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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仍止不住遍体发寒,方才这老乞丐的言语一直在识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
这才多大一会,他便仿佛碰上了梦魇般,道心失守,神智朦胧。那老乞丐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似乎最终都指向了一句话。
陈江海,你是个玩偶,被人操控,被人玩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你这辈子,没希望出头,任你做什么,都是在别人的股掌之间,最终沦为劫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神智混沌不清的陈江海突然想起了这个典故,是说有个书生进京赶考,只顾赶路,错过了宿头。当时天色已暗,他无处落脚,便有些焦急。
此时正巧一个屠夫路过,便邀他到自己家去。当夜,屠夫与秀才相谈甚欢。
于是屠夫问秀才说:“先生,万物都有雌雄。那么,大海里的水,孰是雌?孰是雄?高山上的树,孰为公?孰为母?”
秀才答不上来,便向屠夫请教。
屠夫说:“海水有波有浪,波是雌,浪是雄。因为雄的总是强些。”
秀才听了便点头称是,又问道:“那公树母树呢?又该如何区分?”
屠夫回答道:“松树就是公树,松字不是有个公吗?梅树则是母树,因为梅字里有个母字。”
陈江海当初在一册书里看到这里时,还在一旁做朱批道:“槐树何解?柳树何解?孰公孰母?”
讲故事的人自然是不考虑这些的,总之那秀才听了后,恍然大悟。等到了京城,进了考场,打开试卷一看,巧极了。圣上出的题,正是屠夫说与他的雌水雄水,公树母树之说。
那秀才得屠夫妙语,看了题目自然是不假思索,一挥而就。
果然高中状元。
秀才考取了功名后,特地来到屠夫家送上厚礼感谢,还亲笔写了一块匾赠给屠夫。上面题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也正因此,这句话便传开了。
这是陈江海当时在武馆里闲暇时候看的一本专门收录九州俚语锦句的闲书里看到的,印象很深。
此时面对这老乞丐,这句话并不贴切,但少年就是突然想到了。
老乞丐一席话,似乎要了他半条老命。
陈江海又是猛然一惊,自打他开始相信老乞丐的话时,灵光一现这个词,他本能的害怕起来。
谁知道识海里闪过的那一抹灵光,是不是有大神通者暗自出手,启发引导于你?
陈江海又是一惊,却似乎开始清醒起来。
他连忙坐下运起太乙护心功,抱元守一,收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若霖那一席如梦魇般的言论,平静而又恐怖至极的声音,终于自少年识海里剔除得干干净净。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还是自碰上那条化蛟的龙开始,他仍旧大骂漓云,身体被大怒的漓云动了手脚。之后得到铜指,碰上韩洛仪,与仲尼圣地的陆思齐产生冲突,上三花岛,去蓝月岛,上蓬莱正岛,过试心小道
他曾经历的一切,在梦境里再现。不同在于直至碰上罗承青等人围攻,得朝廷来人相救。之后,在九州试剑里大放异彩,去了南荒,去了北冥,去了西域,去了海外
梦里他娶了韩姑娘,杀了漓云,开宗立派,威风八面。
梦里他经历了一场乱世,当上一方霸主。修为越来越高,也开始掌握着别人的命运轨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梦里他就在将证道时,于天劫里看清一只无形巨手,将其轻轻一捏,化成飞灰。
接着又是一场梦,仍旧是最初漓云前来讨封,他说像龙,便见到真龙飞天。他还是遇见了韩姑娘,又在蓬莱仙门里得了种种奇遇。予人很多恩惠,结怨很少。还是拜入了南荒书院苏少阳门下。
又是一万年大梦,还是经历了一场乱世,他依旧成就一方霸主,于最终证道之际的天劫中,又见那无形大手,将他化成劫灰。
仍旧又是一场梦,仍旧是见到漓云讨封
他不知做了多少场梦,自见漓云讨封开始,被那巨手拍为飞灰为终。
每一场梦,他都做了很多不同的选择,但似乎每一种情况,都被人安排过一手。但似乎每一种,都逃不脱证道天劫里那本不该出现的巨手。
梦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局外人的最后一手。除非破局,否则最终总会如此。
最后一场梦,却有点不同。是从父亲带着哥哥出海开始的,后来他遇见了杨掌柜,却没来由的讨厌着杨掌柜。少了杨掌柜的引导和帮助,他很快身陷囫囵,穷困潦倒,几近饿死。他也没在蓬莱仙门大开前碰上漓云,那天海上有雾,他淹死在了海里。
却因为不久后蓬莱仙门开启的灵气,他带着这世意识转生到了下界某个修行者的孩子身上,却是自此一路登天,证道成功。
其后,梦醒。恍若隔世,几枕黄粱。
陈江海再睁眼时,神色冷静,饱含锐气。
他彻底的冷静下来,这几轮梦境,反而让他的心更静。
这老乞丐方才的一番话,陈江海是信的。但方才这一场轮回大梦,静下心的少年却持怀疑态度,他不确定周若霖是不是在梦里动了手脚,在引导他什么。
那种层次之间的算计,少年终究理解不了。
不能理解,那就先不去理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未来太远,人总得先看眼前。
所以,待得陈江海再看向眼前的老乞丐周若霖时,他的面色平静,淡淡一笑:“前辈,我之前听过一个俚语,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晚辈听了前辈的一席话,差点丢了半条命。”
“醒过来了啊,你还不算蠢到了骨子里。”老乞丐笑了笑,“那要不要让老夫继续提点你?”
第173章 若为自由故()
陈江海起身一笑,拱手道:“那晚辈是该谢前辈,还是该记恨前辈?”
“该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老乞丐冷哼道,“亏老夫泄露这么多天机给你,你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
“不是有个词嘛,本性难移。”陈江海摸了摸鼻子,又笑道,“前辈点醒晚辈,必然是该谢的。这份恩情,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但晚辈有疑虑,也是常情,望前辈勿怪。”
“疑虑你个大头鬼!”周若霖翻了翻白眼,恨不得在少年脑门上敲两个爆栗,抬高声音道,“你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前辈一直在强调,是来算计我的。”少年淡笑,“那么,晚辈是不是可以认为,前辈的话虽然可信,但晚辈若一味听信前辈的,不也就成了您的傀儡吗?”
“怎么?不乐意啊?”周若霖傲然哼道,“诸天万界,想做老夫傀儡的人,整个九州界都挤不下。”
“不乐意。”陈江海一本正经道,“前辈,晚辈书念得少,但从小耳濡目染,大道理小道理都听过不少。我以前打渔,虽然没什么钱,但自由自在的。那段日子我很喜欢。那时候,心情好的时候我能去做喜欢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他是知县老爷,还是鹿郡里过来的有钱有势的大员外,我都可以理都不理。他们也使唤不动我。我不开心的时候,看到他们吃瘪,会很开心。”
少年说着,又摸了摸鼻子,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那时候见过最大的官,最有钱的人,就是他们了。”
老乞丐面无表情,淡淡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别绕弯子。你这拐弯抹角的性子,有娘们能看上你,真的是瞎眼。”
少年脸一红,旋即眼神坚定道:“前辈,我入定后经历了很多梦境。无一例外,这一世最终肯定是个死。如果您算计于我,想来最后也逃不脱一个死。我今年十八,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但我还不想死,死了之后即便转世,即便带着如今的记忆,那也是另外一个人了。我不要当其他人,我就想做我自己。我不想死。但是”
陈江海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前辈您一定要算计我的话,那我以后经历的巧合,碰到的机缘,哪怕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可能都会怀疑是不是有前辈在后面推动而成的,这种感觉,很不好。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那感觉很难受。但是,我肯定不是前辈的对手。所以”
他说到这儿,又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缓缓道:“所以前辈一定要算计于我的话,晚辈宁可现在就当场自尽。当然,以前辈的本事,可能我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但无论如何,晚辈都不想被人当提线木偶般牵着走,无论如何。即便前辈提点过我,这份恩情,晚辈愿以命相报。独独不愿往后十年百年千年万年里,都被前辈或者其他人牵着鼻子走。死后大浪滔天,我管不着,但我活着,就想多活一会,多自在的活一会,晚辈只是个凡人,看不透前辈们的惊天手笔,只想活得更舒坦更安逸点,仅此而已。”
少年说罢,又笑了笑,脸色开始有些发苦。他又自嘲道:“前辈,我出生是个打渔的。这一年见了很多,但前面十七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那么多道理。我就想开开心心的活一辈子,以前是想着活到七八十岁,有一个老婆,几个儿女,看着孙子长大,再两腿一蹬入土为安就好了。现在想法变了点,但也差不多,现在只是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尽力让遗憾少一点,仅此而已。我对生死很看不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活着,活这一世,活得更久。”
“但是,如果活得再久,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少年又喃喃道,“那又有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说这些话可能有点不识好歹,但我想了想,还是想这样说。”陈江海认真道,“一码归一码,嗯。”
周若霖听完笑骂道:“憨小子,你怎么确定你碰到的是被人安排好的,还是碰巧遇上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个遁去的一是变数。不一定说你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去逆天改命,活出一个顺心顺意,可能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圣人也没法安排的。况且,圣人的数量,比你听过的,能想象得到的,要多得多,他们之间的一些纠缠碰撞,也都是变数。不是所有事都能预料,圣人也不能。你若是钻了这样的牛角尖,被人知道了,只要查查你的背景经历,随便一忽悠,你岂不是就要自杀?那你也太禁不起打击了。”
陈江海语塞。
“你若就这样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我的目的也能达到。但你的心境则实实在在的有一个大缺口,这样不好。”周若霖淡淡道,“对我而言没什么,你却极有可能在某个打击下沦落成一个废物,修为低时像你这样还好说,修为越高,受创之后的影响却是千世万世,那不是我想看到的。怎么说,我当陈太易那一世时,是你祖宗。没有祖宗希望看到自家子孙,沦成一个废物。”
少年又怔了怔,憨笑了一下,试探问道:“那前辈,您是不是念着这点香火情分,就突然心一软,不算计晚辈了?”
周若霖听罢瞪了他一眼,逼得少年往后退了两步。
“老夫还是陈太易那一世时,虽然没有开教立派,成圣做祖。那也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豪杰大英雄大人物。怎么传到你这代,就这鸟样子?畏畏缩缩,像个娘们一样!”周若霖气呼呼道,“算计你一下怎么了?还会少了你的好处不成?好歹老夫跟你有一丝香火情,那些算计你的圣人,哪个不是盼着你做替死鬼?”
“那前辈呢?”少年听到最后一句,又走上前与之对视,神色平静,认真的问道,“前辈虽然有一辈子是我祖宗,那算计我,是不是也盼着我做替死鬼?”
“那倒没有,我盼着你当搅屎棍。”老乞丐混不在意的答道。
陈江海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子,真不乐意吗?不乐意就不乐意吧,你看老夫像是强买强卖的人嘛?”老乞丐又笑起来。
“老夫就是这样的人!”
第174章 学我者生,似我者亡()
看着老乞丐似笑非笑的神情,陈江海不由又向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又深吸一口气,这才笑道:“所以前辈,是想如何?”
“不想怎么样,说话就得算话。”老乞丐抠了抠鼻孔,弹出一颗黑色的泥丸,不咸不淡道,“我说来算计你,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吓成这样?能不能出息点?”
“前辈您的神通我已经领教过了,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你说怎样就怎样吧。”陈江海摸了摸鼻子,靠着一根竹子坐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老乞丐见状,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怒骂道:“老夫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真他娘的没出息。”
“前辈,这都好几千年了。况且,陈太易是陈太易,您是您。您当过陈太易,但现在,您不再是他了,您只是有他的记忆而已。”少年笑了笑,“我在梦里重生过,知道这感觉。”
“就你会讲道理?”周若霖翻了翻白眼,坐起身双手搭在膝盖上。这姿势配上这副形象,旁人望去,只会觉得他就是个正在拉屎又便秘的老乞丐,哪里会联想到是什么高高在上难得一见的圣人老祖?
少年不语。
周若霖咳了一口痰出来,摆弄着那条都被玩死了的双生希夷子虫。过了一会又淡淡道:“陈江海,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做自己,不喜欢被人算计,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对不对?”
陈江海微微点头。
“那你说说,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刚才问你的问题,你现在想清楚了吗?”老人又道。
“我就是我,算不上什么东西。我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准则,自己的行止。可能和别人有雷同,但的的确确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怎么说呢?”少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我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任何人,都没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一生。所有的路,应该自己走。”
老乞丐点了点头,随即嗤笑道:“你所谓的道理是不是对的,我不去评价。对的道理,自然经得起时间考验,广为流传,而不是一个人随口说说就是了。但你一本正经说这个道理的样子,太他娘的憨头巴脑了。老夫就觉得,你是不是传奇故事看多了,把脑子给烧坏了?”
陈江海翻了翻白眼,把头偏了过去,眼睛闭上假寐起来。
这个前辈说话也太讨厌了,偏偏自己还没什么脾气。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随他吧。实在让自己太难受,横竖也就是一个死字而已。虽然不甘心,但是会很痛快。
千金难买我自在,千金难买我痛快!
“那万金买不买得了?”周若霖笑眯眯道,竟出现在少年身前侧躺着,似乎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陈江海无奈,只好起身,再次凝视着他,认真而平静,缓缓开口道:“前辈,您到底要干什么,直接动手吧。”
“这不已经开始了嘛。”周若霖摸了摸胡须,又道,“问你问题,给你泄露天机,已经是老夫的算计。”
“那接下来呢?”
“继续问你问题,问到你彻底清醒为止。”
“那您问。”
“好,那我问。”周若霖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一脸严肃道,“陈江海,你既然说想做自己,你确定你真的想明白了,你自己是谁,是什么吗?”
“我就是我啊,有什么好想的?”少年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