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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紧不慢的走了一天功夫，谁都没心思吃饭，又到黄昏时分，陈懿终于从担架上坐起身，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师父莫要烦闷，待俺老孙这就回去，把那五指山给夷为平地！”孙悟空握紧毛绒绒的拳头，发狠道。
“算了，那些都是松垮的碎石堆成，用不了太久就会自行倒塌，不必多此一举。”陈懿摇摇头。
“佛祖老儿欺人太甚！毫无征兆的便来此一掌，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孙悟空余怒未消，堂堂齐天大圣，被如此轻易的打回来，面子上挂不住。
“大师兄，不可诋毁佛祖。”石陀鼓起勇气，警告道。
孙悟空一把扯住石陀的前胸的衣服，呲牙道：“轮不到你来说我！即便当着佛祖的面，我也敢谈他的不是。”
你？！石陀气得满脸涨红，奋力挣脱着说道：“佛祖怪罪，当自省其身，忏悔改过才是。”
“一身奴性，难怪是凡人之躯，投机之辈。”孙悟空一边骂着，已经把石陀举了起来。
“大师兄，手下留情啊！”李元宝和程小圣急忙扑过来抱住了孙悟空，虽然孙悟空法力还未恢复，但杀死一个凡人，依然轻松如碾死一只蚂蚁。
二人只顾着去拉孙悟空，陈懿却从担架上掉了下来，芙蓉连忙扑过来，扶起了陈懿，不满道：“你们只顾着吵架，都忘记了长老！”
“今日就饶了你，如果你再敢指责俺老孙，就把你直接抛给佛祖，看他可否会接住。”孙悟空扔下石陀，掠身过来，架住了陈懿的胳膊。
石陀站在原地，半晌不吭声，但眼神中却带着无限的不甘。
陈懿站稳之后，喝了几口芙蓉端来的泉水，头脑也清醒了下来，开口道：“诸位，首先我做个自我检讨，不该有直接到灵山的念头，低级可笑，还连累了大家。”
“与长老何干！”
“与师父何干！”
见陈懿放低身段，主动道歉，众人诚惶诚恐，连忙作揖。
“事已至此，我们也该及时调整心态，积极乐观看待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托悟空的福，能够在云层之上免费游玩一圈儿，还见到了大雷音辉煌殿宇，听到了空灵佛音，虽然，呃，收场有些狼狈，但总体来说，得大于失。”陈懿做出总结。
“长老所言极是！”提起灵山，石陀眼中现出泪花，突然跪倒在地，“弟子追随长老，深结佛缘，更曾与灵山宝刹一步之遥，法喜充满，皆因长老赐福。弟子茹素向佛之心久矣，此时有个不情之请，愿拜长老为师，时刻受训，早得开悟！恳请长老应允！”
众人微微一愣，拜师这个话题从来没想过，但是听起来确实不错，师徒相称，岂不是更加亲近？
陈懿早就发现，石陀虽然信佛，茹素念经，但私心相当严重，殊不知，一味贪图正果，也是不得解脱的执念。
刚才孙悟空的举动，让石陀有了很强大的危机感，他想要跟孙悟空平起平坐，如此一来，人身安全才更有保障，也让孙悟空有损忌惮。
“就凭你，也想跟我是同一师父，简直做梦。”孙悟空非常鄙夷，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陈懿也觉得此事不妥，这些人都是随从的身份，算是编制之外的，作为西天取经的圣僧金蝉子，在收徒的问题上，必须要慎之又慎。
“石陀，这一路上，你劳苦功高，我都记在心里，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能收你为徒。”陈懿决然的说道。
“因何大师兄就能做长老的徒弟？”石陀非常失望，跪地不起。
“你一介愚夫，怎敢跟俺老孙比，当年为拜名师，堪破生死大道，我一块竹筏，漂洋过海，沿途乞讨，历尽艰辛几十载。”孙悟空提起往事，眼中也出现了泪光。
“石陀心智坚定，也可历经万般苦，经历千重难！”石陀匍匐在地，泪如雨下。
“石陀，起来！”陈懿将他搀扶起来，叹息道：“唉！如果还在大唐，我当然可以收你为徒，并无二话。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自从踏入这异界，我就是佛祖的第十一个弟子，法号金蝉子，我收徒，都是在梦中，经过佛祖的允许。”
陈懿说了个谎，他收孙悟空，根本找不到佛祖商量，但是，能够让一个神通广大的妖猴皈依佛门，想必佛祖是高兴的，不然的话，那五指山可能会真的将孙悟空押在下面，没个几百年出不来。
话又说回来，如果陈懿胡乱收徒，佛祖一定会不高兴，降下严重的惩罚也难说。
孙悟空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原来他是佛祖钦定的人选，难怪唐僧一来，立刻就脱了难。
“你们以为俺老孙会轻易拜师，即便是论辈分，这也是我的师叔。”
佛祖的第十一个徒弟？金蝉子？跟孙悟空的师父平辈相称？如此响当当的名号，立刻让石陀等五人都惊呆在当场，这几乎就等于，他们跟在一尊佛的身边。
“石陀愚钝，再不敢提拜师一事，能常伴长老左右，便是无上荣幸。”石陀有所醒悟，此时他确实觉得，自己根本不够格，能当一名随从，已经是上天眷顾。
五圣成真！石陀又想起这四个字，心里还有希望，众生平等，或许他只要认真扶持保护唐僧，待取来真经，一切皆有可能。
第31章 路在何方（）
为了活跃气氛，陈懿提议举办个小小的篝火晚会，一呼百应，大家喜上眉梢。
孙悟空自告奋勇，去弄些鲜果助兴，李元宝和程小圣则去捡拾干树枝，芙蓉自然是准备晚餐，忙得不亦乐乎。
篝火燃起，映红了每个人的脸膛，孙悟空许久不曾热闹过，喜得直翻跟斗，速度快如螺旋，引来阵阵喝彩。
李元宝和程小圣也跟着比划，摔跤练武，笑声不断。
“唉，莫名其妙丢了衣服。等到了下一个集市上，我再给大师兄做一套。”芙蓉有些遗憾的说道。
“还是芙蓉姐最好！”孙悟空耳朵灵，听到芙蓉的叹息，感激的说道。
“大师兄，做衣服的银子哪里来？”李元宝打趣道。
“俺老孙最不喜这些黄白之物，否则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陈懿暗自赞许，孙悟空这话说得不假，以他的本事，什么金库瞒得住孙悟空的法眼，就算是现挖金矿也能成为首富，难得有这份淡泊富贵之心。
夜风习习，万籁俱静，已是深夜时分，芙蓉怕长老累着，催着大家去休息。不过众人兴致正高，都只当做是听不见。
“长老，明日还要赶路，没有好精神可如何使得，他日再热闹不迟。”芙蓉呵呵笑道。
陈懿点点头，站起身来，拢拢僧袍，往下压压手，高声道：“大家都听芙蓉姐的，不过在睡觉之前，我也唱首歌。”
好！
几人都竖起耳朵，从来只听唐僧念经诵佛，从没听他唱过歌，一定是不同凡响的佛曲。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陈懿纵情歌唱，以前这首歌在k歌时，只注重音调旋律，此时他却懂得了这首歌的内在含义，情绪很是投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众人听呆了，等陈懿唱完，立刻报以雷鸣般的掌声，齐齐叫好。这样的曲调，闻所未闻，甚至还有点儿稀奇古怪，但听起来却是那样的通畅，直击每个人的灵魂。
石陀激动的跪倒在地，泪花四溅，喃喃道：“此曲只应天上有，真乃圣僧也！”
“师父唱的好，踏平坎坷成大道，回想昔日漂洋过海，眼前的困难算不了什么。”孙悟空道。
“踏平坎坷，成就大道！”众人齐声高呼。
回到帐篷休息，陈懿久久不能平静，作为取经队伍的大家长，肩上的担子何其重，都在等着他来拿主意。
佛祖啊，佛祖，环境艰苦点儿其实没什么，但是你总该让我们看到希望。与人斗，有悟空等人就够了，但是与实力强大的妖魔争斗，他们还不是对手。如果是一场必输的旅程，何必又要开始呢？
没人回答陈懿的心声，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吃吃笑声，应该是那名不知底细的妖女。
唉，就是这样一个女子都可以在自己面前来去无踪，其余妖魔想要取唐僧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佛祖啊，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取到真经，就请赐予我与恶势力抗争的能力。
陈懿难得盘膝坐下，和唐僧的意识融为一体，静心念佛，十分虔诚。
就这么念了整整一晚上，天明时分，陈懿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奇迹，比如什么法宝武功秘籍之类的骤然出现在身边，走出帐篷，也没看见哪位佛菩萨显圣。
陈懿微微叹了口气，自嘲想多了，没听说过佛祖教给弟练法术的。
佛生化身无数亿，陈懿的心思还是被佛祖感受到了，如来佛祖皱眉问：“金蝉子到了何处？”
“回禀佛祖，刚从石霞山绕到西行大路，尚不足百里。”观音答道。
如来佛祖略作沉吟，不悦道：“金蝉子自作聪明，妄想凭借妖猴法力来我大雷音，着实可恼。”
“佛祖勿怪，金蝉子累世修行，难免急于求成，遇事操之过急，想必此次教训之后，再不敢胡作妄为。”观音菩萨替陈懿说情，犹豫道：“只是金蝉子身为佛家弟子，竟然有了道家修炼之心，此举或成为他派笑柄，实令弟子为难。”
“万法归宗，佛道双修者不在少数，须菩提亦是如此。”提到这个须菩提，如来佛祖面现愠色，想必跟这个徒弟之间有些不愉快：“金蝉子为安然取回真经，有此念头，难能可贵。观音尊者，你便去给他指条明路吧。
“是！”观音菩萨心中暗喜，她正有此意，难得佛祖能顺利答应。
再说赶路中的陈懿等人，在一处岔道口犯了难，一方是小路，坑坑洼洼，前几日下过雨，有些泥泞。
不管是陈懿还是唐僧，都是干净人，打心眼儿里不太愿意从此路通过。
另一方是坦途，但略有绕行，极目远望，还有高山阻隔，要从这条路走，像是要耽误些时辰。
“悟空，你且去前方探路，看走哪条路更便利些。”陈懿吩咐道。
孙悟空点点头，轻点脚尖，已然跃上高空，向着前方打探去了。
众人刚坐下休息片刻，孙悟空便回来了，说是小路虽然崎岖些，但几里之外便有一处村庄，落脚喂马都甚为方便。
至于大路，人烟稀少，那处高山叫做落英山，其上的清风观却在北向的半山腰处，一千多米，只是为了露宿一晚，很不值得。
综合所有因素，陈懿最终决定，还是走小路。
一只脚踏在路上，整个脚掌都陷了进去，出来便是满脚泥，看着就不舒服。孙悟空脚不沾地，飞在半空之中，但难为死了这些凡人，深一脚浅一脚的。
几里的路程听着不长，但这么个走法，也得一个时辰。陈懿有了五指山的教训，不敢再让孙悟空做法带着过去，还得靠着两条腿赶路。
众人累的满头大汗，艰难行进之后，终于看到了前方一处村庄，青烟袅袅，鸡犬相闻，暗自松了口气。
“胜利就在前方，过去这条小路，咱们就休息。”陈懿安慰众人，脚步也不由加快，又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松，身体不由向前扑去。
何止是狼狈，还身处险境！
脚下一直没有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或许此处原来是个小池塘，现在则变成一个可怕的沼泽。陈懿扑腾几下，眼看着就陷进去半个身子，吓得脸色惨白。
第32章 陷入泥沼（）
“长老！”芙蓉大呼，不顾危险的就冲过来拉扯陈懿，但是自己也陷入到了泥淖之中，跟着往下陷。
更要命的是，孙悟空不知又飞到哪里逍遥快活，空中没了他的影子。
石陀急的恨不得替唐僧去死，还是李元宝反应最快，连忙探着身子把银枪伸了过来：“长老，快抓住！”
泥沼粘稠，陈懿来不及抽出手，此时已经被淹没到前胸。
“长老！”芙蓉发出一声悲呼，李元宝够不着陈懿，只能先将银枪伸给她：“芙蓉姐，你先抓住！”
“不！”芙蓉决然哭喊，不顾死活的推着泥浆，向着陈懿靠近，靠近再靠近！
陈懿努力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减少挣扎，在不断缓慢下沉的过程之中，终于将九环锡杖举出了泥浆表面，并伸向芙蓉。
芙蓉忙不迭的一手抓住，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李元宝的银枪，程小圣和石陀上前帮忙，帮着李元宝往上拉两人。
换做平地，三人足可以轻松拉动两人，可现在是泥淖之中，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寸许寸许的费力往外拉扯。
芙蓉离他们近，终于被程小圣一把拉住了胳膊，一看芙蓉的右手，差点落泪，高声质问李元宝：“你怎可将枪头递给芙蓉姐，看这手，血肉模糊！
“情急，顾不得许多，那头岂不是滑腻？”李元宝惊慌失措，方寸大乱。
芙蓉腾出了右手，双手拉住了九环锡杖，变成四人往外拉陈懿。
确实如李元宝所说，长杆湿滑，这种情况之下是很难抓结实的。陈懿手上一松，九环锡杖脱手而出，芙蓉四人齐齐摔倒，陈懿却已经没了求生之物！
“长老！”芙蓉再次要跳进去，却被程小圣拦腰抱住，拼命挣扎：“你们不要拦着我，如果长老有何闪失，我绝不苟活！”
泥淖已经到了下巴部分，陈懿心中无限凄凉，身陷沼泽的滋味，他曾在梦中体会到，没想到又要品味一次。
这次无妄之灾，是大梦初醒，还是坠入十八层地狱？
陈懿看着哭喊的芙蓉，和惊慌失措的三位随从，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深吸一口气，他能在水下憋气二分钟，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吧！
终于，泥淖没过陈懿的头顶，他发现自己绝难以撑过一分钟，因为浓稠的泥浆并不是泳池里的清水，容不得他往外吐气，只能是活活憋死的下场。
芙蓉晕死过去，三位随从嚎啕大哭，面对危险，作为平凡的人类，他们是何等脆弱无助。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掠过一抹身影，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手臂伸进泥淖之中，陈懿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瞬间冲出了沼泽，落在地面之上。
陈懿吐掉嘴里的泥浆，猛烈咳嗽，芙蓉也从昏迷中醒来，抱住他忘情的大哭。
“你这泼猴，刚才跑哪里去了，长老差点遭遇不测！”
石陀上前拉扯孙悟空的胳膊高声吵嚷，孙悟空只是用力甩开，头一次没有翻脸，内心也深感有愧。
“师父，我带你飞掠过去。”孙悟空上前搀扶陈懿，却被推开。
“上苍有明示，这条路不通，我们还是回去，从大路通过。”陈懿坚定的站起身，迈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师父，你是在生我的气？”孙悟空赔笑道。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本事不到家，处处受限制！”陈懿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波澜万丈，还带着莫名的悲愤。
如果说一个取经的主心骨领导，处处都依赖徒弟，他在时便能苟且偷生，不在便要听天由命。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现在却窝囊至极！
一行人再度回到岔路口，陈懿满头满脸泥浆，狼狈不堪，芙蓉不顾手上的伤痛，不停给他擦拭，但总擦不干净，只能找地方洗漱一下。
“大师兄，你本事通天，为何不施展手段，替长老清理干净？”李元宝问道。
“泥浆吹口气便消，芙蓉姐的手一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