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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这里出去，就是魔域了。”
第六十六章 魔族政争行露公主（）
再次走上那条天人界限的道路，律音依旧为两边景色惊叹不已。
从风雪漫天到落叶铺地，从树荫森森到草木青青，四级轮回景色倒序而列，足下的路似乎是在水上，涟漪层层荡起，却并不见水花，水底有日月星辰遍布，上方是白色虚无。时序颠倒、星河倒转。
没走多久，就听望舒停云说：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多谢。告辞。”百里云飞说。
相互道别之后望舒停云转身便消失。
律音看看四周毫无变化的景色，不知该如何走。
“跟我来。”百里云飞说着向前一踏步。
光芒流溢，一道门扉静静出现，似乎它一直就在那里。
律音跟着百里云飞从门中穿过，眼前便是万丈高山。
二人凭空立在空中，门扉在身后悄然消失。
百里云飞向高山飞去，律音御风跟上。
天上乌云低压，空气中飘荡着焦焚的气息。
百里云飞对律音说：
“这里便是魔域皇城了。前面山上便是魔族皇宫所在，山顶上其实是一片熔岩湖，魔皇宫殿就在湖边。如今魔皇不在这里，便由公主摄政，统领一族事务。墨蚕是魔族皇室历代传承之物，现在在魔族公主行露手里。”
律音说：“魔族公主！对了，我见过有莘小篆了！可惜在仙魔战场中我们俩争夺璃石之时我被带到南天仙界遗址，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目前应当无事。”百里云飞说，“源烁圣主已经表明要留下她，她本来就是要送进神庭的。”
律音在心中问：“真的吗？”
明缺回答：“我是留下她了，但要不要收进神庭还有待观察。”
律音说：“她没事就好。小篆为什么也要璃石呢？”
百里云飞说：“本来是我要她去找璃石，作为她进入神庭的入门礼，没想到你也在找。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小篆为什么要送进神庭呢？”律音问。
“这说来就话长了。”百里云飞说，“简单来说，就是魔族内部争权，皇储行露公主处于劣势，所以想让小篆进神庭，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魔皇在神庭，行露想让小篆得到魔皇的认可。”
“得到魔皇的认可？”
“行露的婚事，当初是有莘禁强行做主的。驸马出自端木氏。端木家族是支持父系传承的强硬派，与有莘禁多年关系颇为密切。有莘禁当初有意夺皇位，端木氏也一直有自己的算计，因此两方联手架空了行露公主。这是传到魔皇耳中，魔皇便对行露十分不满。小篆虽然跟着公主姓有莘，但端木家的一直想让小篆随父姓，行露又一直没有强硬的抵抗过，所以魔皇对于小篆的身份始终介怀。”百里云飞语带慨叹。
“魔族公主……不是据说十分得魔皇真传吗？”律音疑惑。
“不。”百里云飞说，“当年我曾滞留皇城一段时间，帮行露培养了一批心腹。就是那段时间，我教她如何模仿魔皇的气势，并放出风声说行露与魔皇类似，目的只是将一众支持魔皇与魔族母系传承的势力笼络到她身边。这办法当时也一度起了作用。可是后来我离开魔域，有莘禁与有莘棘一起，联合了几大家族与行露争权，行露独木难支，再加上……驸马端木氏为人十分凶残，行露自顾不暇又独木难支……以她的性格能做到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竟然是这样……”律音唏嘘，“那现在……”
“我之前又去皇城，就是为了这些事。你大概也知道我的身世了。我在蓬莱等到你，将功法和飞鸟衔环交给你之后，完成了圣主交待我的事情，就打算回魔域，却听到昆仑传来的消息，于是又在昆仑停留一些日子。赶到皇城的时候，端木驸马已经死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行露被几大家族联合逼迫分权，于是便出手帮她遣走了四大将——那四人是有莘棘留下的棋子。后来知道有莘棘要在虢山关有大举动，而你和小篆同时在战场失踪，我才亲自前去虢山，这边的事情却还没处理完。”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山上。百里云飞在半山腰上降落，徒步走上登山的道路。
律音跟在后面，说道：“那师父你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渊檀不在，自己又不容易仙界，似乎只有百里云飞可以依靠，律音本能的想跟着他。
百里云飞说：“你要得到墨蚕，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而我这边，政局复杂，大概也需要很久的时日。你不妨先跟我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也好缕清头绪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当年朗月与行露也曾经交好的。”
律音觉得鼻子酸酸的：“师父，你对我真好。”
百里云飞笑笑，说：“圣主当年带回朗月的时候，我刚刚开始学箫。那时我一吹箫，朗月就在旁边唧唧乱叫——她很长时间都是雏鸟的样子。我就当她是宠物了。回来能够渐渐变成人形的样子时，也是由小毛孩渐渐长大。我看待朗月，其实一直是当做女儿的。”
“啊？这……”律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魔族内部开始争权的时候，行露给我传信求救，我当时正得圣主亲自授艺，不好提回魔族的事情，还是朗月叽叽喳喳的告诉了圣主放我出来，还拉了圣主一起到魔族给我撑腰……圣主也就真的陪她胡闹……”百里云飞满目伤感与怀念。
律音静静的听着。当年的事情有她参与，她却并无记忆。这样想来，有些悲凉。
登山的路上，每隔十丈便有守卫。百里云飞一路走来，却并未遇到任何阻拦。
没过多久，前面就有人来迎接。
来人紫衣华服，金缕绶带，额头有两支长角，中间一条金链缀着血红的宝石，眉眼艳丽，半边脸却用轻纱遮住。
律音猜测那人便是魔族皇储行露公主了。
两边侍女整齐屈膝行礼：
“百里大人！”
百里云飞点点头，走过去道：
“公主怎么出来了？”
行露公主说：“刚刚听人来报，说百里大人回来了，行露特来迎接。”
“公主不必太过客气。”百里云飞说着指指律音，“这是律音。”
“原来是小篆的师姐。远来是客，赵姑娘请。”行露公主请二人入内，行事雍容大气。
律音觉得行露公主看起来并不似师父说的那样懦弱，心中有些奇怪。
进了宫室里面，百里云飞挥手遣退了周围侍从。律音有些惊叹师父在这里竟然能够指挥的了行露公主身边的人。
百里云飞这时便说：“人都走了。律音不是外人。说吧，到底怎么了？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迎出来？”
“可有小篆的消息？”行露眼神急切的拉着百里云飞。
百里云飞说：“小篆已经被神庭圣主看中了。”
“那就好！那就好……”行露公主放下心来。
“皇城出了什么事吗？”百里云飞问。
“表哥……”行露公主泫然欲泣。
律音惊叹她人前人后变脸之迅速。
“说吧。”百里云飞叹息。
“百官罢朝了……”行露公主抽噎。
“怎么会到了这一步？”百里云飞皱眉。
“之前端木家的族老果然要我给小篆改姓。我照你教的说了，可是……可是结果他们居然说我……说我……说我……呜呜……”行露公主哭起来。
百里云飞脸色一沉：“说你什么？”
“他们说我把持朝政是为了你！说我和你有私情！还说小篆不能跟我姓免得被我带坏了！”行露公主一口气说完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回应的？”百里云飞问。
“我……我说我没有，是他们诬陷。还说了小篆是我的女儿不能跟他们姓……”
“有莘行露！”百里云飞咬牙，“你是魔皇唯一的女儿！魔族皇储！魔皇不再你把持朝政难道不对吗？有莘小篆是魔皇正统血脉！什么叫被你带坏了？跟随魔皇的姓氏便会被带坏了吗？你居然就被这样胡扯的理由给堵回来了？”
“我没有呀！我坚持了的！我说他们胡说，要将他们下狱！可是结果有个老家伙当场就要自尽！说他们端木氏不幸娶了我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媳妇什么的……还说驸马尸骨未寒死不瞑目什么的……”行露公主又哭了出来。
“你怎么说？”百里云飞已经无力生气了。
“我当时就叫人拉住他了！还叫人把骂我的人都关起来了。可是……可是结果他们那几家就联合起来，不肯再执行政令，连魔域各地的消息都被阻断了！然后……然后百官就罢朝了。”行露公主说。
百里云飞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稍后处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情要你做。”
“表哥你说。”行露公主擦擦眼泪。
百里云飞道：“墨蚕。”
“墨蚕？你要那个干什么？”行露公主惊讶的问。
“不是我要，是律音要。”百里云飞说，“她要养墨蚕取丝。”
行露公主看向律音：“你？养墨蚕取丝？你不要命啦？”
律音不解。
行露公主说：“你本来是仙界之人哎！养墨蚕是要仙人心头血的！要养到可以取丝，至少要在心中养足百年！而且墨蚕专门啃食仙人修为根基，若是你能力稍差一点，没准被它吃完了修为根基死掉了还没能养到取丝呢！”
律音大概明白了：“我会努力养到取丝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行露公主问。“会很疼的！”
“想好了。我不怕的。“律音说。
第六十七章 墨蚕噬心仙界使者（）
百里云飞将律音交给行露公主，亲自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律音跟着行露公主走向宫殿深处。
“你要墨蚕做什么，我不过问。”行露公主又变成雍容大气的样子，“但墨蚕是当年神庭赐给我有莘氏的宝贝，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但是是有条件的。”
“公主请讲。”律音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何事，在赵姑娘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能够尽力帮助小篆。”行露公主说。
律音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条件：“公主不怕律音眼下答应日后食言吗？”
“我相信朗月不是那样的人。”
“可我并不是朗月。”
“即使你不再是当年的朗月，”行露公主看了律音一眼，“但我相信朗月的灵魂依旧如当年那样至真至善。”
律音心中微涩，轻笑说：“我可以答应。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只要在律音能力之内，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小篆。”
“能得你承诺，日后就算小篆不在我眼前，我也可以放心了。”
“公主为何如此相信律音？”
“我对朗月的信任就如同表哥对我的信任。”行露公主走到一座殿堂前，推开门。
殿堂中幽暗漆黑，只在中堂处有一盏莹莹灯火，旁边一座高脚香炉，云烟袅袅。
“墨蚕惧光，确又不喜完全的黑暗，因此饲养十分费心。”行露公主说，“但你若是要以心血来养，就无需这么麻烦了。——到这边来。”
律音跟着行露公主到了香炉边。
行露公主打开香炉，微暗灯光中可见一只寸许长的黑色小虫窝在松软香灰之中，双眼却是耀目的紫色。
“墨蚕是我有莘氏镇国之宝，若是别人来要，敢开这个口便尸骨无存了，但既然是表哥开口为你要的，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暂借给你，但你一定要小心保管，不可损伤，取丝之后便要归还。”行露公主声音温和。
律音答道：“是。律音一定小心喂养，按时归还。”
“以心血饲养墨蚕，便要让墨蚕进入你心中。钻心之痛非常人能忍，但你却不可以因此而失去意识，否则墨蚕便会将你修为根基与心脏一同吞噬殆尽。”行露公主郑重道。
“是。我明白了。”律音深吸一口气，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还有，若是墨蚕成功进入你心中，你会暂时与墨蚕一样惧光，要先在这殿中幽居一月，适应了墨蚕的存在之后才能出去。”
“嗯。我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我便不能在这里了，你只需刺破手指，让墨蚕闻到你的血液香味，它自己就会顺着你的血脉钻入心中。我一个月之后再来，这期间，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行露公主走出去，门外侍者关上门，律音看着最后一丝天光在眼前消失，神呼吸一下，闭上眼睛适应黯淡的光线。
过了一会儿，律音睁开眼睛，看了看香炉中身形隐现的墨蚕，用灵息凝成小小一枚利刃划破手指。
香炉中的黑色小虫子紫色眼睛猛然一亮，四处转头，看到律音手指上的伤口时，忽然腾空而起！
律音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是墨蚕背上有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
墨蚕直接飞到律音手指上，扭动几下便顺着伤口钻进去了。
律音满怀忐忑的等待钻心之痛的到来，却过来半天依旧没有感觉。正当她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剧痛忽然袭来，似是有一根尖刺直接刺入心脏！
律音一时不防，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卧倒在地上。
然而这疼痛并不是短短一下便过去，而是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次都比之前疼的更加厉害。
律音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冷汗如瀑，手指颤动不已。
这便是渊檀上仙临死之时所遭受的痛楚吗？忍着这样的疼痛亲自剜心取出修行根基，他会比这更疼的吧……律音心想着，眼泪瞬间决堤。
然而接下来逐渐加深的疼痛感让她对这样的痛苦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飞鸟衔环结微微一亮，玲珑球飞了出来。
“这便是痛苦吗？”明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殿堂之中。
律音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
“果然出来是对的！这样才能看清诸多情态啊。”明缺自言自语。
玲珑球绕着殿堂内飞了一圈，然后说：“看来有莘氏对养墨蚕还挺上心。”
而此时律音已经因为疼痛而意识渺茫。
玲珑球飞到律音身边，明缺说：“这就撑不住了吗？之后一个月一直会有这样的痛苦存在，你竟然连开头都撑不下去？只有这点决心还敢说要复活已死之人？若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将墨蚕取出来，留下你一条命。”
律音咬着牙抗拒疼痛，不发一言。
明缺继续说：“真是弱小啊！连区区疼痛都无法忍耐，恐怕以后也不能达到神庭的要求去做更多的事情！还不如你现在求我，我救你一命，你也不要再去为难泓熠殿了。”
律音努力保持心中一点清明，没有说话。
明缺继续说：“想要求我吗？现在救你一命可比让死人复活要容易多了。要是你答应让我救你，放弃复活那个小仙，我可不会提出任何额外的条件哦！”
“不……”律音从牙缝了挤出一丝声音，“绝不！”
就在律音承受痛苦的同时，行露公主已经回到她的宫殿之中。百里云飞正埋首案牍之中。
“表哥！”行露公主一见百里云飞，就取下面纱，露出惊世绝艳的容貌。
“律音那里处理好了吗？”百里云飞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案上书简。
“已经告诉她怎么做了，能不能做到就看她自己了。”有莘行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