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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的天魔真气在说话时缓缓在他经脉脏肺间游走三遍,凭天魔真气能收束邪气的特性,将杨虚彦侵入的邪毒逐分逐毫的吸纳带走,行功正至紧张关头。
旦梅尖叫道:婠儿你怎可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元吉则听得双目放光。荣凤祥是否辟尘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婠婠怀内的《天魔诀》却非同小可,乃魔门荣辱的象征。若他能夺得宝典,不但可大增本身的威望,更可令对魔门深恶痛绝的李渊龙心大悦,功劳当不在生擒或杀死徐子陵之下。
辟守玄等虽恨不得立即围攻婠婠,但因李元吉虎视在旁,只好强忍下这口气。
闻采婷按下怒火,柔声道:俗语有谓各家自扫门前雪,齐王尽管捕捉钦犯。敝派的叛徒则由我们处理,齐王请下决定。
李元吉冷哼道:邪魔妖孽,竟敢威胁我李元吉,怕是活得不耐烦。识相的立即给我有那么远滚那么远,勿要妨碍我捉拿钦犯,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徐子陵和侯希白刚离开不久的房子内响起道:邪魔妖孽?
哈!好一个邪魔妖孽,即使李渊亲来,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何况是你李元吉这么一个黄毛小子。
除辟守玄一方诸人外,人人闻之色变。
不可一世、横行天下,直至今天仍没有人能奈他何的石之轩负手悠然从三人身后步出屋门,毫无顾忌的朝李元吉一方走去。
以李元吉的悍勇,仍要露出惊骇紧张的神色,与手下全体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石之轩在长安被李渊亲率高手围攻于无量寺的里室,最后仍给石之轩杀出重围一事在他们脑海中仍是记忆犹新,故虽是人多势众,却没人有丝毫取胜的信心。
石之轩的出现,立时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则心中叫苦,石之轩比辟守玄和李元吉两方人马加起来还更难应付。后两者至此才明白为何杨虚彦不敢现身,皆因有石之轩伏在暗处,更难怪辟守玄等不把徐子陵和侯希白放在心上。
石之轩在离李元吉十步许处安详立定,双目魔芒大盛,微笑道:齐王为何忽然变成哑巴,我石之轩一向被所谓正道之士视为邪魔妖孽,你既自命正道,就让石某人来秤秤你有没有除魔卫道的斤两。
无论李元吉面皮有多厚,亦抵不住石之轩当众的藐视羞辱,大喝一声,裂马枪由下而上斜刺而出,直溯石之轩胸口。
梅珣的金枪、康鞘利的突厥马刀,立从李元吉左方攻向石之轩,冯立本的剑和史万宝的矛,亦从李元吉右方向石之轩发动攻势,务令石之轩应接不暇,难以发挥他的不死印法。
薛万彻和李南天一持铜棍,一提长剑,从两翼外档绕往石之轩后方,防止石之轩往后撤走,李元吉的五名亲卫高手忙抛掉火把,拔出佩刀,护在李元吉身后左右,准备随时护驾。
徐子陵却瞧得心中不解,若他设身处地为石之轩着想,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这场剧战仍是不必要的。
首先石之轩绝舍不得杀死李元吉。因为在颠覆李唐天下一事上,李元吉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既可牵制李建成,影响李渊,更是对付李世民的重要棋子。
其次是以石之轩的威势武功,假若辟守玄等表明与石之轩是联成一气,任李元吉如何狂妄自大,在这样的形势下惟有知难而退。若石之轩肯答应收拾婠婠后交出徐子陵,李元吉还要非常感激他。
最令徐子陵困惑的是,石之轩的说话行动摆明是针对李元吉,像跋锋寒般利用李元吉倔傲不驯的脾性迫他身先士卒的出手,再利用他牵制全局。
长笑声中,石之轩在众敌围攻的狭窄空间中作出精微玄奥,迅比鬼魅的闪移摇晃,登时令所有敌人都似失去攻击目标般难以全力出手,一指点出,正中裂马枪锋尖。
李元吉浑体剧震,后着全消,闷哼一声,往后跌退,两名亲卫高手大骇下忙闪入对战双方间的空隙,两刀齐举,拚死劈向石之轩,反应是一等一的迅快。
梅珣的金枪、康鞘利的马刀、冯立本的剑、史万宝的矛,分从左右不同的刁钻角度疾攻石之轩。
李南天和薛万彻此时移到石之轩后方攻击位置,见势不妙,同往石之轩背心要害捣击疾刺。
即使以石之轩之能,仍无法同时应付如此从四方八面而来,排山倒海的攻势。
倏地眼前一花,石之轩拔身而起,不但避过所有攻击,还神妙至难以形容,似是轻松容易的双足分别踏上前方两个亲卫的头顶。
头骨爆裂的可怕声音应足响起,两卫七孔流血,长刀撒地,往后便倒,立毙当场。
李元吉狂喝一声,裂马枪再化作万千光影,如长江大河般往空中的石之轩攻去。
梅珣等一众人等变成在石之轩后方,虽立即再组攻势,终是迟却一步。
最接近的是那三名李元吉的亲卫高手,见石之轩以辣手击毙同僚,人人敌忾同仇,奋不顾身从不同位置挥刀劈斩仍在空中的石之轩。
三刀一枪全部击空,石之轩以迅疾无伦的速度钉子般落往实地,两手挥击,三名亲卫高手打着转往外抛跌,没人能再多呼吸一口空气。
石之轩随即双手盘抱,发出一股无可抗御的劲气狂飙,往拥过来的众敌攻去。
李元吉不愧高手,施出看家本领,裂马枪像有生命的毒蛇般在双手内急速转动,趁石之轩应付后方攻击的一刻,疾取其咽喉位置。只要石之轩往旁闪开,他可在其他人协助下重组包围网。
胜败一线之隔。
冲杀过去的李南天、薛万彻、梅珣等人的感觉就像撞上一睹铁壁铜墙,不但难作寸进,且双目如被刀刷,难以睁开,如此魔功,确是骇人之极。
碎!
石之轩飞起一脚,正中李元吉裂马枪中段枪身处。
李元吉差点宝枪撒手,虎口有如火烧,胸口则像被大铁锤重敲一词,骇然下纵身飞退。
梅珣等人大叫不好时,石之轩已展开幻魔身法,如影附形的赶上李元吉。
梅珣全体发狂追去,但已不能挽回即将发生的事。
只见石之轩和李元吉两条人影在荒村入口处兔起鹊落的闪动交锋,迅速得令人眼花瞭乱,进行着最凌厉激烈的近身搏斗。即使身在远处的徐子陵等亦看得眼花瞭乱,透不过气来。更隐隐感到石之轩不是要杀死李元吉,而是要把他生擒活捉,否则李元吉早一命呜呼。
要活捉像李元吉这样的高手,纵使高明如石之轩,亦颇费工夫。
赶过去的李南天等猛然立定,不敢再动半个指头,怕惹起石之轩误会。
李元吉裂马枪撒手坠地,脸如死灰,整个人软靠在石之轩怀内。
石之轩抓着他背心提在前方,面向李南天等人,从容道:给我退后十步。
李南天等你眼望我眼,无奈下往后退开,若李元吉有甚么不测,会是人人获罪的后果。
荒村内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息,惟闻风声呼呼,树木沙沙作响。
石之轩冷喝道:虚彦还不给我滚出来!
徐子陵等恍然大悟,原来石之轩生擒李元吉,其志实在杨虚彦。
在这种情况下,若杨虚彦仍不肯现身,等若亲手害死李元吉,石之轩此着确是妙绝。
人人屏息静气,等待杨虚彦的反应。
婠婠这时放开徐子陵的手,后者体内邪毒尽去,不过因经脉受伤过重,只能凝聚部分真气,仍无法运转长生气进行自疗。
石之轩再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石之轩言出必行,从没有不敢做的事。
第十二章意想之外
山野火头处处,树阴蔽人,大火像无数条火龙往西南方飞卷蔓延,夜空也给染红。
无名从高空俯冲而下,降到寇仲肩头,它的主人却是木无表情,凝望山头下远方被烧成灰炭焦土的大片荒原,然而同一地方却是绿油油充满生机的林野。
跋野刚、邢元真相近干精锐在他身后待命,人人手牵战马,只待一声令下,立即登马上阵,与敌人交锋厮杀。
寇仲手牵战马,心中却在思念惨死战场上的千里梦,它陪他走遍塞外的万水千山、草原荒漠,屡次出生入死,终于难逃一劫。
他对着李世民时能笑谈阔论,面对自己的手下能摆出坚强冷静、似胸有成竹的神态。
但他早被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折磨得心神劳乏,可是他不得不继续支持下去,直到最后胜利的来临。
忽然他很想喝酒,一杯一杯不停灌下去,直至醉得不醒人事,暂别这冷酷无情的世界。
杨公卿的死亡,令他彻夜怀疑自己在战略上的选择,假若他没有到洛阳去,窦建德会否有另一个不同的命运。
可是米已成炊,一切错恨难返,他只能坚持下去,全力与大唐军周旋。
火光出现在山下,又是一支紧追他们追来的唐军骑兵。
他亲自率领的殿后军已曾两度伏袭,击垮了敌人两个先头部队,可欣慰的是他敢肯定对方没有带来剩余的三头恶鹭,故此无名能充分发挥它高空察敌的效用,掌握追兵的形势,施展突厥人以奇制胜,来去如风,迅袭即离的游击战术。
根据无名在空中的鹰舞,这应是敌人锲尾紧追的最后一支部队,消除这支部队的威胁后,他将会兵分多路的赶赴同一目的地齐集,然后越过隐潭山,进军天城峡。
任李世民智胜诸葛,也想不到他有此奇着,但成功失败,在于跋锋寒的援军能否及时赶至,更要看他能否在李世民大军攻击前,设立足以抵御敌人十倍以上兵力的坚固设施。
敌人在山坡下匆匆而前。
寇仲踏蹬上马,狂喝道:兄弟们,杀啊!
近千人马风卷疾云般从林木隐蔽处冲下斜坡,朝惊惶失措的敌人冲袭而去。
杨虚彦从第二排房舍后的密林脱身而起,足点瓦顶,借力横过近六丈的空间,稳然落到石之轩和李元吉前方十步许处,单膝向石之轩下跪,恭敬的道:拜见师尊,徒儿输得心服口服,请师尊处置。
石之轩仰天笑道:果然是石某人的高徒,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你怎晓得为师不会杀你呢?
徐子陵等听得暗叫厉害,石之轩这番话阴损之极,暗指杨虚彦有把握石之轩不会杀他,所以才会现身救李元吉,而非是真会为李元吉舍弃性命。当然,若石之轩真要杀他,他也可立即拚死逃生。不过如石之轩迫他自杀,始肯放过李元吉,将令杨虚彦陷进两难之局。
徐子陵敢肯定石之轩不是想置杨虚彦于死地。因为那会打乱魔门整个从内部颠覆大悟李家的计划。无论石之轩如何不满杨虚彦,也不愿因小失大。
杨虚彦缓缓起立,语气铿锵的轩昂道:若能以虚彦一命,换回齐王一命,虚彦死而无悔。
李元吉双目射出感激的神色,可是因穴道受制,没法说话。
石之轩淡淡道:我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好徒弟,怎舍得亲手杀掉。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石某人的弟子,下趟遇上,休怪我辣手无情,放下《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你可和齐王立即有那么远滚那么远。事实上我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我和你再没话好说。
杨虚彦毫不犹疑的从背后布囊取出一个铁盒,恭恭敬敬高举头上,再俯身放在脚下,然后退入李南天等人内,扬声道:请石大师过目检规。
他不称师尊而改称石大师,是要当众跟石之轩划清界线,这亦是石之轩所帮的忙,令李家对他再无戒心。
李元吉闷哼一声,颓然倒地。
李南天、梅珣等大吃一惊时,石之轩闪到盒前,用脚挑起,落入手中,油然道:
李元吉被我以独门手法闭塞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然醒转。若你们妄图以劣拙的手法解穴,他说不定会变为废人,勿要怪我没有预作警告。
李南天等听得颓然若失。
他们本有打算待石之轩放开李元吉后,联同杨虚彦与石之轩再决雌雄,现在投鼠忌器,只好认栽到家。
石之轩揭开铁盒,就在盒内翻阅一遍,然后把盒子纳入怀中,冷冷道:滚!
李南天等把兵器收起,像一群斗败公鸡般绕过石之轩左右两旁,小心地抬起昏迷不醒的李元吉,迅速离开。
石之轩看也不看这群手下败将,两手负后的从容走到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三人前方,目光先扫过阴癸派辟守玄诸人,最后目光落在侯希白身上。
边不负悲切的道:这妖女废我一臂,请邪王为我主持公道。
石之轩并不回头的冷然道:闭嘴!我自有主张。若非你一向纵情酒色,纵使婠婠练成天魔大法,你也不会几个照面就吃上大亏,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边不负射出怨毒的神色,两片嘴唇一阵抖震,终不敢说话。
侯希白敌不过石之轩的目光,垂头颓然道:希白向师尊请安。
石之轩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要小心杨虚彦,此人心胸狭窄,有机会定不肯放过你,因为希白你已成我石之轩唯一的继承人。
侯希白道:多谢师尊提点,唉!
石之轩皱眉道:希白为何欲言又止?有甚么话尽管说出来,为师是不会怪责你的。
婠婠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弄不清楚石之轩的真正心意,更无法估料他还会有甚么行动。
侯希白目光投往辟守玄,低声道:徒儿斗胆请师尊进一步说话。
石之轩洒然道:何用鬼鬼祟祟的?转头望向辟守玄去,若无其事的道:你们走吧!
辟守玄、荣凤佯和闻采婷等同时失声道:甚么?
石之轩理所当然的道:我想单独处理这里的事,够清楚吗?
辟守玄等你眼望我眼,他们均知石之轩一向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性格,而大明尊教就是最佳的示范例子,只好依言悄悄离开。
到只剩下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三人后,石之轩道:希白说吧!
侯希白鼓起勇气问道:师尊是否已把不死印法传与杨虚彦?
石之轩微一错愕,讶道:希白为何有此猜测?为师可保证没有此事。
侯希白目光投往徐子陵,道:可是子陵却肯定杨虚彦练成不死印法。
石之轩朝徐子陵瞧去。
徐子陵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因为他们竟和石之轩在聊天,肃容道:当我和他对掌时,我的身体生出被扭曲的难受感觉,就像第一次在城门内与前辈交手的经验。
石之轩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那确是不死印法入侵对手后的现象。待我想想,有答案时再告诉希白。好小子,真不简单。
三人都不生出异样的感觉,隐隐感到石之轩掌握到一些线索,只是不肯说出来。
最后两句对杨虚彦的评语,更显示杨虚彦足可令强如石之轩者生出警惕。
石之轩目光移到婠婠俏脸,叹道:你是否恨我入骨?
婠婠平静的道:邪王请勿再说废话,婠儿愿领教高明。
石之轩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充满人性化的表情,轻轻道:我并没有杀死玉妍,我是绝不会对她下杀手的,一错焉能再错。
婠婠娇躯轻颤,忽然垂下俏脸,没有说话。
石之轩仰望沉黑的天空,呼出一口长气,柔声道:我是最后一趟对你好言相劝,玉妍是求仁得仁,因为她活得太痛苦,痛苦至不能忍受,所以想我陪她一起离开这众生皆苦的人间世。我既试过一次';玉石俱焚';,又何妨再试一次,以你的功力,是绝没有机会与我同归于尽的,因为我不会让容活到那一刻。阴癸派现在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自应物归原主,放下《天魔诀》,你可以离开。
徐子陵暗忖石之轩不愧是石之轩,其辩才更不在伏难陀之下,随便几句话,已大幅削减婠婠的拚死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