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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杨不凡,永远睿智,永远坚强,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二人忽然都不说话,只是不停饮酒,直到将酒壶的酒全部饮尽,方才各自回屋,转眼时间,已到了卯时。
冬季时节,天亮得晚,店家还未开门,众人已都起床,夏舒蝶双眼红肿,脸色发白,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周子谷出言叮嘱了一番,让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稳定心性,不可太过悲伤而动胎气。
念及肚里的孩子,夏舒蝶也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杨不凡扛起木棺,连同夏舒蝶与龙儿一同当先出了客栈。李凤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不禁暗暗伤神。
吴胜走上前来,道:“凤姐,您安排大家吧,咱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才是!”
李凤儿定了定神,眉宇间重新显现出英气,将一众鹰帮弟子重新整顿,也派了高手亲自去中东两域的鹰帮送信,他调度有方,很快便将士气重整。
此时小烟见李凤儿模样,忙上前求拜,望能投到鹰帮门下,习武练功,为铲除魔教献一分力气。
李凤儿瞧她语出诚恳,模样柔弱却性格坚韧,于是欣然答应,最后一同回了无天城,随时待命,只等杨不凡一声令下,便可杀上嵩阳。
天还未亮,地上积雪深厚,道路难行,但杨不凡几人步伐沉着,在黝黑的街道上留下一排足印。
“现在街上也没人,龙儿,你变身吧。”杨不凡扛着木棺,沉声道。
龙儿四下望了望,道了一声:“好”
中州大陆不比那东胜岛上,龙儿一旦被人盯上,容易招惹麻烦,是以每次变身都得小心翼翼,确定周边无人。
她话音一落,却听得“吱呀”一声推门响,一家临街门店的大门被推开,又听门里传来声音道:“每日天还未亮,便要起床工作,日复一日,不得清闲,人活一世,究竟为何,世界难道就是我等所认为的平常模样?苦思不明,却仍要苦思,可悲可悲……”
“大雪终于停了,希望今天生意能好一点……不然……”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成年汉子,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瞧见黑黑的街上有三个人影缓缓走来,最前面那个居然还扛着一口棺材!顿时给吓得两腿发软。
龙儿瞧他模样,只是一平头百姓,便也不在意,旁边也并无其他闲人,于是一个转身,在黑夜里金光一闪,化为了神龙,杨不凡与夏舒蝶跨上龙背,神龙呼啸一声,朝着天际蹿去,眨眼间,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街道。
那店家给吓得傻了一般,手里的门闩也掉在地上,喃喃念道:“世界果然不是这平凡的模样,果然有许多背离我等常识的事物,明日我便要关掉生意,云游而去,去见见这个真正的大千世界!”
第一百六十八章 酒葬()
安平村口
杨不凡扛着一个口大棺材走在前头,夏舒蝶与龙儿紧随其后,夏舒蝶沉浸在悲伤之中,对眼前周遭没有任何兴趣,倒是龙儿手里拿着糖葫芦,左顾右盼的,一头牛从身边经过,她都要去逗上一逗。
安平村的百姓瞧着这奇怪的三人,不禁议论纷纷。
“你瞧那个年轻人扛着个棺材到处走干什么?”
“是家里过了人吧。”
“他力气好大啊,咦?我咋地感觉这年轻人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好像当年就是咱们村子的人吧。”
一名扛着锄头的老人拍了拍自己的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风清院里的孩子。”
“难怪有些眼熟,自从那年,院子里出事后,我还以为院子里人都死光了。”
“那他扛着棺材就不新鲜了,那院子里遍地是坟,多一个也不奇怪。”
龙儿好奇道:“杨大哥,你当初就住在这个村里吗?”
杨不凡点头应了一声,一个农家小女孩瞧着龙儿手里的糖葫芦,脸颊冻得通红通红的,馋得口水直流,龙儿一蹦一跳的走上前,取出一颗,递给那农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激动得拿起就跑,龙儿笑颜嘻嘻的,心道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仿佛凭一己之力,解决了贫困人民的饥荒问题。又忽然想到,龙晶石已然全都塞进了左云的木棺里,今后没了经济来源,这糖葫芦还是省着点吃比较好,一念至此,本来一口一个,变成了两口一个了。
冬日的村落,在杨不凡眼里似乎没有一丝变化,村里仍然是一副宁静,落后的模样。
行在半路,杨不凡忽然眉头一皱,似察觉到什么,连忙加快了步伐,夏舒蝶与龙儿反应也快,立即跟了上去。
来到大院门口,见大门虚掩着,杨不凡连忙将木棺搁在地上,一挥手,一道灵气涌出,将院门打开,随即跨步进屋,正瞧见两道雄浑的灵气纠缠在一起。
“你这笨狗,老子都说了没恶意,你还不依不饶的找死!”
说话声浑厚,洪亮,透着十分的霸气,定睛瞧去,这说话的人竟是前仙武教的大魔怪,他手持玄铁奔雷斧,再次汇聚灵气,两脚所踏之地瞬间出现两个坑,那斧子上雷电交织,蕴藏着极其雄厚的力量。大魔怪身子虽然庞大,但身法却一点也不慢,一声风呼,飞身而起,玄铁崩雷斧从上而下,恍若雷神降临一般,势不可挡。
与大魔怪对敌的,正是风清院的看门狗,乃是雄霸一方的灵兽——鬼獒,不过,风清院里的人都习惯叫它老黑。
老黑低沉的吼了一声,一股比当年还要霸道的灵气散发开来,一对獠牙露着森森寒气,一蹬腿,那浓浓的黑色的灵气化作一只魔兽一般的形状,朝着半空的大魔怪迎去,这一人一兽都使出了全力,转眼便要分出胜负。
这般恐怖的厮杀,那院外的村名们竟无一察觉。
杨不凡单足一点,其速之快,竟在身后留下一道闪电,这正是那奔雷剑法里所撰的秘术——雷影迷踪。
初时使将出来,还颇为费力,如今竟信手拈来,不过招数虽快,所耗费的灵气也是对等的。
风起,柔风,劲风!
华龙派的武功如今在杨不凡手中也并不陌生,两股劲风硬生生捆住了眼前这对凶神恶煞。
大魔怪杀红了眼,老黑也正在拼命,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全身上下就像是被压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双双落在了地上,定睛瞧去。
“是你?”
“汪汪……”
大魔怪惊叹杨不凡的出现,却更惊叹他如今的修为,他怎的这般轻描淡写的化去了自己全力的一斧,回想起当年在这院子里,那时的杨不凡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而如今却是要令他仰望的存在……
杨不凡望向大魔怪,沉声道:“你怎的在此?”
他的眼神沉着,眼里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大魔怪站在他面前竟有些说不出的畏惧来,身子不由得怔了怔,道:“教主让我带他来的,他想来看看白侠!”
杨不凡惊道:“外公?他来了?在里面吗?”
大魔怪点了点头,杨不凡走到老黑身旁,抚摸着它的头,安慰道:“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让他出去就是。”
说罢,又起身对大魔怪道:“你曾在这院子里做下恶来,你留在此地多有不便,还是出去等候吧。”
大魔怪不敢违拗,但嘴里还是念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没想进来……”
夏舒蝶与龙儿走进来,与大魔怪擦肩而过,二人心头均在感叹,好大的块头,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挺听杨不凡的话。
杨不凡重新将木棺抬起,行过大院,往里面堂屋走去。
整个堂屋已然布满了灰尘,村里的老百姓嫌这里晦气,很少来此,就算院门整日敞着,院里也是空荡荡的,尤其是门口还有只恐怖的大黑狗。有些小孩偶尔翻墙来此玩耍,也是抱着“探险”的心态。当年生气勃勃的大院,已被尘封,完全变了模样。
堂屋的正中央摆着的就是白侠的灵位,一名白发老者,负手而立,本来面对着灵位的他,忽闻身后有响动,便转头来看,见有人前来。
杨不凡又将木棺放下,上前握住白发人的手,道:“外公!”
苏玄天看上去老了许多,一头灰发也变成了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变多了些,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如当初那样精神,虽然他一身修为几乎去了大半,但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威严却还是不减当年,见杨不凡来,不由得激动万分,道:“好外孙,你来了……”
爷孙二人紧紧攥着对方的手,相互凝视着,苏玄天面露祥和,缓缓道:“孩子,每次见你,我都觉得你长大了,可是……外公却老了……”
杨不凡瞧他变化甚大,不禁红了眼睛,道:“外公……”
对他二人来说,站在眼前的人,已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夏舒蝶与龙儿站在堂屋外,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苏玄天笑了笑,对杨不凡道:“男子汉,不要红眼睛!”
杨不凡点了点头,定住了心神,问道:“外公怎的在这里?”
苏玄天道:“外公一来想看看这白侠的灵位,他生前虽然一直和外公作对,但是……说心里话,外公真的很敬佩他!”
杨不凡猛的点头道:“是啊,白先生真的很好,若是立场相同的话,你们定然会是好朋友的。”
苏玄天见到杨不凡后,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道:“二来,也是抱了几分希望,能在这遇见你,果然,天可怜见,把你送来了,哈哈……对了,你扛着的木棺里,难不成有人?”
杨不凡点了点头,道:“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个院子的,我将他送回来!”
苏玄天默然点头,眼睛上下打量了那木棺,也瞧不出何异样,就是一副普通的棺材。
杨不凡问道:“外公,柔儿呢,上次大坛主说柔儿和您在一起,怎的不在此?”
苏玄天脸色沉了下来,道:“柔儿被那新起的教派给擒去了……”
杨不凡急道:“何时的事?”
苏玄天道:“就是前日,我与柔儿被那所谓的新魔教给拦了,外公身子有伤,帮不上忙,危难之际,是大坛主来救了我,却……没办法救下柔儿!”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当日事故,但杨不凡却能想象出当日争斗又是如何激烈,毕竟温千柔与大魔怪都是当世少见的高手。
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要去将她救出来!”
说罢,对身后的夏舒蝶道:“龙儿,你们去帮我买些酒来!”
龙儿问道:“买多少?”
杨不凡道:“越多越好!”
龙儿转过身子,驾着轻功就飞了。
杨不凡又道:“四妹……你要来瞧瞧云么?我想将他留在这里,这里曾是他呆得最开心的地方。”
夏舒蝶双眼发痴,听杨不凡这般说来,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整个院子,然后闭上眼,使劲的臆想出当年左云在这里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也能出现在这副画面里,最终眼泪从眼角滑落,凄然道:“我不看了……我怕我再看他一眼,我就要随他而去,可怜了我肚里的孩子!”
杨不凡心脏像被人扎了一针,疼痛莫名的涌上心头,随即稳住身子,将木棺抬起,往后院走去。后院数十个小坟包都已盖满了枯草,曾几何时,这里多么的生气勃勃,如今却如眼前这般死气沉沉。
身处满地魂,不禁更加悲怆,旋即飞身而起,往地上一拳砸了个大坑,又将木棺放入其中,寻了把铲子,一点一点的将木棺给埋了起来。
此时,在安平村里,出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画面,一个瞧上去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手托着一个超大的酒缸,头上还顶一个酒缸,一共带着三只大石缸,健步如飞。
那三只酒缸比她人还要大许多,如果缸里有酒,或者是水,那么就算是村里最壮的汉子,也不敢打包票能单手举起一缸的,而这小姑娘竟然一脸轻松的模样,跑起来飞快,直叫村民们看傻了眼,随即有人心想,肯定是两只空缸,不过就算如此,这小姑娘力气也的确很大了。
她跑得很快,忽然,缸口处洒了些酒出来,缸里果然装满了酒,村民们看着,就像见了上树的母猪一样惊奇,一个个瞠目结舌。
很快,酒送到了风清院的后院,杨不凡将三缸酒与木棺一同埋在了土里,心想着,有龙晶石与冰心镯作用,左云的躯体会一直保存下去,想要救活他,这一丝希望虽然渺茫,但未来的事也无人说的准。于是并未给左云立碑牌,盼着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可以找到救活他的办法。
龙儿在一旁道:“左公子,你可别急着喝孟婆汤,慢慢的将这些酒喝了,等着我和杨大哥再来救你!”
杨不凡心头似也要这般说来,听见龙儿说了,便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可那坟里的左云又怎会知道呢?
老黑似乎知道木棺里的人,它缓缓的走来,趴在了坟墓旁,杨不凡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叹道:“一直以来,多谢你替我守着大家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老黑低沉的叫了一声,在杨不凡手上舔了一下,又望着左云的坟墓发呆。
杨不凡忽觉,这大院里有一股新的灵气出现,这股灵气似乎并不讨人喜欢,不禁眉头一皱,连忙拔腿冲了出去。
到底是谁,还有谁会造访此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良机()
“吼……”
前院传来老黑的怒吼声。
一人身着黑衣,披头长发,又瘦又高,眼眶深陷,踏着轻捷却又沉稳的步伐,跨过了院门口的门槛。在他身后,跟着一只黑色的灵兽,黑风豹。
黑风豹与老黑对视着,似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你?!”大魔怪的语气有些惊叹,有些怒气,也带着几分不屑。
来人正是前仙武教的四坛护法之一,寒鬼!寒鬼阴森森的笑了笑,回道:“是啊,怎的?你不想见我?”
大魔怪哼了一声,将玄铁崩雷斧也握紧了几分,道:“你脸皮倒是厚,你与那姓石的还有姓楚的,一同背叛教主,去投那个劳什子新屁教,还有脸来见咱家,我呸!”
寒鬼也不生气,嘴角仍然翘着,道:“大坛主,从前我是打不过你,不过现在是现在,你再这般无理,小心你性命不保!”
大魔怪怒喝了一声,道:“仙书了不起吗?老子定然不会输给你这背信弃义的人,来试试啊!”
寒鬼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一双手负在身后,道:“你走开!我不找你,教主呢?”
大魔怪猛然飞身而起,当先动起手来,一道惊雷炸响,崩雷斧从上而下,似泰山压顶一般轰杀而去,嘴里还喝骂道:“你这厮还有脸提教主?!”
寒鬼处变不惊,手腕一番,一缕阴寒的灰色灵气自手中蹿出,瞬间便与崩雷斧撞上了,二人一招之后,各自收招,瞧二人脸上神情,似乎真是寒鬼略胜一筹。
大魔怪怒气更盛,却不得不承认,仙书真的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此前,寒鬼绝对不会有这么厉害的。正要发招,忽听堂屋里有声音传来,道:“住手!”
苏玄天手负在背后,与杨不凡等人一同走来大院。
寒鬼见着苏玄天,竟然拱手拜道:“参见教主!”
苏玄天虽然功力大减,苍老了许多,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似乎永远也不会褪色,他就站在那里,竟有种让人不敢违拗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