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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是。”
黎渊的龙瞳沉淀着两轮暗金色的漩涡,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四周雾气涌动,围绕着他们盘旋不休,黎渊的脑海中也同这雾一样,搅动得混沌一片,就连苏雪禅也不知道,他在这时究竟想了多少东西。
“我会去逐鹿,我会亲手阻止风伯雨师复活蚩尤”良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艰难道,“同样,我也不会拦你,我接受你做出的一切选择和决定。只是我会用尽全力,哪怕拼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是拯救世界而已,”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苏雪禅的面颊,“你想这样做那就去做吧。”
苏雪禅心头一松,可旋即又涌上一股沉重的涩意,他本应露出一个笑来的,可看着面前的黎渊,他只觉心痛。
身边雾气渐浓,黎渊低声道:“待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欠你的,亦会好好偿还”
苏雪禅睁大眼睛,但黎渊的面容已经被雾气缓缓掩盖了,就连熨贴在他腰侧的温度都冰冷了下去,他惊道:“黎渊,黎渊?!”
“黎渊!”
他正惶然无措,连声叫着黎渊的名字时,耳边有个声音道:“雪禅!快醒醒!”
那个声音就像是有魔力,将他自梦境的深渊中一把拉起,升向日光普照的大地,他的肉身重重一颤,仿佛魂归来兮,意识也渐渐复苏清醒,他勉力睁了睁眼,立即就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覆在他的眼皮上,他听见舍脂道:“你昏过去的时间长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适应了好一会,才将湿布从脸上拿下来,浑身的关节都僵滞不已,他强撑着慢慢坐起,这才发现,他和舍脂正在一处山洞中。
“这是”他清了清嗓子,“这是在哪?”
舍脂道:“我们正在往北极天柜山外走。”
“北极天柜?”他吃力地想了一会,“那离逐鹿也不远了。”
舍脂点点头,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人,苏雪禅看着他,这人的样貌本应是极眼熟的,可他现在才从大梦一场中脱身,整个人都有些迟钝,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
舍脂瞥了那人一眼,对苏雪禅道:“既然是旧识,那你们说一会话吧。”
语毕,便站起来,径自走到篝火旁坐下了。
那人徐徐走近了,低声道:“好久不见,青丘的大王子。”
声音也耳熟,苏雪禅犹疑地看着他,犹如闪电猛地破开混沌云层,于猝然间想起来这人的身份,不由失声道:“钦琛?!”
昆仑钦原一族,先前与苏雪禅在龙首山有过争执的小王子,钦琛。
他震惊地看着钦琛,现在想起来,龙首山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眼前的人好像也带着恍若隔世的陌生感,时空割裂一般乍然出现在他面前。
但苏雪禅不会忘记,昔日这个骄傲的小王子是如何嫉恨着他,甚至还要害死他的。
“你”嗓子太过干涩,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你怎么离开昆仑了?现在外面这般凶险,你的父母竟然也放心让你出来?”
钦琛的嘴角露出一个宛如抽搐的笑,他盯着地面,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黑,他慢吞吞道:“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好运么?有朋友,有家人,有那么多人愿意护着你”
苏雪禅皱了皱眉,隐约从他的话语里嗅出了不祥的意味,因此他也不说话,只是听着。
钦琛继续道:“昆仑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我自然要出来闯荡,不然还能如何,继续死赖在上面?”
苏雪禅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钦原也是妖族内数一数二的大族,又护卫昆仑千年,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了?又想起钦琛曾经与土蝼一起合谋应龙血的事情,便猜测道:“是西王母娘娘赶你们下山了吗?”
“没了,死光了,只剩我一个了,”钦琛含糊地笑着,“听不懂?我还以为你们青丘狐很聪明的。”
苏雪禅差点惊得跳起来,他万万想不到,自瑶池宴后,他再一次听见钦原一族的消息,竟会是如此惨烈的死讯!他急急道:“没了?!怎么会怎么会没了?”
“被一个人杀光了,”钦琛恍惚地看着他,“那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苏雪禅下意识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唯一有动机,有实力的,他也只能想到一个黎渊,可黎渊怎么会做这种事?
然而黎渊发起病来六亲不认也说不准
一想到这,他脸上止不住得青一阵白一阵,但钦琛紧接着道:“当时我被族姐所救,侥幸在他手上捡来一条命,昆仑上下,都被我打探了个遍,放才知道那人就是昔日逐鹿之战时逃脱的风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探到他或许姓风,是么?”
苏雪禅一听见他说风伯,心中便松了一口气,若是黎渊做了这事,自己也少不得再要替他担待着些了,但一想到钦原一族灭于封北猎之手,他又不忍起来,“是,他叫封北猎,与他在一起的雨师叫羽兰桑。”
钦琛怔怔:“你果然知道”又翻来覆去地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咀嚼了数遍,面上透出刻骨阴毒的杀意,眼中也泛了隐隐的泪光。
“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雪禅问道,“和当时的龙血有关系吗?”
钦琛的嘴唇紧抿,苏雪禅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话,只当自己的问题触及到他的伤心处了,于是也不再追问,正要劝他去休息一下时,就听见钦琛嘶哑道:“是我父王太过相信封北猎的话,不料却遭至全族的祸端”
他断断续续地说,苏雪禅默不作声地听,末了,钦琛冷笑道:“到最后,父王一心要与族中那些被毁了修为根基的孩子讨个公道,谁知他耐心尽了,扬手间便刮起风来”
他牙关打颤,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地栗栗发抖:“真是好大的风好大的风啊”
苏雪禅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能想象出,那必定是极惨不忍看的一幕。
“所以你”
“我要报仇,”钦琛喃喃道,“我要用毒螯贯穿他的骨髓,哪怕自己立刻就会死去,我不能放过他”
苏雪禅想起自己被折断的流照君,心头也笼上一股淬血的怒火,他明白,以钦琛的修为,只怕还未接近封北猎的身体,就要被狂风万箭穿心了,但他没有说话,他了解这股要燃尽一切的愤怒,旁人的劝阻只会是火上浇油,他道:“现在你想和我们一起走,是吗?”
“是,”钦琛决然道,“带我去逐鹿吧。”
第67章 六十七 .()
深山密林间;一行三个身影正缓缓前行在大地连绵起伏的脊梁上。
舍脂一边走,一边冷笑:“我算是明白;风伯打的是什么好主意了。”
此时正是天光略微泛出鱼肚白的清晨,林里本应一派薄雾冥冥的景致;但目力所及、鼻端所嗅;皆是灰暗衰枯的一片。若要从云端上往下俯瞰,就会发现;整个洪荒就像被粗暴揭开纱幕的征人;只能毫无遮掩地将满目疮痍的伤痕显露在外。
膏壤的灵脉干涸;从钟山向外辐射皲裂的纹路贯穿神州;空气中飘溢稀薄的白气,走兽不出,飞鸟不鸣。
“烛九阴深眠大地,即便将它唤醒,它的身躯也有一大半是埋在地下的;”舍脂伸手拉了一把苏雪禅;“使蚩尤怨气将它污染;便能最大程度地消耗应龙凤凰等人的元气;即便将其击溃;它最后也能对大地下的灵脉造成影响”
“让我们用不了灵气;不能飞行;难以疗伤自保。”钦琛道;“他们真是太可怕了。”
“千年谋划;当然要有点内容;”苏雪禅笑道,也许是烛龙在临走前给他加了一个保护屏障的缘故,他倒是没有什么妖力不足的困扰,相反,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腹部正徐徐盘绕着一团浓郁的灵气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逐鹿”
舍脂担忧地看了一眼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天,她总觉得龙胎在以惊人的速度发育生长,拖累的苏雪禅也越发虚弱,她道:“要是着急的话,我们也可以骑着什么东西过去,不过你现在还能受颠簸吗?”
苏雪禅说:“没关系,不碍事的。”
舍脂点点头:“那好。”
说罢,她纵身跃进茂密树林,只听林间簌簌摇晃了一阵声响,一头生着昂扬鹿角的高大雄鹿挑开树枝,哒哒哒走到小路上,身后还跟着两头,舍脂微笑着抚摸它们的眼睛,示意苏雪禅和钦琛坐上来。
“不能御云了,乘这个也聊胜于无吧。”
她一说御云,苏雪禅就想起她的紫绶云光带来了,他担忧道:“说起来,你的防御法器是不是还在纤纤和惜惜那?不要紧吗?”
“没事,”舍脂道,“我可以随时收回来,但她们还小,保命的手段也不多,就让她们拿着吧,关键时候也能起点作用。”
看苏雪禅依旧一脸忧心,她又宽慰道:“从我感应到的情况,紫绶云光带还没有被使用过,她们的处境应该是安全的,再说了,她们运气好,主意也多,你就不用担心了。”
苏雪禅想了一阵,唯有叹息一声。
钦琛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他原本就是半路上加进来的,对苏雪禅等原先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因此并不冒然插话,只是等他们说完了才拍拍雄鹿的脖颈道:“走吧。”
鹿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连串远去,而这时候,苏纤纤睁了睁眼睛,从昏昏沉沉的晕眩中撑着头坐起来,看见旁边还在睡着的苏惜惜。
她们躺在质地粗糙的床褥上,空气中灵力稀薄枯槁,直逼得人胸腔发闷,喘不过气来。
她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她们与舍脂分散时,她绕在她们身上的紫绶云光带还在,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推了推苏惜惜,低声叫道:“惜惜,惜惜!快醒醒,看看我们现在是在哪!”
此时木门嘎吱一响,一个头裹布巾,身材稍胖的少女双手端着水盆,从外面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床上一睡一坐的两人,她惊叫一声,急急把盆往门上一堵,跑出去大叫道:“阿母,阿母!那两个姑娘醒哩!阿母!”
苏纤纤惊愕,苏惜惜迷迷糊糊,勉强把眼睛睁开一隙,正要问“出什么事了”,就见从门外哗啦啦涌进一堆身着布衣的村民,个个身材敦实,样貌忠厚,连目光也不肯错地填满了狭小的室内,挤挤挨挨地望着她们,苏家姊妹简直目瞪口呆,这时候,后面又气喘吁吁地钻进来一个臃肿老妇,声音洪亮:“看什么?!没来过客人是不是!少在老婆子家里凑热闹,还不赶紧去干自己的活!”
她似乎是这里极有威严的角色,她一开口,那些或好奇或诧异的村民便纷纷一言不发地闷头钻了出去,真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苏纤纤和苏惜惜两个还如坠梦中,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们互看了一眼,苏纤纤伸手将紫绶云光带抓在手中,或许是因为它与舍脂心意相通的缘故,倒不怎么排斥她的力量,而是乖顺地化作游雾,从二人身上流至手中,盘成一团。苏纤纤扶着苏惜惜从床上下来,对那老妇人微一躬身道:“婆婆,是你救了我们吗?”
她二人乃是两只九尾天狐的后代,天生便通魅惑变化之术,虽然年纪还小,但此时微微一笑,当真是容颜如月,照得这昏暗室内都仿佛生了光,将老妇连同身后的小姑娘都看得愣住了。老妇愣怔了一会,才连忙道:“不,是我们村里的后生,看见那日天上有流星四落上山一瞧,才发现了你们哩。”
苏惜惜皱眉:“敢问婆婆,我们睡了多久了?”
老妇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一天的时日!”
苏惜惜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苏纤纤道:“如此看来,现在赶往逐鹿倒也还来得及。”
苏纤纤却是又惊又疑:“不对,怎么我能感受到的灵力如此薄弱,和往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究竟是哪?”
老妇听得她们话里隐隐带着不可思议的责怪之意,急忙摆手道:“这可不关老婆子这里的事哩!自从钟山那天发生了大爆炸,平日里好好的气候就变得不对劲了,你们现在要到别出去看也是一样的,怎么能说是老婆子这里不好呢?”
“暂且别急,”苏惜惜安抚她道,转头对老妇人开口,“那么请问一下,这里是?”
老妇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女孩就怯生生地道:“这里是东山山系和北山山系的交界处,钦山,我们是当康一族的分”
“东山?!”苏纤纤和苏惜惜面色惊变,异口同声地惨叫出声,近乎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到了东山了!我们还要去逐鹿啊啊啊——!”
一阵鸡飞狗跳,兵荒马乱,苏纤纤和苏惜惜目光涣散地坐在粗糙的木椅子上,忍着心头的崩溃之意消化这个事实。
当时烛龙爆发出几乎波及到整个洪荒,波荡全然覆盖了五大山系和海外三山,而她二人就恰巧在爆炸中心,一下子就被那股浩大冲击吹出遥遥数千里,若不是舍脂有先见之明,替她们捆上紫绶云光带,她们现在只怕早就被这股罡风生生吹垮浑身的修为了。
苏惜惜长出一口气,将脸埋在手掌之间,心中充斥着对兄长的担忧之情,苏纤纤轻声道:“也不知道舍脂姐姐在不在哥哥身边看着”
苏惜惜闷声摇头:“现在怎么办?灵脉断裂,我们连法器都用不了几次,怎么去得了逐鹿平原?”
少女和老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们,老妇道:“两位客人要去哪里?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一驾牛车”
两人啼笑皆非,赶忙道:“不用了婆婆,你能收留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苏惜惜环顾四周,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看着面前的老妇和少女,诧异问道:“对了,婆婆,你们刚才说,你们是当康一族?”
“是啊,”苏纤纤也反应过来,“当康一族不是吉兽吗?你们怎么住在如此破旧的屋舍内?”
——当康大穰,声转义近,盖岁将丰稔,兹兽先出以鸣瑞。这本应是象征天下丰收的吉兽,怎么也会落得如此地步?
老妇叹了口气,少女的笑容一时间也有些勉强,但还是强打精神,对苏纤纤和苏惜惜道:“好叫两位客人知道,我们原本也是无忧无虑,衣食不愁的”
老妇断断续续地说,她们也就渐渐听完了来龙去脉。
当康|生活在东山系,自身虽为丰穰吉兆,却没有什么修行的天赋,所幸寻常妖兽也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因此也就在这里一代代地住了下去。他们虽然不能像其他大族一般修建宫殿,开凿护山大阵,倒也是其乐融融,自由自在。但就在几十年前,有一神人国的商队途径此处,见当康有令田地丰收的能力,于是便在回国后禀告其君主,君主一声令下,浩荡大军当即出动,把个好端端的当康一族抓的抓,杀的杀,直将家园捣毁得七零八落。抓回国后,还要给他们带上奴隶铜枷,再命令他们变回原型,强制在田间耕作,而这一奴役,就是数十年。
“直到前些日子,神人国内的军队被调走大半,然后我们又听见天上有声音,趁着奴隶动乱,我们才拆掉枷锁,赶紧逃跑的哩”老妇悲哀地叹气,“可就算逃出来,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继续回到这里躲藏也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啊。”
少女安慰她道:“阿母,会好起来的,我在神人国里,早就听说各个国家的妖族