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令人心醉。
只听她唱道: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仔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她唱腔透出一种放任、慵懒而暗透凄幽的味儿,别有一番无人能及的清绮情味,声腔技巧均没半点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动人的表情,谁能不为之动容。
洞房深,空悄悄,虚抱身心生寂廖。待来时,须祈求,休恋狂花年少。
淡匀妆,周旋少,只为五陵正渺渺。胸上雪,从君咬,恐犯千金买笑。
歌声把在场诸人引进了一个音乐的奇异境域里,她那婉转诱人的嗓音,透过不同的唱功腔调,呈现出某种丰富多姿,又令人难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处伤情感怀,彷如澎湃的海潮般把所有人心灵的大地全淹至没顶。
但最使寇仲不能自己的,仍是她那种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放任自然的美态。
一曲既终。
乐声倏止。
隔了好半晌后,全场才发出如雷掌声,不自觉地纷致颂赞欢辞。
王世充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不知小姐此曲是出自何人手笔。
尚秀芳轻垂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柔声答道:尚书大人请勿见笑,此曲乃妾身所创。
王世充欣然道:我早便猜到,只是要由小姐亲口证实吧!果是名不虚传,尚小姐请入席。
除玲珑娇和欧阳希夷外,众男土纷纷离席少许,待这天生丽质,才艺双全的绝色佳丽坐好后,始敢重新入席坐下,以示尊敬。
给她坐在伸手可及的旁席,寇仲也不由心跳加速。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可是却没有人敢露出色迷迷的样子,一来是被她高贵的气质所慑,更怕是被她看不起;那就永远失去讨她欢心的机会。
王世充首先介绍她与各人认识,轮到寇仲时,尚秀芳美目滴溜溜的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娇笑道:尚书大人不用介绍哩!那晚秀芳还为寇公子担心了好一阵子。幸好他终大展神威,把奸邪活擒而去。
她不但口齿伶俐,嘴角生风,且深懂讨人欢喜之道,捧赞得亲切而不着痕迹,不愧走遍大江南北的名妓。
寇仲在近处观之,更觉她像朵盛放的鲜花,幽香袭人。而最动人是她的风姿,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使人意乱神迷。
旁边的欧阳希夷忽然发出一声低沉得只有寇仲才听到的叹息。
寇仲登时清醒过来,连带记起此行的目的,随口应道:若早知小姐的歌声比天籁更好听,那晚定要先听饱小姐的仙曲才动手。哈!
尚秀芳见寇仲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大讶。
她今年虽只芳华二十一,可是自十三岁便满师出来卖艺,什么男人未见过?尤其像寇仲那年纪的男子,鲜有见到她而不神魂颠倒的。
这时王玄应为了表现识见,竟跟尚秀芳讨论起当时流行的燕乐来。寇仲乘机凑往欧阳希夷细声问道:前辈因何事叹息呢?
欧阳希夷眼中射出伤感神色,低回道:太相以了!太相以了!
※※※
徐子陵以脚代马快奔抵目的地时,宋金刚那座房舍有位威武的大汉刚推门而出,两人打个照脸,同时大喜。
此君赫然是云玉真的副手卜天志。
徐子陵忙道:原来是卜副帮主,寇仲是否在里面?
卜天志皱眉道:寇爷并没有依约前来,我正想找他。
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暗忖难道他出了事?
卜天志低声道:徐爷,我们可否找个地方说两句话。
徐子陵见他神情严肃,虽心切寇仲的安危,只好点头道:卜兄唤我作子陵便可以,万勿再称作什么徐爷的。
卜天志欣然道:子陵虽已名满天下,可是情性态度仍和以前全无分别,只是这点便没有多少人及得上。
徐子陵把寇仲的事暂拋一旁,心想他自有能力应付危险。与卜天志并肩朝里坊出口的方向走去,淡淡道:名是虚名,有什么可凭恃的。卜兄不是和云帮主一道的吗?
卜天志默然片晌,才摇头道:帮主要陪心上人,怎有暇分身,只命我在宋金刚处等候寇爷,看看结果如何。
徐子陵讶然瞥他一眼,道:听卜兄的语气,似乎对云帮主心存不满。
卜天志沉声道:子陵和寇爷都是我卜天志心中佩服和信任的人,所以也不想瞒你们。我对云玉真的不满,已非今日始,帮中有这意念的更非只是我一个人。徐子陵为之愕然无语。
卜天志指着对街一间小酒铺道:不若我们到里面稍坐再说。
※※※
尚秀芳随口答王应玄道:所谓潮流,就是以新为美,以奇为佳。胡乐本身未必胜过我们中土源远流长的音乐,但却可供我们借镜。如天竺、龟兹、疏勒、安国、高丽、高昌和康国的音乐都各有特色异采,尤以龟兹乐境界最高。在北朝齐、周时传入,便出现不少把胡乐变化改编成带有浓厚外族色彩的佳作。
她以内行人的身份说出在行的话,登时惹起一阵由衷赞美之声。
玲珑娇乃龟兹人,见尚秀芳对自己的音乐评价甚高,大生好感。
可是尚秀芳的心神却暗系在寇仲身上,他和欧阳希夷却是席上两个没有用神在她身上的人。
欧阳希夷已是饱历沧桑,年龄近百的老人,对她无动于中毫不为奇;而看来像风流种子的寇仲对她视若无睹,她却既不服气也生出对他的好奇心。
寇仲此时正感受着欧阳希夷那浓得化不开的伤怀情绪,思忖着这令人尊敬的前辈高手,正因尚秀芳某一酷肖旧情人的特质和神态,致勾起满腔伤心往事。同时也记起石青璇传自乃娘碧秀心的动人箫曲,比之尚秀芳的曲艺亦毫不逊色。
就在此时,尚秀芳甜美的声音传来道:寇公子对胡乐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换了要徐子陵来答,必是坦白地自认无知。可是寇仲惯了胡诌,顺口答道:
当然是很好哩!
王玄应见尚秀芳主动逗寇仲说话,妒念大作,追问道:好在那里呢?
寇仲登时语塞。眼角瞥见尚秀芳正期待地瞧着自己,心中叫槽,只好继续胡说道:
音乐和舞蹈,都是心中感受的抒发。只要想想边疆外广阔的草原、沙漠和雪山,遍地的牛羊鹿马,塞外民族驰马追逐的豪迈气氛,便知从这种种不同环境发展出来的乐舞,必是非常精采。
接着还怕王玄应继续迫害他,忙扯到正杏目异彩涟涟瞧着她的玲珑娇处,笑嘻嘻道:
娇小姐究竟是那里人,照我看娇小姐便像是个乐舞的第一流高手。
先前说那番话时,他是想着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尚武游侠的跋锋寒和他对塞外的描述来说的,不由也勾起几分别绪离情。
尚秀芳却听得芳心微颤,点头道:寇公子这番话极有见地,秀芳尚是初次听到有人会从这么广阔的角度去评说胡乐。
王玄应却差点给气死了,心中不由对寇仲生出既恨且妒的意念。
王世充笑道:寇先生总能令人惊异,请问各位,谁想得到他对胡乐认识如此之深呢?
寇仲暗叫惭愧时,玲珑娇轻轻道:奴家是龟兹人,对乐舞只是九流低手,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她的说话表面虽带有责怪之意。但实际上对寇仲的态度已有颇大的转变,至少肯告诉他自己是那一国的人。
尚秀芳娇笑道:原来娇小姐是龟兹人,真想不到哩!幸好秀芳没有班门弄斧,否则定要惹姐姐发噱。
欧阳希夷从深刻痛苦的回忆挣扎出来,接口向玲珑娇道:听说贵国有种吹管乐器叫筚篥,以木或竹制成,上有九个按指孔,管口处插有芦哨,音色嘹喨凄怨,在草原上吹奏更如泣如诉,顿挫抑扬,圆转不断。不知娇小姐懂否吹奏?
寇仲暗忖这才叫懂得胡乐。
玲珑娇不知想起什么心事,以要回答,旋又摇头道:晚辈不懂。
杨公卿乃老江湖,只看玲珑娇的神情,便知别有内情,非是真不懂得。
岔开话题问尚秀芳道:近百年来,自外域传入的乐器,不知凡几,除夷老刚才所说的外,广为流传者尚有琵琶、五弦、笙篌、笛、胡茄、角、羯鼓等,秀芳大家认为比之我们的琴、瑟、笙、钟、方响、拍板分别在什么地方呢?
寇仲心想幸好问的是尚秀芳,若要自己去答,便立即当场出丑。
尚秀芳谦虚道:秀芳怎当得大家之称,杨大将军太客气了。大抵一种乐器的产生,均在某一程度反映该民族的生活习惯和特性。西域各民族大都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因而影响到乐器的形制。首先要携带方便,故形体较小;其次是由于多在荒野旷地吹奏,故响亮清越,音可远传。比之我国形体大而不便、变化较少的乐具,便显得特别新鲜活泼和狂野。
包括寇仲在内,众人瞿然动容。
此女识见高超,实非一般名妓可以比拟。
寇仲此时正绞尽脑汁,想找出与虚行之一道离开又不启王世充疑窦的妙计,尚秀芳觑得众人对乐器各抒己见,议论纷弦的空档子,凑近寇仲低声道:寇公子是否心有所属,正惦念着别位女子呢?
这种有点近似打情骂俏的话,对尚秀芳这惯于与各式男人打交道应酬的名妓,实是平常不过的事。但落在寇仲耳内,却有高度的挑逗意味。
坦白说,尚秀芳的风情万种,确是寇仲平生首遇,对他有庞大的诱惑力。不过由于他现在心神全集中在如何速离洛阳的事上,又给她勾起对李秀宁的思忆,想到两女名字中间都嵌有一个秀字,给逗得灼热起来的心又冷却下去,答道:是正想着小姐你哩!
尚秀芳兴趣盎然的道:妾身有什么好想的?
芳心暗笑原来你和其它好色的男人并没有分别。
寇仲笑嘻嘻道:人不是挺奇怪吗?小姐来此之前,我们还是陌不相识,现在却成了可以交谈的朋友,还可逐渐认识对方,哈!以下我可不知该怎么说了。
尚秀芳默然不语,显是因他的话惹起感触。
寇仲忽然在众目睽睽下凑到她耳旁道:我要走了!但小姐的曲艺声色,我寇仲此生都不会忘记。
接着寇仲长身而起,施礼告退。
王世充讶道:寇先生有什么天大重要的急事呢?
尚秀芳则垂下头去,隐隐捕捉到寇仲离去之意,非只是离开宴会场所那么简单,心中竟浮起对她来说罕有为男人而生出的惆怅情绪。
寇仲向王世充打个暧昧的眼色,道:王公忘了吗?我约了人哩!
王世充只好充作明白。
寇仲再敷衍各人几句,转往另一席打个招呼,乘机到虚行之背后,熟络地搭上他的肩头,暗曲尾指写了个走字,虚行之登时会意,立起道:让在下代主人送寇先生一程吧!
※※※
卜天志浅尝一口后,把酒放下,压低声音道:近年来,我们帮中兄弟大部份人都对云帮主很多作为非常不满,其中一项就是做了巴陵帮的走狗。
徐子陵不解道:贵帮不是一向靠出卖情报赚取金钱吗?但巴陵帮本身便拥有天下间最完善庞大的情报网,何处用得着你们呢?
卜天志道:他是看上我们日益壮大的船队,且在长江沿岸所有城镇均有立足据点,自海沙帮式微,大江会和水龙帮又声势下挫,我们的势力正默默拓展,萧铣怎敢轻视。
徐子陵仍是不解,问道:现在天下大小帮会,无不依附各方势力,萧铣的梁国目下隐为南方第一大势力,声势尚在宋阀之上,为何卜兄对依附他们这么反感?
卜天志冷笑道:我才不信萧铣是可成大器的人。若说玩弄阴谋手段,确没有多少人比得上他这个伪君子。什么都不说,只看他因惧怕杜伏威而不作北图,便知他大业难成。
接着叹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徐子陵连忙追问,他关心的当然是素素。
卜天志颓然道:谁愿意和人口贩子同流合污呢?
徐子陵色变道:他们仍有干贩卖妇女的勾当吗?
卜天志冷哼道:现在当然不会明着来做,可是由于这会带来他们数之不尽的好处,以萧铣那么实际势利的人,怎肯轻易放弃。
顿了顿续道:起始时,云玉真向我们保证与巴陵帮的合作只是权宜之计,岂知她和香玉山有一手后,便……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卜天志忙道:那是香玉山娶素素姑娘前的事了!后来他们有否往来,我便不太清楚。
徐子陵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就变得那么难看。恨不得能胁生双翼,飞返南方看看素素的情况。
卜天志脸上阴霾密布,叹道:帮主不知为何自认识了独孤策这小子后,便变得非常厉害,若不是我们看在她有大功于本帮,早把她废了。现在她整天周旋在各式男人之间,武功退步不在话下,连帮务都懒于料理,这样下去怎么行。
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何尝不是因素素的事心烦意乱,六神无主,偏又无法有所作为。徐子陵苦笑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卜天志道:在这乱世之中,谁不希望闯出一番功业来。众兄弟曾多次商议,均认为寇爷和子陵你们最令我们心悦诚服,所以想请你两人领导我们。
徐子陵吓了一跳,道:那云帮主岂非要恨我们入骨,卜兄有否和寇仲说过?
卜天志正容道:这是全体兄弟的意思,那到她来左右。我已约了寇爷待会见面,但怕他贵人事忙忘记了,所以特在宋金刚处等他。这宋金刚智勇双全,名震北疆。但连他都对寇爷和子陵你推崇备至,更坚定我们的信心,两位切勿推却。
徐子陵苦笑道:此事最好先由卜兄和寇仲从长计议,我们和贵帮主始终曾有过一段情谊。而我则对名利争斗看得很淡,寇仲才是你们要求的人选。
卜天志笑道:我们那会不知子陵你的性情,但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寇爷这一方的,对吗?
徐子陵苦笑不语。
卜天志沉声道:你实不必为云玉真操心,倘若不是她和萧环两人怂恿香玉山,香玉山亦未必会追求令姐。
徐子陵蓦地暴喝道:什么?
那坐在一角的打瞌睡的唯一伙计给吓得扎醒过来,幸好此时铺内没有其它客人,否则会更令人侧目。
卜天志叹道:当时我们都很看不过眼。就算要笼络两位爷门,也不须用这种害了人家姑娘终生幸福的手段吧!
徐子陵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森寒杀机,一字一字地缓缓道:若香玉山有半点薄待素姐,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章长桥说禅
两人尚未走出府门,寇仲已扼要地把必须立即离开洛阳的理由说出来。
虚行之扯着他来到无人的偏厅处,从容道:寇爷万不可于此时离开,否则将无望争天下。
寇仲苦笑道:我岂是临阵退缩的人,只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会白白把我们三条小命一起送掉。
虚行之思索片刻,沉声道:现在形势相当奇怪,表面上我们似是占尽上风。但看敌人的动静,却是好整以暇,成竹在胸,独孤峰和杨侗,凭什么能面对我们优势的军力仍是有恃无恐?
寇仲一震道:你说得对,若只凭刺杀,成败尚是未知之数,难道李密的大军已以奇兵姿态秘密潜至,正准备里应外合,杀进城来。
虚行之笑道:若是如此,杨侗和独孤峰就是大笨蛋,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了。
寇仲苦思道:那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呢?
虚行之双目闪耀着智能的光芒,低声道:所谓推己及人,我们之所以心生惧意,皆因对敌人异乎寻常的情况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