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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灼正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床上，身边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闻言她微微一怔，见两个小团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恐怕要你们失望了，我同左侍卫的幼崽，尚是个未破壳的。”
说罢，她掀开被子。
伏霜一听“未破壳”就懵了，见千灼掀被子，忙拉着念白虹走近了看。
躺在千灼身边的，竟真是个蛇蛋！白嫩嫩的，壳上还有些酷似血蟒斑纹的赤色纹路。
念白虹其实也吃了一惊，得到千灼的允许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蛇蛋上，想将灵识探进去。
“……伏霜姐姐，有力量在阻止我的灵识。”然而灵识一探，念白虹就睁开了眼，为难地看向伏霜。
不等伏霜困惑，千灼便抚着蛇蛋点头，“不单是忘貘灵识，连城主也无法将灵识探入这枚蛇卵。”
她顿了顿，苦笑道：“便是我，亦没想过会生下一个蛇卵。”
互为妻妻的女修士若要有后代，大多是以一方提供身外化身作幼崽、另一方提供孕育幼崽的内府，最后由怀孕一方用意念令成型的幼崽离体，便算成功。
千灼诞下蛇蛋，自然也是靠意念让蛇蛋离体。
伏霜沉思一会儿，用狐尾将蛋缠了一圈，问千灼道：“那，能不能让我和小白虹来孵蛋？”
伏梦无与夙绥这几日都要离城找寻，她们便准备先找点事做。
千灼想了想，“如何孵化还需询问左侍卫，你们二人若闲得无事，倒可来我这寝殿看看幼崽。”
…
左右侍卫的幼崽虽没出壳，但已能测出它是纯木灵根。
灵根测定当天，千灼为它起了个小名，阿柠，却没有给它冠姓。照她和枣沁之前商量的结果，若阿柠是赤狐，便姓千；若是血蟒，便姓枣。
摆完喜宴，枣沁很快就给出了孵蛋的办法，需以大量蕴含木灵力的草药入水，再将蛇蛋放入水中，最后用火灵力保持温度，待幼崽吸收足够的木灵力，便会破壳。
伏霜和念白虹要做的，就是去药圃将枣沁指定的药采摘回来。
“伏霜姐姐，为什么孵蛋和煮茶叶蛋那么像？”
等到第三天，念白虹背着一筐草药，跟在伏霜身后，终于忍不住问。
伏霜咽了咽口水，揉着小腹道：“你快别提了，我突然好饿，想吃茶叶蛋。”
“那我们放完草药去吃？”念白虹眨了眨眼，凑到她身边。
“吃！”伏霜眸光一亮，“那我们快过去放草药吧！”
她连脚下步子都轻快许多。
念白虹走得慢，好不容易才赶上她，一双紫眸里露出狡黠的光。
看样子，要是想让伏霜姐姐开心，用吃食就够了。
两个小团子一前一后往寝殿走。才走到一半，念白虹照例先放出灵识探路，探了片刻，她心中一讶，忽然竖起耳朵。
“伏霜姐姐，壳好像没有了。”
伏霜现在满脑子都是茶叶蛋，闻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啊”地惊呼一声：“阿柠破壳了？！”
二妖对视一眼，立即撒开脚丫子往寝殿跑。
“既然壳没了，你总能探见阿柠是什么了吧？”伏霜还不忘问。
“隔、隔得太远了，我探不清楚的呀！”念白虹喘着气道，“不过……看起来毛绒绒的……我觉得应该是伏霜姐姐说的赤狐……”
哪怕看护蛇蛋只有短短三日，二妖对于幼崽的情况也颇为上心。倒不光是为了赌约，更是希望能早些多一个同伴一起玩耍。
匆匆赶到孵蛋的浴池所在地，还没踏进门，伏霜就嗅到一股浓郁的木香。
那是纯木灵根的幼崽自带的特殊体香。
西沧郡上下谁都没孵蛋的经历，就连身为血蟒的枣沁也无，只知道孵化期应该会很长，除了伏霜和念白虹这两个特殊个体，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
因而今天阿柠破壳时，浴池周围只有释放火灵力的阵法守着。
二妖进了殿中，但见蛇蛋已碎了一个大口，一簇褐色的毛团正缩在蛋里，幼嫩的小爪子拍打着爬不上去的蛋壁，仰着脑袋嘤嘤地叫。
伏霜率先赶到池子旁，一眼看见蛇蛋里的赤狐又瘦又小，干巴巴的还有些丑，差点被吓了一跳。
阿柠还闭着眼，但嗅到同族的气味，它叫唤的声音也放柔和了下来。
“我去找左右侍卫大人！”念白虹虽然喜欢幼崽，但她并没有带过孩子，见状忙搁下话就往外跑。
留下伏霜一狐站在浴池旁，神情复杂地倾下身体，向蛋内的赤狐幼崽伸出手。
她在玄仁宫习课时，虽听说过初生的赤狐幼崽会丑，而后随着换毛越变越好看，但阿柠的丑……着实震撼到她了。
将阿柠从蛋里抱出来，伏霜望了眼草药味依旧浓郁的浴池，心里诧异。
为什么她和念白虹采的草药，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被这幼崽吸收？
…
念白虹带着千灼和枣沁过来时，伏霜已变回原身，趴在地上给阿柠舔毛。
虽然阿柠没吸收草药，但它身上的味道却让伏霜莫名有些上头。她本来只是想把糊在阿柠身上的“蛋液”清理掉，结果现在却舔得停不下来了。
所幸阿柠没有雏鸟情结，也不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人当做母亲。一嗅到双亲的气味，它当即从伏霜爪下扭出，嘤嘤叫着艰难爬向二人。
千灼一把抱起阿柠，只看了一眼就挥袖将它遮上，很是尴尬地朝枣沁道：“我们赤狐需换毛才会变好看……”
“丑也是你我的孩子。”枣沁却摇头，撩开她的衣袖，轻轻抚摸起阿柠，眼中泛着柔光，“哪里丑了？能瞧出是个美人坯子，单单是太瘦了。”
千灼目光一黯，“若我怀阿柠时能多吃些，会不会……”
“无妨的，它既出世，便能想办法好好照顾了。”枣沁一笑，一手搭着幼崽，一手环上千灼的颈子，向她呵了口气，“阿灼，莫再多想……这还有两个小团子旁观呢！”
她遂话锋一转，朝伏霜和念白虹道：“多谢你们照料阿柠，草药着实派上大用处了。”
…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西沧郡食街。
“老板！再来五个茶叶蛋！”
吆喝完，伏霜又趴回原位，将脸枕在胳膊上，歪着脑袋看向念白虹，满面愁容，“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现在我一听见‘茶叶蛋’，就想起阿柠了，我又没打算吃了它……再说，现在阿柠长好看多了，没道理被我惦记。”
念白虹十分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她娘亲讲述过的知识，“应该是伏霜姐姐的心理作用太强，不但平时会这样联想，连做梦时都有可能梦见……”
伏霜就保持这样趴着，听她絮絮叨叨解释完。
茶叶蛋上来了，一个个都浸没在酱油茶汤里。
念白虹拿了一个茶叶蛋剥壳，继续劝道：“只要一样东西吃得多，吃腻了，就会慢慢忘记。”
她顿了顿，弯着眉眼笑，“我会陪伏霜姐姐忘记的。”
“歪理。”伏霜剥完茶叶蛋，却没吃，而是递给念白虹，“吃腻是真，忘记是不会忘记的……不过这家店的茶叶蛋特别香，怎么都吃不腻，你也尝尝。张嘴，啊~”
她说“啊”时，念白虹已眼疾手快，迅速将手里的茶叶蛋填进她口中。
伏霜猝不及防，顿时瞪大了眼，嘴里塞了茶叶蛋，“唔唔”闷声叫着，却也将手里的茶叶蛋成功塞过去。
“等我们下次再来西沧郡，阿柠肯定长成漂亮的大狐狸了。”吃完茶叶蛋，伏霜边擦手边笑，“也不知它化人后，会长成什么样……有没有小白虹这样讨人喜欢。”
念白虹噎了一下，忙侧身捶起胸口，掩饰脸上泛起的绯红。
一被伏霜姐姐夸，她便像这样开心得不行。
（破壳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应该是灵魂交换了，也许会把飞升也包含在里面_：з」∠_
第126章 番外：互换（）
西沧郡王城。
夙玉谙正伏案看卷宗； 忽听手下禀告，称夙绥独自怀抱幼狐前来，忙丢了卷宗下殿。
“师姐！可是寻到大长老的转世了？”
她急匆匆走到门口； 见夙绥怀中抱着一只瘦小的雪狐幼崽，顿时喜极而泣，将幼崽接过。
夙绥却目光黯淡； 伸手想再摸摸幼狐，又屈起五指。
“拾到她的人告诉我，她如今名唤‘朝露’。”她喃喃； “她如今有眼疾； 什么都看不见； 双耳也失聪； 怕是不想见我； 亦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
说罢； 她顿了顿； 无奈而笑：“这姑且算是我与她的约定罢； 待我飞升； 她兴许就能恢复了。你既能待她好，往后……希望你能护她自由长大； 不再让她做谁的侍者。”
幼狐趴在夙玉谙臂弯里； 将脸埋在她衣服中，气息奄奄，安静极了。
夙玉谙点头，看夙绥转身欲走；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道：“绥师姐，这不是你的错，当初明明是大长老自己误入——”
然而夙绥并没有再多言，也无辩解之意，一座传送法阵出现在她脚底，瞬间将她带离西沧郡。
…
忘貘族松玉岛。
“你说什么？夙绥去干涉寐朝月的转世了？！”
听伏梦无说完话，念幽寒噌的一下站起来，重重一拍桌，厉声责问：“寐朝月的死刑是由我执行，定她罪的是代替天道掌管阴幽的我族！她的转世自有命数，任何人干涉都要受天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与我说？！”
淩澜子忙搂住她，让她坐下，一遍遍抚着她的背，“消气消气！那、那事儿都发生了，这天罚……”
念幽寒气呼呼地别过脸，一言不发。
伏梦无听罢也急了，她没想到夙绥竟无权干涉寐朝月的转世，起身正要询问天罚时，忽觉头皮发麻，随后便是一阵剧痛，几乎将她的意识摄去。
听到“嘭”地一声闷响，念幽寒二人都吓了一跳，一眼瞧见伏梦无已栽倒在桌上，吓得淩澜子慌忙过去搀扶起她，见伏梦无闭着双眼，眉头紧锁，情急之下，她顺手拿过桌上凉透的茶水，泼在伏梦无脸上。
“右使？右使？”
泼完又晃了两晃，见伏梦无半点反应也无，淩澜子苦着脸看向走来的念幽寒，“小念念，这……该不会就是天罚吧？”
她想了想，“可是，干涉转世的只有夙绥，天罚总不会罚俩人吧？”
念幽寒也懵了，伸手探了探伏梦无的鼻息，又为她搭脉，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总而言之，还是先将她带去见大长老为好。”
…
伏梦无苏醒时，感觉自己正枕在一片软垫上，脸上贴着她最熟悉不过的毛绒绒。
那是狐尾才有的触感。
是绥绥回来了？
她下意识唤了夙绥一声，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嗷嗷”的雪狐叫声。
……咦？！
“嗷什么嗷，真是乱来，自讨苦吃！”
念幽寒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伏梦无愕然睁开眼，只见一对紫眸正与自己对视。
“梦无同我说过你的所作所为了，竟敢与天道相斗，我、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瞧你现在，都因为天罚变回不会说话的幼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回来，好歹也是快要飞升神界的修士，就不能让忘貘省点心吗……”
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伏梦无更懵了，左顾右盼一阵，却并没有在身边发现夙绥。
绥绥不在她身边吗？那念幽寒为什么对她吼这些话？练习怎么训绥绥？
她一头雾水时，念幽寒仍在絮叨：“对了，你还把梦无给连累了，她到现在都没醒……算了，她若醒了，见你变成这副样子回来，估计又要难过好一阵子，还是让她先晕着为好。”
念幽寒说完话就走了，顺手还收了床头的一个丹盘。
伏梦无感觉嘴里很苦，看样子念幽寒是给她送药来了，碰巧赶上她醒来。
但念幽寒为什么要突然对她说那些话？听她的意思，绥绥应该是回来了，她为什么不直接对绥绥去说？
伏梦无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弃思考，正要撑着床坐起来，忽然发现了异样。
她的手呢？这只毛绒绒的爪子是怎么回事？！
吓得伏梦无失声惊叫，然而声音一脱口，就全变成了“嗷嗷”。
满眼呆滞地在床上蹲了片刻，伏梦无将目光转向身底下的那片柔软。
——是七股狐尾。
放眼整个凡界，恐怕只有绥绥一只七尾仙狐。
“伏夕，我现在是怎么了？”伏梦无下意识问自己的身外化身。
如果没猜错，现在的她……魂魄应该是在夙绥的身体里。
可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绥绥的魂魄现在又在哪？
然而伏夕并没有回应，伏梦无想要将灵识探入识海，却发现自己连一丝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幸好她的体力还在，确认自己的当前情况后，便跃下床，迈开爪子朝寝殿外奔去。
这还是伏梦无头一次四肢并用着走路。
七股狐尾拖在她身后，时不时绊她一跤，根本不像长在夙绥身上时那样飘逸灵动。
……虽然这狐身还是夙绥的。
忘貘族的屋舍殿宇大都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伏梦无一见前方有台阶，赶紧刹住脚，晃着尾巴在台阶边徘徊。
她觉得自己若是想要下楼，估摸着一伸脚就会被尾巴绊住，整个滚下去。
可不能让绥绥的身体受伤了！
伏梦无用不了灵识更没法化人，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周围也找不到忘貘问路，只好又返回寝殿，跳到床上。
七股尾巴在床上铺开，伏梦无趴下去，蹭了蹭尾巴毛，忍不住将尾巴们抱在怀里，使劲蹭。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她既痒得难耐，又不愿停爪子，最后竟搂住尾巴打起滚，口中嗷嗷呜呜叫唤。
虽然痒死了，但还挺舒服啊！
看来，这应该就是绥绥被她摸尾巴时的感觉。
难怪绥绥以前会害羞，不太愿意让她摸尾巴。似她那么高傲的狐妖，自然不希望自己一被摸尾巴，就会变成乖软爱撒娇的小宠物。
不过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一长，绥绥的性子倒越来越软了，甚至还会主动把尾巴拿在手里，只要她过来亲一口，便将尾巴都塞进她怀中，让她揉。
玩累了尾巴，伏梦无伸了个拦腰，翻身准备再小憩一会儿，结果一翻身就落了空，只觉身体嗖的往下坠去。
她掉床了！
情急之中，伏梦无只来得及把狐尾铺开，谁知她还没砸在地上，散开的狐尾就被一只手拎起。
“这么不当心。”
一道女声传入耳中，是伏梦无自己的声音，却又带着她最熟悉的温柔。
伏梦无瞪大了眼，一仰头，只见一名藏青色衣服的女子正朝自己笑。
是她的脸！
紧接着，她忽感到尾巴根被捉住，那只手一路往尾巴尖抚去，痒得她呜呜直叫。
…
夙绥自眩晕中苏醒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边还有念幽寒和淩澜子守着。
她花费了一些时间，才从伏梦无的身外化身口中，得知自己是因干涉天道法则，如今已受了天罚，居然和伏梦无的魂魄互换身体，现下正待在她的体内。
“你快去看看主上罢。”识海当中，伏夕背着双手，回首对她道，“主上约莫已吓呆，要哄才能缓过来。”
看着伏夕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