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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被蛇咬终生怕草绳,我也不愿意领着一帮子人漂泊无定,早些两军阵前妳也看到了,就如我所讲,我们要是示弱只能被宰割。我敢断定,要不是游牧民族突然杀来,李息和苏信必然不会止戈,门阀子弟有功不抢就不是门阀子弟了。妳也说了,李氏门阀和苏氏门阀的族长必然有什么交代,我不做作充愣,恐怕迎来的就不是笑脸,就该是刀片子。”
“如此说来,汝还有理?”
“什么理不理的我不知道,就拿现在地局势来说,李息虽表现得热切,但我敢肯定他是在设计什么,不然也不会派来北军精骑,名为让我教导战技,实际上是形影不离的监视。”
“有甚好设计,本宫就说你是榆木脑袋!李息此举乃是借力挡力,无虎符率军出塞已是违制。他若不捅出天大的篓子,便不是门阀子弟。”
“什么意思?妳是说,就算没有游牧民族地联军,李息和苏信也会搞出一些大事,让皇帝不得不出面,他们用意是将责任推到皇帝头上去,减轻自己地压力?”
“此乃门阀多用之术尔。刚直不曲之人,岂会爬上高位?就拿此番而言,汝是否以为李息、苏信会立即率军返回都城?”
“难道不是这样?”
“臭榆木脑袋!若是直返都城,他李息便不是门阀中人!”
“呃……”
林斌黑暗中的眼睛一眨一眨。他从就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聪明人,一听盘桓错杂的关系就会犯迷糊。现在听着刘婧缓缓而道,总算明白了一些。也对门阀的印象更为恶劣。他是一名纯粹的军人,从来就不喜欢政治,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渗合什么政治,现代军人的信条便是远离政治,跟着*的指挥走,指哪打哪,一时间要让他明白错杂的利益关系。不犯迷糊他就不是林斌了。
“本宫话已至此,你可还想率军远离汉境?”
林斌愣了一下,尽力思考,刘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透露了一些厉害关系,现在好像是到了关键的时刻。选对了会安然无事,选错了就会万劫不复。
“妳是说,我现在应该安静待在汉境?李息会派人回去禀告皇帝。等待皇帝做出决断,先看看皇帝的态度再决定去留?”
刘婧气极,“你个臭榆木脑袋!”,她也不知道抓了一个什么东西,用力甩向林斌,只听一阵‘当啷,,然后就是甲片地‘哗啦,声响,“怎还是如此不重尊卑!应当称呼今上;君上;主君!”
林斌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柄金属长物,似乎还油腻腻的,猜测那是油汀台,暗道刘婧发飙可怕之余,心下也升起感激。他对刘婧几乎没有尊敬过,反倒是屡次不敬,更甚者还多次冲突,她肯指点,意外之余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林斌盘起地腿有点麻,让他有些僵直的挪动着不自觉间成了跪姿,由于甲胄地锻接问题导致他的前身往前倾斜,急忙之中赶紧双手下意识伸前撑住,成下拜之姿……
刘婧听见‘咚,的响声一愣,随即看见黑暗中的那个庞大身躯竟是额头点地,她睁大了眼睛,心下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邪火,尖锐声吼:“你滚!滚出去!”
林斌正郁闷腿麻摔倒呢,却听刘婧突然发怒,心下迷惑“她干什么?”,也早有离开的心思,不做解释就要立起身来,又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的头盔上发出‘当啷,声响,愕然想“疯婆子,果然是一个莫名其妙地疯婆子!”,随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少有地恭敬一个抱拳,转身拉开门帘遁走。
一直在旁边跪坐的两名侍女可是瞧得仔细,犹犹豫豫提示:“主子,林将军乃是……乃是血气不顺,斜身倾倒,非是……非是感恩叩拜……”
刘婧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不知道为了什么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这才对嘛……”****************************************************************************
林斌退出了帐篷,一眼瞧去,外面竟是站满了人,自己的部曲似乎和汉军士卒在对峙,他们一见自己出来,竟是像砸了锅一般的又互相叫嚣起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在争论闯营还是什么。
“怎么回事啊?”
公孙宏神气地靠过来,傲慢十足地环指一圈汉军士卒,“大人,这些人想坏大人的好事!”
“好事?”林斌先是不解,看到公孙宏眼神里地狡腻,大概明白公孙宏是在借公主的威严吓唬那些汉军士卒,“喔!弄这么复杂做什么?派人告诉李息一声,让他约束士卒不就是了。”
公孙宏郁闷极了,他林斌为了保持莽夫的形象可以胡蛮非为、装傻充愣,但自己可没有本钱这样。“大人,由你来下令才是。”
林斌也不招呼别人,喊来了一个北军系统地军官,“你和这些士卒是一个系统地,怎么就愣一边看着两帮人对峙?还不向前驱散士卒,这天都快亮了……”
这名叫巴东的汉军精锐被吼的一愣一愣,苦着脸,“林教校(非官名),非是不愿,乃是无用尔。下官出于北军。此些士卒乃是边军,说起……似乎是和您一个……”他想了一会。“是和您一个系统才是。”至于系统是什么,他会说。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斌用一种‘我很看不起你,的表情扫一眼巴东,回身喝:“天气冷飕飕的,以其在这里无谓的对峙,不如回帐篷里暖和暖和去,天明我自然会给李校尉一个交代。将士们都乏了,散了吧。”
而似乎,汉军士卒压根就不理。还是在公主侍女出来怒斥“如此喧哗,成何体统,扰了公主安歇定斩不饶!”,那些汉军士卒这才散去。林斌也招呼麾下将士各自找地方安歇,正要踏步走,那名侍女踩着小碎步‘噌噌噌,地靠过来。低声说“公主让您好自为之”,而后又是踩着小碎步,在要挽开门帘进去之际。她又回首向林斌微笑,这才钻进去。
林斌心下领情了,随即迈步走向前面的帐篷,他这次先是在外面呼唤,只听里面一声尖叫,像极是有人在奔跑,忽地门帘被拉开,一颗小脑地伸了出来,惊喜之声不可言语“爹!”,娇小的身躯作势就扑……
陵子一扑只抱住林斌的大腿,抬着小脑袋眼睛泛红地看着林斌,她的嘴唇抿了起来,连身上衣裳粘满了令人作恶地血迹都不顾,似乎是尽力在仰止自己哭泣,煞是惹人吝惜。
林斌看到陵子脸颊上有擦痕,模样也是憔悴不堪,再看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里有道不尽地辛酸,缓缓蹲身,像以前那般勾勾陵子的鼻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见了陵子可怜楚楚地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温和地将陵子抱起来,做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表情。
这时,燕子也从帐篷门帘探出头来,瞧见两父女抱成一团,会心一笑,轻轻呼唤:“奴恭贺君再建功业,得胜而归!”
围在四周的士卒似乎是被这一幕触动了什么,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再无那股子狠劲。出战在外,谁家没有父母妻儿,想起家中亲人,以至孝为美德的华夏儿郎心里一酸一酸,鼻子也是一抽一抽,各自缓缓转身,心里各有思念。
林斌并不觉得表现出自己真实情感有什么丢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蹲在残桓断壁的弱小身影,那个永远也等不回自己亲人的无依孤儿。他半蹲的身躯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已经步出帐篷,在泥土地上下拜,臀部高高抬起地燕子,说:“进去吧。”
燕子曲膝倒退,口中应“诺。”,先行进入帐篷。
林斌横抱陵子弯腰进入帐篷,早有秋菊、春香跪拜门帘左右,她们的身侧摆着梳洗用具,燕子福拜于正中,三女见林斌入内,齐齐立腰再次下拜:“您辛苦了!”
毫无意外地,林斌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迎夫礼,他想将陵子放立于地也好解去甲胄,不料陵子死抱不放,只能温和劝慰,“乖,去换身子衣裳。”
陵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林斌,像极怕林斌突然又消失不见了,随着眼睛地眨动,一种叫无助的泪珠止不住地滑下了那憔悴的脸颊,滴在森冷地甲片之上,血迹被淌着划开,光线之下,铜片闪烁着会让血性男儿为之心悸的青铜反光。
没有声音的哭泣,那叫哽咽,道不尽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孤独断肠泪洗面,有谁能够明白一名年仅八岁,一而再失去可以依赖的亲人时的那种心情?那还在不断颤栗地弱小身躯在说,她好彷徨、好害怕。
林斌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怀抱的手臂适当地加重了力道,期望这样能让怀中弱小身躯多一些安全感。陵子曾经是他在彷徨中的唯一寄托,这种感情很难说清道明。也正是难以说清楚,这才显得真实,有记挂的人总是会活地比没有任何记挂的人快乐,更实在。
这一刻,林斌知道了,原来自己所求真的不多,只是一处安详的港湾,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必须早做决断。他回想刘婧所表达的意思,再综合李息的态度。心里明白如果真的再一次逃避可能会适得其反,再则。麾下士卒会跟自己亡命的人恐怕不多,毕竟他刚刚还是看见士卒的表现了。犹豫心想:“或许……,是不应该再漂泊了?”
深呼吸一口气,林斌闭上了眼睛,眉毛一抖一抖,矛盾之极!
“要面对的总还是会面对,进吧!搏了那么多次命,也不在乎再搏一次!”
他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神从未有过地锐利!***************************************************************************
当今天子是一个有宏图之志的君主,从懂事起最先从其父刘启那里得到一个信息,那便是匈奴等游牧民族对汉国地威胁。刘启是一个好父亲更加是一名好国君,这点历史已经给予了已故孝景皇帝应有的赞评,若无刘启时刻教导,当今天子或许不会执着地痴迷于兵事。把解除边患,为帝国扩展领土当了毕生最想做地事情。
一位时刻想要接触边患的国君,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完完全全的权力,一个安定团结的内部。现在,当今天子没有权力,权力都掌握在以太皇太后为首的窦氏门阀集团手中,从而也就不存在安定团结的内部,所以他什么都想做,但是什么都做不到,所以需要潜伏,潜伏地同时需要为以后多做准备,无疑培养自己需要的人才被当今天子放在了首位。
当今天子现在没有办法管理国事,在收集人才之余唯一能关注的只剩下了亲人……
李息并没有睡,天子事前有言,寻回公主并保护起来后拆开第四个锦囊。他刚刚正拆开天子给予的第四个锦囊,只看到了四字‘详细回报,,现在正盘坐于案前,在油灯的光线下,手中执笔对案桌之上的白绢奋笔直书,一个个苍劲地隶书字体绘成了一整句话。他偶尔会停顿下来,似乎是在构思词句,一动一动的眉头在说,他遇到了一些麻烦。
“悍勇有余,心智愚钝?此句不佳……”
李息放下了笔,抬手揉揉太阳穴,目光转向左侧,那里的兵器架上横摆着四把收拾战场时士卒收集来地横刀。他已经不止一次仔细看过横刀,以纯粹武将的目光标准来看,这种有着弯曲幅度的刀,它的弯曲大概专门是为了卸掉互相劈砍的力道,刀身那道稍微向外分岔凹槽看去让人不寒而栗,他很不明白刀身为什么会有加上去的刃中之刃。
李息猜测那大概是用来放血用的,这种刀不求一击必杀,似乎更加追求杀伤敌人,让敌人失血过多而死?还有,他仔细做了衡量,发现这种造型奇特的刀,它的直径比之汉军制式剑长了大概一尺,刀与剑的互劈,剑断,但刀的刀刃却只是被拉得钝了一些,竟是没有缺口,这就彻底把他给唬住了。
“此人浑身皆是迷啊!”
从得到的情报来看,李息完全没弄清楚林斌的来历,就好像是突然从雁门郡冒出来,然后被李当户引荐投军,以前干什么的;从事什么职业;地方官是谁,无论问谁,似乎都不清楚。其实李息也知道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汉国郡县那么多,全国人口超过一千万,哪里能那么容易查出一个人的来历?李息所在意的是,不管林斌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选择与汉国不同武器和甲胄来装备自己的军队,而那么做又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行那陈胜吴广之事,这些才是最重要也必须查明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息又拿起笔来换了一卷白绢书写,这次他写的很快。把所知的事情一字字地写出来,包括林斌是怎么被排挤,又是在什么条件下救了公主,不带任何一句自己的猜测。李息写完详细看了一遍,平放在案面晾干墨迹,又抽出一条白绢铺平,撰写寻找公主的经过。
直到天已大亮时,李息整整写了十几张白绢,光是描述与游牧民族联军之间的作战就写了七卷。他伸伸腰,吹熄了油灯。声线沙哑,“来人!”
帐篷门帘被拉开。一名小校步入,在案前三步距离抱拳:“校尉大人!”
李息已经将写好的白绢卷起来。分别放进了两个盒子,拉上了暗箧,小心翼翼地用蜜炬在暗箧处烫上了封口,这才放在案桌上,“此为急件,速派鸿翎急使送回长安呈于陛下!”
小校应“诺”,快步向前拿起盒子放入战袍内。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待小校离去,李息轻唤了一声“哑仆”,一个全身罩在黑斗篷里人突然从帐帘后走出来。李息抄起留在案面等待晾干没有放进盒子的白绢,“速速送回去给族长,让宗族多做准备。”那个叫哑仆的人可能人如其名,就是个哑巴。默不作声地接过李息递过去的白绢,一把塞进袍内,又是钻进帐帘后去了。
所谓蜜炬其实就是蜡烛的一种。不过在这时属于非常珍贵的奢侈品,只有南越国才懂生产,一般是作为贡物献给汉国,而汉国国君也会赠送给领军将领,主要作用不是用来照明,而是被用来封住急件地封口,以防窥探。
书写战报本来不应该由李息来写,而是苏信,现在苏信已死,李息担负起了这个责任。他没有在战报中只是写了‘苏信阵卒,四个字,其它全部择重地描述骑兵的作战时地恐怖突破力,不详细写苏信而择重写战争发展正是李息的聪明之处,若当今天子看重李息,那么看到‘苏信阵卒,这四个字后肯定会想起很多,要么就是任由苏氏门阀打击李氏门阀,要么就是先发力用皇权地力量来强力压下矛盾,又或是干脆主动动手打击苏氏门阀。
鸿翎急使既出,李息所需要的就是在边塞慢慢等,首重等当今天子如何处理公主,其二是从天子的答复中,来猜测天子对李氏门阀和苏氏门阀即将展开斗争所持的态度。
若是天子看重李息,必然会助李氏门阀打击苏氏门阀,从而既培养又拉拢了一支忠于天子的门阀。别看当今天子无权,就算天子再怎么无权,天子本身所代表终究还是皇权,这是没人可以改变的事实!
李息正思索着,门外有人禀告“校尉大人,林教校求见!”,李息原本疲惫得想小歇,一听是林斌求见,面无表情喝:“且进来。”
帐篷门帘被拉开,一道光线照射进来,在地上长长拉了一个影子,林斌甲胄没换,甲片之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好像成了一种粘在铜片上地干油层,看上去极为恐怖。
林斌缓步入内,抱拳:“李大人!”
李息点头当是回应,直白问:“所为何事?”
林斌摘掉头盔,犹豫问:“我们是要在边塞待上一段时间?”
李息疲惫的脑袋思考能力变得迟钝,发懵问,“为何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