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金叵罗挑眉冷道:“没空。”
懒得找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中国这地势多为西高东低,只听过百川东流,要找个朝西流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难不成还要他踏遍千山,专门为驴皮找个朝西的爆布?
花莫言嗤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用你找,我知道附近就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花莫言口中的‘好地方’离金陵镇不远,就在隔壁银厥镇西面的后山上。
这是一片绵延千里的山脉,越往里走,人迹越是稀少。
巧的是,这片山脉恰好是东西走向,东面的山脉较为高陡,而越往西面山势渐平。
越过几座起伏的翠峰,在两座山脉连接之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从地底连绵不断地涌出,朝低处奔腾而去,因为西面的山脉陡降,趁势形成了一面朝西的巨瀑,十几丈之下的谷底又汇成一面湖泊。
周围知道这面湖的人都把它称之为“鬼湖”,没有人敢随随便便靠近。
因为这湖泊不光承受着瀑流的巨大冲击,在远离瀑流的地方还不时出现漩涡,凡有生物落入湖中,往往被吞入湖底,再没能上岸。
花莫言说,这面湖是他当年跟着莫老道走南闯北的时候发现的。
他和老道琢磨了许久,翻遍古籍,也不知这湖的来历和如此凶猛的缘由。
金叵罗站在岸边看着波光鳞鳞的鬼湖,从地上抓了只田鼠,试探地扔到湖里。
这种田鼠是识水性的,进了湖里轻松地凫起了水,很快就扒着水近了岸。
只见湖面竟仿佛嗅到了食物的芬芳,悄无声息地绕着田鼠咧开了四五道拳头大的漩涡,转眼间这几道小旋便汇成了一道更大的漩涡,有如一张血盆大嘴,将奋力挣扎的田鼠一口吞下了腹中。
湖面在倒霉的田鼠消失之后冒出了两个泡,便恢复了平静。
金叵罗抱胸叹道:“你是想让我潜下去把驴皮压到底下?”
花莫言倒挂在旁边一株松树伸出的松枝上,假装自己是颗吊在绳上的风铃,跟着风在荡来荡去。
他笑着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这个老妖怪应当还是要讲讲信用的吧?”
“我水性不好。”金叵罗懒懒地回绝。
“你这老妖怪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畏缩!”花莫言一个挺身在松枝上坐好,哼了一声,道,“你不去我去。”顿了下,见金叵罗没有要拦他的样子,不由腆着脸笑道:“你舍得么?”
说着,故意把左手背在粗糙的松枝嶙峋处刮了一下,白嫩的手背立马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你看,”花莫言自己也有些吃痛,把左手的伤口放到嘴边舔了舔,“这肉体凡胎的,真是不经用啊。”
金叵罗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麻绳,淡淡道:“你下去,我用它在岸上拽着你就是了。”
花莫言瞪大了眼睛:“你疯啦,我一下去这绳子不断才怪。你家少爷的命你不要了?”
金叵罗咧开嘴角:“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也不过是笃定花莫言绝不会亲自犯险罢了。
果然花莫言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半晌没再说话。
“其实这事,很简单。”金叵罗不慌不忙从背上的行囊里取出那件灰茸茸的驴皮。
花莫言吓得尖叫一声,身子往后蹿了好几棵树,远远地抱着一棵老松的树干躲在后面说:“你你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
金叵罗没有回答,反倒讥诮道:“你怕什么?”
毕竟这副驴皮现在也不过是一副死皮囊。
“你知道个屁!”花莫言在远处恨恨地说道。
对于别人来说,那顶多是副毛皮;对他而言,这却是个禁锢了他无数岁月的囚笼。
没等他开骂,却只见金叵罗随手一丢,那件驴皮便落到了湖里。
很快便被突然出现的漩涡吞噬。
他怔了怔,惊道:“你你就这样扔了?”
金叵罗:“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到底下看看,它还出不出得来。”
花莫言几个起落,掠到了湖畔。
俯下身朝湖里望去,却只见清绿的水面上自己的半截倒影。
湖底下,什么也看不到。
那块让折磨他百年,让他寝食难安的驴皮,就这么解决了?
事情发生得太轻巧,以致于他一时难以置信。
对啊,事情原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他对驴皮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事情的本身的难度。
确定那副驴皮没有浮上来之后,花莫言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岸边,手扶着地开始轻轻地发笑,笑声渐渐放大,愈发的肆无忌惮,直笑得全身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乎要把他积郁百年的笑全都释放出来。
整个山谷上方盘旋着他可怖的笑声。
近处的飞鸟似乎被笑声吓到,纷纷朴楞着朝远处掠去。
金叵罗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不耐烦地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又打算下一场大雨了。
不知笑了多久,花莫言笑得全身酸软之际,终于抬起头长舒了口气。
湖面中自己的影像随着他的动作也抬起了脸。
但这张脸,却不是陆一鸣的。
而是一张眉目清丽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什么?
那边金叵罗听到笑声停歇,下意识一回头,只见花莫言一手伸到水里像在抓什么东西,随即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了湖里。
第61章 获救()
当时花莫言笑得有些倦了;终于抬起头长舒了口气。
湖面中自己的影像随着他的动作也抬起了脸。
但这张脸;却不是陆一鸣的。
而是一张眉目清丽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什么?!
花莫言怔住了。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这是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的一张脸。
他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哪怕是要画下来,他估计也记不清眼梢的痣在哪个位置了。
没错,这五官,这模样
水里映出的;竟是他的脸。
花莫言自己的脸。
熟悉,那是因为他曾经从镜子里看过无数次;陌生,那是因为已经太过久远了。
花莫言秀目圆睁;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这影像便会消失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向自己的容颜探去。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无声出现的漩涡中心那股力量生拽进了湖里。
就在被湖水包围的这一瞬间,四脚百骸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动弹不得。
耳膜鼓胀,什么声响再听不到。
冰冷,压迫,疼痛席卷而来。
这对于原来的他而言应当是可以挣脱得开的束缚,只是自从上次被染了那个封印印记后;他的力量孱弱了许多。
这未知的敌人便变得棘手了。
花莫言迅速逼自己从慌乱中冷静下来;默念凝息决以避免湖水灌进肺里。
但无法动弹的身体仍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牢牢攫住拉往湖底。
世间万物分为六道。
六道之中存在于阳界的;除了天道、人道和畜牲道;还有个包罗万象的阿修罗道,介于人鬼神之间。
师父说过,若是搞清楚了妖魔鬼怪的属性,破其法门自有解法。
但这面湖,又当属哪一道?
是湖有了灵性化成精怪,还是神灵庇护让它有了神性,又抑或是?
四周的压迫加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一阵阵眩晕。
他的凝息决也支撑不了多久,尤其是这种被镇压的窒息感太过强烈,严重影响到他的意识,难以持续运法。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明明应该有个帮手的。
该死的,这个姓金的哪去了?
朦胧之际,视野里窜进来一个黑影,狠狠地攫住了自己手腕。
他的手,带着异于常人的热度。
脚底下,也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手,攫住了自己的脚。
整个人像要被撕扯成上下两半。
剧痛之下,他终于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之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帷帐。
花莫言起身环顾,自己已经回到了陆宅。
看来是成功得救了。
身上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裹了两层厚被。
身体看来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四肢仍有刺痛的寒意残存。
金叵罗坐在床头背对他把玩着一只匣子,匣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却玩得津津有味。
花莫言笑起来,贴上去一把搭上金叵罗宽厚温暖的脊背:“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救我了呢。”
金叵罗嫌恶地拿开他的手,冷道:“又不是救你。”
这时陈姐端着盆热水推门进来:“少爷,你刚刚发冷得厉害,先躺下吧,我给你擦擦手。”
花莫言乖乖地把一把冻得发青的手递过去,哆哆嗦嗦地装可怜:“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哪,可冻死我了。”
陈姐边用热水帮他捂边诮他:“一定是你昨晚彻夜不归,着凉着得厉害,暖和暖和就好了。”
捂完手泡完脚,盖着三大床棉被,花莫言还是一直喊冷。
那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的模样倒不是装的。
说来也奇怪,四肢这股寒意在被热水捂过泡过后,反倒扩散了。
此刻躯干肺腑俱是寒气沁人。
陈姐瞟一眼坐得远远的金叵罗。
金叵罗感受到陈姐的视线,冷冷地抬眼看过来,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城东警署。
警员们有如工蜂般各司其职出出入入。
不时有人面色或晦暗或焦灼地冲进去报案。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一辆黑色进口吉普车以果决的姿态停在了大门的右侧。
更没有人注意到车内的中年男子正一脸铁青地观察着警署的一切。
文渊在李飞云的办公室低声地汇报这几天在春秋戏苑的观察结果:
一、毫无异常。
二、戏苑的人很少外出,只在楼船和七星楼之间走动,除了班主应酬外,整个戏苑也鲜少与外人交流。
三、戏苑的采买多是靠另一辆货船来供给,那辆货船每隔十天左右便回来供一次货。
最后,文渊得出了一个结论:“表面上,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大戏班子。”
李飞云却听出了话里有话,问道:“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文渊微微凝眉,“这个戏班不大正常。”
“操!”李飞云忍不住拍了一下文渊的后脑勺,“你他妈学谁呢,说这种废话!”
“您别急,这个事儿肯定得多角度分析。你看春秋苑在咱们省区内扬名也有多年了,班主换过三任,现在这个周小生就是最近的一位。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班子来自何方。就几十年前突然声名鹊起,自然而然地做大了。但是,”文渊不恼不愠,娓娓说道,“这么个知名戏班,从来不对外招收学员。很多戏迷慕名拜师,一个没成。更别提那些想进去当学徒混口饭吃的寻常人家了。”
“春秋苑每年都有不少新戏,一上新戏啊,就有新角儿上场,可是既然他们从来不招收新人,那这些源源不断的新角儿倒底哪来的?而且我也查过了,这些新角儿,也没人知道来历。”
李飞云点点头:“这来历,是个疑点,回头找省城的人脉,追查看看有没有线。”顿了顿,“但我让你跟着周小生,是让你查查内鬼的事儿,你查得怎么样了?”
文渊叹气:“恐怕,他真的跟陈家那个案子的内鬼没什么联系。就案发的时候,周小生他们戏班还在同县唱着呢,当时他们的货船也没走过这边的水路。同县离本县没有火车,也没有大路,用陆路最快也得一个月,走水路快些,但也得大半个月。而且这个戏班子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也不像要搞这个事的啊。”
“那你前面分析那么多干什么,浪费老子时间。”李飞云气得喝了两口水。
“哦,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儿奇怪。”
“只要跟本案没关联,又没杀人放火,他们爱奇怪就奇怪去吧。自古以来,那些唱戏的,多有些怪癖奇俗”
不等李飞云展开论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不急不缓,轻重均匀。
一听就知道不是自己人敲的,局里一帮莽汉,几时这么讲究过。
而外人一般也不敢贸贸然跑来敲副局长的门。
李飞云一个眼色,文渊不慌不忙过去把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白净斯文的长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唇上的短须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眼神凌厉中夹杂些几分儒雅,左手驻着一枚银色的拐杖。
一眼望过去,长得倒像是学校里的教书先生,仿佛开口就是厉声的训|诫。
李飞云一看便下意识觉得这不是本地人。
一则此人的衣装打扮不像是本地绅儒的风格,却考究高档,如果是本地人,至少会是个有身份的人,但李飞云从未见过他;二则,他的眼神与姿态太过于沉稳和高傲,即使与自己四目相对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蔑意,这是一种饱经风霜见过大市面无所畏惧的老练。
李飞云特意站起来,微笑:“不知阁下远道而来,怎么称呼?到敝局找李某有何见教?”
中年男子挺着腰板往门内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像用尺子仗量过似的均匀一致。
他进来后,李飞云和文渊才看到他身后原来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虽然那些跟班都穿着便服,但那笔挺的站姿和冷峻的眼神,绝不是寻常人。
“你们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其它人打扰。”中年男子的口气很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慑力。
“是。”那几个青年男子齐声低应。
中年男子掩上门,转过身,也不询问许可,便径直在客椅上坐下。
神情高不可侵,开门见山:“你就是李飞云?”
文渊即使见过的市面少,也暗暗大胆地猜测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站姿,步态,右手食指与中指间老茧的位置结合种种迹象,这个人,应当和军|队有些关系。
李飞云虽然是个粗人,但却是个脑子活络的粗人。
他主动上前给中年男子拜了拜拳:“郑副官,久仰久仰。”
文渊心中暗自一惊:说到郑副官,省城指的那肯定是
难道他就是张大帅跟前的大红人郑副官?!这位人物确实是闻名遐迩啊。
但郑副官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这里
文渊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起陈记灭门案,脑门起了冷汗:没错,大帅的乘龙快婿全家灭门,一个月的查案期限老早就过了。不仅过了期限,就连这位乘龙快婿都没分出真假,一下子冒出了两位,一个失踪,一个在押。李局还瞒不上报。
看来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完了,一会儿有够受的。
等等,李局刚刚明明也不认得他,怎么忽然就叫出了他的名字?难不成也是猜的?
猜错了岂不是糗大了。
中年男子果然笑了:“我虽然是个副官,却姓刘。”
李飞云丝毫没有羞赧之色,反而大大方方地地道了歉:“原来是刘文远刘副官,失敬失敬!”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挥挥手:“素未谋面,认错也情有可原。”
文渊替李飞云捏了一大把汗。
刘文远是张大帅嫡长子张奇山将军的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