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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生摇着扇子笑道:“我们的女眷安顿在别处,一般不出来见客的。”
“哦哦。”赵宏声自觉失言,但仗着脸皮厚,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说呢,没女人,你们这戏班子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周小生正欲说点什么,忽然外面有人喊起来:
“暴雨来啦!”
四人齐刷刷看向窗外,只见天地间不知何时竟已拉起一片白茫茫的巨幕。
银白的巨幕之上,是几欲压碎城池的黑云。
赵宏声望着暴雨,忽然想起什么,急道:“咦?!雨这么大,这船要不要紧?”
他向来知道船在水上,最怕遇上的就是暴风雨。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倾覆江海。
周小生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二爷放心,这样的雨,我们的船还是经受得起的。”
“不行不行,我得下船。”赵宏声有些不放心。
周小生忙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赵宏声,耐心地道:“二爷,这么大的风雨,我们的趸船要是放下去,你可能就真出事儿了。”
赵宏声一怔:“那怎么办?”
周小生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等。”
…
周小生这一个“等”字,就花了半天的功夫。
很快,陆一鸣他们三个的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响。
周小生倒是善解人意,安排了膳房上了些菜肴。
陆一鸣见晚餐都吃起来了,晓得该是近晚了,外面的风雨仍然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赵宏声愈发地急切起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小生慢理斯条举筷夹了根白菜芯,道:“二爷,现在外面风大雨大,江水也涨起来了,我倒是想送你下去,你敢走吗?”
赵宏声自己惦量了一下,只得埋下头默默吃饭。
吃过晚饭,雨势久久未减。
到了半夜,雨势反而更大,隔着紧闭的窗户,陆一鸣都能感觉到雨水砸在船身上的厚击感。
这样大的雨,哪怕是夏季也是少有。
若是换成寻常的小船,现在不被雨冲翻,也要被风吹倾了。
周小生索性安排了三间厢房给三人,每个人的房中都有一枚铃铛。
临睡前还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的船晚上不生,诸位不要随便走动。有事只管摇铃就是了,自会有人来服侍。”
…
陆宅。
整个宅子已经没有一丝灯光,每一户门窗透出的只有无底的黑暗。
屋外风雨飘摇,院墙甚至被雨冲掉了一块松动的老砖。
院中的枯木之上,一道黑影沐雨而坐。
银白的发在毫无光亮的黑夜中已经看不出颜色,只是湿嗒嗒地垂贴在他的额前耳后。
风刮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觉得冷。
雨打在他的身上,他也丝毫不觉得疼。
身上那几十道封印透出的巨痛早已让他对浅表的触感麻木了。
但他喜欢雨。
尤其是这种磅薄的大雨。
乌鸦躲在屋檐下簌簌发抖。
“主人,你要不换个地方坐坐?”
金叵罗没有回话。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呱,上次那个人我去调查过了,果然不是你要找的人,又找错了!”
“主人,你找那个人作什么?”
金叵罗完全没把他叽叽呱呱的话听进耳里。
他脑子里整夜整夜停不下来。
他想静静地研究剩下那些封印的解开之法,但脑海里总是闪过陆一鸣昨天吃饭时不经意看向自己的眼神。
似乎带着惯常的笑意,却又掺杂着凉色。
第59章 楼船夜雨(下)()
赵宏声躺在帷帐之中;看着桌上那枚铜铃在微弱的烛光中闪动着微弱的金光。
若有所思。
周小生临走前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们的船晚上不太|安|生;诸位不要随便走动。有事只管摇铃就是了;自会有人来服侍。”
不由笑出声。
不|太|安生?
哼;装神弄鬼。
他赵老二向来不信这些东西,是以并没有丝毫忌惮。
比起神鬼;这场暴雨会不会倾了船倒是更让他介怀。
不过
赵宏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觉得窗外雨势稍弱;这才舒了口气。
闲心一起,心思便活络了。
嘴角勾起一抹黠意: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船上,倒底藏着什么好东西
深夜里;楼船二楼一间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闪出一道人影。
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赵宏声凭着下午依稀记下的路朝前走去。
往前直走一小段,再右拐半圈;好像便有一道楼梯通向下一层。
这幢楼船共有五层。
从趸船上来便直接上了二楼。
周小生还领着他们三个上楼赏了会风雨。
但惟独底下的一楼没有去过。
傍晚赵宏声解手的时候路过那道楼梯,只见楼梯蜿蜒而下,一片幽黑,深不见底。
“下面是什么?”他随口朝领路的小厮问了句。
那小厮笑笑:“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
“你们主子不让你们下去?”
小厮点点头;却又完全不以为意。
赵宏声便没有多问;加上内急;很快将这事抛诸脑后。
现在越是寻思越觉得蹊跷;好奇心一起;便更是按捺不住。
莫非,底下住的是那些女眷?
赵宏声暗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门心思全扑在了那位让他朝思暮想的小娘子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另一道黑影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十米开外。
陆一鸣冷冷地看着赵宏声的背影,也是一头雾水:他这是要往哪里去?
刚才他半宿无眠,偷溜出来透气。
一出门就看到斜对面的赵宏声正偷偷摸摸地贴着墙根走,觉得有些好奇,便跟在后面看着。
结果就只见赵宏声绕着一排厢房走了大半圈,不知在找什么。
陆一鸣正忍不住想开腔叫住他,脚下不小心一个趔趄,晃了下。
等他再抬起头,赵宏声整个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咦?
跑得还真快。
陆一鸣嘟囔着,不免有些悻悻,便打着呵欠往回走。
没走两步,他就看到外层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在一晃而过。
难道赵宏声跑那去了?
陆一鸣蹑手蹑脚循影而去。
临近了,他便贴在窗户边上偷偷往外看。
总觉得赵宏声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窗外的走廊紧贴着甲板,雨水从檐下飘落。
雨势虽然小了,却仍是飘摇不定。
不远处的七星楼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隔着层层雨幕远远照过来,映得甲板的人影轮廓依稀可见。
只见甲板上那人面朝江水,倚着扶栏,右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脖子,似是觉得后颈累极了让自己放松放松。
陆一鸣正想上前跟他招呼,却察觉那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
赵宏声身材颀长,比自己高了不少。
这人不是赵宏声。
是谁?
陆一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也瞧不出是谁来。
估计只是春秋苑诸多小厮中的一个吧?
陆一鸣忽然想起周小生的提醒,心想,还是先回房吧,免得等下被说没规矩。
不等他转身,前方传了一阵“咔咔咔”的怪响。
像是木头机关被扭动的声音。
嗯?
陆一鸣一怔,循声望去。
是外边那人身上发出的声响。
这活动关节声音未免也太大了。
陆一鸣淡淡地想,但也不以为意。
随即发生的一幕,让陆一鸣双眼险些跳出来。
——只见伴随着咔咔的怪响,那人的头也慢慢旋转起来,猛地右手一提,那颗头竟然腾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陆一鸣按住喉咙,生怕自己咽口水发出声音。
他用力眨着眼睛,只希望是自己眼花。
那人并没有倒下,只是缓缓将头拎起来,抱在了胸前。
就好像,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一样。
时不时还伸个懒腰。
陆一鸣一步一步往后退,在无头人察觉之前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厢房。
关上房门,陆一鸣捱着门板直喘气。
半天他才缓过劲来。
没错,他笃定自己看到了一个可以把头摘下来的人。
或者不是人也说不定。
房中的烛火已经烧到了根底,开始歪歪扭扭地晃动起来。
陆一鸣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水,捏起桌上那枚铜铃,大力摇晃。
稍刻,门外响起敲门声。
陆一鸣执着烛台打开门,一名黑衣小厮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这个人,他认识,是周小生的贴身小厮,好像是叫轻尘吧?
轻尘微微笑起来:“陆先生,有什么需要?”
陆一鸣指了指手里的烛台:“哦,我要换根新的。”
他觉得今晚他是睡不着了,不点着灯他难受。
很快,轻尘便拿了新的红烛过来,熟炼地点亮替换。
陆一鸣看着他的动作,苦恼着怎么组织语言跟他说刚才的事?
说出来,他会信吗?
说不定会把自己当成个傻子吧。
“好了。”轻尘笑起来,他的笑容映着烛光分外恭顺,发梢似乎带了些许潮意,贴在了衣领上。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陆一鸣忽然意识到什么。
脱口而出:“刚刚在走廊外的是你?”
轻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陆一鸣,没有说话。
陆一鸣注意到他的手。
他的手在抖,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你”陆一鸣伸出手,拈住了他领侧的一绺发梢,果然是湿的,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揩了揩,“是什么妖怪?”
轻尘垂下头,嚅嗫着说:“我不是。”
“不是什么?”
“妖怪。”轻尘轻轻地说,“我不是妖怪,我只是”
“只是?”
轻尘没有说下去,只是低下头,再不肯吐出一个字。
陆一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觉得他并无伤人之意,也不像作恶的妖怪,倒是楚楚可怜,让人不忍苛责多问。
“算了,你先出去吧。”
天亮之时,大雨早已停歇。
晴空如洗,朝阳灿烂。
陆一鸣一行人用过早点,便被人从趸船送了下来。
送别的时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陆一鸣注意到轻尘正站在周小生身后垂手而立。
轻尘面上虽然仍没什么神情,指尖却在轻颤。
陆一鸣暗叹口气,对轻尘微微一笑,说道:“昨夜有劳你了。”
轻尘像是受宠若惊,忙应道:“这,这是,奴才份内之事。”
回家的路上,陆一鸣忍不住问赵宏声:“你昨晚夜里是不是去了哪里?”
赵宏声一脸疑惑:“没有啊,我一直在房里睡觉,没出过门。”
嘁。
那是我见着鬼了。
陆一鸣也没有戳破,他总觉得今天赵宏声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哎,管他的。
见正好到岔路,兀自笑盈盈:“赵兄,玉贞,就此别过。”
楼船。
周小生打开木柜,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
他的体貌俊朗矫健,双目紧闭,不知是死了,还是睡死了。
周小生勾着嘴角笑起来:“就把这个姓赵的送给吴先生吧。他一定喜欢。”
周若轩摇摇头,叹道:“我们派出去的那个黑衣能撑几天?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第60章 鬼湖()
回了家;陆一鸣躺在床上枕着手,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那个人把脑袋拧下来的情景。
这横看竖看;都不可能是个人。
若不是近些日子遇见太多怪事;自己估计得吓死。
可是一想到轻尘清澈的眼神里透出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那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陆一鸣却又知道这不是个会祸害人的玩意儿。
想想也是;周小生把他留在身边这么久;也没怎么着。
但这非人之物,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周小生倒底知不知道这个轻尘是个妖物?
说到周小生;陆一鸣心头涌起异样的亲近感。
自祖父以来陆家一直是一脉单传,自己从小别说兄弟姐妹,就连堂亲表亲都没有。
现在眼下冒出个族兄弟来认亲戚;还是个风流雅致的人物,虽然不免有些疑虑,但是说一点都不惊喜是骗人的。
话说回来;他们陆家落魄到这个地步;周小生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了吧?
若是真的,那就好了。
金叵罗正坐在树桠上打盹,底下传来熟悉的唤声。
“喂。”
最近陆一鸣跟他置气,名字早就不叫了,整天“喂”来“喂”去。
他眯着眼睛故意不应声。
“喂;姓金的,别给脸不要脸。”陆一鸣捡了块小石子丢上去;石子从金叵罗的耳畔擦过去。
金叵罗终于睁开眼瞟了瞟下面;发笑:“我什么时候姓金了?”
“金叵罗”是初识不久陆一鸣给他取的名字;他不拒绝这个代号,仅仅是因为当时懒得跟陆一鸣说话而已,不代表他真的姓金。
陆一鸣眼趁势问道:“那你姓什么?”
金叵罗伸了伸懒腰,眉头微皱,说道:“叫我干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要不然就一连几天没个好脸色,要不然就是突然跑过来套近乎。
陆一鸣笑笑:“我闷得慌。”
金叵罗侧下头去看向他的眼眸,眼角本噙着几丝笑意,忽然脸色一沉,嘴里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出来作什么?”
“哈哈哈哈。认出来了?”
树下的“陆一鸣”坏坏地笑起来,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竟有如猫一般嗖的蹿上了树桠,坐到金叵罗身畔,柔声道:“我应当学得很像才是啊。”
不等金叵罗回话,他顿悟般“哦”了声,眸子像算盘的珠子一样转了转:“我知道了,你每次都是看了我的眼睛才认出来的吧?”自顾自似地呢喃着,“照理说,我的眼睛跟他的眼睛是同一对,倒底有什么不一样?”
见金叵罗板着脸不言不语,花莫言凑过去,几乎把鼻尖贴到金叵罗的鼻尖上,嘻笑道:“不是你正主子,失望了?”
金叵罗微微抬起眼皮,两道寒光从深邃的眼眶里射|出,尤如两枚浸过冰的毒针,扎进了花莫言的眼睛里。
明明没有任何疼痛感,花莫言却莫名的浑身一颤,赶紧后退一些,正色。
“得了,不逗你玩儿了,我那副驴皮,你还留着的吧?”
他故意顿了顿,一双秀目流光四溢,看着神情毫无波澜的金叵罗:“约定过的事情,你可不要食言啊。”
先前二人约定过,花莫言帮他查找破除封印之道,而金叵罗必须帮他毁掉驴皮。
“我还没找到能毁掉它的法子。”金叵罗开诚布公。
花莫言恨恨地说道:“那副驴皮,不知是用什么秘术制成的,刀枪火石皆不损它分毫,若要让它立刻灰飞烟灭,我也没有法子。但是要慢慢毁掉它的话,应当还是有法子的。”
金叵罗斜睨他一眼。
花莫言继续不紧不慢地道:“那副驴皮,最怕的就是水,一沾了水就变得厚重不堪。若是能找个面西向东的瀑布放在底下压个十年八年,兴许能泡软也说不定。指不定哪年就给泡烂了呢。”
金叵罗挑眉冷道:“没空。”
懒得找是一方面。
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