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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何出此言?”邱锐之头也不抬,依旧无精打采地搅着勺子问道。
“阿锐如今的脸色,是个人都能瞧出不好。”邱从瑄无奈道。
邱锐之这才直起身子,盯着邱从瑄道:“大哥若有那个观察我的空闲,不如多去关切关切唐姑娘,她大老远跑到这荒村野外,可不是为了看咱们兄友弟恭来了。”
唐若瑜是铸剑山庄庄主的女儿,铸剑山庄只是门面上的称呼,相熟的一般都称作兵门唐家,三十年前搬来的关外,和寒江阁不过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可以说就是奔着四大派的名头来的,是以长年受着寒江阁的庇荫,寒江阁一门上下所用兵器也都皆出自唐家打造,两家便是这么个相辅相成的关系,甚至比起和如梦山庄这种常年世交的关系还要更牢固上一些。
所谓同行是冤家,这兵门唐家与江南燕家也是多年的老对头了,其实早年唐家也是在江南那头势大,两家可谓日日都要打擂台,摩擦激烈得紧。
可后来唐家在官府普查户籍时,却被翻出了家族内曾有子孙为前朝将领打造过兵器的旧事,遭受到了朝廷的打压,便日渐败落下来,同时又有燕家在一旁挤兑着,日子眼瞧着是过不下去了,于是便举家搬迁到了东北。
不过当家的并非是心灰意冷才来此地,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毕竟一来有朝廷的私下授意,关内是断然容不下他们了;二来这边疆之地虽然苦寒,但好歹有个寒江阁坐落在这,周边的城镇也都是簇拥着寒江阁建起来的,虽不说有多繁荣,但也是平安喜乐的景象。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谁都知道寒江阁与中原各派很少有接触,燕家胳膊再长也伸不到这,如此一来,他们唐家去了以后也能将铸造兵器的营生继续下去,便是过得较以前清寒些,倒也总不至于将家传的手艺断绝了。
至于后来唐家又了解到了寒江阁与牵机派之间的龃龉,是以两家人同仇敌忾,联系得更为紧密就暂且不提了。(牵机派和燕家都在江南,两家有姻亲关系,还记得燕白吗,他母亲是江城的妹妹。)
邱从瑄听闻邱锐之此言当时便一怔,反应过来却是有些含蓄地蹭了蹭鼻尖,恰好此刻抬眼望去,正见唐若瑜张罗着众弟子收拾摊子,夕阳斜照之下,更显得少女身姿宛若流风回雪,清脆的声音隔着铁锅蒸腾起的烟雾隐隐传过来,叫人心底不由得便生出平静安宁之意来。
邱锐之见他目带柔光的凝视着那一处,便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大哥对唐姑娘也不是全然无意么?正巧你们都是各自家里最得宠的那个,名字里也都有个玉字,端的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是你们真能在一起,对寒江阁和唐家来说,也是亲上加亲的喜事,从此两家再无嫌隙,真可谓如虎添翼啊!阁中长老迟迟未给你订下婚约,等的就是这样一门婚事吧?哪日你们若将婚期定下,恐怕离大哥接手阁主之位想来也不远了。”
“阿锐!若瑜还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女子清誉,怎可善加妄言!”邱从瑄低低呵斥道。
邱锐之面带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多做言语。
邱从瑄却皱起眉,他听方才邱锐之的话中,似乎还是迈不过去之前有关阁主继承的那道坎,心一横,便放低声音与他诉说道:“阿锐,且不提若瑜年纪还小,未曾定下心性,如今的言行实在难以作数,就算以后我与若瑜真的嗯真的修成了正果,我也不会留在阁中安家的。”
邱锐之眉头一挑,问道:“那你想去何处?”
“你也知道唐家以前是在江南落户的,那等水碧山青的景色最是惹人留恋,若瑜幼时就常听家中长辈谈起,想往江南去一遭却至今都未能如愿,我若是承这阁主之位的话,若瑜也不免要做那笼中之鸟,陪我留在这万里寒江而她性子明媚,最是向往那外头的大千世界,如果要因我的缘故,就要让她在如花的年纪,守在这白山黑土的荒凉之地了此一生的话,实在是太蹉跎她了我也我也断然舍不得。”
“寒江阁有那么不堪么?又不是缺吃少用,就是冬日里长了些,有什么忍不了的?”邱锐之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大哥还真是心思细腻,把小女儿那点花花肠子都琢磨得通透,这就是戏文里唱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邱从瑄没有出言反驳邱锐之,只是略带怜悯地瞧了他一眼,随即叹了一声道:“阿锐还是年纪小啊”
邱锐之面容冷淡下来,道:“我只是没你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儿女心思罢了。”
“纵使是劳心费神,那也是让人如饮甘露的烦恼。”邱从瑄笑着摇摇头,一副看嘴硬的小孩般的神情道:“阿锐以后也会有想把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的。”
“我倒宁愿遇不到,反正都是水中之月。”邱锐之沉下眼,望着那沸腾的白粥喃喃道:“这种东西,只会在失去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更加绝望罢了。”
是夜。
没了气息的躯体重重摔在了肮脏的雪泥里,白布衣衫霎时就被污水浸成了深色,而在此情境下响彻的,却是男子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女子甚是鸡贼,这天寒地冻的竟然躲到荒山里!难怪叫我一通好找!只可惜费尽了心思,到底不还是栽在了我的手上,哈哈哈!长生药方终于是得手了!”
魏时一阵快意发泄过后,却是见身旁的邱锐之面色不虞,立刻就收敛了几分,微笑道:“当然,也多亏三少爷轻功卓绝,当真是如影随形般的本事!不然这女子身法鬼魅,又熟悉这荒山地形,单凭在下这两把刷子还真未必能捉到她,哈哈哈”
邱锐之皱着眉,他的脚下就是女子如破落风筝般的尸体,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手下也不是没有犯过人命,但大多是他看不顺眼或者是碍他前路之辈,而这女子与他远日无渊近日无仇,更是除却一身轻功外便手无缚鸡之力,就是留她一条命也远谈不上是放虎归山。
弱者的性命就是这般可以肆意践踏的么纵使他早就明白,在这险恶江湖之中,人命当如草芥,可也不免对魏时生出些不满的念头来。
“我只是脚上功夫快些,断没有魏堂主这般雷厉风行,直接杀鸡取卵,真是好手段。”邱锐之冷哼道。
“呵呵,三少爷说笑了,要不是这女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兀自负隅顽抗,我哪用得着下此狠手啊!”魏时嘴中这么说着,却是话头一转道:“三少爷该不会是对在下的行径有所微词吧?那就要在下奉劝一句了,成大事者,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
“不用魏堂主来与我赐教!我心中明白得很!”邱锐之不耐道。
“那就好”魏时眼神暗了暗,须臾就恢复了正常,瞧了瞧天色道:“现下三少爷似乎也不忙着回去,不如与我前去拜见一下盟主?”
邱锐之微讶:“他来了?”
“盟主前些日子便到了,而现在长生药方既已到手,我等自然是要赶紧禀报上去,让盟主先为过目才是啊!”
“”
“三少爷有何不妥?”魏时眯起眼,轻声问道。
“没什么。”邱锐之神色如常道:“既然是要面见盟主,那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魏堂主先行一步吧,我也只需半个时辰,到时将传讯的烟火发出,我自会前去相见。”
“也好只希望那时三少爷能够如约抵达!”魏时别有深意地道。
说罢,便带着一干人手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人走远了,邱锐之却是登时转换了神色,眼中寒光一闪,霎时身形就如电般疾行至一棵树后,拎着衣领,将藏匿在其后的人狠狠掼在地上。
“咳咳!”那人猛地摔倒在地,却是吃了口污雪进去,登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邱从越。”邱锐之缓缓道,他仿佛在细嚼慢咽着这几个字,神色间有些意外,开口漠然道:“竟然是你。”
邱从越抚着胸口,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抬头恶狠狠地瞧着邱锐之,他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方才见邱锐之和那山雨盟的恶人,随随便便就取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他只恨自己连站出来的胆量也没有。
早些天他听闻邱从瑄去边城镇施粥,竟是带上了邱锐之,当时他便觉得有些古怪,再加上幼时邱锐之犯错,邱从瑄替他遮掩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便想着抽空出来探个究竟,却不想一抵达边城镇,就看到邱锐之翻窗外出,实在可疑,这才跟上,没想到竟然会撞见如此骇人的一幕。
二哥说得果然没错,这小子确实是一副蛇蝎的心肠!
“怎么?你难道在怕我吗?”邱锐之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轻飘飘地道:“可惜四弟将死之际才明白该尊敬兄长这个道理,却是为时已晚了”
邱从越咬着牙,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低下的脸庞上却是看不清楚神色,他暗悔自己未听二哥话的同时,却是更加憎恨邱锐之竟然勾结山雨盟这等险毒之辈!
“邱锐之!你狼子野心!给我拿命来吧!”
邱从越在沉默中却是突然暴起,手中寒光大盛,以破竹之势直取邱锐之的心脉。
邱锐之不紧不慢,直至那银光翩至面前,才抬手捏住邱从越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下了他的刀,抬脚就将人踹出三尺远。
第182章 回忆(结束)()
他捂着胸口;见邱锐之一步步踏过来;便强撑着自己往后退;眼中惊骇之色不减:
“你你从前都是在”
“四弟可不能怨恨我藏拙啊”邱锐之手握着那把银刀;手中内力运转,极寒之下;那刀刃竟被轻易折成了两半;他将那残兵扔在地上;语气凉凉道:“只是以你们那些微末伎俩;还不足以我使出真本事罢了。”
“呵呵”邱从越自知已再无回旋之地;有些悲凉的笑了起来;半晌笑声停了;便瞪着邱锐之的脸;恨恨道:“邱锐之;你助纣为虐,一样不会有好下场;我只可恨从前在阁中时未能瞧出你的真面目,早早让长老们解决了你这个祸患;乃至现如今竟要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去遗祸我们邱家了”
邱锐之原本平静的目光中登时燃起怒火;怒声道:“邱家何时给过我半分恩德了!?你们又有哪个真拿我当过是邱家的人?我渴了饿了冷了困了乏了病了谁又曾关心过?在乎过?!如今却要道貌岸然的跟我扯什么恩情;不觉得心里作呕吗!?”
“那你也得是个能让人怜惜的!”邱从越也愤恨道:“你自己心思阴狠;看谁便都有阴柔害物的态势!我是看不过眼你那副目无下尘的样子,是以要处处给你难堪;你即便是记恨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邱从瑄却从未待你有一丝不薄,你还不是仍对他心存怨怼!呵一个养不熟的东西,谁又会对你付出心血?你自己难道就未曾反省过吗?”
听到此处,邱锐之本该是怒不可遏的,但不知为何他心境却突然平静下来,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他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埋怨世道艰辛能有何用?最终唯有这手中掌握的力量,才是真实存在的。
望着邱从越,邱锐之眼中透露出一片冰冷的死气,笑得渗人道:“四弟,你有在冬日的夜里,西院那颗大槐树上,看过月亮吗?”
“”
“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邱锐之抬起右手,掌中凝聚这冰寒的内力:“却也是你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东西。”
话落掌至,邱从越顷刻闭上眼,但还未来得及感受死亡,一道身影却是先行而至,代他受下了这一掌。
“二哥!”邱从越目呲欲裂,顿时顾不得自身伤势,爬起来扶住了眼前人。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老实的听我话呢”邱从启嘴角溢血,俨然伤势极重,此刻就连吐出这一句话都极其费劲。
邱锐之没心情去看他们兄弟情深的戏码,却是转头望向阴暗处另一位来者。
“阿锐,你到底还是”
邱从瑄眼底风云变幻,最终却没说出什么诛心的话语,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走到邱从启身旁,想将药丸给他服下。
“寒气已入心肺,又何必用药拖延,不过徒增痛楚罢了——”
破空一道声音传来,邱家众子皆是心头一震,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却裹挟着磅礴的内力,无形间就压制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行动,仿佛置身在深潭之底,一举一动都要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邱从瑄还未来得及运起心法对抗,一道气劲就悄然射出,竟是在众人没有察觉之下,就没入了邱从启的眉心,人登时就没有了声息。
“二哥二哥!”邱从越是第一个察觉出怀中人异样的,他此刻肝胆俱裂,倒竟是脱出了那内力的压制,一时在这苍凉的荒山之上,便只听见怒吼与恸哭。
三分悔恨七分心裂。
“从启”邱从瑄有些骇然,但瞬间就握紧了拳头,剑鸣出鞘,却是直指来人。
傅山尽拂了拂衣袖,脚踏在那泥泞的山路之上,却如同莅临昆仑之巅,面对邱从瑄的剑拔弩张,只是淡淡一晒,目光直望向邱锐之,开口道:“好。”
“难怪刑彻会栽在你的手上,着实是不俗的根骨,悟性也不低,放到那偌大的江湖之中,也称得上的一流的高手了。”
魏时也在一旁附和道:“盟主向来没有看错眼的时候,便凭着一招半式之中就能窥见出三少爷的器量,这份眼力在这天下也是独一份的了。”
邱锐之闻言却没有太过高兴,他自然听得出傅山尽的话外之意,直直问道:“所以只是在江湖之中而在你的眼里却还算不得什么,是吗?”
“三少爷。”魏时皱眉:“在盟主面前,莫要失了礼数。”
“无妨,你既有这一问,我便回答你。”傅山尽气定神闲,他指尖缓缓划过别在腰上的刀鞘,不疾不徐地道:
“剑虽是分离生死的真实姿态,但剑却从不会自己杀人,若无人操使,再锋利的刀刃也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罢了,说到底所谓剑招之下的深浅,也是不过是由人心驾驭,心无旁骛,方可自在大成。在高手之间虽总传言踏入武道精髓之境的第一步,就是要敛却锋芒,达到心剑合一的境地,但却无人知晓,剑未用之时,藏于匣中,仍能作虎啸龙吟,是以巅峰之道——便重在随心所欲,若心受俗物掣肘,自然也觉得功力难进寸步。”
说罢,傅山尽便转身浅浅一抬嘴角,将腰间长剑扔了过去,邱锐之抬手接过,就听傅山尽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想身居高位,便要有脚踏骸骨的觉悟,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想来唯有以杀止杀才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芥蒂,致使他们放下争端,你若明白这点,今日便用你兄弟的血来祭你的功成之路吧!”
“三少爷,他们既已经撞破我们的谋划,便是再也留不得了啊!若是放他们回去,自今日起,武林正道上便再没有你一丝一毫的容身之处,这可与你的宏图志向背道而驰啊——我想三少爷也无需再多考虑了吧?”魏时适时插嘴道。
“”邱锐之盯着手中利剑,思绪却是有些恍惚,此刻邱从越的哭声已经停了,他仿佛心念已死般盯着怀中悄无声息的邱从启。
“阿锐!”邱从瑄再难掩脸上痛楚之色,几乎是字字泣血道:“你要想清楚!山雨盟的人心怀叵测,你若要真随了他们的意,才是真正的无法回头了!你难道想要为虎作伥,帮助他们戕害我正道武林吗?”
邱锐之:“”
还未等邱锐之说出什么,那边邱从越却趁着众人不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