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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凡说道这里停住，脸色有些不甘心，据守龙山数月，南楚各派皆有不少弟子身死，明剑山同样如此，折损数十人，其中还有两名外门长老。却最终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着实是不甘心。
半响之后，脸上不甘之色收敛一空的杨志凡，岿然一叹，脸色有些复杂，幽幽道：“我们先回明剑山，通知留守的门人撤离。”
杨潇花怜瑶对视一眼，跟在杨志凡身后，去召集散布在大军各处的明剑山弟子。
一日后，当大军终于走出山道之后，在前方不远的岔道，通往江州的那条大道之上，尘土飞扬，仿若奔雷的马蹄声，传入众人耳中。
六千南楚骑兵来到大军之前，减速转向，向着另一条道路而去。早已知晓内情的校尉、夫长领着士卒们跟在骑兵身后，默然而行。
有认识路的士卒，心中疑惑，还未发问便被自己的头儿一个锋利的眼神制止。
南楚西线战场，近五万大军，于江州西近百里之地，转向南行，而后渡江，绕过江州，最终退守成都，并在成都与江州之间的安岳县等地布置防线。
而当十日后，江州沦陷的消息，传入金陵，难得平静了月余的金陵，波澜再起！
第192章 父子夜谈（）
咱们把视线暂且从战事之中抽离，重新投入到杨潇等人身上。
青城、唐门、峨眉三派皆在川蜀腹地，处于南楚大军的行军路线之上，因此三派武者与大军暂且同行。
而明剑山等人，自从与南楚大军分别，踏上返回明剑山的路途之后，便全力赶路，去往明剑山。好在路程不远，以众人的脚程来看，两日有余便能赶到。
与大军分离的隔夜，杨潇等人露宿离明剑山百里之外的山野之中。去年明剑山众人赶往龙山之时，足有七八十人，此时却仅剩下不足二十之数。
好在众人身为武者，过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于生死本就比常人看的开，又经过此番战争的历练，即使是年轻的弟子们也成熟了许多。
杨潇、花怜瑶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虽然坐在一起，但毕竟有其他弟子在场，也不好太过亲密，中间隔了些许距离。
杨潇望着篝火呆呆发愣，心中不期然想起了齐、楚、凉三国战事，即使是之前便有过这方面的考虑思索，但事到临头，反而不如之前看的清楚了。
“爹！”
夜深了，杨潇见杨志凡直勾勾的盯着篝火，似乎再想着什么，便犹豫了一下，地声唤了一声。
杨志凡从思绪中情形，侧头看了眼杨潇，见杨潇起身向外围走去，微微一愣，起身跟了上去。一旁花怜瑶将情形收于眼底，却并未起身，只是用目光跟随。
杨潇在篝火不远处站定，回身低声说道：“爹，你觉得南楚能撑的过去这一场大劫吗？”只剩父子二人，杨潇不再迟疑，将心中的思虑道出。
“不知道，战事之事，谁能说得准呢”杨志凡目光闪动，幽然应了一声。
“南楚一国，人口乃是齐、凉两国之和，国土也是最广阔最富饶，论国力雄厚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虽然因为地处大江之南，民风不如西凉彪悍，不如北齐豪迈。。。”
说到这里杨潇微微一顿，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的接着道：“应该能守住吧。”
杨志凡微微一笑，虽然杨潇不是他的亲子，但却是他一手带大，视若己出，而且乃是幼子，在他夫妇二人面前话更多一些，父子二人交心长谈也多，只是随着杨潇年岁的增加，这两年也少了。而杨庭乃是长子，自小天赋才情便高杨潇一筹，受到的教育也更加严厉，而且需要照顾幼弟，更加成熟，在他夫妻二人面前反而少有健谈之举。
“你方才所说的皆是南楚的优势，虽然也是事实，但却不足以掩盖如今南楚的问题。”杨志凡沉吟一声说道。
“而且你自己也多少一些南楚如今的弊端，只是不想说出口而已。”
杨潇神色讪讪，挠了下头。他虽然长在明剑山，乃是武林中人，处江湖之远，而不居高堂之上，但二十多年了，对于南楚也有了不浅的归属感，自然想事情多少要偏向于南楚一些。
但若是以客观的角度讲，这二十多年来，西凉覆灭西凉武林各派，收一国武林化为墨宫，为西凉所用，虽然造就了一场血腥的杀戮，而自己的亲人也惨死在那场浩劫之中，但抛开感情不谈，此事却是对西凉有着大大的好处。西凉皇室强势，朝堂乃是凉皇的一言堂。恰好当代凉皇乃是有成之主，反而更加容易集权做大事。
而北齐虽然并没有这般极端的做法，但却也暗中扶植亲近宗室的门派，打压不顺从的门派，因此虽然北齐武林在三国武林乃是处于最为弱势的一方，但也却几乎都能为北齐所用，再加之北齐较之南楚商贸发达造就的趋利的民风来说，更为淳朴，对国家的归属感也最强。而且近三代北齐皇帝皆是勤勉之主，政治清明，各种国策皆于平民有利，轻徭役薄赋税，怀柔、雷霆两策并用，遏制巨商豪强世家兼并田产。经过几十年的坚持，再加上老天给好脸色，风调雨顺，国力愈发蒸蒸日上，国库充实，民众也富足。
而南楚，土地最为广阔富饶，却滋生了许多豪强世家。加上商贸发达，巨商富豪众多。近几代楚皇皆是平庸之辈，朝堂虽然没什么大乱子，但却常常被巨头把持，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把持朝堂的巨头皆是有才干之辈，想要做出政绩，但其手下的羽翼却并不都是这么想的。再加上为了稳固地位，难免打压其他派系的官员，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干的官员，只能徒增内耗。数十年来资源不断向豪强世家聚集，阶层的差距越来越大，国内豪强世家与平民的矛盾愈发激化。若不是南楚物产丰富，百姓们还能勉强度日，怕是不等这场大战，便早就出乱子了。而南楚武林门派因种种原因，跟南楚朝堂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虽然大部分门派也在战事中出力，但却不如其余两国武林的作用巨大。如之前周屠夫固守龙山城之时，川蜀除却青城、明剑山、峨眉、唐门四大派之外，其余为数不少的各中小门派便没有派人相助。
想到此处，杨潇微微紧了下衣袍，感受了开春之后，却依然寒冷的天气，心中莫名一突，不期然想到，去岁冬天来得甚早，气候大变，若是就此持续下去的话，怕是南楚国内会生内乱。
杨志凡见黑暗中杨潇脸上的神色变幻，便知晓他想到了那些他自己之前不愿去想的种种。在心中叹息一声，低声自嘲道：“说起来咱们这些武林门派也可以归到‘毒瘤’之列，占据山川大河湖泊，却对南楚自身并无增益。”
杨潇知晓杨志凡此言更多的是针对那些冷眼旁观的门派所说，但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其他什么话来。
半响杨志凡平复心中有些杂乱的心思，拍了拍杨潇的肩膀，安慰道：“时世如此，楚、齐、凉三国归一之势，无人可挡，我等武者虽然有武艺傍身，但却不是我们区区几人最终能决定天下归属的。”
“天地烘炉，世人皆在烘炉之中磨练。跟随自己的心，做到问心无愧便是！”
言罢，杨志凡举步向篝火处走去。
第193章 深夜有人来（）
杨潇咀嚼回味了一番杨志凡所说的‘问心无愧’之言，虽明白道理，却总是有些心有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花怜瑶无声出现在杨潇身侧，眼眸安静。
芊芊素手轻轻探出。
微凉。
拉住了杨潇宽厚，因练刀剑所致，布满老茧的右手。
杨潇下意识的攥紧了那只送到自己手中的微凉柔荑，侧头一望，一抹无言的笑意挂在脸上，驱散了之前的冷硬之色。
“仇，我依旧是要报的。”
花怜瑶语气难得轻柔，但其中却布满坚定之意。她虽然对天下归属也有自己的倾向，但却绝不会容忍西凉占据天下。即使是有一天西凉真的覆灭了齐、楚两国。那她这只蝴蝶也要不自量力的试上一试。
说完花怜瑶抬头看了下杨潇，眼含歉意。她自小被佩姨养大，从懂事起便知晓自己身世，有过彷徨，有过迟疑，但最后却坚定了信念，或者说是执念。即使是如今她难得的倾心于杨潇，也不会为此妥协。杨潇虽然跟她有同样的身世，但毕竟直到长大成人之后，才知晓真正身世。若是他跟自己的想法不同，她不会埋怨，但却也不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般改变自己的信念。
说起来，自从两人从去岁第一场雪的雪夜，互生情愫，最终走到一起之后，都一直没有聊过这件事情，或是潜意识之中一直在躲避这件事情吧。
此时花怜瑶终于鼓足了勇气，向情郎诉说出了自己的执念。
杨潇闻言微微一愣，让花怜瑶心中一颤，微微低头，素手用力，想要抽出。但下一刻杨潇握着柔荑的右手再次一紧，没有让花怜瑶抽出。
花怜瑶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宽厚的气息铺面而来，自己被一道夹杂着黑夜寒意却又温暖的怀抱紧紧揽住。
一声温柔平静的声音在花怜瑶耳边响起。
“你我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往事，但既然你我认准了彼此，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执念便是我的执念。”
花怜瑶双眸睫毛微颤，脸颊飞速升起两团红晕，秀丽无双，可惜杨潇没有看到。
杨潇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用一种怪异的语调快速说道：“有道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嘛”
话音落下，杨潇一声怪叫，便要松开怀抱，想要‘逃’出去。
花怜瑶正沉浸在感动之中，却不妨杨潇这般说，这般作怪。心中气极，素手探出，拉住杨潇的腰带，阻住去势。翻手便要一掌拍在杨潇的肩头，却被似乎早有准备的杨潇牢牢握住了手腕，顺势一个翻转，将花怜瑶带起一个旋转，从后背紧紧抱住。
“娘子，打坏了相公，可是要家法伺候的呦”
杨潇猛然在花怜瑶侧脸上，蜻蜓点水般一啄，施展身法，逃向篝火。
花怜瑶呆立片刻，深吸了几口气，勉励恢复平静，缓步走了过去。只是当其走到篝火之前时，面对杨志凡投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色，双颊之上再次升起红晕。
而一边早已坐到火便的杨潇，神色郑重，正在添柴加火，让其好不气恼，却当着外人也无法发作，只得吞下羞怒，默默坐下。
杨志凡心中颇为欢喜，看来婚约一事，算是坐实了，自己也了去一桩心愿。想到这里，正要开口随便说些什么。
却见花怜瑶猛然起身，双眸灿若寒星，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一旁的杨潇知晓花怜瑶所练‘星蝶功’对于武者的气机最为敏感，连忙起身，轻声招呼众人一声，右手扶刀，凝神戒备。
杨志凡自然明白，一双眸子眯成一线，挥了下手势，让众年轻弟子避在自己身后，另外两名外门长老虽然没有突破武障，但一身内力在岁月的打磨之下也深厚一场，可与初境的二流高手对战而不落败。抽出长剑，分别护于两侧。
寒风吹过，除却篝火时不时的细微噼啪声，便在无声音。就在杨志凡认为花怜瑶感应出错之时，前方黑暗之中，一道带着些许‘抱怨’的低沉声音传来。
“我都说了，偷袭不太可能，对方多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另一道略显尖锐回应，但却说道理直气壮。
杨潇青铭刀半露，紧紧盯着前方，蓄势待发。
不一会儿，两位黑影散漫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到篝火不远处站定。
左边一人，身材高大魁伟，神色古板，冷硬如刚，如此天气也是一身粗布单衣，衣袖翻于手肘以上，一头长发肆意披散在身后，如同钢针。腰间悬一柄细长的刀鞘。年约四十左右。
右边一人，身材中等，身穿道袍，却是个光头，光头之上却没有戒疤，不知是道是和尚。臂弯间一柄银丝拂尘，尘丝随风晃动，背后却背负一杆碗口粗、等人高的降魔杵。此人白眉白须，圆圆的脸让人一见心生好感，嘴角还带有一抹‘可惜’的神色。
两人看似散漫，随意而立，却让杨潇有一种无从下手，难以抽刀的感觉。
高手！
“两位，天冷，不若一同烤火取暖？”
杨志凡悄然给杨潇使去一个‘莫要轻举妄动’眼色，微微一笑，和煦的问道。若是只有杨志凡几人，他怕是也不会这般有些‘示弱’的说话，皆因有一众年轻子弟跟随。
眼前这两人，杨志凡看不清底细，但揣摩着，多半最少跟自己的境界相仿，虽然自己一方人数占优，但战力反而会弱上一筹。若是拼斗起来，这一众经过战火淬炼，只要给时间便能有一番极大长进的年轻弟子，最终能活下几人，杨志凡心中丝毫没有底。
“堂堂南楚明剑山杨山主，说话这般低声下气，也不怕江湖同道耻笑。”那身穿道袍却光头的中年人，圆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尖锐，嘲弄说道。
杨志凡脸上的笑意愈发和煦起来，轻声说道：“若真是同道，一同烤火取暖，也没什么不妥。”
说到这里，杨志凡微微一顿，脸上的和煦依旧，说道：“二位高人深夜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第194章 来人身份（）
篝火对面两人闻言，对视一笑。依旧是那位道袍光头中年人出声。
“说是路过，不知杨山主可信？”
杨志凡沉吟一声，双目微眯，轻声说道：“自然是信的。”
“哦？”
道袍光头中年眉毛一挑，嗤笑一声。臂弯间的拂尘悄然握于手中。而那位魁伟中年一手轻抚刀柄，轻轻的向前踏出一步。
杨志凡见状，一双眸子眯城了针尖儿，心神紧绷，全力戒备。杨潇、花怜瑶两人同样屏气凝神，愈发警戒。
一股无言浓厚的沉默氛围笼罩场内，那原本燃烧的极旺的篝火，也似乎被感染，火势小了三分。
半响，杨潇握刀的右手手心依然布满了汗渍。眼前的两人给他的感觉紧紧比年前遭遇李慕华之时，遇到的那位墨宫武阁阁主逊色一筹。按道理来讲这般高手在江湖之中多少会有些薄名，但他却没有找到丝毫与之相符的信息、对象。在加上江湖经验更加老道的老爹几次出言也都是试探，分明是同样不清楚两人的具体身份。
就在杨潇纠结思索两人身份之时，沉寂了多时的两人终于动了。出乎杨潇的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道袍光头与魁伟中年两人悄然转身，仿佛丝毫不怕杨志凡等人趁势偷袭一般，举步重新走入了黑暗之中。
当花怜瑶转头示意其他人，对方已经退出了她的感应范围之内时，众人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重新围坐在篝火周围。
“爹，那两人是什么底细？”
杨潇虽然知晓老爹也很有可能不知晓那两人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
杨志凡沉吟半响，这才开口回应：“那两人的境界我看不透，但最少也是真气外放圆满之境，甚至还会更高。”
“如此人物，在江湖之上却没有丝毫名头。而无门无派的独行客高手比之门派众人，对于切磋比斗之事更为热衷，到这般境界，多半在江湖上都有不菲的名头。那就唯有三处可出。”
这时花怜瑶突然出声，接着说道：“南楚南少林，北齐飘雪宗。。”
说道这里花怜瑶双目一凝，寒声说道：“西凉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