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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白点了点头，缓缓握拳。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自行解决此间事情，我在外面等你。”李青阳沉吟片刻，忽的说道，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白垂手默立，恭送李青阳离开，道：
“是！”
第433章 相逢与相别下（）
随着李青阳的离开，地宫内又重新恢复了静谧和沉闷。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尸体，难闻的血腥味充斥满整个空间。而在这些血水和血腥的正中，还有着一行人面对而立，皆是黑袍装束。
而在这地宫的一根石柱后面，还有着八个人藏身与此，密切注视着这里的动静。刚刚那五个至尊在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现，而现在那五个至尊走了，他们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转而把目光看向场间。
“江大哥……你真的，是人族么？！”阿香走前几步，无不悲伤的问道。刚刚那些谈话并没有忌讳他们什么，或许是这五个至尊觉得，这些还在荒妖洪妖境界的妖族，根本就对自己等人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因而竟是连灭口都懒得。
所以，阿香几人自然是把前前后后都听了个清楚，也知晓了江白的人族身份。只是几人心中仍旧有一抹不信，他们不相信这个三年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居然是人族。
沉默，是江白此刻能给的所有回答。脚踏着缓缓流淌渗透过来的殷红鲜血，他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白是一个人族，他心中也是这么对自己界定的，这点从未更改过。但、或许是在妖界生活了这几年的缘故，江白并不像其他人族一般，对妖族怀有极深的偏见，反而是能够抛开芥蒂的、公平的看待。因而，他也真正的，把一些妖族当做是自己的朋友。
譬如牛同、牛小角、譬如獒典，也譬如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人。
“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人族！”一贯冷静的雕九四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忽的踏前一步，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对江白出手般。
又一旁，狗三背着昏迷的獒典，怔怔看着面前的黑袍少年。此刻，他心中竟是不像其他两人，对江白有极深的愤懑和怨恨，而是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内心深处，划过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喜悦。
或许，他一直觉得，只要江白远远的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阿香对自己倾心了。此刻，江白的真正身份被揭穿，不也就意味着，自己追求阿香的几率，瞬间变得大得多了？
只不过，这放在往日里，足以让狗三兴奋到疯狂的事情。落在今日，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江白看着面前这几人，有心想要辩解什么，但万般思绪缕清，却是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够辩解。
那么……就这么由他去罢。
江白嘴唇微动，刚想要和盘托出所有。不曾想，一边，阿香却是迅速的擦干眼泪，强自镇定的挤出一丝笑容，道：
“算了，江大哥，过去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好么……”
江白一愣，看向她。连带着雕九四还有狗三也满眼吃惊的望向阿香，不明白她这话里面藏着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不管你之前是人族还是巫妖，也不管你是怀着什么目的来到妖界的，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阿香脸上的微笑似乎一如既往，那般温柔的说道：
“所以，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只要你愿意继续当我认识的那个江大哥……那之前的事情、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今天看见的、听见的，我们都当做没有发生好不好？！”
阿香的话语还有面容近乎是哀求一般，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的预感一向很准，恐怕是有什么已经到了尽头，无法再挽回了。只不过，她仍旧想要拼命的挽回。
雕九四听完，也是沉默的许久。最终，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目光复杂的看向江白道：“……阿香说的，我赞成。”
“只要你不回人界，只要你答应依旧留在这里，把你那块什么阳石交给妖皇，请求他的原谅。我们……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雕九四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长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些困难决定后，方才如此说道。
江白看着这两人，还有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狗三，双目映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形，脑中，好像又回忆当初相遇相识的模样。
一路走来，已经四年了，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时间总是最能磨合一切的东西。也正因为这份情感太久太浓，所以才那么让人舍不得抛弃。以致于，雕九四和阿香居然会说出这种昏了头的话。
是啊，若不是头昏的话，又怎么会说出让异族留在本界的言语？
江白苦笑一番，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的身份已经在天荒妖皇和天断妖帝面前曝光，又怎么可能继续留在妖界。就算他愿意答应阿香和雕九四的条件，恐怕其他妖族也不会答应的罢。
于是乎，又是在一番沉默之后，江白轻轻、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终归是人族，不是妖族，此处再好，也不是吾乡。”
一听此话，阿香满脸的憧憬和期待都变成了失望，泫然欲泣的扭过头去。而雕九四好容易松开的拳头，却也是再一次紧紧握住，双目灼灼的看着江白，缓缓说道：
“那你就是一定要做回去人族了？那你就是承认你这几年来我妖界，都是为了潜伏等待今日了？！”
“是。”江白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今时今日，已经无需再隐瞒什么，和盘托出，应当是最好的选择。
死寂的气氛再一次弥漫了整片地宫，像是还站着的这几人也和躺着的那些妖族一般，都变成了死人。只有鲜血在缓缓流动，只有血腥在慢慢飘散，令人作呕。
“那就来打一场！”雕九四沉闷许久后，终于是缓缓抬起头来，双目锐利的仿佛是一只真正的雕，他缓缓解开自己的黑袍，丢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打赢我，你走。要是输了，你就自缚，随我去见妖皇！”
第434章 打一场（）
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从雕九四嘴里说出，似乎也代表了他毫无回旋的决定。要么打赢我再走、要么就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阿香和狗三听了，都是悚然一惊，怔怔看向雕九四，似乎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不会和你打的，我之所以还留下来，只是和你们最后道别而已。”江白摇了摇头，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悲喜，道：“这一去，若无其他事，我便不会再来妖界。也没有再与你们相见之日，所以，各自保重罢！”
江白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几人模样，便就此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沉闷的脚步声在地宫内回荡，随着那道黑袍身影越走越远，三人的眼中也越来越复杂。雕九四紧握的手攥紧到了一定程度后，忽的是猛然踏步而出，朝着江白的身影追去。
“刷！”的一只巨大雕鸟冲天而起，猛然划过了这几丈距离，鸟爪如铁铸的一般，带着一道玄黑光芒，正正对着江白后背抓去。
不必回头，江白已经是有所感应。也就是在这鸟爪抓下的一刻，他忽的是往前一扑，单手撑地的回旋跳开，避开了这一下。
玄黑色鸟爪和坚硬的地面相接，登时划开几条极长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江白站在丈许之外，看着雕九四，眼中却依旧没有战意。
“我不想和你打，最后相见而已，何必还要兵戎相见？”江白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哇”的一声长鸣，雕九四似乎是没有听见江白此话，双翅一振，继续往前飞扑而去，没有丝毫收手的打算。
“雕大哥！……雕九四！”阿香和狗三同时喊道，也想制止他这番做法。只是雕九四仍旧置若罔闻，凶猛的飞扑而去。
江白一点点的往通道所在走去，把整个后背都暴露在雕九四的攻击范围下。这巨大雕鸟的一双鸟睛中似乎有片刻的迟疑，随后便尽数化作了坚定，毫无保留的朝下抓去。
“嘭嘭！”两声，两道火球次第燃起，袭向高空。炙热的火浪把人脸印的通红，直奔这巨大雕鸟的胸腹。
雕九四看见江白终于出手，双目内闪烁着丝丝说不明的意味。也就在这火球即将打中他的一刻，他陡然是去势一敛，重新变成了妖族模样，身形缩小之下，刚好避开这两个火球，也因而落到了地面上。
落脚的旁边，便是那一个少年身影。雕九四脚踏粘稠血水，几步之间便横跨过来，一拳重重袭向江白后背。
拳势带风，毫无保留的砸向这一袭黑袍，也毫无偏差的一拳击中！只是入手处却是一空，没有丝毫的受力点。雕九四双目愕然，再一看，原来，这黑袍就只是黑袍，后面已经再无人影。
“头顶！”一声暴喝，忽的是从雕九四头顶炸开。他惊起抬头，却见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半空，一手拿着森白骨剑，另一手还握着一踏符箓，旋身斩下！
雕九四双目一动，双手凭空化出许多羽毛，就此变作了一堆羽翼。一振一下，便生生横移了几丈之远。
铛的一道尖锐之声，骨剑和地面相撞。江白目光落在雕九四避开之处，手中短剑借力在地上一点，身形又是飞出，足不沾地，极为潇洒的追击而去。同时，手里的符箓也悄然消失了不少。
剑带寒芒，映的雕九四双目发亮。不过，这明亮的双眼中却看不出有丝毫惧意，更多的还是对于这一战的渴望。似乎这是他许久以来的夙愿，今日终于是有幸得偿所望！
雕九四神情上细小的变化，被江白一一收入眼底，不过短剑却并未收敛势头，反而是去意更浓的飞去，一往无前！
雕九四手臂鸟羽仍未消散，目光灼灼之下，双翅一拍，一股风浪便凭空而出，登时让短剑的去势一偏，从他的肩上擦过，刺入身后石墙。
不过，此剑已去，江白的后手才刚刚祭出。但见凭空间又有一股风浪凝聚而出，逐渐凝结成一道道锋利如刀的利刃，呈半月之状，发出几许尖锐的厉啸，朝着雕九四疯狂斩去！
中品符箓，风刃符！
密密麻麻的风刃像是一面墙壁般密集，封锁了雕九四可能离开的所有退路。这风刃之多，居然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的扛下！
“嘭嘭嘭嘭！”
一道道爆鸣声在这地宫中回响，烟尘四起。狗三和阿香看的心头一跳，都是紧紧握拳，禁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紧张看去。
没有任何声息，似乎是死了一半，只剩下烟尘缓缓弥漫。江白情不禁的眉头一挑，眼中还带有丝丝关切之意。
也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进这烟尘中寻找之际，一道人影却是猛然间飞扑而出！带着些许还来不及反应飘散的烟尘，夹带着一道重拳，狠狠地朝江白打来！
衣裳、身上都满是血污的雕九四喘气不止，但手中力道却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看着江白所在，肉身技击倾力而出。
两人很快便打作了一处，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纯粹的肉身相博。雕九四体内妖力不断运转到双臂上，肌肉陡然间贲起了一圈。而江白也是倾力催动许久没用的周天星辰体，战作一团。
两人都在此刻抛开了境界修为，也摒弃了妖力，就光光用肉身力量决一胜负，这是妖族战斗时一贯的习俗。不过，雕九四这样做还情有可原，但江白也是如此的话，其中意味，便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两条右腿相撞相错，爆发出一阵闷响。两人短暂的分开，身上都各自带了大大小小的淤青伤势。这一架中，看得出两人都没有丝毫留手，是实打实的肉身相博。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却出奇的没有丝毫怒火，而是平静到了极点。短暂的时间过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又是相互冲了过来，各自握紧拳头，相错着，就要相撞！
胜负，也就看这最后的一拳了。
第435章 一拳（）
时光在这地宫内似乎流转的无比缓慢，一分一毫的都被放大到无限的地步。恍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在小院中碰面的模样。
那时候，两人还是在荒妖境界，同为预备妖族之际。那时候，还是正值雕九四看不惯狗三这种无耻小人之际。那时候，四人的情谊，还远远不如今日这般深厚。
所谓交情，都是在这极为长久的一年年中累计下来。在百色城和熊傲的第一番较量；同去境峭悼舐鐾贾剑缓湍呛谏弈竦钠此勒贰⒁约按狱木城脱困而出；再有，就是潜伏进万金赌坊，骗取熊傲信任，以及后来的妖晶矿脉之行；之后，便是天荒大部的考验，妖禁之地一行。见识到上古神兽麒麟、以及一块妖族至宝，鸿蒙妖石。
之后的事情，便要凶险许多了。接到大部暗令，四人开始刺杀各大妖城城主，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洪妖，九死一生下，几人还是侥幸成功了；紧接着，界碑处突然间便有异动，没几天，这两界壁障便轰然打破。还有上百洪妖被杀于天荒峰下，震惊了整个妖界。随后，他们一行人就被派到了百色城，注意人族的一举一动。直到异宝现世、直到同入地宫、直到现在的身份呼出。
一切种种，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发生在眨眼之前。
恐怕，当时的几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今时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想到，是由这一系列事情慢慢走向决裂的。
恐怕，除了江白以外，雕九四这三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四个会有分开的一刻。而等到真正要告别之际，却又是万般说不清的感受。
世事，总是让人猜不透、想不通、也无法预知。若是让他们先一步知道，走进地宫就意味着分别的话，他们还会走进来么？
还是谁也不知道，重新的设定、重新的人生，还是无人能够猜测。
死尸之间、血海之间，两个拳头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般，夹带着各自的无穷力道，就要撞在一处。而两个人的脸庞也是狰狞无比，这最后一拳，似乎可以直接夺去了对方性命。
石柱后，忽的是起了一阵微不可闻的骚动，声音极轻，因而也没有人发现。这骚动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影响。
江白眼看着雕九四的拳头愈发接近，逐渐要就要砸中自己之际，他脸上的狰狞之色突然间是敛了起来，转而变成一副平静模样，甚至于，他连这一拳上面的力道，都尽数撤走了。
因而，在他的拳头变得轻飘无力，甚至于失去准头的时候。雕九四的一拳却是狂乱而来，依旧那么声势浩大。
劲风扑面，江白已然是闭上双目，只等这一拳打完便是。只不过，面前狂乱的风没有丝毫停息，但他却一直没有等到这拳落下。
“……你走吧。”
黑暗中，似乎有人这么说道。江白惊而睁眼，发现雕九四紧紧握着拳头，到最后却是停在了自己面前不远，再无寸进。
“你……”江白微愕，看着雕九四一脸的痛苦与挣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硬生生的挥手打断。
“还啰嗦什么？！快滚啊！”雕九四怒吼道，双目泛起凶光，似乎马上就忍不住，又要再一次出手。
江白默然，静立几息后，对三人最后一次拱手行礼，拔出了自己斜插在墙上的骨剑，再不回头的朝外行去。
一炷香的时间，消磨了这么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