能相处这么融洽。徐子陵正躺在床上用功,原恨不得两女离开,没好气的答道:或者因自幼都在一起吧!早惯了互相迁就。
云玉真好奇问道:你们从来不吵架吗?
徐子陵更不耐烦地随口答道:当然有吵架,不过气消了就没有事了。
两女听出他口气,知机告退。
徐子陵松了一口气,想到近日与寇仲在思想和行事上的分歧愈来愈大,又叹了一口气。
假若寇仲真要招兵买马,争天下做皇帝,自己究竟帮他还是不帮他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寇仲的惊人实力,不但智计过人,谋略出众,而且口气了得,手段圆滑。无论自己如何冷嘲热讽,责他怪他,这小子仍能毫不动气,雄辩滔滔,更懂见风转舵,教人难以真的生他的气。
寇仲就是那种天生领袖魅力和气量的人,假以时日,说不定李密、杜伏威等都会给他比下去。
可是愈练长生诀,自己的名利之心,甚至对女子的爱慕之心,都愈趋淡泊。
只希望能找个人迹不至的胜地,全心全意锁研武道,看看最后能攀上什么境界。
此时有人敲门,云玉真的声音道:可以再谈两句吗?
徐子陵虽不情愿,却很难对人这么无礼,只好答应。
云玉真关上门后,坐到床沿,低头细审他愈来愈有男子气概的脸庞,柔声道:你是否很讨厌我这美人儿师傅呢?
徐子陵与她对望好半晌,苦笑道:若你曾给人骗过,会有什么感受呢?那晚云帮主与独孤策鬼混和说话时,我两个正躲在一角,才决定要逃走的。
云玉真啊!的一声,连耳根都红透了,手足无措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寇仲会对我不规矩,而你却心生鄙视。不过人家也有苦衷,偌大一个帮,若没有强硬的靠山,早给人兼并了。
接着一脸渴望的道:江都事了后,我可安排你们藏身处,包保稳当。
徐子陵感到她有招纳他两人,以壮大巨鲲帮之意。心中一动,忖到寇仲之所以不计前嫌去逗云玉真,很可能是要把巨鲲帮收归旗下,成为他所谓的班底部分,否则早前不会在说起云玉真时,牵扯到不择手段这方面去。
寇仲变得愈来愈厉害了。
云玉真探出玉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道:好好的想想吧!
徐子陵待她手触门扣,忽道:寇仲怎样对你不规矩呢?
云玉真俏脸飞红,还以为徐子陵生出妒意,嗔道:他那么坏,教人家怎么说呢?
匆匆逃走了出去。
徐子陵闭上眼睛,心中一阵不舒服。
寇仲在说谎。
他所说只摸了云玉真的手,是试探自己对这事的反应。
若他估计不错,寇仲将会施展手段,使云玉真向他臣服。
寇仲爱的是李秀宁,绝非云玉真。
这就是他所谓针对敌人的不择手段。
忽然间,他感到与寇仲的距离更扯远了。
第三章隋帝杨广
寇仲和徐子陵登上马车,由萧大姐、香玉山陪他们进城,素素则和云玉真坐在另一马车上,别有安排。
独孤盛怕宇文阀预知风声,阻挠两人入宫,亲来迎接。
这独孤阀仅次于独孤峰的高手外貌毫不起眼,只是个五十来岁,矮瘦若猴的小老头,但那对似开似闭的眼睛深而亮,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使人知他非是等闲之辈。
他对寇徐两人客气而保持距离,反是对萧环和香玉山相当亲切,显然不大把寇徐放在眼里。
在独孤盛和百多名禁卫簇拥下,队伍进入扬州城。
寇仲和徐子陵重回旧地,登时有心痒难搔之感,恨不得立即溜出车外,找儿时的敌敌友友打个招呼,又或看看言老大是否仍然健在。
香玉山在两人耳旁道:我们真够运,杨广今天刚好在宫里,你们不知道吧!自从称帝后,他没有一天停息过,不是出游,就远征,搅得天怒人怨,神恼鬼愁,否则不会人人都造反了。
萧大姐叹道:现在他将西京长安交给孙子代王杨侑,东都洛阳则由另一孙子越王杨侗管治,自己却躲到这里来,怕得连洛阳的十六院夫人都弃而不顾。那知杜伏威打到历阳来,李子通又直迫江都,天下再无他的乐土。
香玉山没好气的接着道:代王越王,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竟要分别掌管西东两京,权柄还不是落在权臣如杨世充等人手上吗?若杨广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下会比现在乱上十倍。
寇仲听得双目发光,给徐子陵看在眼里。马车忽然停下。
独孤峰在窗外道:圣上刚去了临江宫,我们要改变行程了。
※※※
自杨广登基后,下旨修筑他曾任总管的扬州城,改官名为江都。不但扩城廓,广兴宫殿,修植园林,又在城北依山傍水处,建有归雁、回流、松林等蜀冈十宫。
不过最宏伟的是另行在长江岸边建设的临江宫,只要杨广心血来潮,不管早晚,都会到那里观赏长江的美景。
寇仲和徐子陵进谒这历史上把家当败得最急最快的昏君时,他正偕同宠爱的妃子萧玉和朱贵儿在可俯览长江的殿台处饮酒作乐,浑忘了外边兵连祸结闹得的风风雨雨。
寇仲等在广场下车,只见守卫森严之极,独孤盛亲自搜查过他们没带兵器后,才领他们进宫,香玉山和萧大姐却要留在宫门处。
独孤盛领他们穿廊过道,长江水流澎湃的声音,隐隐夹着乐曲悠扬之声从前方宫阙连绵处传来。
两人还是初到这么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目不暇给,又是进退失据。
寇仲低声道:这就叫荣华富贵了。
前面的独孤盛冷喝道:不要说话!
寇仲吓了一跳,连忙噤声。
徐子陵心中却想,鬼才要住在这喧声吵耳,俗气烦人的地方,我只要在深山穷谷中有茅屋作栖身之所,有风月鸟兽相伴,于愿已足。
宫内守卫处处,哨楼均有人站岗,若非有独孤盛带路,确是寸步难行。
望江台在望时,前面迎来一名官员,截着他们。
此人长得斯文俊秀,年在三十五、六间,经独孤盛介绍,原来是现时最得杨广宠信的侍臣之一的内侍郎虞世基。
寇仲和徐子陵见他脚步浮浮,知他不但不懂武功,还因酒色掏空了身子,故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照理内侍郎该是太监头子,但这人的外貌却没有真正太监的阴阳怪气,教人难解。
虞世基打量了两人后,向独孤盛道:果就是他们了。
独孤盛点头应是。
寇徐两人这才知道有虞世基参与此事;看来杨广的另一个宠臣御史大夫斐蕴亦该是参与这针对宇文阀行动中的中坚分子。
虞世基再仔细端详两人后,道:先把账簿给我,你们两人到偏殿等候,时机到了,本官自会来带你们去朝见圣上。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后,不情愿地把账簿掏了出来,送入虞世基手中。虞世基立即翻看,揭到中间时,哈哈笑道:盛将军我们今趟真是得宝了,倒要看看宇文阀还能风光多久。
独孤盛听得拈须微笑。
※※※
在望江台旁的一座殿堂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等得太阳快将下山,仍不见虞世基或独孤盛来领他们去见杨广。
殿院四周都有禁卫把守,他们就像囚犯般被押管在殿堂里。
徐子陵静坐一角,看着寇仲不安的来回踱步,皱眉道:多点耐性好吗?
寇仲停在他身前,叹道:可能我们是来错了,现在连账簿都给了人,还不知怎样才可离开。
徐子陵道:放心吧!只要我们尚有利用价值,他们就要倚靠我们。这些人确是本末倒置,外边闹得天翻地覆不去管,一心只想斗倒身边的其它人,难怪义军声势日盛了。
顿了顿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素姐,待会见过那昏君后,我们便设法离开这里与素姐会合,立即有那么远走那么远。无论宇文阀是否被扳倒,此地都不宜久留。
寇仲在他旁坐下道:你说得对。宇文阀若被下旨抄家灭族,必会惹起轩然大波,宇文化及等必会全力反扑,那时江都不乱成一团才怪。
徐子陵道:别忘记老爹和那李不通都在对江都虎视眈眈,只要知道江都大乱,必会挥军攻来,唉!想想都令人害怕。
寇仲不知想到什么,默然无语时,虞世基来了。与他同来还有个大胖子官儿,眼细脸宽,又长了个酒糟鼻,一副奸人脸孔的模样。
虞世基兴奋道:两位小兄弟来见过御史大人。
寇仲和徐子陵听他称自己小兄弟,颇有点受宠若惊,想到这就是虞世基的拍档斐蕴,忙依萧大姐教过的方法行礼。
斐蕴摆出慈和的样子,呵呵笑道:两位小兄弟立下大功,异日本官必会奏请圣上,重重有赏。
虞世基道:打铁趁热,圣上该已看过账簿,现在就带两位小兄弟去晋见圣上,但千万不要提及账簿的事,就算圣上问起,你们也要装作不知有这回事。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同时明白过来,账簿这大功已给这两个奸佞小人冒领了去。
斐蕴笑道:两位小兄弟该是明理的人,以后好好跟随我们,包保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来吧!
两人对视苦笑,无奈的跟在他们身后。
领路而行的斐蕴忽压低声音说话,两人忙功聚双耳,立时听得一字不漏。只闻他道:
洛阳一天就来了三封告急文书,王世充真个混账,是否想我们给斩首呢?我把文书通通烧了。
虞世基道:还有头痛的事呢,刚才禁军统领司马德戡不理我阻止,硬闯到望江台见圣上,说什么禁卫军粮饷被人从中剥削,士卒餐饱餐饿,兼之他们多是来自关中,知李阀起兵作反,担心家乡有事,成股成股的逃离江都,要圣上下旨安定军心呢。
斐蕴笑道:幸好剥削军粮的人是圣上自己,我们只是代为执行,不会上身。嘻!
圣上是否命人用棍将司马德戡那不识时务的家伙打出去呢?
虞世基道:不知圣上是否转了死性?又或知道禁卫军中郎将窦贤亦率部下逃了,故清楚事态严重,只责成司马德戡立即把窦贤追回来,否则就要他以自己的人头作抵,真希望窦贤能走快点!
这时已步上望江台的台阶,虞斐两人终止谈话。
后面的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心中骇然,杨广确是昏君,否则怎会有虞世基和斐蕴这种奸臣出现。
小民寇仲、徐子陵带到!
门官唱喏声中,两人跟虞世基和斐蕴来到杨广龙座所在的石阶下,三跪九叩,礼毕时门官又唱:平身!
两人随虞世基和斐蕴站起来,定神一看,立时呆了眼睛。
只见宽达二十丈的龙台上,坐满了美丽的妃缤姬娥,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众星拱月般围在高踞龙座,正忙于吃妃子手上水果的大隋皇帝杨广。
独狐盛昴然立在台阶下,接着就是团团围守高台的禁卫军,把杨广与寇仲、徐子陵分隔开来。
杨广摸了身旁妃子的胸脯一把后,往阶下瞧来,对寇仲和徐子陵似视若无睹的,瞪着斐蕴笑道:斐卿家来了,快助朕解决眼前这问题。
虞世基恭身谄笑道:圣上,这两位……
杨广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朕知道了,其它事待会再说。
在宫灯照耀下,杨广的脸色比疗伤前的香玉山更难看,苍白得像个死人。年纪看来只有五十上下,膊头高耸,虽穿起鲜艳的九龙袍,头顶高冠,却给人似穿了寿衣的颓废感觉。
任谁都可看出他气数已尽,时日无多。
斐蕴忙道:圣上赐示!
杨广叹道:朕真不明白,江都有什么不好?南临大江,岗峦起伏,风光怡人,自古便是江淮第一胜地。偏是军士逃者日众,连窦贤都私自逃了,卿家评评是何道理?
今回连斐蕴和虞世基都无言以对,其它人更是噤若寒蝉,怕招来横祸。
斐蕴不能不说话,干咳一声道:此事必是有人散播谣言,煽动军心。微臣定会查个一清二楚,报上圣上。
杨广冷笑道:谁能煽动朕的军队,想朕南征北讨,平定天下,且三次出征高丽,军功盖世,将士敬服。朕才不信他们会听信闲言。快给朕彻查此事。
寇仲忍不住用肘轻撞了徐子陵一下,装了个吾不欲听之矣的表情。
杨广似是没有焦点的眼睛竟然看到了,怒喝道:那小儿为何表情古怪,竟对朕侮慢不敬。
杨广和虞世基陪两人一齐魂飞魄散,怕的当然是这两个证人未及作供,已给杨广命人推出去斩了。
寇仲暗中向徐子陵打出手势,表示准备随时突围逃生,豁了出去。当下连头都没磕一个,笑嘻嘻道:可能是圣上本身太高深了,所以只会往深处想。我们这些简单的蚁民,想的事自然简单得多。刚刚小民就是想不透圣上高深莫测之处,所以才会皱起自己那块小脸儿。
众人暗里齐声叫糟,杨广最忌人语带讽刺,今趟寇仲真是想找死。
杨广旁正侍候他吃水果的朱贵儿在这等情况下,亦不敢插嘴帮寇仲。
独孤盛却是心中暗叹,要由自己亲自处斩两人,真不知该如何向巴陵帮交待。一众期待下,杨广果然沉下脸来,冷冷道:什么高深与简单,小子究竟意何所指?
寇仲表面从容不迫,暗中则在提聚玄功,淡淡道:小子想到的是若人人都能像圣上般在这里左拥右抱,仍要作逃兵的定非真正的男儿汉。
这时无人不以看死犯的目光来瞧寇仲,因为他做了在杨广前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说了真话。
杨广愕了一愕,接着大力一拍龙座的扶手,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小孩子般道:果然简单!果然简单!
众人的心都随他的笑声急上急下,因知他杀人前最爱狂笑。
徐子陵向寇仲微一点头,提醒他随时要溜。
笑声倏止。
杨广还多咳两声,任由朱贵儿和萧夫人拭去他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这才对寇仲瞧下来道:朕等这些做皇帝的,个个都要日埋万机,所以脑筋慢点都会祸国殃民。为今小子你说出原因,朕立即想到对策。人来!
众妃均奉承地咕咕娇笑。
独孤盛还以为自己恐惧的事终于发生了,恭身应道:独孤盛在!
杨广愕然道:这件事卿家做不来的。人来!
众人你眼望我眼,都不明白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均有威名的独孤盛,为何连处死两个人这么简单的事都会做不来。
斐蕴和虞世基硬着头皮同声应道:圣上赐示!
杨广欣然道:立即派人在此处及周围征集所有已寡之妇,待字面未嫁之女,又或尼姑女道士,适数配与朕的军士,以安定军心。
寇仲和徐子陵登时色变,这回岂非会害死很多人?
岂知斐蕴和虞世基立即叫绝叫好,大赞圣智高明。哄得杨广拈须微笑,圣怀大慰。
徐子陵忍不住叫道:圣上!
杨广冷哼道:够了!今天朕已花了太多时间处理国事,给朕全退下去。
门官大叫道:退廷!
虞世基叫了声谢天谢地,和斐蕴一人一个硬扯着寇徐两人溜出宫来。
离开望江台,寇仲挣开虞世基道:我们的事还未说,怎可以走呢?
斐蕴抹了额头的冷汗,怒道:差点给你这胡乱说话的奴才害死,哼!
寇仲双目一寒道:你唤我作什么?
斐蕴勃然大怒,却给虞世基截着道:大家是自己人,何必为已过去的事争执?
转向寇仲道:你的头&;#65533;仍在颈上,好应酬神作福,还要再多嘴逞强吗?现在本官先安排你们用&;#65533;休息,拣几个既标致又善解人意的宫娥来侍候你们。一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