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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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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火摺上那点火光已由青碧转为暗黄。
    朱泪儿恨恨道:“我只恨人们为什么不用纸做衣裳,否则我们就可以用来点火了。”
    俞佩玉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本帐簿,这帐簿虽是俞放鹤等人千方百计,欲得之而甘心的东西,但俞佩玉却始终也找不到它有什么神秘之处。
    他知道用某些药物写在纸上的字迹时虽看不到,但浸入水中之后字迹就会显露出来。
    可是他将这些帐薄浸在水里很久,还是一个字也看不到。
    只不过俞佩玉总觉得那『俞放鹤』绝不会为了本空白的帐簿而将整个村镇烧毁的,所以一直未将它舍弃。
    现在,这本帐簿终于有用了。
    俞佩玉自贴身处将帐簿取出,这几十张纸虽也燃下了多久,但总比没有的好,因为片刻之差,往往就是生死的关键。
    俞佩玉再也想不到这本帐簿竟然燃不着的。
    闪动的火光中,他忽然发觉这本燃不着的空白帐簿上赫然出现了字迹,写的仿佛是一些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火摺子已熄了。
    朱泪儿几乎大叫起来,道:“你……你怎么连纸都点不着?”
    俞佩玉勉强遏制着心里的兴奋,道:“因为纸是湿的。”
    铁花娘也忍不住大声道:“湿的?怎么会是湿的?”
    俞佩玉道:“我身上有汗。”
    朱泪儿怔了半晌,道:“不错,这种时候谁若不出汗,一定是木头人。”
    铁花娘道:“现在连火种都绝了,怎么办?”
    朱泪儿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谁叫你们刚才一定要用火摺子。”
    铁花娘道:“但……但那本是你的主意?”
    朱泪儿大叫道:“谁叫你们听我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听俞佩玉的话?你们被困死也是活该。”
    铁花娘也怔住,过了半晌,只听黑暗中有人轻轻啜泣,原来朱泪儿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海东青冷冷道:“只可惜眼泪点不着灯的,否则大家一齐痛哭一场,倒也是好主意。”
    朱泪儿跳起来,道:“谁哭了?你才哭了,我为什么要哭?我们的眼睛就算看不到东西,但两条腿还没有断,还是照样可以走出去。”
    俞佩玉道:“不错,我扶着海兄,你们拉着他的手,千万莫要失散了。”
    朱泪儿道:“我宁可拉狗腿也不拉他的手。”
    铁花娘道:“我拉他的,你拉我的,好下好。”
    朱泪儿道:“哼。”
    她向铁花娘话声传来处伸出手去,拉住了一只手,暗中她只觉这只手并不大,也并不粗,想必定是铁花娘的手了。
    谁知这时海东青忽然笑了笑,道:“这是狗腿。”
    朱泪儿一惊,刚想松手,又忍不住笑了,道:“你既然承认这是狗腿也就罢了。”
    前一刹那间还在伤心落泪的人,此刻竟已笑了起来,又有谁能对这种女子真的发脾气呢?
    ※※※
    俞佩玉摸索着向前走,只觉石壁看来虽很平滑,其实却很粗糙,这条地道似乎也是在仓促之间完成的。
    他们走了很久,本来还在想法子找话说,因为谁都知道没有光亮的时候若再没有声音,就更令人无法忍受。
    但到了后来,每个人却似已将所有的话全都说尽了,朱泪儿从来也未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只不过大家志气虽消沉,心里却还抱着个希望地道的出口,随时都可能在他们眼前出现。
    若是没有这希望,只怕谁也走不动半步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朱泪儿突听前面『咚』的一声,接着,走在她前面的海东青就踉跄向前冲出了几步。
    朱泪儿刚吃了一惊,自己的脚也??着了样东西,『咚』的一声,就如击鼓,铁花娘失声道:“这是什么?”
    这句话说出了很久,竟无一人回答。
    铁花娘心里突然一寒,颤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其实这时人人都已想到??着的是什么东西了,只是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过了很久,才听得俞佩玉叹息了一声,道:“是箱子。”
    铁花娘骇然道:“箱子?难道……难道就是我们……我们方才留下的那三口箱子?”
    她用尽气方才说出这句话,两条腿已软了。又过了很久,只听俞佩玉缓缓道:“不错,就是那三口箱子。”
    铁花娘惊呼一声,跌到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
    他们似已走了六七个时辰,谁知走来走去,竟又走回原处。
    朱泪儿也觉得两条腿忽然变得比铅还重,身子也倒了下去,靠在石壁上,最后的希望既已断绝,世上再也没有力量能令她向前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俞佩玉道:“郭翩仙和姬灵风身上说下定带着火摺子的。”
    朱泪儿立刻跳了起来,道:“不错,我们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摸索着找到口箱子。
    铁花娘刚想过去,突又听到一声惊呼,这声惊呼,竟是朱泪儿和俞佩玉同时发出来的。
    俞佩玉居然也惊呼出声,这岂真非同小可。
    铁花娘只觉掌心发冷,道:“什……什么事?”
    朱泪儿道:“箱子是……是空的。”
    铁花娘刚起来,又跌下去,吃吃道:“空的?……他们难道已醒了过来?自己走了。”
    朱泪儿道:“不是,箱子上的锁是被人自外面扭断的。”
    铁花娘道:“会不会是一个人先醒来后,扭断了另两只箱子上的锁。”
    朱泪儿道:“三口箱子上的锁,都是被人自外面扭断的,何况,凭郭翩仙他们手上的功力,根本就扭不断这锁。”
    她虽然在努力控制,但声音还是不免已在发抖。
    大家虽然早已猜出地道中有人,但本来却还希望自己猜得不对,现在却连这点希望都断绝了。
    地道中有人,已是绝无疑问的事,而且这人还一直在暗中窥伺着他们,却一直不肯现身。
    朱泪儿叹:“我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躲着不敢见人?”
    海东青道:“这道理你还不明白?”
    朱泪儿道:“不明白。”
    海东青道:“只因他想活活的困死我们,根本不必现身相见。”
    铁花娘嗄声道:“他是什么人?和我们又有什么仇恨?”
    海东青道:“他不必和我们有仇,我们侵犯了他的秘密,他就非杀我们不可。”
    这句话说完,大家可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突听暗中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在叹息,似乎在哭泣,又似乎是在冷笑。
    此时此地,骤然听到这种声音,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铁花娘苦笑道:“我们已经够受罪的了,你何必还要来吓人?”
    海东青道:“有些人仿佛连片刻都安静不下来的。”
    朱泪儿道:“你这是在说谁?”
    海东青笑了笑道:“我只奇怪那种声音你是怎么发得出来的。”
    朱泪儿冷笑道:“有些人自己放了屁不好意思承认,就想厚着脸皮赖别人。”
    海东青道:“所以你就想赖我。”
    朱泪儿怒道:“那声音明明是男人发出来的,不是你是谁?”
    海东青忽然沉默不来,过了半晌,才沉声道:“那声音真不是你发出来的?”
    朱泪儿大声道:“当然不是,谁说谎谁就不是人。”
    海东青道:“也不是我。”
    铁花娘嗄声道:“若是你们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来,那么是……是谁呢?”
    朱泪儿道:“不是你么?”
    铁花娘着急道:“自然不是我,我自己吓得要命了,那有心情吓别人。”
    他们谁也没有问俞佩玉,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俞佩玉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一时之间,大家似乎全都被吓住了,黑暗中显然还有第五个人。
    谁也看不见这第五个人,谁也不知道他躲在那里。
    朱泪儿忽然大声道:“我已看见你了,你还躲到那里去?”
    铁花娘一惊,但立刻就想到朱泪儿这必定只不过是在唱空城计,当下也大声道:“不错,你既已来了,还想跑么。”
    两人大叫了半天,黑暗中却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们只觉掌心直冒汗,没有吓着别人,却吓到了自己。
    俞佩玉缓缓道:“你们都听错了,方才根本没有声音。”
    朱泪儿道:“我……我明明听到的。”
    俞佩玉道:“我为何没有听见?”
    朱泪儿还想再说话,突觉俞佩玉拉住了她的手,耳语道:“大家拉住手,一齐兜过去。”
    朱泪儿的右手立刻拉住了铁花娘的左手,铁花娘就拉起海东青的,四人皆贴着石壁,缓缓向前走,想将那人围住。
    谁知他们走了七八步,却连什么都没有碰到。
    朱泪儿忽然一惊,失声道:“这地方怎地忽然宽敞起来了?”
    这地道宽不及七尺,但他们现在走了七八丈,竟还没有碰上对面的石壁,大家又不禁吃了一惊。
    过了半晌,只听铁花娘道:“你……你不要捏我的手好不好?”
    朱泪儿道:“我连动都没有动,你见鬼了么?”
    海东青道:“也不是我,我在这边。”
    铁花娘颤声道:“不错你在我右边,但我的左手……”
    她话未说完,已发觉自己拉着的并不是朱泪儿的手,朱泪儿也觉得自己拉住的这只手又冷又硬,绝不会是铁花娘的。
    两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一齐松了手,向后面退开,嗄声道:“你是谁?”
    只听黑暗中忽然有人咯咯一笑。
    笑声发出时还在两人中间,但一瞬间便已到了数丈外,竟似忽然走入了地道两旁的石壁中。
    朱泪儿想到自己方才拉着的竟不知是谁的手,半边身子都麻了起来,这人既能拉住她们的手,要杀她们岂非也易如反掌?朱泪儿胆子虽大,此刻也不禁觉得两条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铁花娘更连动都不敢再动。
    只听俞佩玉道:“这里绝不是我们方才走过的地道。”
    朱泪儿道:“但这三口箱子……”
    俞佩玉道:“就因为这三口箱子已被人搬到这里来,所以我们才会认为这就是我们走过的地方。”
    朱泪儿道:“那……那么我们究竟走到什么地方来了呢?”
    在绝对的黑暗中,任何地方都变得完全一样了,因为无论这地方是大是小是宽是窄,人们已完全感觉不到。
    俞佩玉沉吟着,还未说话,突听一人吃吃笑道:“这是我的家,地方并不差,桌上摆着酒,盒里冻着鸡爪,各位既来了,就请来喝一杯吧。”
    ※※※
    这声音又尖又细,听来就仿佛是个小孩子在唱童谣。
    若是换了平日,朱泪儿一定会觉得很有趣,但此时此刻,她只觉这声音简直真像是鬼叫。
    这时突有一点烛光亮起来。
    他们这才发觉自己竟已到了一个极宽阔的石厅中,一只蜡烛的光在这大厅中虽然显得很渺小,但他们的眼睛久经黑暗,正好能适应这微弱的烛光,灯火若太亮,他们也许反而张不开眼睛。
    只见这大厅中竟高高低低的坐着十几个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观画,有的在抚琴。
    这些人神情似乎都很悠闲,做的事也都很风雅,但身上穿的都是粗布短衫,而且都赤着足,最多也只不过穿了双草鞋,一看来就像一群做完工的粗人,和他们那种悠闲风雅的行为极不相衬。
    大厅的中央,还摆着桌酒,有几人容貌粗鲁的汉子正坐在那里喝酒,看他们的打扮,本该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朋友,但一个个却偏偏都很斯文的坐在那里,一杯酒拿在手里很久,还没有喝下去,只是在品着酒味,虽然明知有人来了,但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瞧上一眼。
    朱泪儿再也想不到会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又不免吃了一惊,这些人虽然绝不像是武林高手的模样,但在这种神秘的地方出现,就令人莫测高深了,朱泪儿怎敢对他们稍有轻视之。
    只见方才那吃吃的笑声又已响起,那人道:“主人既不小气,客人又何必扭捏?请请请,过来喝一杯。”
    笑声正是自饭桌上传过来的。
    说话的人身材不高,虽然坐在这种阴森的屋子里,但头上却戴着顶遮阳的竹笠,盖住了脸。
    俞佩玉沉吟着,缓缓道:“既是如此,在下等就叨扰主人一杯吧”他们缓缓走过大厅,下棋的仍在下棋,看书的仍在看书,谁也没有理他们,似乎全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这些人的架子倒真不小。
    朱泪儿心里虽有气,但到了这种地方,却不敢发作了。
    一张圆桌上只坐着六七个人,刚好还有四五个空位。
    俞佩玉当先走过去坐不来,微笑道:“主人尊姓?”
    那头戴竹笠的人笑道:“各位既是不速之客,又何必问主人的名姓?”
    那点燃着的巨烛,恰巧在他身上,再加上他还戴着顶大竹笠,俞佩玉坐在他对面,却也看不出他面目。
    再看他旁边坐的几个人戴的帽子也很低,像是已打定主意不招呼他们,甚至连眼色都没有瞟他们一眼。
    这几人面色仿佛都很阴沉冷酷,身上穿的虽是破旧的粗布衣服,但头上戴着的帽子却很新,而且质料也很好,有的帽子上甚至还嵌着粒明珠,和身上穿的衣服更不相衬,就像是买了顶帽子后就没钱买衣服了。
    朱泪儿眼珠一转,冷笑道:“各位虽舍不得穿衣着鞋,但买帽子却很舍得,这倒是天下奇闻。”
    她故意想气气这些人,谁知这些人就像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未抬。
    只有那戴着竹笠的人笑道:“人为万物之灵,就因为有个比别的野兽都大些的脑袋,自然应该加意保重,分外爱护才是。”
    这人头上戴的是顶旧竹笠,身上穿的却是件质料很好的衣服,恰巧和别人大异其趣。
    朱泪儿眼珠子又一转,冷冷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舍不得买帽子呢?难道你的脑袋没有别人的值钱。”
    这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好利的嘴,只不过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说话的。”
    朱泪儿道:“那倒也不见得。”
    这人笑道:“不吃饭就要死,不说话难道也会死么?”
    朱泪儿道:“叫我不说话,简直比死还难受。”
    朱泪儿说的倒真是老实话,铁衣娘忍不住要笑出来,只不过此刻实在笑不出来。
    那戴着竹笠的人大笑道:“小姑娘说的好,话不可不说,饭也不可不吃的,我这些菜里可没有毒,各位请放心吃吧。”
    朱泪儿冷笑道:“你这菜里若是有毒,我难道就不敢吃了么?”
    桌子上有条红烧鱼,朱泪儿的筷子就直奔这条鱼而去,谁知她挟了又挟,这条鱼还是纹风下动。
    她用力一挟,这条鱼竟碎了。
    这桌子上的菜竟全是用蜡制出来的模型,看得吃不得。
    朱泪儿又好气,又好笑,刚想骂两声出气,忽然发现俞佩玉的脸色已变了,望着身旁一个戴帽子的人道:“阁下尊姓?”
    这人一双手青筋暴露,又粗又大。手里拿着个非常小巧的酒杯,放在嘴边已有很久,一直也没有喝下去,似乎对这酒的味道欣赏已极,所以舍不得喝,俞佩玉问他的话,他也完全不理。
    朱泪儿本来就火气很大了,忍不住道:“喂,你这人是聋子么?”
    她嘴里说着话,手里的筷子忽然向这人肘间穴道上一点,存心要将他拿着的这杯酒打翻,出他个洋相。
    谁知这双筷子竟笔直插入这人的肉里,这人还像是全无感觉,朱泪儿又一惊,才发现这人竟也是蜡制的。
    桌上的竟全都是蜡人。
    ※※※
    朱泪儿这才怔住了,怔了半晌,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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