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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卷帛图,摊在桌面上道:这是位于洛阳城南郊野净念禅院的示意图,净念禅宗一向与慈航静斋关系密切,也学静斋般从不卷入江湖的纷争中,在武林中虽不著名,但却有崇高的地位。所以师妃暄除非不把和氏璧交给别人,否则必是交予净念惮院的禅主了空大师保管。最妙是由于和氏璧的怪异特性,没人敢与接近,故和氏璧定是藏在寺内某处与人隔离的地方。
寇仲朝寺图瞧去,只见殿宇重重,头皮发麻道:要在这么大的地方走上一匝,恐怕也要大半天,如何才能找到和氏璧?
王世充苦笑道:若是容易的事,我早遣人去做了。事实上我手下能人虽众,但却没有一个能在才智上及得上你,加上你又有两个好帮手,理该比其他人更有机会。
寇仲挨到椅背处,叹息道:了空的武功如何?
王世充若无其事的道:不知道!
寇仲差点从椅上弹起来,失声道:什么。难道没有人见过他?
王世充无奈答道:当然有人见过他,我也曾和他见过两面,不过他修的是';闭口禅';,从不与人说话。
寇仲讶道:凭王公的眼力,仍看不破他的深浅吗?
王世充困恼地道:能练得';闭口惮';的和尚,自然都该是深藏不露的人吧!我甚至连他是否懂武功也不晓得,只知道他座下四大护寺金刚,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否则就不用劳动寇公子的大驾了!
寇仲苦笑道:你比师妃暄更懂选人。最恼人是王公你只是事事凭空猜估,若我拚死打遍全寺仍找不到和氏璧,那才冤哉枉也。
王世充双目放光道: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也不该放过。否则如让李密得到和氏璧,你和我都只能抛弃尊荣,甚至过着任人宰割的日子。
寇仲叹道:既是如此,那圣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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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指着对街宅舍重重的一座院落道:这是洛阳最著名的青楼曼清院,最红的三个妓女是清菊、清莲和清萍,人称';曼清三朵花';,老板就是子陵你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上官龙。
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常,他们要退在一旁,才不会阻碍行人。
此时太阳快要沉没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铺已亮起灯火。
徐子陵冷然道:上官龙今晚是否会到这里来?
跋锋寒道:他在这里有间长房,表面上是用来招呼朋友,实际上却是收集各方面来的情报。
徐子陵讶道:东溟派为何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呢?
跋锋寒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问了琬晶两次,她都没有正面答我,我只好知情识趣不再问她。但琬晶既有边不负这父亲,又假若东溟夫人就是琬晶的亲母,那东溟派必和阴癸派有一定的渊源,故能比别人知得更多有关阴癸派的事。
此时有一批胡商想进入两人身后的铺内看货,他们识趣地退到一旁,跋锋寒乘机扯着他继续漫步,道:琬晶对边不负这父亲深痛恶绝,但又自知难以狠心下手杀他,而且这亦非容易之举,所以才央我为她办这件事。事实上边不负确是强横之极,即使我们三人联手,若没有有利的环境配合,也休想留得住他。
徐子陵边行边在他耳旁低声道:她要对付阴癸派,不怕阴癸派报复吗?
跋锋寒逍:这正是琬晶要通过我来对付边不负的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只是南海派已使琬晶穷于应付,若再公然惹上阴癸派这硬得无可再硬的敌手,东溟派说不定会有灭派大祸。
徐子陵愕然道:南海派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从未听过。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南海派并非什么东西,而是海南一座大岛上名震南方的第一大派,声威仅次于宋阀,其掌门梅洵七年前只二十岁就登上掌门之位,擅使长枪,非常有名。
徐子陵叹道:中原实在太大了,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怎么听都听不完。
两人再步上新中桥,沿着洛水朝东走,顺道去与寇仲会合。
跋锋寒微笑道:不过南海派最令人惊惧的却非梅洵,而是他的师公';南海仙翁';晃公错,此人论资排辈,又或以武功而言,都可列入中原前十名的高手内,比之宁道奇亦所差无几,幸好他已退隐多年,否则琬晶会更头痛。
徐子陵有点明白的道:难怪你对中原的事如此了如指掌,至少有这位东溟公主肯毫无保留的向你提供资料。
跋锋寒淡然道:早在突厥时,我已知道很多关于中原的事。来!我们在堤边坐下等仲大少好了!
坐好后,徐子陵瞧着一艘在夕阳下驶过洛水的帆船,满怀感触地道:你看这艘船多么自由写意,纵是在闹市中心,但一切人世间的斗争都似与它没有半点关系,而我和你则深深被卷进了凡尘的是非圈内,难以脱身。
跋锋寒哂道:子陵对这人世绝对是个不情愿的参与者,不过即管是这条船,实情亦像我们般在人海中打滚。闲话休提,不若我们研究一下如何可活擒上官龙,再迫问出你瑜姨的去向。
此时寇仲到了,兴冲冲的跪倒两人身后,神秘兮兮的道:今晚我们去偷和氏璧好吗?
两人听得愕然以对,面面相觑。
第八章长白王薄
三人戴上面具,换上一般江湖人物的装束,坐在曼清楼对面街一座饭馆靠街的座席,正享受漫后的甜点。
这时寇仲已把王世充的话一点不漏地转述完毕。跋锋寒首先道:原来和氏璧如此怪异,不过若慈航静斋和宁道奇都勘破不了它的变幻秘密,恐怕天下再无人有办法了。
寇仲笑嘻嘻道:理得它有什么怪用奇迹,最紧要是破坏师妃暄和李世民小子的好事。将来到我起事时,便以之为帅印,想想也风光过瘾!你两人究竟帮不帮我。
跋锋寒正容道:帮你没有问题,但得宝后要给我研究个十天八日才成。
寇仲哈哈笑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大家既是兄弟,自须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跋锋寒苦笑道:你倒懂得打蛇随棍上。咦!子陵为何眉头深锁?
徐子陵叹道:以锋寒兄的见闻广博,对净念禅院似亦从未得闻。只此便可知禅院里的乃真正方外高人,不问世事。我们却要去扰他们的清净,小弟怎能快乐得起来。
跋锋寒冷哼道:他们若真是不问世事,就不该沾手和氏璧,若沾手和氏璧,就不能怪我们去盗宝。
顿了顿后,拍拍徐子陵肩头微笑道:子陵放心吧!我们先设法肯定和氏璧是藏在寺内,才动手或偷或抢,那你便不用心中不安乐啦!
寇仲愕然道:想不到老跋能这么体恤陵少。
跋锋寒哂道:我跋锋寒罕有与别人交朋友的,不知为何却偏与你们投缘,既是朋友,自应体谅对方,为对方着想,这才是交友之道。
寇仲皱眉道:我不是不想为小陵着想,但你刚才提出的办法却是知易行难。试想偌大一座禅院,除非搔扰其中一个和尚的清静,抓了他来拷问,否则如何知道和氏璧是否在寺内了,跋锋寒胸有成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先听我的推论吧!
两人讶然道:什么推论?
跋锋寒油然道:假设那叫秦川的真是师妃暄,那她可能刚从宁道奇手上接过和氏璧,便去考较李世民做未来天子的资格。于是给子陵感应到她身怀宝物…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所以只要子陵到净念挥寺闲逛一周,便可探知和氏璧藏在何处,又或根本不在寺内了!果是好计。
跋锋寒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不过我们的如意算盘可能会完全打不响。
徐子陵点头道:师妃暄既放心把和氏璧交给了空禅主保管,自是确信他有护宝的能力。只看他修的是什么';闭口禅';,又连王世充都看不破他的深浅,便知他的功行修养均是非同小可。
寇仲道:如果可轻易盗宝,王世充早已出手。咦!这事有点不妥当。
两人齐瞪着他。
寇仲露出回忆思索的神情,道:当我问王世充为何他自己不派人去盗宝时,他露出苦涩的神情,像是吃了哑巴亏的凄惨模样。说不定他已曾派高手去探过虚实,却是铩羽而回,所以才央我们出手。
跋锋寒和徐子陵都听得眉头紧锁,因为若已打草惊蛇,纵使师妃暄不移宝别地,净念禅院也将提高警戒,使盗宝一事困难大增。
徐子陵点头道:你这推测合情合理。我才不信王世充肯在这么短的时间如此信任你。且谁都看出你是野心极大,不肯屈于人下的野心家。所以说不定是他借刀杀人之计。
和氏璧根本不在寺内,这叫狡兔未死,走狗先烹。
寇仲苦笑道:兄弟又来耍我!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真拿你两人没法。不过子陵的推测亦非常合理。整件事可能是王世充设计要陷害你罢了,早知是那样。咦!上官龙的马车到了!
跋锋寒大步走到街上,正要横过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给徐子陵和寇仲分别左右拉住,奇道:你们扯着我干什么?
寇仲尴尬地道:忘了告诉你我两人从来都欠了青楼运,到青楼去没有一次是有好结果的。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竟有这么一回事,那现在我们该否回家睡觉?或是由我将上官龙轰下街来,再由你们动手收拾。
徐子陵断然道:今晚当然要动手,但至少你该告诉我们你的作战大计吧!
跋锋寒洒然道:对付一个阴癸派的大喽罗,何需什么手段。就以马贼杀人的方式,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硬闯进去,掳人后就找个地方由我行刑拷问,包他连历代祖宗也要和盘托出。
寇仲哂道:这不就是计划吗?三十六计中这叫以快打慢,攻其不备。不过似乎你该告诉我们上官龙那间长房在那一座院落和厢房,免得我们摸错了门口。
跋锋寒苦笑道:这个恕我难以从命,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准备逐屋搜寻,闹他一个天翻地覆,舒舒手脚。
徐子陵和寇仲愕然以对。
跋锋寒微笑道:我办事,两位老弟请放心。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吧!来!青楼是只要囊中有金就可进去的地方。先找四、五个美妙姑娘来谈谈心再从长计议好了!
寇仲奇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为何你却要找四、五个那么多来陪我们?
跋锋寒凝望着对街曼青院的正门,油然道:这招是三十六计外的第三十七计,叫僧多粥少。在群女争竞下自会便宜了食色性也的诸君子,像你们的初哥定要学晓此计。
寇仲和徐子陵均觉好笑,心想又会有这么多学问的。
和跋锋寒接触多了,愈感到他非如外表般的冷酷无情,还要比一般人风趣多了。
此时有数人来到曼清院外,略一停步,便昂然走了进去,其中一人风度翩翩,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低呼道:宋师道!
竟然是久违了的宋阀高手,宋玉致的二兄宋师道。
想起当日宋师道因对傅君绰生出爱慕之心,邀他们乘船西上,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有如在昨天发生。不由生出感触。
三人横过大街时,又再有两三起武林人物进入院内,像约好了似的。
跋锋寒低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头,曼清院定然有事将会发生。
徐子陵和寇仲都点头同意。
但因此时已到达院门前,不便交谈,只好闷声不响,迈步进门。
把门的数名大汉伸手拦着三人道:今晚曼清院给长白的王爷包了,没有请柬的恕不招待。三位请到别家去吧!
寇仲一呆道:洛阳有';皇爷';不稀奇,长白那来什么';爷';呢?
把门的大汉见三人体型雄伟,又一个疤脸,一个麻脸、一个黑脸,显非善男信女,惟有没好气的解释道:王爷就是';知世郎';王薄大爷,而非什么皇爷。
三人均听得心中一震。
王薄乃长白第一高手,若只论武功,在北方声名之盛,尤在李密、杜伏威等人之上,寇仲和徐子陵更和其子王魁介交过手,其武技已可跻身一流高手的位置。由此即可推之王薄的高明。
令人不解的地方,是王薄一向雄霸长白一带,为何竟会忽然到了洛阳,还大事张扬的包起了曼清院来大宴江湖朋友。这岂非视王世充如无物。不过再向深处想,王世充现在确是无暇去对付王薄。
寇仲哈哈一笑,见风驶帆道:我们当然知道王公是谁!只是开个玩笑吧!我们今晚正是应约而来,不过因去方便了一转,走慢半步,刚才入去的宋师道兄,就是和我们一伙的,我们的请柬就都在他身上。不信吗?麻烦老兄你带我们去与他会合就可问个明白!
那批把门大汉无一不是老江湖,那会这么容易被他诓倒。其中一人笑道:原来是宋太爷的朋友,请问三位高姓大名,待小人去问过宋爷,然后再为三位爷们引路。
此着早在寇仲算中,欣然道:告诉宋爷就说傅人中到了!
那人匆忙去了。
三人识趣的站到一旁,以免阻碍其他宾客内进。
来者不绝如缕,看气派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寇仲乘机探听消息,先向其中一个把门的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曼清院有多少位姑娘?你这位大哥贵姓?
他问的是个年纪较大的汉子,人因通常经历多了,都不愿因小事开罪别人。
果然那人答道:小人叫李雄,你们定是初抵洛阳的。我们曼清院共有三百多位姑娘,都是千中挑一的精选。
徐子陵却没有兴趣听他们的对答,扯着跋锋寒移离三、四步,低声道:王薄在此宴客的事理应无人不晓,为何公主没有告诉你?
跋锋寒皱眉道:她并不知道我会向上官龙下手,不过她若知而不告,亦总有点问题。
此时又有一批十多人持着请柬步入院门,徐子陵眼角瞥处,其中一人赫然是李靖,知他认得自己的疤脸样儿,吓得慌忙背转身,又佝偻起身体。
正套取情报的寇仲亦吓得闭口不语,怕李靖认出他的声音来。
李靖等还以为三人是把门的人,不以为意的进去了。
跋锋寒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又会这么巧的,刚生疑问,便有答案了。
徐子陵愕然道:什么答案?
跋锋寒苦笑道:刚才琬晶穿上男装,傍着不用说都是李世民那小子的人进来,明白了吗?
寇仲来到两人旁,低声道:原来今晚这里会同时有两件盛事,一文一武,你们说是否精采!
跋锋寒神色复常,笑道:说来听听。
寇仲道:文的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主持下,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接着神秘兮兮的道: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两人讶道:是谁?
寇仲笑道:不就是曲傲那老小儿。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脸脸相觑。
曲勒飞鹰曲傲乃紧追毕玄那般级数的顶尖高手,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酬神作福,现在竟有人胆敢跟他对阵决战,自教人意想不到。
跋锋寒沉声道:另一个是谁?
寇仲道:另一个来自吐谷浑,至于名字则尚未探得到。
跋锋寒一震道:定是吐谷浑王伏允之子伏骞,我在北疆时早听过此人,擅使长矛,在战场上神勇盖世,只他才有比胆量和资格挑战曲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记起刘黑闼也曾提过这个人。还说吐谷浑和铁勒乃是死敌,难怪到了中原仍不肯放过对方。
寇仲咕哝道:原来是那个自婴孩时期便留着须髯的小子。哈!
宋师道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人中!原来是你们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转过身去,与正走来的宋师道打了个照面。
宋师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