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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喜欢那小子？”
她不害怕在海眼中粉身碎骨，可她害怕求而不得。
“可是，可是江师兄他说要和我一起去海眼。”
李西雪小声地说着，
“这样我就很高兴了，要是以后我确实不能修炼变老了，我也是很高兴的。”
她握着林锟的手，“岛主，我如果要去海眼里，也应该是我努力修炼直到妖元实在无法控制的那一天，不是现在。”
浮游子这样对她说过。
“你因为太害怕，放弃得太早了。”
这位峨嵋祖师的三弟子对她摇着头，
“如此只是害怕将来修炼无成的结果，你道心不稳，从海眼里是回不来的。”
在她跪下行拜师礼的时候，他摸着她的头。
“要记住，不问结果方是道心。”
林锟皱眉，难以决断是不是要任由她离开回道宫，她围在他身边央求着道：
“岛主你不是说过。你很厉害的时候，燕娘还是一个小妖，你那时不还是喜欢她。和她一起修炼？而且——”
而且，在地宫里，她似乎找到可以自己修炼的办法了。
……
“三师兄。”
陷坑洞外的山岭上，李宝儿拱手向浮游子称谢。
见他手中奉上了林锟借给他的王母金莲，浮游子眼睛放光，推辞笑道：
“如此仙宝只可观赏，足以助小师弟早些冲破金丹期。这也是我峨嵋之福。”
嘴上这样大义凛然，手上早就开了丹瓶把金莲收了进来，浮游子喜笑颜开准备把金莲拿回北海里炼得莲渣子都不剩下来。
至于李宝儿怎么向林锟交代，这当然不是他的事。
回来的目的已经达成，浮游子这才有功夫抬眼打量李宝儿。
他三十年没有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将来要做本门掌教的小师弟。
“咦？”
浮游子吃了一惊。
李宝儿见他露出“小师弟你和我那女徒弟长得真像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看在王母金莲的份上我一定在考较她时完全走过场真的没关系我们是师兄弟你又是将来的掌教我其实很想巴结你的——”之类的震惊。
李宝儿觉得：
难怪天灵子祖师对这个已结金丹的三师兄早就绝了望。
他当机立断恭送三师兄回北海。
打从心底嫌弃峨嵋道宫的浮游子拿到王母金莲就急着对这无聊的世界说声再见，然而他刚要御剑而去，却心痒难熬地笑着道：
“小师弟，让我那徒儿跟我去北海如何？我身边少一个看炉的孩儿，小雪她能在下院田庄里一呆就是十年，我看她和我的性子很相投。”
“……”
李宝儿早知道这师兄古怪。
但他却深知李西雪贪玩胡逛的本性。
她只是因为不愿意给他这个胞兄丢脸，才最终在田庄下院里守了十年的丹炉。
071 魔侣双修（）
所以他含笑取出奉上一只符纸盒，笑道：
“这是舍妹早就想孝敬三师兄的。只要有一张符纸在侧，丹炉之火变化符纸就会向道长示警。就算有外人进到丹室，符纸也会变幻成道长的样子。”
浮游子早就觉得李西雪是个知音。
现在见到她贪玩外逃时专用来骗李宝儿的符纸法术，他顿时大喜道：
“让小雪好好练习符法，我看她已经学到了上古女娲符图，多加练习迟早有筑基之时，到那时我再把我当初下山时的仙衣、仙剑赐给她！一定让她比青城的蓝师侄还要风光！”
李宝儿身为金丹道士，还是第一回听说练习符法可以筑基。
他更奇怪浮游子居然还知道蓝玉暖。
他意外要多多讨教时，浮游子已是飞得不见踪影了。
天空中只传来的他的得意大笑声，
“清山往日写信来，吹嘘他那女徒弟将来可以与天生魔修魔侣双修，直破金丹之上，笑话我没有得意的徒儿。这一回我收了一个修炼上古符图的女徒弟，等得十年一次剑仙大会，自然叫十二剑派都知道我收徒的眼光——”
“……”
李宝儿震惊从未听说过魔侣双修，然而让他更震惊却是和李西雪一样：
浮游子三十年没有回来，到现在还不知道好友清山已经背叛青城，于梅山魔宫称尊。
告诉或是不告诉他都没关系吧？
李宝儿瞬间理解了李西雪没开口的原因：
除了刚拜师不知道要如何启齿，北海雪窟那样的绝境之地，魔修根本进不去。
……
江东鳞赶回去拜见悲风祖师，没料到悲风已经从峨嵋道宫回到了青城。
帝星将陨，闭关渡劫的时辰已到。
青城山离铁叉山不过几息的路程。
他伏在青城道宫的玉阶之下，等待悲风与诸位师叔伯们议事完毕，召他进殿。
他将这一路上除魔所收的六具魔尸镇魂盒从法袋取出，呈放在祖师面前。
又把周纪和六欲仙壶的事情说了。
他只小心隐瞒了连周纪都说不清的，他觉得完全是周纪习惯性编造艳闻没脸说出口的：
西昆仑王母与魔祖东王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你的向道之心，为师已经明白……”
悲风祖师欣慰之后却也并没有多少喜色，他脸上的皱纹更深，叹息一声，
“但你道基不稳，行事冲动。刚刚习得了练虚初期的法决，就想马上修习炼虚中期，这
于你将来只怕并无益处。你可知道？”
江东鳞连连叩头。
悲风见他如此坚持，闭目不语，半晌才道：
“你去后山乾元洞取左格第三册仙书过来，我再传你口决。”
“是，祖师。”
江东鳞在骊山魔宫差点堕魔，心中实在担心自己为了提升法力堕入鼎炉魔道。
他才向祖师苦求炼虚中期的修炼法决。
道基不稳的法力长进也强过他堕魔。
“东鳞，小玉这回去凤州是第一次下山积累外功。我青城外门弟子李贤死于丘府魔修之
手，她自然要为本门讨回公道。这一次骊山魔修被梅山魔宫收伏，就是千年劫数将到了。你恰逢其会，为师也不愿意责怪你自行其事。”
等他去了乾元洞，捧着一册仙书震惊走回来时，悲风这才最后叮嘱着，
“小玉她命中没有修仙的机缘，需要破除命数的魔道相助。她将来和你一样是可以道魔
双修的。我青城一门将来在千年大劫后是否还能存续道脉，全在你身上了。”
江东鳞看着手中记载双修魔功的玉符仙宝，那上面分明写着古字《魔书人册》。
这是另一本秘传魔书。
他从来只听说过道侣双修，没料到这第一条玉符上就写着触目惊心的功法：
魔侣双修者，非鼎炉也。
逆天改命之破也。
修炼者可直破境界于金丹之上。
看到这第三句，江东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直破金丹之上……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的，还是他在陷坑洞前看到林锟疾扑而出时，那超绝的法力。
还有他看到林锟与李西雪并肩而时，他心底的惶恐与愤怒。
他可以不用堕魔就改变这些，魔侣双修尤其是什么样的道门仙术？
“虽然是魔书记载，这却是千年前那位天生魔修在青城修道之后自创出来的道术。”
悲风祖师是这样说的，
“劫数将致，吾也要准备闭关渡劫。东鳞你好自为之。”
……
青城上下所有弟子恭送了悲风祖师入道宫后山仙洞法阵中闭关。
因不知道结果如何，人人脸色沉重，江东鳞走在径间，仰头看到青城道宫仙鸟低鸣，绿叶零落，四季如春的仙境之中也难免有秋风萧索之意。
他大礼拜见过了师父松风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奉命去凤城接应蓝玉暖。
“我道门各派祖师都要开始闭关渡劫，群魔乱舞，东鳞你切不可辜负悲风师兄的厚望。”
他知道这是松风子让他和蓝师姐多接近，但他却并不能拒绝。
因为他亦是很担心这位师姐。
他御剑飞过蜀中栈道，越秦岭向凤州城急赶而去，同一时间，陷坑洞中的妖仙齐出，各使仙宝封堵了地宫。
他们又不约而同登上了铁叉山顶，夜观天像。
太白凶星划过了紫微帝星，长安城里病重的皇帝李治终于驾崩了。
凤州城外丘府别院门前，蓝玉暖正与碧游公子对峙。
湖面铺霜，松林挂雪。
丘府的别院花园占据了城外凤岭西峰整片的冬日山林。
冬日的蓝天被雪光反射，林枝后的澄清天空透出诡丽的浅紫色，又抹紫了剔透的湖面。
别院女主人心思细腻，她感应节气，命人在殿阁棂窗后都应景换上了紫绢罗帐。
清新而又忧郁。
“她的丈夫堕魔了。”
蓝玉暖没有马上拨剑，她很有耐心地向碧游公子解释着，
“她的丈夫跟随丘神绩去了巴州，亲手杀了我青城门下弟子。”
“他们杀的是废太子李贤。”
“我不知道什么是废太子。我已经查清巴州寄籍人李贤已经投在了我青城门下为第六十七代外门弟子，道号黄台瓜。他潜心修道，不问世事。他寄居的也是我青城在巴州城的下院。游道兄难道觉得我派不应该除魔？”
碧游公子脸色难看。
他就是怕有这样剑仙大举杀上门报仇的结果，才匆忙赶到凤州。
然而他本来想查问的是丘神绩炼制魔药的事。
结果，却在史娘子的丈夫丘仁的房中看到了李贤的首级和遗物。
他发现遗物中有青城弟子黄台瓜的名牌后，已经是来不及让丘仁马上逃走了。
他银冠紫服，手提妖剑拦在了别院门前，只能道：
“宫中供奉叶法善受武太后之命来提丘神绩回长安问罪。既然有国法，杀的又是废太子。就让她丈夫随丘神绩一起被押回长安城，看李贤的母亲武太后如何发落。”
他顿了顿，
“这一回诸位妖首夜观天像，武氏亦是紫微帝星之备。”
蓝玉暖还是头一回从道友嘴里听到“国法”这两个字，她认真思索后，道：
“你的意思是，像大慈寺的剑僧辩机一样让帝星把她的丈夫丘仁五马分尸？”
“……”
072 独守本心（）
碧游公子脸色难看。
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别院西南角方向一处院子传来仆从惊叫和小孩子的啼哭声。
他怒盯了蓝玉暖一眼。
蓝玉暖只当没看到。
果然，不一会儿有剑光划过，一名青城弟子从别院里飞出来禀告道：
“师姐，丘神绩是普通人，但他的堂弟丘仁是阴兵。”
蓝玉暖没有参加过三年前峨嵋弟子们对碧游公子的围堵，但也猜出了别院中的女主人丘仁的妻室史氏与碧游公子是旧识。
所以他堵在了门前不让她进去除魔。
好在她早有准备。
“师姐，院子里面有一处女娲图阵，丘仁那阴兵被关在了里面。”
蓝玉暖微皱了眉，看向了碧游。
阴兵当然是出不去图阵，但青城弟子也不可能破开上古法阵把他杀了。
蓝玉暖诧异对碧游公子道：
“他是阴兵就是已经死人了。国法能把死人怎么样？”
碧游公子何尝不明白？
但想起史娘子怀胎七个月，想起她看到他突然出现惊喜含泪却扭头不看他的模样，他怎么可能去和她说：
她的枕边人丘仁已经死了三个月，还被魔帅阴丽炼成阴兵了？
他只是对史氏说，丘仁得罪了青城剑仙，布个法阵就不会让剑仙抓走他。
“还是老规矩吧。”
绿色妖雾弥漫，他银冠银甲满头绿发，手持三股水叉，“谁赢了谁说了算。”
这是他和蓝玉暖在梅山脚下争路时说过的话。
然而一场斗法从城凤岭打到了城东，从午后打到了第二天的凌晨，蓝玉暖离凤州城一百多里外的渭河水边追丢了碧游公子，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引她离开凤州了。
但她也并不着急。
她带来的二十名师兄妹足以控制别院，而且发现阴兵后师弟们已经传符向道宫求援。
上古符阵虽然打不开，却可以用下一批青城剑仙带来的仙宝慢慢抹去。
碧游公子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要救援阴兵，想来你一起来的妖仙都未必帮你吧？”
蓝玉暖看着孤单站在了院门前的他，
“得罪我道门，又为了她被妖仙们疏远，你不想想结果吗？”
碧游没有什么表情，绿发在飞雪中飘浮，银冠后的天空颜色仿佛是三年前清远江边紫霞碎散，雪云断飞。
他始终是持叉不动，道：
“我不能再退缩第二次了。”
……
蓝玉暖被碧游公子诱引在城外围了好几个圈，她在灰黑色的黎明天空中御剑而回。
她一边回想着和碧游打交道的事，一边在半空中点了点头，右手握拳击了一下左掌手心，自我激励着道：
“我也不能退缩。李宝儿师兄不愿意和我做道侣，我也不能气馁。他不愿意并不能说明我真的不会与人相处，而是我们天性不合适——我和江师弟相处得很好，我要好好劝说江师弟和我做道侣。”
想到这里，她顿感下山历世果然是有助于道心。
悲风祖师和她以前的师父清山一样都很会指点她，她不能辜负新拜的师父。
在他闭关的时期，她一定可以突破到金丹期。
就像以前清山总是会隔天半月的不见踪影，让她独自在他静室里修炼，谁也不要说。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的法力提高出乎他的意料，他下一次离开的时间更短，回来得更早。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呀。”
他总是这样笑着，“小玉要是和师父我一样在十五岁以前修炼到分神期，师父就不能离开了，好好指点你怎么突破到金丹吧……”
悲风祖师也会这样夸奖她的。
满心振奋之时，蓝玉暖突然发现了一股魔气从西面一座山谷中升腾。
虽然经过了魔功遮挡，魔气很淡却绝瞒不过她的眼睛。
至少是一个魔将。
未必是她的对手。
剑光一闪，不过几个呼吸间，她落到了地面。
离着那股魔气升腾的绝谷还有一里地，她警惕地收敛绯红剑气，用土遁法赶了过去。
黄光一闪，她从地底冲出，立在了谷中。
然后她呆住了。
绝壁四面对峙，山谷里的暗蓝色阴火如星光一般密布。
蓝光下，谷中人头涌涌，阴兵百人队持戈而立，不下三千之数。
这倒也罢了。
她还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魔尊清山高大的身影被谷中上百的魔将们簇拥着，站在了谷中一座斜坡顶上。
他正冷冷审视着被阴兵包围一处小山包。
山包上又是近百名骊山魔修。
也只有这魔尊这样的法力，才能把如此庞大的魔气遮挡得如此微弱。
“什么人！拿下！”
随着坡下几名魔修的断喝，魔帅阴丽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斜坡上的魔将有两名转头掠下。
对这样有人误闯的小事。坡顶上的魔尊清山没有理睬。
他神色淡然，仍然在看着被围魔修中的周纪。
“还不把仙壶交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