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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天也看出龙飞一脑门的不解，时间关系也就没有详细解释，喝口茶之后接着说道：
“龙小兄有没有觉得这伙马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龙飞挠挠腮帮子，想了想道：
“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也是第一次遇上马贼，不过那个马贼头子手底下还真硬，如果不是大师兄跟着，我还真够呛。”
马啸天点点头：
“小兄说出了其中一点。
“这群马贼不光是马贼头子的功夫相当了得，你看他们设伏、行军、突击、战斗的风格，包括战败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像仓促成军的一般马贼那种乌合之众。老夫在北塞呆了三十多年，大大小小的马贼团遇上不下几十起，我这精挑细选的兄弟虽说人数上有点差距，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彼此的默契怎么也比一般的马贼团强得多，最后却只能得个惨胜，就更别说一个月前全军覆没了。”
龙飞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都没法发现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
“前辈是说前辈怀疑这群马贼的背景不简单，难道是皇将军”
马啸天摆摆手：
“咱们这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说，一切都无凭无据，这想法暂时放在心里就好。这也是咱们闯荡江湖的第一要则，可以装糊涂，但不能真糊涂，龙小兄听过就算，也不必深究了。”
“那今晚上前辈去将军府不就有点儿不妙了么？”龙飞担心道。
马啸天呵呵一笑：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是不够啊。
“今次晚宴从头到尾必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空话套话，漫无边际聊聊，不会有任何实际收获。虽说你来我往的话语之间必然少了攻防试探，不过不管是皇将军还是老夫，彼此这经验估计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咱心里藏个怀疑就好，这层窗户纸还是不必捅破了。虽说有点儿对不起这牺牲的几百兄弟，但考虑到我帮这将近两万的帮众，息事宁人也是不得不的选择，这也算是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马啸天沉吟了一下后又道：
“唯一有点儿问题的地方就是龙小兄的列席，如果这群马贼真和镇北将军有关系，龙小兄救了我，救了我北马帮，这就坏了皇四奇的打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刚才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让小兄和皇将军碰面，不过想到以皇将军的手段和眼线，小兄露面还是不露面其实无关紧要，既然如此，让小兄见见他，心里有个谱也是好的。不过我倚老卖老得嘱咐小兄几句”
龙飞赶紧施了一礼，道：
“前辈太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少，时刻要谨记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言谈之间要留三分余地，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可说可不说的话便收上几分，师承来历之类能不提就不提，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应到你身上，闯荡江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龙飞脸一红，再施礼：
“多谢前辈教诲。”
马啸天拍拍龙飞的胳膊，呵呵笑道：
“这是自家人的几句闲言，你老哥我长上几岁，岁数大了人就啰嗦了，厚着脸皮说几句，小兄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上路？”
“一切听前辈的。”龙飞道。
马啸天扬声道：
“门前备马！”
第9章 王府见闻（）
霸州城整体而言算是依山而建，从西到东呈现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缓坡，从远看落差并不大，实际走走才能发现，城东头比起城西头得有三五十丈的落差。
皇四奇的将军府就在城西缓坡的最高点，再往西就是突然高耸的悬崖峭壁了。远望过去密密麻麻一大片宅院，占地至少也得上百亩。
将军府外一块方圆超过百丈的广场，大致呈正方形，一边与马道相连。以军队操演来说这占地面积还有点儿太小，以庭院装饰和配套来说则大得有点过分。
地面平整如镜，粗望过去连个较大的碎石子都看不到。以其所处的地势来看，当初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大肆挥霍后只弄这么个大而无当的东西，以龙飞的性情来说自然是不以为然。
马啸天则心有所感。
见微知著，简单的一个广场便绝了大部分江湖人夜探将军府的念头。将军府宅整体坐北朝南，西边院墙紧挨着便是高达几十丈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东南角一个高达五丈的角楼，随便安排几个人，大道上来往的行人便一目了然，南门北门不用说自是警卫森严，整个将军府可谓铜帮铁底滴水不漏。
将军府门前。
一个十二人小队左右排开，人人配枪挂刀，面容严肃。
门口待客的是一个大胖子，和马啸天有一面之缘，王府总管蔡通。
蔡通圆脸圆眼胖得几乎没有了脖子，总带着和气的笑容，乍一看像拨弄算盘的掌柜，不过马啸天却知道这蔡通也不是一般人，手底下的功夫硬得那是惊人。龙飞一眼就看出这胖子的一身功夫都在腿上，即使站立不动，仍有种游移不定之感，动起手来，肯定走身法灵活的路线。
离府门十丈，马啸天、龙飞翻身下马，身后两个帮众赶紧过来把马牵住。
蔡通已经大步流星地赶过来迎接，肥躯行走间都能带起阵风。
“马帮主，马帮主！久违了久违了！”蔡通呵呵笑着，抱拳行礼后直接扶住了马啸天的胳膊，两人名副其实的把臂而行。
“将军在会客厅等了好久了，我们这就过去？”
马啸天扭头道：
“我这儿还有老夫一个小友，想见见世面，不知将军”
蔡通连连摆手：
“马帮主这是说的哪里话，马帮主的朋友就是将军的朋友，欢迎我还来不及呢。”
又招招手：
“你们几个带着马帮主同来的这几个兄弟一起去后院，通知膳房摆几桌，好酒好菜给我招待着。”
会客厅。
穿门进院，走廊过园，从入门到会客厅走了得有两盏热茶的时间。
府内虽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回巡视的亲兵小队一路上也遇上了三回。
会客厅中门大开，门前站定一人，一身黑色便服，腰横金带，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浓眉，似睁似闭的细长双眼，嘴唇偏薄，随随便便往那一站，自然便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势。
马啸天紧走几步上前施礼：
“参见将军！”
皇四奇一摆手，呵呵笑道：
“马帮主客气了，快往里请。”
第10章 漫无边际（）
果不出马啸天所料。
皇将军一直很客气，马啸天一直很谦和。
俩人你来我往，漫无边际硬是聊了两个时辰。
期间佣人来来往往，桌山的美味小山一样就堆了起来。觥筹交错。
除了刚开始介绍了龙飞两句，马啸天甚至没提龙飞救命这茬，只说是个远房的子侄，顺路来探望自己，少年心性想开开眼界，自己便厚着脸皮带他来将军府看看。
皇将军也就一副理该如此的样子，除了上菜时招呼了龙飞几句，其余时间便和马啸天谈谈笑笑。
俩人竟然谁也没提马贼那档子事儿。
龙飞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翻来覆去的废话说的不腻，听的不烦，乍一看这热情劲儿，还以为彼此是几十年老交情的朋友，仔细一听没一句实在话。
刚开始还陪着听听，笑笑，做个表情，到了后面实在是扛不住了
坐了一个时辰脸都酸，毕竟这假笑和真笑不一样，一直保持一个表情那是真累。
毕竟少年心性，实在坚持不住了，先是游目四顾，然后便干脆就照着桌上的饭菜招呼了。
牛鼻子师父虽不至于餐风饮露，一天两口米饭一条青菜也就凑合了。虽说一个大酒葫芦从不离身，但这玩意儿肯定没有自己的份儿。
学艺这十几年，陪师父吃饭，最好的菜也不过就是炒俩鸡蛋。还不如坐二师姐背上，大师兄带着满山跑，逮只山鸡、獐子、野兔啥的打打牙祭。二师姐负责抓，大师兄负责烤，自己负责偷牛鼻子师父的酒，喝多了往二师姐怀里一钻，一睡就一天一夜
当然回家后就得面对牛鼻子师父一手举着酒葫芦，一手指着院里跪着三师兄弟的咆哮了。
二十多天穿越整个戈壁，饿了吃片风干肉片，肉片吃完了随便抓只蜥蜴、蝎子啥的烤烤吃吃，蜥蜴蝎子也抓不到那就忍者。虽说以自己的功力来说肯定饿不死，问题是人生在世，光追求个饿不死这也太凄惨了点。
这一桌子，随随便便二三十个菜放不满，从吃第一口开始，龙飞就不禁感叹：
“敢情这人世间光一个吃就这么多花样！”
吃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腮帮子甩开，满嘴流油，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刚开始马啸天还在桌下碰碰龙飞，到了后面也不管了：“随你吧”
皇将军笑笑，亲自给龙飞满了一碗酒：
“来，尝尝我府里自酿的桂花酒。”
酒色金黄，香气四溢，龙飞一口喝下，心肝脾胃肾一起觉得这么酥爽，酒过之后唇齿间余香久久不散，比起来——虽然实在有点儿不忍心——牛鼻子师父自己酿的那个玩意儿还不如醋！最起码醋还有点儿酸味儿，喝一口还开胃呢。
一顿饭吃到戊时初，马啸天抱拳告辞。龙飞使劲儿忍着饱嗝也跟在后面行礼。
皇将军亲自将马啸天送出府门，看着一众人等上了马才转身回府。
府门在众人身后关闭，哐当一声，山谷回音。
第11章 天珍山庄（）
北马帮霸州分堂。
龙飞酒足饭饱，搂着香洁的被铺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巳时中才爬起来，醒来之后神清气爽，积攒了二十多天的疲劳不翼而飞。
穿戴梳洗整齐后到前厅拜见马啸天，两人随便聊了几句。
午时饭桌上，马啸天沉吟一会儿后道：
“龙小兄第一次来这里，我本想多留小兄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难以做到了。此地对小兄来说已是险地，早走早好。”
龙飞讶道：
“险地？”
马啸天点头：
“昨天和皇将军见面难道小兄还没有感觉？整整两个时辰，皇将军连一句关于马贼的话也没提，明明白白就是想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不想深究，我若问上一句，后果绝对是我帮现在承受不起的。
“现在幼主无能，朝廷腐败，听说即使粘着皇亲的这个皇将军，每年的俸禄军饷也是被百般克扣，这马贼即使不是皇将军的直系人马，最不济也获得了皇将军的背后点头。这事儿若是往深了挖，根连蔓蔓连藤早晚查到将军头上。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老夫自然也就只能跟着做戏。
“我北马帮家大业大，在固城霸州这地面上，上到官府，下至贩夫走卒，势力盘根错节，即使以皇将军的手腕，没有明显的借口，轻易也不敢对老夫出手。
“小兄就不一样了。毕竟你不算我帮中人，势单力孤，你坏了将军的事儿，还想轻轻松松地走？事儿做的隐蔽一点，动不了老夫，动动小兄可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将军不下这个命令，将军下面的走狗也得这么干。”
龙飞笑笑：
“多谢前辈关心。小子自认别的不行，逃命的本事却还有几分自信。”
马啸天摆摆手：
“哎，话不是这么说。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兄的功夫我是领教过的，这方面我倒不怎么担心，但是设涉及官府，又不脱江湖，这防不胜防的手段也多了去了。小兄的江湖历练毕竟还浅，现阶段也犯不着硬来。”
龙飞脸一红：
“前辈教训的是。”
马啸天问道：
“龙小兄可有既定的目标和方向，还是说这次下山就是单纯为了老夫的俗事？”
龙飞道：
“前辈也知道，我这次下山算是偷跑下来的，能有什么目标。不过大师兄帮我带了一封信，师父让我顺便帮他探望个老友，不知前辈可知天珍山庄在哪？”
马啸天讶道：
“天珍山庄？可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铸庄的天珍山庄？”
龙飞挠头：
“我也不知道，师父没说，只说让我去见见胡幻玉前辈。”
马啸天一扶额头，叹道：
“虽说几十年前有幸见识一次北圣前辈的尊容，言谈话语之间也有几分尊敬在，但非得接触到和北圣前辈有关系的人才知道，这些人真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
龙飞讶道：
“前辈何出此言？”
马啸天道：
“小兄口中的胡幻玉，江湖人称铸圣，现在天珍山庄的庄主是人家的孙子辈，老人家有二三十年没在人前露面了，莫说铸圣他老人家，就是天珍山庄的庄主，一般江湖人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
“天珍山庄一向被誉为天下第一铸号，江湖上的神兵，十有四五出自天珍山庄。作为江湖人，没一把天珍山庄的兵刃随身，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马啸天说着，伸手在背后抽出一口宝剑，从桌面上推到龙飞面前：
“天珍山庄涉猎广泛，不像尚品堂专精剑刃，吴月楼专攻刀器，所出兵刃以天地人区分，天字级的兵刃直送不卖，老夫这柄地字甲级的贞羽剑，辗转购自天珍山庄，光黄金就花了三千两，还没算这上下打点人情所费。”
第12章 天刃无定（）
一身龙吟，贞羽出鞘。
剑为单脊，剑身修长，整个剑身光华流转，隐隐透出细密的钢质螺旋纹理，从剑尖到剑格，刃锋如一道亮线一般，锋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龙飞甩腕舞了几下，屋内感觉瞬间便降了几度，连坐在旁边的马啸天都感觉皮肤冷飕飕的。
龙飞收剑，双指轻抚贞羽剑脊，叹道：
“好剑！”
马啸天客气道：
“我看龙小兄对这把剑相当喜爱，我便宝剑赠烈士，相信此剑也能助小兄一臂之力。”
龙飞苦笑一下，宝剑归鞘：
“牛鼻子师父说我没长着用剑的手眼，更缺少用剑的修养，教过我一天后就再也没提过这茬。兵刃方面的功夫我是一概不会，拿着这把剑闯荡江湖可能还不如拎条凳子腿，给我也是糟蹋，老前辈不用客气了。”
马啸天讶道：
“可是我见过小兄”
龙飞接道：
“我用的不是剑，甚至都不算什么兵刃。”
说着从背后拔出那条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怪兵刃，双手递给马啸天。
“这是小时候大师兄二师姐带着晚辈满山跑时，我在一条深涧中捡到的，费了我五六年的功夫才大致打磨出个刃，牛鼻子师父说这是条天石雨铁，不过平常的天石雨铁一般呈圆形或者不规则蜂巢样式，想制成兵刃少不了锻打的功夫，像这种天生就带着兵刃形状的师父说极为罕见。”
马啸天伸手接过，讶道：
“没想到这么沉！”
龙飞笑笑：
“四十六斤多一点儿，小时候抱着这个玩意儿没少吃苦头，我也是近几年才慢慢习惯了。师父说这玩意儿厚背无脊单面刃，勉强有个刀的形格。不过也是只有刀型，没有刀神，无法命名，我只好给它暂时起个名字叫无定击。”
无定击正如龙飞所说，厚背之上略带水浪般的弧度，刃锋一边也只是刃尖前四寸开了锋，下面依旧保持天石雨铁那粗粝的纹理。刃身粗看颇为粗糙，还有一些凸起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