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只手并不粗糙,手指很细长,洗得很干净,虽然提着马赶了很长的路,但手上却连一点脏都没有。
这双手看来并不十分有力,但却十分稳定,手托着珠花,悬在半空中,就好像是石头雕成的,动也不动。
香香胸膛起伏,喘息着道:“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珍珠,你让我摸摸好不好?”
那人道:“你何必摸,你若想要,我就给你。”
这人的声音果然很年轻,只不过有些懒洋洋的。
香香嫣然道:“你明知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不要的,为什么还要问呢?”
那人道:“你若想要,就留不来陪我喝酒。”
香香面上露出了惊奇之色,忍不住去瞧那唐无双和王雨楼,只见两人脸色虽然很难看,却并没有反对。
俞佩玉自然比香香更觉得惊奇。
那少年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故意和王雨楼作对?王雨楼却像是敢怒而不敢言,难道有些怕他?
他们既然是同路来的,而且又显然在进行一件很秘密的勾当,那少年想必也定然是俞放鹤的属下。
那么,他为何要和王雨楼作对?王雨楼为何要怕他,据俞佩玉所知,王雨楼的地位并不低,胆子也并不小的。
俞佩玉忽然发现那少年才真正是个神秘人物。
※※※
香香自然留了不来。
她非但坐到那少年膝上,整个身子都已偎入那少年怀里,王雨楼和唐无双对望一眼,转过目光,不再看她。
那少年纵声大笑道:“伪君子,伪君子,这世上如此沉闷,就因为伪君子实在太多了。”
他搂着香香的腰肢,笑道:“但是我们却都是不折不扣的真小人,所以,我们比别人快乐得多,是么?”
香香咬着他的耳朵吃吃笑道:“不但比别人快乐,也比别人可爱多了。”
那少年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理当敬你三杯。”
他果然连尽三觥,以箸敲壶,曼声高歌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良宵,岂可无酒,来来来,我也敬你们三杯。”
王雨楼和唐无双居然听话得很,竟真的皱着眉喝了三杯下去,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在吃药。
那少年却是一杯一杯的喝个不停,大口大口的吃个不休,生像是觉得菜不够,还不时去咬香香的鼻子。
香香吃吃的笑着忽然『哎哟』叫了一声。
那少年道:“痛?”
香香将头埋入他胸膛里,道:“不痛。”
那少年大笑道:“我给你一朵价值千金的珠花,所以我就可以咬你,你也只有说不痛,这就是人,每个人都是有价钱的,只不过价钱有高低而已。”
香香腻声道:“你也有价钱的么?”
那少年道:“你想买我?”
香香道:“嗯!我想将你买回去藏起来。”
那少年狂笑道:“只可惜我的价钱太高,你若像现在这样拚命赚钱,全都存起来,有个三五十年,也许还有希望。”
香香娇笑道:“那时我岂非已变成老太婆了。”
那少年道:“只要有钱,老太婆也没关系。”
听到这里,复壁中的朱泪儿忍不住悄声道:“这人倒可以和徐若羽结拜兄弟。”
姬灵风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人只怕比徐若羽高明十倍,也可怕十倍。”
俞佩玉道:“但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无愧于『真小人』三个字。”
只见那少年又连尽二杯,拍案笑道:“你现在虽买不起我,我却买得起你,你买我,我买你,那结果岂非也差不多么?”
他霍然站起,一把拉起香香,喃喃道:“我醉欲眠,不如休去……”
他踉踉跄跄,拉着香香走进里面那间屋子,香香吃吃的笑着,用纤巧的脚悄悄勾起了门。
过了半晌,只听那少年曼声吟道:“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权,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语声渐渐低微,渐渐听不见了。
屋子里忽然变得死一般静寂,复壁中的朱泪儿等人也不敢再说话,又过了半晌,唐无双摇头叹道:“我真不懂,盟主为何要这样的人跟我们一起来。”
王雨楼沉声道:“盟主的吩咐,自有道理。”
唐无双道:“但这究竟是何许人也?你可知道么?”
王雨楼道:“我也不清楚,只知盟主对他信仕极深,又再三嘱咐我,无论他要做什么,我们都得听他的吩咐。”
唐无双叹道:“但此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大吃大喝,而且什么都不管,竟到屋子里睡大觉去了,这样的人又岂可信任?”
王雨楼默然半晌,还是说出了同样一句话,还是冷冷道:“盟主的盼咐,必有道理。”
这时俞佩玉才知道,原来就连唐无双和王雨楼两人,竟也都不知道这神秘少年的来历。
这少年自始至终,竟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俞佩玉只见到他的侧影,而且只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
他只发现这少年的脸长得很清秀,又像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连眼睛都是眯着的,懒得张开。
到现在为止,俞佩玉只能断定一件事:那就是他非但不认得这少年,而且绝没有见过。
※※※
唐无双和王雨楼还是滴酒不沾,甚至连筷子都不碰,两人看来都有些紧张,而且渐渐焦急起来。
过了很久,唐无双忽然一笑,道:“我只希望那人快些来,我们在外面办我们的事,让他在里面享他的福,看他回去后,怎么向盟主交代。”
王雨楼又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样说话,也不怕露出马脚来么?”
唐无双瞪眼道:“这又露什么马脚?”
王雨楼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唐无双道:“我当然知道。”
王雨楼冷冷道:“你既然已经是一派宗主掌门的身份,说话也得有宗主掌门的气派,这种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话,却只有那些低三下四的小人才说得出来。”
唐无双怔在那里,面上阵青阵白,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因为我以前只不过是个马夫,但你又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以为你真是江南大侠王雨楼么?”
王雨楼怒喝道:“闭嘴!”
唐无双红着脸道:“我偏下闭嘴,偏要说,你又能拿我怎样?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下成?”
王雨楼厉声道:“杀了你又怎样?”
唐无双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有这样大的胆子,你莫忘了,我现在是唐家的掌门人,你若杀了我,到那里再去找一个唐无双。”
王雨楼狠狠地,瞪了他半晌,忽然笑了笑,道:“我这只不过是为你好,你若露出马脚来,谁也没好处。”
唐无双立刻也笑了,道:“你放心,我这两年苦功不是白费的。”
听到这里,俞佩玉掌心已淌出了冷汗。
这『唐无双』原来只不过是个马夫,想必是因为他的像貌和真的唐无双十分相似,所以,才选中了他。
那么,这冒牌的王雨楼本来又是什么人呢?冒充林瘦鹃、太湖王、西门无骨的人,本来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原来也很可能只不过是个车夫、厨子、乞丐、卖草鞋、补雨伞的,甚至只不过是个龟公。
那么『俞放鹤』又是什么人呢?
他本来的身份,又能比这些人还高明多少?
也许他所下的苦功更多些,所以他不但形态像貌都学得和放鹤老人十分相似,而且竟还学曾了『先天无极』门的武功。
但他本来也必定只不过是卑贱的小人而已。
想到这里,俞佩玉全身都似已将爆裂。
※※※
这时王雨楼和唐无双的神情已越焦躁,不安。
唐无双竟已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屋里兜着圈子,不住喃喃道:“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
王雨楼皱眉道:“他若不来,你着急也没有用,还是坐不来吧。”
唐无双用力捏着胡子,道:“你不着急,我却要着急的,他若不来,我怎么办?”
王雨楼道:“这件事对他也是关系重大,他怎会不来。”
唐无双叹了口气,喃喃道:“但望他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们等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如此紧张,又如此神秘。
朱泪儿几乎忍不住想问出来了,但就在这时,突听窗外传来『咕咕』两声,像是布鸟的叫声。
唐无双精神立刻一振,冲到窗口,『吱吱』叫了两声,外面又回了『叽叽』两声,唐无双立刻打开窗子。
窗外立刻有条青衣汉子跃了起来。
这人打扮得就像是个刚从田里做完工不来的庄稼汉子,一身粗布衣服上,到处都沾满了黄泥。
他头上也扎着条青布头巾,此刻已全都湿透,显见得这一路上不但走得甚急,而且还很惊湟。
他的脸上也黑如锅底,仔细一看,才知道他满脸都抹着油烟,使人根本认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王雨楼也霍然长身而起,迎了上去,沉声道:“朋友是那阵风吹来的?”
那人左右瞧了一眼,也沉声道:“从西北吹来的东南风。”
王雨楼道:“朋友在路上可瞧见了什么?”
那人道:“瞧见个大人在吃糖,小孩在喝酒。”
这四句话问得荒唐,答的更妙,显然就是他们取信于对方的暗号,王雨楼面色这才和缓不来,抱拳笑道:“兄台请坐,在下等已久候了。”
那人目光闪动,道:“这望花楼里怎地只有你们这一桌人客?”
王雨楼道:“只因他们这里的姑娘今天恰好都有了毛病,所以就没有接客。”
那人道:“怎会都得了病,是什么病?”
王雨楼笑了笑,道:“女人的毛病,姑娘们只有得了这种病才不能接客。”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眼睛立刻盯在那些酒菜上。
王雨楼道:“兄台莫非还未用饭么?”
那人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瞒两位,在下已有两天水米未沾唇了。”
这人究竟是谁?行踪为何如此诡秘?又如此狼狈?
他莫非在逃避什么人的追踪,是以不敢见人?
王雨楼和唐无双在这里等他来,又为的是什么?
只见那青衣汉子已坐下吃喝起来,虽然饿得发疯,但吃像倒并不难看,看来竟似极有教养的样子。
只有这种风度和教养,是装也装不出来的,所以暴发户看来永远是满身铜臭气,要饭的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俞佩玉一眼便可看出,这人必定是个世家子弟。
又过了半晌,这青衣人才放下筷子,忽然瞪着唐无双,道:“阁下将衣服裤子都脱不来让我看看好么?”
这位好教养的世家子弟,竟会忽然叫别人『脱下裤子让他看看』,这实在已经够荒唐的了。
更荒唐的是,唐无双居然真的将衣裤都脱了不来。
朱泪儿轻轻『啐』了一声,扭过头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瞧瞧,这青衣人要唐无双脱下衣服来干什么?
她忍不住回过头偷偷瞟了一眼,只见唐无双总算并未将衣服完全脱光,此刻他正将一条毛茸茸的腿跷到椅子上。
王雨楼指着他腿上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疤,微笑道:“这条伤痕乃是在下照着无双老人腿上的伤痕用小刀割成的,深浅长短都绝对和无双老人腿上的完全一样。”
唐无双苦笑道:“他竟好像要在我这条腿上刻图章似的,刻了两三天才刻成,我虽然喝了十来斤花雕,还是觉得疼得要命。”
那青衣人点了点头,道:“很好,但你可知道这条伤疤是谁留不来的?”
唐无双道:“这是无双老人……”
那青衣人冷冷道:“你莫忘了,你现在就是无双老人。”
唐无双笑了笑,道:“不错,这是我少年时,为了一个『摆夷』女子,远赴怒江独闯『金沙八寨』只因『金沙塞主』夺了那女子族中的万两金沙,我虽然将金沙寨的八大寨主全都以暗器杀了,腿上却挨了他们一缅刀,若不是身上恰巧带得有专治刀伤的『云南白药』,我这条腿就要报废了。”
青衣人道:“后来呢?”
唐无双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摆夷女子只不过是要利用我为她夺回金沙而已,其实她已有了情郎,竟乘我养伤的时候,和她的情郎私奔了。”
青衣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所以你从此之后,就认为摆夷族的女子都淫荡成性,都是骗人的狐狸精,所以你才会坚决反对你的儿子和金花娘成亲。”
俞佩玉这才明白唐无双痛恨金花娘的原因,倒并非因为她是天蚕教下,只不过因为她是个水摆夷而已。
他实未想到那古板的唐无双,少年时竟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只因若非多情种子,就不会上女人的当了。
这时王雨楼已将唐无双的身子转了过来,指着他背上一条刀疤道:“这条刀疤做得也还好吧?”
青衣人道:“很好,已可乱真了。”
唐无双道:“这条刀疤乃是我二十七岁时,为了替我表弟复仇,和『万胜刀』决斗时留不来的,他虽在我背后欣了一刀,我却以反手剑刺穿了他咽喉。”
青衣人道:“不错,你且说身上一共有几处伤疤。”
唐无双道:“一共有九处,除了这两条最大的刀疤外,还有四处剑伤,两处刀伤,和一处『八臂天王』用火药暗器在我肩上留下的一处火伤。”他语声微顿,又接着道:“那四道剑伤最深的两道,都是『银铃剑客』留不来的,我为了他出口辱及本门师长,在二十八岁那年,一年中找他决斗了三次,头两次都险死在他那柄银铃剑下,到最后一次,才要了他的命。”
青衣人道:“除了这九处外,你身上就没有别的伤痕了么?”
唐无双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了。”
青衣人道:“你的牙齿……”
唐无双一拍手,道:“对了,我左面少了三颗牙,只因我那时初生之犊不畏虎,竟要去找当时称拳掌无敌的『长白山王』比拳,被他一拳打在下巴上,非但打落了三颗牙齿,而且嘴肿得足足有五天吃不下东西,说不出话。”
青衣人道:“你切切莫要忘了,这是你生平的得意事之一,只因长白山王有名的性如烈火,到长白山去找他麻烦的人,就算长着个铁头也要被他打碎,但你只不过被他打落了三颗牙齿而已,所以你虽然打了次败仗,却败得很光采,时常都会张开嘴,让你的子孙瞧瞧你这三颗被打落的牙齿。”
唐无双笑道:“我记住了。”
听到这里,俞佩玉又不禁满怀感慨。
他也知道『万胜刀』、『八臂天王』、『银铃剑客』这些都是当年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那『长白山王』公孙火,更是长白一派的开山宗主,当时威名之盛,浸然已超越少林武当之上。
唐无双当时竟敢找这些人去决斗,可见他少年时必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铁汉。
俞佩玉实在想不到他到了老年时,竟变成得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人了,他虽然出卖了俞佩玉,但俞佩玉并不恨他,反而觉得他很可怜,如今冒充他的人既已准备好了,他的下场岂非一定更悲惨。
只听那青衣人叹了口气,道:“有些事别人虽然未必会留意,但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些才好,因为只要有一处破绽被人看出,非但大事不成,阁下的性命,只怕也难保了。”
唐无双道:“不错,越要做大事,就越该小心,这道理我也懂得的。”
青衣人沉吟了半晌又道:“你平日起居的习惯,更不可有丝毫疏忽,譬如说,你现在虽已退隐,但庄中一些比较重要的事,还是要取决于你,所以你的子女门徒,每天都有一定的时候去问候你,听你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