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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达成摇头道:这怎么行!第三法如何?
寇仲暗松一口气,道:第三个方法是搞大来做,把大明尊教的人杀个人仰马翻,迫烈瑕出手反击我们,我们装作迫于无奈下把他干掉,秀芳大家该难怪责我们。
可达志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不失为一可行之计。不过若胡乱杀大明尊教的人,加上大明尊教到现在仍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恶迹,似有点说不过去,少帅有什么妙计?
寇仲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你要负责的是好好监视烈瑕,不让他有单独接触秀芳大家的机会。今晚我们见面再说。
可达志微笑道:现在我的心情好很多啦!在龙泉我还有点影响力,有什么事要办,少帅尽管吩咐,我可达志以狂沙刀作保证,绝不会坏少帅的事。
寇仲起身送他出门,欣然道:若有事情须你老哥出马,我是不会客气。
可达志刚上马离开,宋师道即驾到,道:你托我的事,有点眉目啦。
第十三章自然之道
师妃暄听毕,秀眉轻蹙道:赵德言和周老叹夫妇暗中勾结,仍可以理解。但为何周老叹要杀周老方?更令人不解是金环真大可直接引我到龙泉来,何须中途换上周老方,横生不必要的枝节,其中定有些关键的地方我们没有想破。
徐子陵很喜欢看师妃暄用心思索的神情,她深邃莫测的美眸,会射出智慧发自内心的动人光辉,俏脸像蒙上一层圣洁的霞彩,形成一股凛然不可侵犯,超俗脱尘的仙姿美态。
两人坐在亭内,偌大的寺院杳无人迹,只主殿方向传来木鱼敲击的清音。
师妃暄见徐子陵默然不语,讶道:子陵兄在想什么哩?
徐子陵很想说正在饱餐秀色,当然不敢说出口,探手轻抚冰凉的桌面,道:不知是否与寺有缘,我在寺院里的遭遇总是不平凡的,使我对寺院的感觉特别深刻。刚才我步入寺门,忽然被寺堂宏伟的规模震慑,觉得这座寺堂是宇宙的化身,自恒古以来就是这样子,以后亦不会改变。进入寺堂后,等若把过去和将来连起来,因为我正是它们的现在。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色,轻叹道:有时真有点害怕和你交谈,因为你总能说出些引得妃暄思索的话,令我生出微妙的感应,所以才说你是妃暄唯一的破绽,假若我能以平常心来待你,我或可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微笑道:若妃暄有意为之,恐怕永难成功。唯一的方法就是任由事情自然发展,凭妃暄的智慧和多年修行,必能在某一刹那晋入剑心通明的至境。
师妃暄静若止水的道:子陵很少这么放开怀抱地坦白说出心想的话,不过却说得隐含奥理。
徐子陵灵台一片清明,涌起这宇宙舍师妃暄再无他物的奇异感觉,所有其他事物,包括什么石之轩、狼盗、塞外各族生死存亡的斗争,群雄争霸的中土等,全不关重要。
此刻他最想探索的,是眼前这仙子芳心内的奥秘,把心神放在其他事上纯属浪费。
这感觉如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几令他窒息,强烈得教人难以相信。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终尝到爱情既痛苦又迷人的滋味。
以前他一直抑制自己,可是经过这两天来的亲近,终于堤决。
师妃暄柔声道:因何又装哑巴?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装哑巴?不!而是小弟有时心神恍惚,有时则缺乏表达之词,所以被妃暄你误会。
师妃暄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寇仲日夕相对,所以沾染不少他说话的坏习惯,真想揍你一顿。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徐子陵一震道:看来你很快可抵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你刚才那笑容肯定是从那境界降到这凡间来的。
师妃暄出奇地没霞生玉颊,淡淡道:我要修正刚才的话,你徐子陵刚青出于蓝,超越寇仲。
徐子陵失笑道:这算否恶评如潮。
师妃暄香肩微耸,摇头道:不是恶评,而是恭维。纯瞧你徐子陵从什么角度去看,就像那个踏蟆或踏茹的故事。
徐子陵开怀笑道:纵使只能和妃暄多相处几天,无论代价是分离之痛,又或永志在心的深刻苦楚,仍是值得的。
师妃暄平静下来,秀眸像两泓深不见底又清澄得不含半丝杂质的潭水,深深地凝注他,柔声道:当帮妃暄一个忙好吗?不要骑骡找骡,更不要骑上骡子后不肯下来。因为十方世界空旷清净,本无一事,哪来骡子?
徐子陵一呆道:没有骡子的心是什么心?
师妃暄道:是平常心。假若子陵能把分离视作相聚,失正是得,妃暄将可无牵无挂,探窥天道,否则不如放弃清修,长伴君旁,免受相思的折磨。
徐子陵听得虎体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和师妃暄相识以来,这仙子首次坦白说出爱上他徐子陵,而非你是人家唯一破绽那类可作任何诠译譬解的禅语。
更令他震撼的是师妃暄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暗示假若他要像俗世男女般矢志要得到她,她大有可能抛弃一切以身相许。
当然她并没有鼓励徐子陵这样去做,否则无须有请帮她一个忙的软语。
骑骡找骡者,并不知要找的骡正给自己骑着,且不懂下骡,最终当然一无所得。
男女的缱绻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场春梦。师妃暄追求的是某一永恒而超乎徐子陵理解的目标。
徐子陵发呆好半晌后,缓缓道: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开心,感到不论是什么心事,都可拿出来说给你听,而妃暄你则不会怪我无礼。我徐子陵只是个凡夫俗子,像一般人因感到生命的无常,美好的事物错过就永不回头,遂因骤闻妃暄决定返回静斋一事后,不顾一切的向妃暄提出这连自己都感到过份的要求,哈!可是我却没有感到后悔。
师妃暄微笑道:当然不用后悔,除师尊外,徐子陵你是我在修行之道上最深刻的遇合;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妃暄走时,不会向你道别,因为妃暄不想我们间有个刻意的分离,如你所说的一切顺乎自然,有若天成。
徐子陵洒然笑道:既分离过一次,当然不须另一次,希望我不是那永远骑在骡背不知下骡,更不晓得要找的东西就在跨下的呆子。妃暄你曾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片回忆,没有这段回忆,生命只是空白。
师妃暄喜孜孜的道:子陵的话很动人,妃暄会铭记心中,就如佛经禅偈,还记得蝉虫鸣唱的事吗?既可以是茄,也可以是蛤蟆;可以是骡,可以非骡。妃暄可否贪心点,再托子陵另一件事。
徐子陵隐隐感到师妃暄下定决心,随时会告别尘世返回静斋,再不踏足人间,欣然道:只要不是迫寇仲放弃争霸大业,我必尽力为妃暄办到。
师妃暄秀眸射出令徐子陵心颤的深刻感情,缓缓道:请好好照顾石青璇,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徐子陵愕然道:妃暄这么说,是否认定合我们和祝玉妍之力,仍没法除去石之轩?
师妃暄目光缓缓扫视围林内的花草树木,它们在朝阳斜照下投在地上的阴影,秀眸异彩涟涟,使人联想到她那高逸出尘的内心世界,深情的道:在敝斋山门入口处的牌坊有一对对联,写的是';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妃暄不知为何要告诉你,但却觉得想你知道。或者是因妃暄再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事。
徐子陵长身而起,一揖到地道:感谢妃暄,我徐子陵绝不会有负所托,今晚办不到的事,终有一天徐子陵会给你办妥。
说罢洒然而去。
师妃暄平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行廊尽处,香唇逸出一丝动人的笑意。
寇仲把宋师道迎入南厅,心中想的却是尚秀芳。
虽有徐子陵屡次提醒警告,可是当见到尚秀芳后,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烈瑕只是个引发燎原大火灾的火种。可达志显然也像他般不济,故而两人才有合作对付烈瑕的行动,想想也觉荒谬。若给徐子陵晓得,不被他责难才怪。
他感到正徜徉于险峻高崖的边缘,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坐好后,宋师道喝着寇仲奉上的香茗,道:我费尽唇舌,始能勉强把君嫱说服,她要和你们两人三口六面的谈一次。照我看她该是有条件的,你最好和子陵商量妥当后才去见她。
寇仲道:时间地点如何?
宋师道道:正午外宾馆,我会出席作你们间的缓冲。
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迫我们自尽,我们只有乖乖答应的份儿,哪有资格和她讨价还价。
宋师道叹道:问题若这么容易解决当然皆大欢喜。只是你们要找的深末桓夫妇,有极大可能确托庇于韩朝安翼下。
寇仲一震道:你老哥查到什么呢?
宋师道道:我一向看不起凭武力掠夺的人,故与韩朝安没什么话好说。昨晚我暗中留意,韩朝安所居的一座宾馆,确多出一批不懂说高丽话的生面人,其中还有个相当冶艳的女人。
寇仲心中叫苦,深末桓乃是他们不能放过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与傅君嫱和解?
叹道:韩朝安与傅采林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傅采林的名声,怎会容许弟子与马贼同一鼻孔出气。
宋师道道:严格来说,韩朝安并非马贼,而是海贼。
寇仲愕然道:海贼!
宋师道道:这要从整个朝鲜半岛的形势说起,半岛上有三个国家,就是高丽、新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新罗王金真兴是类似拜紫亭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张。新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高丽联手对付他。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建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劫新罗商旅的人,目的是破坏新罗的经济。
寇仲恍然道:我明白哩!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强大的渤海国作她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士间取得贼船维修和补给的海口据点。唉!
真令人头痛。
宋师道分析道:新罗一向是亲中土的,现在中土大乱,新罗失去依靠,若非有金真兴支撑大局,早给仇视汉人的高丽和百济瓜分。不过高丽本身并非没有内忧,近年在高丽以东倔起的一个地区大酋叫盖苏文,外号';五刀霸';,高丽王高建武也要忌他三分。
寇仲大感兴趣,道:五刀霸!是否没有人能挡他五刀?
宋师道笑道:只因他爱随身携带五把长短不同的宝刀,因而被称五刀霸。此人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在高丽东有庞大的势力,高建武也不得不看他的面色。若非有傅采林坐镇,恐怕盖苏文早起兵作反。
寇仲头痛的道:天下乌鸦一样黑这句话确没有错,何处始有安乐和平的土地?
宋师道拍拍他肩头道:你和子陵仔细商量,千万匆要爽约。我没得交待事小,以后再难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事大。
寇仲依依不舍道:你要到哪里去?为何不待子陵回来大家齐去吃点东西。
宋师道起立道:我要去见秀芳大家,想一道去吗?
寇仲心叫饶命,连忙推辞,送他们到门外。
徐子陵满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滋味,赶回四合院去。
忽然一辆马车驶至身旁,垂帘掀开,露出美艳夫人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娇呼道:
徐公子移驾登车如何?
徐子陵心中苦笑,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再次临身。
第 42 卷
第一章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别过头来嫣然一笑,微耸香肩道:终于到龙泉哩!真好!
徐子陵于登车后直到坐在她香躯旁的此刻,仍弄不清楚她葫芦内卖的是甚么药?事实上他的心神正紧系在早前与师妃暄的话别,一时难以容纳其他物事。
师妃暄终于要离开他重返仙山。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两句佛门偈语恰是他和师妃暄爱情的最佳写照,既实在又虚无。在瞬那间发生,在同一瞬那结束,令人再弄不清如何开始,如何终结,既无始,亦无终,因为开始和结束融为一体。
我的娘!谁能不魂为之销。
自己究竟是傻瓜?还是体会到爱情最高境界的幸运儿?恐怕他永远难以断定。
美艳夫人讶道:徐公子有心事吗?
徐子陵淡淡笑道:龙泉确是座令人难忘的奇异城市,敢问夫人有何指教?
御车者是位体格魁梧健硕的年青汉子,观其气度神采,绝非平庸之辈,应是这位伊吾美人儿贴身护卫一类的人物。此时他把车子缓缓驶进棋街,朝这泉桥交织的城市东面开去。
美艳夫人今趟打扮朴素,净黄色的衣裙配上绕项缠膊的肩挂,秀发在头上束成美人髻,玉簪棋贯,另有一番清新美态。
不过她的美丽与师妃暄的不食人间烟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和含蓄的野性,对男性有极大的煽动和引诱力。
美艳夫人忽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徐公子长得真好看,奴家从未见过有男人比公子更文秀潇洒的,谁家女儿见了能不心动?
徐子陵为之愕然,虽说大草原上的女子风气开放,大胆热情,说话直接,可是像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当面对初相识的陌生男人评头品足,还直言自己心动,则坦白至令人大吃一惊。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只因尚未见过';多情公子';侯希白,他才真是儒雅多才的风流人物,小弟只能算是附充的。
美艳夫人噗哧娇笑道:徐公子说话很有趣,公子你坐在奴家身旁,奴家那有空去想别的人?
马车驶离车道,在一座石桥旁的河边林荫里停下。驾车汉子默然安坐,仿似变成一具石像。
徐子陵虽没有心情和她调笑,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伊吾美女确是颦笑生春,非常诱人,剑眉轻戚道:夫人有甚么话,何不坦白点说出来?
美艳夫人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含笑道,徐公子不耐烦啦?让奴家长话短说,五采石是否在公子身上?
徐子陵心叫来了,叹道:是又如何?
美艳夫人香肩微耸,道:公子为何不把五采石交给拜紫亭?
徐子陵洒然道:今晚我们见到拜紫亭,当会如夫人所托把五采石交给他。
美艳夫人举起纤柔洁美,能令任何男人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摊开道:奴家改变主意哩!请徐公子物归原主,奴家会对三位的仗义帮忙,永记于心。
徐子陵目光不由落在她动人的玉掌上,只见纹如刀割,整而不乱,当得上纹理如花的赞语,同时大感头痛,皆因五采石是他们与拜紫亭讨价还价的其中一项重要筹码,还她不是,不还她更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美艳夫人见他呆望自己玉掌,柔声道:公子若想把五采石据为己有,奴家绝不会怪责公子,只会怪自己瞧错人。
这番话比大骂徐子陵更凌厉,徐子陵心念电转,暗叹一口气,探手外袍内袋,掏出五采石,放到她掌心上,仍以两指捏著不放,微笑道:夫人是五采石的原主吗?
美艳夫人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捏着五采石下方,指尖与徐子陵轻触,欣然道:公子可知这颗五采石的来历?
徐子陵迎上她那对散发野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