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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马儿站稳,含羞已经跳下来,几乎不用无争指引,凭着儿时依稀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母亲李王氏的墓。
“是我娘的坟茔!”她跑过去,俯下身,抚摸着光洁的墓碑,把脸颊轻轻贴上去。
无争在她身后默默看着,也不打搅她,直到她自己站起来。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记得,十三年前的今天,娘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了我,我跪在街头卖身葬母,遇到了你。”
“在东坝村,你问那个跛女是谁,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她就是躺在这里的李王氏的女儿。”
含羞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我还有一个姐妹?”
无争的眸子平静的如一泓湖水:“李王氏只有一个女儿,天生残疾,斜眼、塌鼻、豁嘴、跛脚。”
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把今天的片段一个个串起来,含羞终于明白无争在说什么了。她忽然觉得好冷,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原来他绕了一大圈,就是想告诉她,月含羞不是月含羞,不是李王氏的女儿!可,如果她不是她,那她是谁?那个可怕的念头一下子回到脑海中。她开始惊慌失措,窒息的感觉,她使劲吸气,可胸口还是很闷很闷。
“无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无争静静望着她。
“你一大早把我带到这里,就是想告诉我,我娘不是我娘,我不是我?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他上前攥住她冰冷发抖的手:“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不急,既然故地重游,不妨先去看看当年我们相遇的地方。”
当年饿殍满地,街头遍布逃荒灾民的大梁城,如今繁花似锦,商贩云集。
含羞几乎认不出那条街道了,如果不是那座标志性的钟楼,她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她流浪露宿的街头。站在那个位置,恍如隔世,她知道,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第523章 消失的记忆(4)()
无争带着她,来到街对面那座大梁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
平日里宾客如云、笙歌喧闹的地方,今天却闭门谢客寂静无声。迎出来的竟是春带愁和褚随遇。店里的伙计厨子一切闲杂人等,都被春带愁遣至他处,诺大的酒楼空无一人,说句话都带回音。
春带愁将无争引至楼上一雅间,便也退下消失。
无争推开隔窗,这里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卖身葬母的地方。他眉峰微锁:“那年,遇到你时,我情绪异常低落,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处处留情。这扇窗外,瘟疫肆虐,饥民遍野,恶狗争食,荒冢千里;窗内,美酒珍馐,珠光宝气,莺歌燕舞,美人如画。”
“说那时的我心如铁石一点都不为过,东宫无争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我对满大街饥寒交迫的人们没有过丝毫的同情,他们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蝼蚁、尘土。”
“我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你是怎么打动我的,那个瘦小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丫头片子,竟让我的心有种莫名的柔软,恶魔居然也会同情心泛滥。”
含羞从他背后望向那条街,当年她跪过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卦摊。
他的声调突然升起一股杀气:“最想不到的是,那个我认为最透明最纯洁最清澈的女孩儿,竟然骗了我整整十三年!”
含羞看到,他扬起的指尖中,拈着一枚银镂栀子花,白色珠心!
这一刻,天地在旋转,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浑身的力气顷刻失去,坠落,不停地坠落,下面是无底的深渊。恢复思考后第一件事,她赶紧摸了摸贵妃留给她的锦囊,那枚栀子花还在,那么,无争手上那枚又是怎么回事?
“不想问问我从哪里得到的它吗?”无争始终没有回头,这辈子,他是第一次不敢面对面直视对方谈话:“这是在泰安你昏倒那天,魏王送给我的。”
含羞的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出去年在宫中与魏王的种种,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丢失了自己的栀子花,怎么会在魏王手上?他怎么从来没提过?
“魏王本想亲自还给你,阴差阳错,阿忠传话的时候却发现你昏迷了,于是,魏王就托付我转交。知道我第一眼看到这枚栀子花时是什么感觉吗?我竟然被我最信任、从不设防的羞儿骗了十三年!”
月含羞颓然坐在椅子中。
时间仿佛停滞。
良久,他关上窗,缓缓回过身,眼睛中满是暗黑:“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解释?要自己怎么解释?月含羞苦笑,告诉他是自己故意藏着的,以为无关紧要。那他一定会问发生孟府灭门案后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银镂栀子花后,为什么不说出来。事情就是这么可悲,一个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念头,竟然成了今天他恨自己的源头。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逼近她:“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她凄楚地望着他:“那年之前我是谁,就那么重要吗?如果我说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会相信吗?其实,不管过去如何,那年之后,我就成了无争的羞儿,不是吗?
第524章 我是谁(1)()
他凝视她片刻,道:“当我发现你不是李王氏的女儿后,就曾经说服自己你的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羞儿。可,你也太让我惊喜了!”
“无争,它只不过是缝在我衣襟里的一件小东西,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我娘在哪里捡到的,也许我之前穿的那身衣服根本就不是我的,大灾之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会有很多种可能。为什么如此在意它?仅仅是因为它曾经是你送给离歌新娘花冠上的饰品吗?现实点吧,离歌已经离开你了嫁给了别人,不管她是生是死,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一定要活在她的阴影里吗?一定要所有的人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吗?”
他的目光越发阴冷:“住嘴!你没资格说这些话!我给过你机会,一直在等你主动对我坦白,直到昨天,我都还在犹豫。可惜……”
月含羞打了个冷颤,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把如此大悲大痛掩饰的不留丝毫痕迹,设下一个一个陷阱等着自己去踩!
“哦,我忘了,有个人,你一定有兴趣见见。带上来!”
五十三【我是谁】
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被推进来,口中不停地抱怨着。等月含羞看清那人长相时,大吃一惊,竟是天熊!
天熊踉踉跄跄站稳,抬头看见无争,先是一怔,接着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刚一转身,就被无争指尖弹出的茶水击中膝弯,双腿一软,“通”的一声跪倒,半天都爬不起来,他只好放弃逃跑,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少主饶了我吧,咱们那点恩怨都过去快二十年了,我现在武功被废,就是一条丧家犬,您就给我留条活路吧,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当年也是离歌主动找的我,主动嫁的我,那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要是我知道,打死我都不会碰她!”
无争缓缓走过去,在天熊面前蹲下,一只手架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举着一本册子:“天熊圣使,在王母教可不是一般的小职位,应该很清楚天下城是个什么地方,这些年你做过些什么,这里都清清楚楚记着,至于有没有跟天下城为敌,你心里最明白,要不要亲自过目,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
天熊堆出一脸难看的笑纹:“这个,就不用看了,少主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
无争将册子甩在天熊身上,站起来,负手而立:“这个副本留给你慢慢看。”
天熊擦擦额头的冷汗:“少主把我这个废人抓来,是何用意?离歌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少主就放过我吧。”
“你说的没错,离歌死了这么多年,我是应该放下。我不怪你,不过,离歌自己在那边很寂寞很孤单,需要有人照顾,既然你是她的丈夫,就应该跟她同生共死,她活着的时候你没好好照顾她,让她吃了很多苦,最终流离失所,尸骨无存,那就在那边好好补偿她吧!”
第525章 我是谁(2)()
天熊当时就吓得脸发绿,说话也不利索了:“少,少,少主,离歌是她自己跑的,我,我,我可没赶她走,后来我真的找了她好几年,那些年兵荒马乱,天灾不断,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我是真的尽力了……天下城那么多眼线耳目,不也没找到她吗?”
“你敢说离歌不是被你逼走的!”无争的眸子阴寒:“哪一天她不是被你折磨的死去活来?即使她身怀有孕,你也没有一天放过她!”
天熊一身冷汗,突然爬到月含羞脚下,抓住她的裙角,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郡主,您说过要保我不死的,您一定要帮我在少主跟前求求情!”
月含羞此刻心如乱麻,虽然她极讨厌脚下这个男人,认为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冥冥中总有一种情绪让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死掉。只是她现在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天熊?可是天熊不断地哀求,痛哭流涕,她求助的目光忍不住望向无争。
无争正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天熊表演够了,才冷冷说了句:“离歌的女儿在哪里?”
天熊立刻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来少主是想打听这件事啊。哎呀,我都已是将死之人了,武功尽失,外面到处是追杀我的人,朝廷和王母教都想要我的命,逃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有闲暇管这件事?”
无争目光转向月含羞:“羞儿觉得这个人该不该死?”
含羞沉默了片刻,终于道:“羞儿不忍看他死。”
无争将一块刻有天下城魔兽图腾的黑木牌轻轻放在桌子上:“天熊,只要你不离开天下城,除非我下令,没人可以取你性命。”
黑木牌是无数亡命天涯人梦寐以求的护身符,有了它,就可以在天下城合法居留,只要你不踏出城门,就受天下城的庇护。即便是朝廷,也从不在天下城内缉拿钦犯。
天熊眼睛亮了,迅速拿到黑木牌揣进怀中。这才问:“关于我女儿,少主想知道什么?”
无争蹙了下眉:“你女儿?”
“离歌的女儿不就是我的女儿,是我和她生的,不是吗?哦,对不起,我忘了,这样说会让少主心里不痛快。那就按少主的说法,关于离歌的女儿,少主想知道什么?”天熊卑微的语气后,藏着挑衅。
无争只是冷冷道:“开口前最好考虑清楚,以免说错话。”
“是,是,我会小心说话,江湖中人都知道,在无争少主面前说错话,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无争在一张太师椅中舒适地坐下,示意含羞过来。月含羞显得心神不宁,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期望知道某些东西,可又期望那些东西成为永远的秘密。自从在天熊的衣柜中发现离歌的肚兜,她就充满矛盾,时时忐忑不安。可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躲不掉也逃不掉。她走向无争,却有种走向无底深渊的错觉。手腕被他一带,便身不由己跌坐进他怀中。他虽然是在问天熊,可却盯着她的眼眸:“女儿出生的时候,你在吗?”
第526章 我是谁(3)()
天熊揶揄地看着这个场景:“那天我不在。不过我发誓,不是我不想陪着离歌不想照顾她,是因为她突然早产,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舞倾城可以作证,是他们兄妹俩吵架,离歌不慎从台阶上摔下来,孩子差点没保住。等到我赶回去,离歌已经带着刚出生的女儿离家出走,不知去向。”
“那就是说,你没亲眼看见离歌产子,没见过那个婴儿,只是听别人说离歌生下女儿后离家出走了?”
天熊眨了眨眼:“少主什么意思?您不会是想说,离歌产子和离家出走都是假的,是骗局?”
“如果我的资料没错的话,离歌与你二月成亲,九月产子,生下女儿当天便离家出走,杳无音信,中间只有……七个月。天熊,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什么。”
天熊干笑:“呵呵,说实话,当时我还真有过这念头,后来问了接生的稳婆,丫鬟,还有大夫,离歌确实是早产。稳婆当时还说,那孩子生下来只有猫儿大小,我还担心那么小的孩子活不下来,稳婆就说,七活八不活,这七个月的早产儿十之八九都能活下来,真要再大一个月,反倒难成。我还去问过舞倾城离歌为什么出走,他们为什么要争吵。只是舞倾城那脾气,少主是知道的,反正我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后来你真的有去找过她母女吗?”
天熊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月含羞,道:“少主想听实话吗?不过,您可千万别发火。”
“说。”
“说实话,我没去找过她,那时候,我以为她一定是去找少主了,一定是少主把她藏起来了。虽然很多人都证实那个孩子是早产儿,可还是有个想法一直在我脑子里作祟,离歌跟少主的感情那不是什么秘密,她不过才跟你分手两个月就嫁给了我,真的让人匪夷所思。当年遇到她时,我一下就被她的美貌倾倒,第二天她就说要嫁给我,我当时昏了头,以为自己交了桃花运,居然能娶到那么样一个大美人。虽说后来我知道不是她第一个男人,那又有什么关系?漂亮的女人有几个没有故事的?可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离歌,直到她哥哥舞倾城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自己娶的是谁。”
月含羞突然从无争身上站起来:“我不想再听这些了,不想再听到离歌的名字!”那些陈年的往事,她听得越多,越是莫名的心慌,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一些东西,一些对她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腰间一紧,被他强制拽回,越是挣扎,腰间那手臂禁锢得越紧、越痛,她不得不放弃挣扎,无奈地坐在他腿上,下巴被他钳制,她便愤然与他对视。
“不过后来,”天熊眼中闪着一丝诡异地笑:“我知道离歌不是被少主藏起来了,那个孩子也确实是我的女儿。因为,两年后,我意外地遇到了她们母女。”
第527章 我是谁(4)()
无争和含羞停止了对抗,两个人对这个消息都有些意外。
天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在地上,一边揉着仍旧发麻的腿,一边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处境很不好,靠给人采茶为生,每天用布带把女儿绑在胸前,背着竹篓上山采茶,风吹日晒,三餐不饱,根本找不到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离歌一点影子。当时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劝她跟我回去,她说什么都不肯,还让我发誓不要把遇到她的事说出去。我只好依她,只求她让我抱抱孩子。当我把孩子抱起来的瞬间,当时就确定,那就是我的女儿。那种感觉很奇妙,形容不出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孩子,但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抱着她,心都是酥软酥软的,那小脸对我一笑啊,所有的疑虑顿时都见鬼去了!她跟离歌长得真像!我二话不说,一口气跑了二十里山路到最近的集市上买了最好的布料,让那里最好的裁缝一口气给女儿做了十二件衣服,从三岁到十四岁,一年一件。女儿那么漂亮,当然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我还记得用的是粉红色的布料,每件衣服的衣襟上,都让人绣了一只小孔雀。我把那些衣服和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离歌,不久,我再次去看她母女时,她已经搬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她们母女的音讯了。”
月含羞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这是巧合吗?她与无争相遇那年,身上穿的就是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