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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魂枪被老乞丐拿了回来,但暂时没有交给祁少陵,就是怕再刺激到他。
祁少陵醒来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外面已是夜幕沉沉,漆黑一片,月亮也被乌云挡住,只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光芒。
屋子里一片寂静,油灯的火焰扑闪明灭,祁少陵抬起手掌,他握着长枪刺入人体的感觉还那么清晰,腥甜的气息仿佛还漂浮在周围,让他恶心的同时,却有种诡异的兴奋刺激……这是一种诱人上瘾的堕落之感。
“不!”祁少陵一翻身,跌到了地板上,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我不想杀人,我才不喜欢杀人!”
他倏地爬起来跑出了房间,被风一吹,才发现额头早已遍布冷汗。
“嗖——”地破空声响起,祁少陵下意识的接住,握在手中才发现竟是一把木剑,他抬起头,就看到楚陌景站在前方树下,难得没有负着双阙剑,长发未束,垂落披散了一身,没有白日的严肃,忽然间真正像是一个寻常少年了。
祁少陵呆了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然而楚陌景一句话都没有说,手上木剑一转,在他面前直接练起一套剑法来。
一看他的起势,祁少陵就知道那是入门功夫中最基本的剑法,几乎每个却忧谷的弟子都能很熟练的使出来,祁少陵也曾数年如一日的练习它,所以看着看着,他就情不自禁地跟随楚陌景的动作练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浑然忘了一切,祁少陵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刚刚习武的那一年,无数的情绪纷涌而来……到最后,他累得躺在地上,仰望着夜空,明月悄然破云而出,清辉照亮无数阴霾。
月光之下,楚陌景持剑而立,雪衣连着墨发,在夜风中轻扬,他自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良久,祁少陵低低笑起来,恍惚间一条条谷训又掠过眼前,他闭上眼睛,眼角有泪珠滑落,却是笑着呢喃出声:“是,我明白了。”
——只要初心未改,就算有朝一日脚踏万千尸骨,我依然是我,无愧本心就好。
远处的屋顶之上,老乞丐叹气:“谷主曾说过,阿景最难能可贵的不是他的天赋,而是他的心性……这话果然没错。”
纪恒神色复杂的笑了笑,缓缓道:“月似灯塔,只要皓月长存,前行的人就永远不会迷失航向。”
翌日清晨,跟来的众弟子都早早起了,虽然不是在却忧谷中,但他们都挺自觉,没有半点松懈。
陈萝萝高高抬着下巴,掩饰着某种尴尬的心思,但跟着众人走到后院时,意外的看到祁少陵已经在那儿了。说实话,陈萝萝原本挺看不上祁少陵的,但这次听其他人说了比试的事情后,她也不禁对祁少陵多了几分同情。
原以为祁少陵会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但她真没想到,短短一夜,祁少陵已经消了心结,看他此刻神清气爽的晨练,哪有半点昨日的萎靡不振?
“喂,你们站着干什么呢?”祁少陵不满的看了过来,“想偷懒吗?”
陈萝萝撇了撇唇,笑意却从眼角泄露了出来,她哼了一声,“你才想偷懒呢,看招!”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各自练习去了。
门边,阿九笑着说:“师兄,现在你放心了?”
楚陌景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九鼓着腮帮子,背着手偏头望他:“才不是,师兄分明是嘴硬心软……”
她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阿九狡黠一笑:“师兄你下手一点都不重,分明是舍不得打我。”
楚陌景看着她越发璀璨的眉目,无奈的伸手,拂去她额头旁边的乱发,“越来越放肆了。”
阿九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因为有师兄的纵容,我才敢放肆啊,难道师兄喜欢我整天怯懦的样子?”
“不,这样很好。”楚陌景想起初遇时那个怯怯弱弱的小姑娘,那时的阿九让人怜惜,而如今的阿九却越发鲜活起来,就像枯萎的花枝渐渐长出含苞欲放的花朵,终有一日会绽放出令人惊叹的美好。
楚陌景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似乎也有一些成就感,更多的却是期待,一直看着这个小姑娘慢慢成长,他觉得……这样很好。
阿九抿着唇笑,两世存活,似乎也只有楚陌景对她的爱护最是纯粹,什么目的也没有。
姜国帝后虽然也疼爱她,但却是在不损害姜国利益的情况下,甚至他们也曾想过让她联姻……不过虽是如此,她却能明白身处那个位置的无奈与心酸,她体谅他们,可绝非是没有隔阂的。
那时姜国因她而灭亡,她恨也恨,恨自己被人利用,恨不得杀了自己,但事实上,一夕之间人事全非,她又怎能如帝后二人那般感同身受?终究愧疚悔恨居多而已。
所以这一世,她只想毁掉段承泽的阴谋,而从未想过回去认祖归宗,因为经历一次,她已经看得很明白,她的回归带给姜国帝后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总有一天会耗尽他们对女儿的愧疚和疼爱之心,与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觉得她早已死在这乱世之中,痛,其实也早就痛过了。
就算是骨肉至亲,若无长久相伴,离散再聚之时,也不过是最亲近的陌生人罢了。
阿九看着楚陌景,眼眸酸涩,她曽一生飘零,心无归处,所以对楚陌景的感情过于偏执……谁让这世间,最难得是真心。
第31章 出事()
一行人用过早饭后,便直接启程赶回却忧谷,将近午时,也就到了。
大阵一开启,阿九就看到谷主站在前方,脸上还带着未竟的笑意,她跑过去,高兴的说:“师父,我们赢了!”
“看你们喜气洋洋的样子,我就知道了。”谷主眼含欣慰的点点头,“你们比试中可有人受伤?凌茂群有没有为难你们?”
阿九干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纪恒上前,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最后道:“谷主放心,现下都已无事了。”
谷主听了就皱眉,对祁少陵招招手:“少陵,你过来。”
祁少陵苦着脸,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师父,打人不打脸……”
一句话没说完,祁少陵忽然愣住了,因为谷主很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少陵,你能走出心魔,为师觉得很欣慰,没白收你这个徒弟啊。”
闻言,祁少陵霎时鼻子一酸,他低声道:“其实这都是大师兄的功劳,如果没有他,我也没这么快释然。”说着,祁少陵转头望向楚陌景。
楚陌景摇摇头,“你的迷障,关键并非在于我,而是在于你。”言下之意便是,若非你心性坚韧,其他人做再多也没用。
“好啊,”谷主笑叹,随即又故意扳着脸,“阿九,你跟去之前我说过什么?”
阿九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
楚陌景道:“是我允许她去的,我违背师命,甘愿领罚。”
谷主气得翻白眼,指着楚陌景说:“她才多大就去跟人比武,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你就知道纵容她,早晚宠得她无法无天!”
楚陌景任他说着,也不争辩,阿九看了连忙伸手挡在楚陌景身前,急道:“师父你不要怪师兄,是我不听话,要骂要罚就冲我来吧!”
谷主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老乞丐刚要开口说情,就被纪恒一拉,纪恒似笑非笑,心说谷主哪舍得罚他们啊!
楚陌景看了谷主一眼,径自往前走去。
“你去哪儿?”谷主莫名其妙。
楚陌景言简意赅:“静心壁,领罚。”
阿九眼睛都红了,拉住他:“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祁少陵等人眼巴巴的看着谷主,谷主直接绷不住了,“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真正罚过你?算了,好在阿九表现出众,我懒得跟你们计较了……哼,这世上有我这么宽容大度的师父吗?”
众人嘴角抽搐,谷主是又犯病了吗?
楚陌景显然习以为常了,从善如流的道:“多谢师父。”
阿九哭笑不得,扑过去扯着谷主的衣袖撒娇:“师父你最好了!”
谷主挑了挑眉,“有你师兄好吗?”
阿九:“……”
谷主噗嗤笑了,挥挥手道:“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对了,纪恒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纪恒惊讶,顿了顿,就跟了上去,其他人纷纷散去。
楚陌景看了看阿九泛红的眼圈,眉梢微沉,阿九揉揉眼睛,笑眯眯的说:“师兄,我饿了,我们去膳堂吧?”
“以后不许鲁莽。”楚陌景瞥她一眼,虽是严厉的口吻,但却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我不是鲁莽,师兄护我良多,我理应与你共进退,”阿九认真的说道,“我不怕和师兄一起受罚,只怕你把我撇在一边。”
风夹带着粉嫩的花瓣飘过来,阿九伸手夹住一片,喃喃道:“桃花开了,真好看。”
楚陌景静默片刻,“你喜欢?”
“是啊,师兄你去帮我折一枝桃花好不好?”阿九垂眸,轻声问。
楚陌景依言走过去,抬手一挥,断裂的桃枝落在了他的手心,转眼间便覆了一层冰霜,远远望去,就像桃花在冰中绽放一般,出奇的美丽。他将之放在阿九手中,“我却不知你喜欢这个。”
阿九手捧着桃花枝,渐渐露出璀璨的笑容,明媚不逊三月桃花,“只有师兄你送的,我才喜欢。”
楚陌景微微一怔,那一瞬间,好像有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漾开阵阵涟漪。
但是不过片刻,意外的情绪就已悄然散去,他神情不变,平淡出声:“走吧。”
阿九咬唇,白衣翩然,无声的在她掌心掠过,她偏头望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她眼中缩成一个背影,是水墨晕染的画卷,清淡悠远,让她情不自禁的想执笔,描一幅盛世欢颜。
“阿九?阿九?”秦瑶的声音突兀响起,阿九一个激灵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回到谷中已有半个多月了,此刻,她正是跟众人一起在书堂里听陈夫子讲课。
“你一直在发呆,陈夫子盯了你好久了。”秦瑶小声提醒,旁边的陈萝萝适时的轻嗤一声,“我说你想什么呢?这几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九淡定的道:“嗯,没什么。”
秦瑶轻轻叹了口气,“陈夫子刚刚讲的是琴艺,我怕他等会问你,你小心点。”
“谢谢秦瑶姐。”阿九点点头。
她话音刚落,陈夫子就停下了讲课,道:“我知道你们重在学武,但既然有这书堂,你们也听的也都给我认真听听!不要求你们日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码你们得知晓一些吧?”
显然没认真听的也有不少,一个个把头低的快埋到地下了,陈夫子扫了一眼,直接点名:“宁九卿!”
阿九无奈的站起身,“是,夫子有何指教?”
“我问你,我刚刚讲的是什么?”
“是琴艺。”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这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挺厉害,”陈夫子嘲讽道:“你不听课,是不是自认已经掌握了?”
要论琴棋书画,阿九还真学过,她愣了下,一时间就没有答话。
陈夫子冷笑,看了看天色,“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宁九卿留下!”
大多数人都同情的瞥了瞥阿九,陈夫子向来小心眼,而且非常严厉,但他是长辈,又确实有真才实学,小辈们基本上都不敢顶撞他,闻言立马作鸟兽散了。
祁少陵皱了皱眉,说:“陈夫子,不听课的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啊?”
“你还不走,难道也想受罚?”陈夫子冷冷道。
祁少陵脾气上来了也横,在桌上一坐,“我就不走了,怎么着?”
“喂,我爹好歹也是你的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陈萝萝大为不满,瞪着祁少陵,“赶紧道歉!”
祁少陵不理她,陈萝萝一脚就踹了过去,眨眼之间,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跑外面去了。
书堂内就剩了他们两个,阿九平静的看向陈夫子,“不知夫子想要如何教训我?”
“你是谷主的小徒弟,我哪敢教训你?”陈夫子冷嘲热讽,拿过一本书甩给她:“把上面讲解琴艺的部分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阿九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陈夫子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罚她,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啊。
想着,她就翻了翻书,结果发现陈夫子给她的是一本诗集,根本就不是讲解琴艺的,她心下无语,转身往回走:“陈夫子,你拿错……”
走到门口,她突然睁大眼睛,之间陈夫子倒在地上,竟是……七窍流血!
“陈夫子!陈夫子?”阿九急忙跑过去探他的鼻息。
“爹,你就不要罚……爹!”陈萝萝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她一把推开阿九,“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祁少陵被陈萝萝使诈绊住了,听到声音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陈夫子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阿九跌坐在旁边,手上还沾了一些血迹,陈萝萝抱着陈夫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去叫纪叔叔!”祁少陵冷汗直冒,当机立断的转身。
阿九手心攥起,她表情从刚开始就一直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惊,她方才已经探过陈夫子的鼻息了,好在还没有断气。
纪恒来得很快,来不及询问,就先施针把脉,“是中毒了,心脉也中了一掌,幸好掌力不足,否则他早就断气了!”
陈萝萝如梦初醒,一掌冲着阿九劈过去,凄厉的喊道:“我杀了你!”
“你给我冷静一点!”阿九抓住她的手,简而言之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你不会蠢到以为是我做的吧?”
“刚刚这里就是你跟我爹两个人,不是你难道还是别人?”陈萝萝发疯一样的挣扎:“我还想让我爹别罚你,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
阿九心知陈萝萝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她懒得再解释,仔细的打量周围的一切,桌椅都安好无损,只有地上散落着各种书本。事实上,阿九觉得这事情太可疑,也太刻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夫子自己服毒来陷害她……但再一想,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可图的,陈夫子就算看她不顺眼也没必要自残到这种地步来陷害她吧?
要知道,若是她或者陈萝萝没回来,或者纪恒没及时赶到……哪怕一个步骤错了都是死路一条啊。
阿九一直把却忧谷当成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但如今看来,这里的隐患似乎也不少。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转过,她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嘈杂声,阿九暗暗苦笑,来的真快。
第32章 阴谋起()
由于事出突然,就连谷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进了书堂扫视一圈,对上阿九的视线后,他才舒了口气。
“谷主,谷主!”陈萝萝一看到谷主就像看到了救星,嘶哑着声音喊道:“宁九卿毒害我爹,求您为我主持公道!”
谷主皱眉,未语就先叹了口气:“阿九,你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可以指天为誓,陈夫子中毒受伤一事与我无关。”阿九冷静的道:“我没有理由害陈夫子。”
“你有!”陈萝萝哽咽道:“我爹总是为难你,所以你早就怀恨在心了是不是?我知道我爹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